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见他寂然不动,阮窈握住刀柄的手忽而有些发抖,却不论如何也无法再往深处刺。
血沿着他的衣袍缓缓渗出,晕染开来,像是一片暗色的深影。
直至匕首“哐当”一声掉在地上,裴璋疼得几乎再抱不住她,苍白的手指死死按在榻上,手背上青筋凸起。
“你心里果真是有我的。”他嗓音虚哑,如同清晨即将消散的雾,眸底却涌动着近乎癫狂的暗芒。
阮窈下意识回抱住他发软的身躯,眼中忽地缀满了泪。
*
医女从西帐走出来的时候,一直忍不住低头去瞧自己藏在衣袖下的手。
指缝里还黏着两滴鸡血,是方才往衣袍上淋血时不慎沾到的。
再想着那女子被吓得发白的脸,医女不停地叹气。
她实在后悔今日随着那冷脸侍卫过来,以至于惹上这样的麻烦事。然而不论是为着高的吓人的诊金,亦或是为着自身安危着想,她都不得不撒下弥天大谎。
所用药草不过是些消去淤血的寻常药材,医女正比着火候,身后忽地现出一个影子。
“药可添好了?”重云提醒道。
医女见到他便止不住有些紧张,小声道:“添了安神助眠的方子,都是依照大人所说来办的。”
重云低下眼,眸光沉沉地看着罐里蒸煮的药,不知在想什么。
还不等他回到帐外,就在半路撞上了神色慌忙的阮窈,她正抓着个将士,不知急急忙忙在说些什么。
“阮娘子?”
“你快去叫徐医师来……”见着重云,她急得去抓他衣袖。
二人目光相对,他眼皮蓦地一跳,一抹不好的预感随之涌上心头。
待得重云快步领着人进入营帐,面色瞬时变得铁青无比。
裴璋倚坐于榻上,一张脸苍白得近乎透明。他捂着伤处,血自指缝间渗出,听闻动静,才慢慢睁开眼。
惊愕过后,重云扫过那柄还染着血的匕首,猛地回身逼视着阮窈,疾言厉色道:“是你?”
医师同样大惊失色,顾不得理会别的,忙不迭上前为他检查伤势。
“我……无碍。”裴璋语声低微,止住重云对她的责问。
阮窈盯着他袍上、手上的血,沉默着一动不动。
“别怕。”他想要出言安抚她,然而过于虚弱,声音低的近乎像是两声蚊呐。
“万幸,万幸……”徐医师额上很快布满细汗,颤颤巍巍放下手:“伤人的刀具仅差一指便要刺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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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肺,亏得入肉不深,持刀之人半途收了力……”
话至此处,他也不晓得为何,公子竟还极轻地低笑了一声。医师几乎被笑得寒毛都竖起来几根,只能当作未曾听见,紧绷着脸匆匆忙忙去取药散。
包扎的时候,阮窈难得一回听从裴璋的话,安静坐在他身边。
她面前只剩下泛着腥气的水、染血的纬纱,及他与之相反,全然失了血色的脸。
裴璋毫不避讳她,亦不再如以往般像块无喜无怒的玉石,而是令她窥得自己的创痛与虚弱。
他因为疼而不断皱眉,唇中偶而溢出几声压抑不住的低哑痛吟。
阮窈慢慢移开眼。
“……窈娘。”
她只好又看向他。
“你若执意……要走,我不会勉强你。”裴璋漆黑的眸盯着她,声音十分轻细,可不知怎的,她却仍是听出了一丝温和与安抚。
“你且……暂留下养病,待你好了……我送你走。”
阮窈的手无意识绞着自己的袖口,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
咽下医女递来的汤药,她更觉着这药汁尤为苦。不像是药,反倒像是一大口苦胆,苦得她五脏六腑都在发颤。
药喝完后,阮窈看了眼已然昏睡的裴璋,还是起身随着医女离开。
她远远望见阮淮,下意识加快了步子,四肢和后腰却陡然感到一阵酸软。
“阿兄……”
阮淮已经等了她许久,几乎以为她又出了什么事,连忙大步迎上去:“没事吧?”
她忽然觉得委屈,顾不得还有旁人在,只是像幼时一样扑抱进兄长的怀里,摇头摇到一半,又开始点头。
“我带你回去。”阮淮抱着她,安抚地摸了摸她的头发,想要带她出营地去牵马。
可还不待应声,阮窈的身子忽而软了下去。
她似乎想要说什么,嘴唇动了动,手臂却慢慢松了力,整个人都像是没有骨头般的靠在他怀里。
阮淮的手不易察觉地发起颤来,猛然看向跟随阮窈而来的医女。
将人扶进营帐后,医女同他说道:“娘子这是体虚脱力了……她如今绝不可再颠簸受累,需要好生静养才是,否则……”
他望着阮窈连昏睡中仍然微微蹙起的眉,颓然在榻边坐下。
*
霍逸折返回广武,还有堆积如山的军务在等着他。
军中将士需要安抚和差使,再全力整备接下来军队北上一事。他亲笔写下信笺,本想让人快马送去盛乐,谁料还不等他稍微喘口气,又有万分焦灼的军情从边地传来。
驻守在盛乐城外的兵马会被胡人伏击,谁都没有料想到。
他们这回进犯恐怕是倾巢而出,卫军派出的探子也出了些差错,胡人广武一战虽然大败,却在盛乐讨得了甜头,连他父亲也受了不轻的伤。
霍逸几乎没有半刻空歇,服过药后又吐了一回,眼白里满是红血丝。
再见到他留在裴璋那儿的人马两手空空地回来,不见阮窈,也不见阮淮,他脸色更是难看,一股郁气直冲心头:“怎么回事?”
卫晖如实说道:“阮娘子病情不大好,如今还昏睡着,不能赶路受累,阮郎君留在营中守着她,让属下先行回来告知将军。”
霍逸听得难免忧心,转念一想却又烦躁不已,一时胃里翻涌,忍不住又开始作呕。
“我走的时候她还好端端的,怎就凑巧成这样,区区几个时辰人就昏睡不醒了!若说与他无关,我无论如何也不相信!”
卫晖不敢随意置评,低着头不说话。
他陡然生出想要提刀去砍死裴璋的冲动,也当真起身朝外走。
卫晖下意识就想要劝说,然而又眼见着他步子蓦地一顿,攥紧拳头闷声砸了下墙。
“你不必随我去盛乐,就在营地那儿守着她。”
霍逸阴沉着脸:“就他知道使阴招?若她醒了,你寻个法子将她带出来。”
卫晖应下,随后不知怎的,鬼使神差般问了句:“若是娘子不情愿离开……”
话还未说完,他对上霍逸眼中那抹几乎暴戾的火药味,又将后半句咽了回去。
霍逸紧抿着唇一言不发,眉心突突直跳。
*
秋意渐浓,八九月的江南正值秋高气爽,北地却已是草木摇落,凝露为霜。
阮窈当日到底是没有走成,夜里又做了些零零碎碎的梦,可睡醒却什么都不记得了。
霍逸指派卫晖来守着她,阿兄也一直陪在她身边,虽说与裴璋同在这片营地里,可过往种种被他幽禁、不得自由的窒闷心绪终归淡了许多,她整个人也渐渐沉静下来。
汤药一碗接一碗地服下去,有裴璋照料着的吃食也都是极精细的,阮窈果真觉着自己一日日在好转。
她听闻霍逸因为两军交战不得不领兵去了盛乐,心中生出一丝犹豫。
如今可还有要随他北上的必要?从前是为着躲避裴璋,可他如今已不再关着她,阮窈便想要回去弘农郡寻阿娘,而非在这战乱之地四处漂泊。
她同阮淮商量过这件事,可战事未平,他仍一心想要去军中,也从未忘记过他们阿爹的死。这一路流亡,阮窈同样见着数之不尽因为战乱流离失所的人,如今倒也能够真心理解自己的兄长的决定。
只是她从前独身一人寄居在山寺里,又大着胆子与裴璋周旋,此刻再想来,似乎已是一些很遥远的事。然而再要她与阿兄分离独自回去,莫说是阮淮放心不下,就连阮窈自己也犹犹豫豫,无法下定决心。
昨夜秋雨霏霏,第二日便有兵卫悄悄搬来炉火,小心安置于她的帐中,又似是怕她不会用,细细叮嘱了好些句。
炉子里的火暖绒绒的,将她的面颊也烤得微微发红,浑身上下再无一丝凉飕飕的冷意,温暖如春。
他们离得不远,可裴璋没有再出现过,也从未来打扰她。
阮窈从重风口中得知,他这回伤得不算轻,起初几日,就连军务都处理得极为艰难。倘若有要紧的事务,便是侍从转告于他,再由裴璋口述传令下去,交由佐官来办。
她听了,没有说话,重风便也跟着沉默了。重云则是彻底恼了她,即便当真碰上了,那道身影晃一晃,便立时又不见了。
用过午膳后,阮淮因为军务要暂时回去广武,只剩卫晖守着她。阮窈拿着本书,胡乱翻了几页,本都站起身了,走至门口复又坐下。
直至有人送进来一盏醍醐,什么都未说又走了。
她望着这碗吃食,挣扎好一会儿,终究还是又起了身,慢慢朝着裴璋所住的地方走。
医师说,倘若她那日再多用两分力,或许世上从此再无裴璋此人。
阮窈说不清自己心中究竟是什么滋味。
裴璋可能是疯了,可她没有疯。
握紧刀柄的那一刻,她也许是当真盼着他死。然而刀尖轻而易举地刺入血肉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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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着血涌出来,又噙着眼泪奔出去四处寻人救他。
不愿见他去死……可也不想他活着。
抽刀断水,未能斩断爱憎,反在她的心尖上留下一道细小切口,令她时不时地晃神。
阮窈不知不觉便走到了他住的营帐外。
她远远看上一眼,忽然又再度犹豫起来。
他当真不怪自己吗?世上当真有人会不怨怪捅了自己一刀的人吗?她也是糊涂了,如今裴璋未曾再来磋磨她,她又何苦节外生枝。
想到此处,阮窈转身便想离开,却被不知从何处现身的重风所拦下。
“娘子是来看望公子的吗?”他幽幽地看了她一眼:“随我来。”
阮窈不禁猜测,自己许是刚到这附近便被人给看见了。恐怕裴璋早就在等她,此刻见她转身要走,这才让重风来喊她。
她沉默了一下,愈发有些后悔,只得硬着头皮跟随他进去。
帐中燃着暖炉,在这样萧索的深秋里,与帐外恍如两重天地。裴璋倚坐于榻上,墨发流泻而下,双腿上还覆着一条厚重的绒毯。融融火光映着他的脸,驱散了些许往日清冷,反令他沾染上几分烟火气。
二人两两相望,阮窈还不知该说什么,便瞧见他漆黑眼眸里溢出的一丝幽幽笑意。
“窈娘。”
裴璋将手里的书卷搁下,眉眼微翘:“过来坐。”
第84章 那么他就来赌她的怜悯
裴璋瞧着有几丝病色,然而此刻眸底浮起点点笑意,像是几瓣桃花轻坠入春日潭水,面容也随之清润起来。
被困在帐中养伤、哪儿都去不了的人,看上去竟好似比她还要愉悦几分。
阮窈走上前去,犹豫了片刻,还是在榻旁坐下,又看了他两眼,斟酌该要说些什么。
他却仿佛什么也不曾发生过似的,若无其事来拉她的手,轻声问道:“为何今日才来看我?我等了你许久。”
她将手往后缩,可他看着并不用力,她却就是挣不回来。
阮窈只好闷声说道:“如今战局不明,若让外面的将士见到女子出入你的营帐,胜仗倒好说……倘若行军有何不顺,必要有人弹劾你。”
裴璋笑了笑,知晓她定是想着旁的心事,才随意扯这些由头来应付,便温声道:“窈娘是觉得,我会输吗?”
实则不论是阮淮亦或卫晖,对于战事都分外挂心,她问起时,也并不会隐瞒。
冀州刺史与何氏兵分两路,起初的确连攻下周遭几座城池,还想在出豫州后的伊水河下伏击卫军。
然而此举早被裴璋料想到,并不急于北下,反就近安营,又能依靠城中的补给,远不似叛军那样心急火燎。
两军僵持数日,待到叛军按捺不住,欲要先行撤退时,他才与薛将军夜里陡然分兵合围,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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