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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宁街13号，遗朱将兰德尔搀扶到公寓的座椅上。

    尽管他不情不愿，但兰德尔一拒绝怀特的帮助，二拒绝就医，他一定要靠这种和自残无异的手段系留住遗朱。

    遗朱给兰德尔递了条沥过水的毛巾，他不接，遗朱就直接扔到了他大腿面上。

    “在普宁郡的时候，你也是这么对克劳德的？”兰德尔笑着问。

    “跟刚才如出一辙。”遗朱张口就来，“我坐在他腿上，但不是被迫的。”

    面前的兰德尔笑意从眼睛里撤离，躬身把裤腿挽起来，把神情遮得分寸不露。

    他想起来在布伦达教堂后方的草陂上：克劳德食指和中指抵出个“祝你好运”，随后又变成抵在自己太阳穴的枪管。

    那个贱男人就这么笃定自己不敢朝他开枪。

    兰德尔：“想气我？你向来很有边界，我不会信你们刚认识就这么亲密。”

    遗朱暴言：“有的人看对眼就能做.爱！”

    兰德尔轻慢地说：“我可以比他更放.荡。”

    遗朱：……

    污言秽语！

    “在想什么？”见他不再说话，兰德尔问，“是在想丢下我去找海因茨，还是在想办法买一张去普宁郡公墓的火车票？”

    “在想怎么悄无声息地丢下你。”

    “克莱尔，你看，你到现在也不舍得杀我。”

    遗朱甚至有些绝望。

    虽然这个时代谋杀和天灾都是常态，但他无法亲手扼死一条生命。

    兰德尔屈着指节敲在椅子的扶手上，说道：

    “现在我所说的句句属实——当初送你去瑞托机场时，我最怕的是你真的上了那趟飞机，一旦你落地利肯，任凭什么贱人和你共度四年，我都无可挽回。”

    遗朱怕他又说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拦住了话茬：“受伤了话还这么多，闭嘴！”

    兰德尔径自往下说：“所以我想，延误也好，改签也行，你最好是逃得无影无踪，但只要在格兰，就还在我股掌之间。”

    遗朱听不得这些，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真的能比克劳德更放.荡吗？那你现在跪下来，就现在。”

    兰德尔片刻都没有犹豫，他的手支在桌案上，准备站起来，结果被遗朱一脚踩在受伤的胫骨上，又只能跌回座位。

    “不能好好养伤的话，劳烦你再多承受一些。”

    遗朱又踹了他两脚，怕被兰德尔捞住腿不松，他逮到机会转身要跑，听见身后兰德尔的声音——

    “去找你的好神父吗？克莱尔，你以为他能比我纯洁无瑕到哪里去？他敢对他的上帝发誓，他对你没有一分一毫的心思吗？既然到了这个时候，他就不能再独善其身！”

    “你说海因茨为什么这么久才从档案馆走出来？许可证并不是我的授意，而是若望教宗给的忠告，他早就知道那里面记载的内容，有海因茨无法承受之重。”

    “克莱尔，我违背了若望教宗的忠告，遵从了你的意愿，把许可证颁发给了海因茨。”

    “你猜他看到了什么？你亲爱的神父还能一如既往吗？是我们亲手送了他一程，他还能毫无保留地见你吗？”

    遗朱有些不好的预感，但他此时迫切地想去布伦达教堂，对兰德尔的话只是将信将疑。

    不过他和兰德尔早该做了断了。

    回身过去，看见倚在靠背上的男人胫骨皮肉渗出血来，遗朱对他的所有感官都被炸成了废墟。

    怎么能对兰德尔妄下定论？

    爱恨这两种情绪都太简明，遗朱都不能轻易交付，他要的是把风筝线剪短，把命运齿轮摆正，把多余的情绪乱丝全部丢掉。

    他没有停下步伐，走廊是他声音的山谷。

    “我没有给过你忠告吗？我允许他靠近一步，就会离开你一点。”

    “兰德尔·费勒斯，弃兵应该有弃兵的守则，你被我抛弃了。”

    “我必然落棋无悔。”

    -

    从康宁街到布伦达大教堂，遗朱居然遇到了骇人的克里斯汀校长。

    连校长都来了，看来事态有些不受控制。

    老校长眯起眼睛，语气带着些诘问：“小弗里茨。你不是去利肯读书了吗？”

    直觉所致，遗朱糊弄了一嘴：“没走，来看看老师。”

    老校长吹着花白的胡子，嘲讽的口气不留余地：“你亲爱的克里斯汀老师脆弱不堪！执意要辞去主教职务，去那个破二流的涅顿大学当行政后勤！我已经心力交瘁。”

    遗朱听得有些耳鸣，但还是捕捉到了重点信息：海因茨放着好好的神职不做，要去一所普通大学当后勤员。

    即便是世俗观念中的荒唐抉择，遗朱也不能妄加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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