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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佩洛西的六点,天幕带着伊北河渲出蓝色。
一小阵急雨把晨雾洗淡了,呼吸的时刻全是尘和土的气味。
一行人打点乔装,把斯洛温家宅当据点。
遗朱把借宿的埃德温摇醒,起床给海伦和茜茜的食槽添了草料,不出意外的话,它们俩哞得一声比打鸣的鸡还要会报时。
住在荆棘匝绕的阁楼里的黛绮和伊芙琳,伺机动身。
七点一刻,伊北河区的游览船上有了动静,遗朱马上猜到是有人发现了监视点被他解了泊船结,立刻敲了敲阁楼的门。
清晨巡逻的警员来访,遗朱正坐在门庭里埋头喂牛,听着他们苦口婆心地劝阻:
“先生,伊北河区不允许畜养家禽……”
“奎斯丽警探。”他蓦地抬头,和领头的警员对上视线,目光看什么都深情款款,“我去给您沏壶茶,稍等。”
年轻英俊的青年从牛的石头食槽前站起来,拂去了膝上的草线,琥珀色的眼睛又看过来,“警探女士,我总怀疑有些坏东西缠上我了,如果一会儿后巷有车的鸣笛声,您千万要以为我身处险境。”
“您会来救我的吧?”
奎斯丽觉得他言重,但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斯洛温家宅,毗邻后巷之处,停着一辆黑色的伊斯巴诺·苏莎轿车。
踩着小高跟的少女旋身钻进后座。
驾驶座窗外穿着件浅咖色风衣的青年,在戴上避风的帽子后,冲着屋背守株待兔的人吹了个口哨。
“嘿兄弟。”他神情自若,“我们都是替人做事,你别为难我,我也不为难你,现在有警察在这儿,你持械要玩巷战,咱们都交不了差。”
遗朱说完,流痞帮派里的出头鸟看他没有武器,多少有些轻视。
遮脸的出头鸟不甘示弱:“你在哪个区混的?什么帮派,领头的是谁?”
遗朱看见他枪管上戴着皮套,脖颈上还挂着只银色的十字架,和海因茨跟他讲过的南方教徒完全吻合。
这群人抗拒直接接触金属制品,尤其是固定电话。
“我没有帮派,我是虔诚的教徒。”遗朱对着他说,“你不信?我从来不会用电话,想必你也是。”
“这是曼斯达主教大人看在我虔诚的份上给我的赐福礼物。除了梵国的大人物,别人接触不到这个。”
出头鸟大哥伸手接过,发现纸盒上没有印税章。
烟酒发行管控严格,无税章的烟除了走.私品,只有梵国的大人物才能接触到。
“省得在神父面前忏悔时无地自容,”遗朱实在不会说什么教义,绞尽脑汁说了句佛教用语:“兄弟,回头是岸。”
出头鸟将信将疑地把枪收了起来。
看他身后的兄弟伺机而动,遗朱迅捷地拉开车门,钻进驾驶座,疯狂地按下轿车鸣笛,一副要跑的样子。
出头鸟意识到不妙,转手用枪把车胎打爆,纵身往轿车后座钻,想把里面的少女拽出来。
他半边身体刚进去,驾驶座上的遗朱马上把座椅放平,死死地将他压在靠背之下,用加长的手铐拴住他的脖子后,又用黑黢黢的枪管抵在他的下颌。
车外的同伙也在瞄准,穿着白裙子的、今日饰演伊芙琳的埃德温·弗里茨已经花容失色,但有“她”在,外边的人不敢射击。
出头鸟不是等闲之辈,当他目眦欲裂,腾出一只手摸到匕首,朝着遗朱的手掌斜刺过去的时候——
一只带着袖章的手臂横断了他的进攻,却被他疯狂的动作划破了衬衫,手臂也连带着洇出一连串的血。
遗朱先闻见了公丁香的气味。
他瞠目,看见了那张被溅上血珠的脸。
轿车鸣笛声混着埃德温的尖叫声传出街巷,奎斯丽警官赶来了。
……
格兰一向没人管已经被毁坏的财产,扬长而去的歹徒多的是逍遥法外的时间。
但这回天网恢恢了。
这一帮流痞全部被抓了现形,扔进了警署等待审判。
黛绮带着伊芙琳穿上了从农场买来的牛仔工装,趁着早晨局面混乱,走的是家宅前门,堂而皇之地走伊北河的水路。
惊魂未定的埃德温已经摘掉了女士假发,身上的白裙子还沾了血,盯着遗朱给克劳德处理手臂上骇人的伤。
克劳德也盯着遗朱,说道:“你和黛绮的交易,我不过问。”
遗朱借警方的手清理屋背的流痞,一来谁都没证据说是黛绮把伊芙琳藏起来,二来自己可以撇清干系,三来也不会波及到在警署的克劳德。
他不让克劳德回来就是这个意思,他不想让克劳德和费勒斯家结怨。
遗朱不正面回答他的问题,继续给他的手臂缠着绷带:“我不喜欢公丁香的味道,别再用这个。”
“好。”克劳德答应下来,冲着一旁的电灯泡埃德温挑眉,朝遗朱伸出没受伤的那只手臂,“那你牵牵我的手。”
埃德温赶紧闪了。
遗朱皱眉控诉他。
“很烦。”你很烦。
“很讨厌你。”我很讨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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