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外长大,本也见多了形形色色的病人,他当然知道贺承是什么意思,立即中止了话题,拈着银针,轻巧刺入头面的神庭、阳白等穴,不再多说贺承的伤势,只顾偏头问他:“这样可好些了?”
因为贺承的病和陆晓怜的伤,一行人在通过巨石阵后,停歇了半个多时辰。
虽有齐越诊治,可山谷里条件有限,贺承的身体又伤伐太重,不能立时恢复如常。赵戎津担心天黑前到不了休憩的山洞,不时催促大家上路,实在无计可施了,只好由钟晓背着贺承,尽快启程。
贺承顶着高热,昏昏沉沉地趴在钟晓背上,时昏时醒。
每次醒来,他都记得强提着力气跟赵戎津交代,到了能出谷的岔路口,要提醒陆晓怜和钟晓出谷去,可他终究是体力难支,每次清醒过片刻,又迷迷糊糊昏睡过去……
这样不知过了多久,贺承在一抹摇晃的光亮下睁开眼来,竟发现自己裹着一条毯子躺在一处山洞里。
山洞里生了火,烘得四下红彤彤暖融融。
他缓缓侧过身,想撑坐起来,稍一动作,便听见陆晓怜欣喜的声音:“你醒啦!”
贺承正面向火光的方向,一眼看见守着火堆的钟晓。钟晓听见这边的动静,抬眼看过来,目光有些复杂,他看看贺承,又看着陆晓怜,脸上浮起一种类似焦虑不耐的神情,一声不吭地低下头继续拨弄火堆。
贺承脑子里只有两个问题——
陆晓怜和钟晓怎么还没有出谷?
还有,钟晓这反应是什么意思?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彻谈我不该心生妄念。……
这处山洞被收拾得很干净,贺承醒来时,甚至是躺在一张枯枝和干草垫支起的矮榻上的。
陆晓怜扶着贺承起来,靠着石壁坐着,三言两语说明了当下的情况。
赵戎津和齐越频繁进出百花谷,常常赶不及在天黑前出去,这里便是他们之前进山时收拾出来的落脚地。赵戎津说,越往山谷深处走,情况越是复杂,天黑后不宜行进,这处山洞临近水源,洞里也备着御寒的毯子,大家最好在这里歇一晚。
贺承眉头紧锁,关心着另一个问题:“已经经过出谷的岔路了吗?你们怎么还没出谷去?”
听他这样问,钟晓猛然抬头开了这边一眼,却什么也没说,又闷闷不乐地低头拨弄柴火去了。
倒是陆晓怜早有准备:“我们确实路过了赵戎津说的那个岔路口,可那条路也被堵死了!不知道会不会是我们今日硬闯巨石阵,触发了什么机关,那条路上竟然多了一块巨石拦路。”她无奈耸肩:“总之,出谷这条路是被堵死了。我们也算同生共死过许多回了,你别想着要支走我!”
贺承皱着眉头看陆晓怜。
她雪白的面孔被山洞里的火光染上一层明媚的暖黄,那双浑圆明亮的杏眼映着莹莹火光,漂亮极了。看上去,她明明是很认真很坦诚地同他说着这些事情,可焰火跳跃,连带着她眼睛里的光也是摇曳的,将她的心虚躲闪放大了出来。
洞穴空荡,柴火在高温中爆裂开,噼里啪啦的声响来来回回撞击着石壁,有种荒凉寂寥与喧嚣热闹同时被囿于一室之内的荒谬。
在这种奇异矛盾中,贺承沉默半晌,开始抵着唇闷声咳嗽。
他边咳边看火堆旁的钟晓,哑着嗓子对陆晓怜说:“能不能帮我去找点水?”
病人提出这样的要求,陆晓怜无法拒绝。
可这回,她没有支使钟晓出去找水,
而是自己走到火堆旁边去,闷头翻了个罐子出来,凑到钟晓耳边,凶巴巴地小声说了些什么,才一步三回头,百般不放心地往山洞外面走去,亲自出去打水。
钟晓又不是什么猛兽,还能把一个大活人生吞活剥了不成?
贺承拧着眉头,想不明白陆晓怜究竟在担心什么?待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远了,他朝钟晓招招手:“钟晓,你能不能过来?我有事想问问你。”
自贺承醒来,不仅陆晓怜不对劲,钟晓也不大对劲。
比如此刻,他显然不想理贺承,自顾自低着头翻动火堆里的枯枝,反正他们之间隔了段距离,反正贺承气弱声微,他且装做没有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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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承没有办法,掀开毯子,从矮榻上下来,想走过去。
此前的二十多年,他一贯身强体健,还不大适应虚弱至此的身体,脚下一软,径直跌下去,不知摔到了什么地方,按着心口伏在地上,又接连呛了几口血出来。
钟晓一直在生这人和陆晓怜的气,却也不是铁石心肠,虽然嘴上说着沈烛横刀夺爱死有余辜,可亲眼见他跌倒在地不住咳血,钟晓堵在胸口的怒意登时被惊惧死死压了下去,起身快步过来,将人扶回榻上。
贺承借机扣着钟晓的手腕不让人走。他咳得脸色泛红,嘴唇发紫,气息不稳,勉强开口说话,却是语气无奈地问他:“我怎么得罪你了吗?”
钟晓不知如何回话,只愤愤瞪他,冷哼一声,并不言语。
贺承摸摸鼻尖,换个问题:“那你是跟陆姑娘吵架了?”
钟晓冷着脸:“关你什么事?”
贺承试探着开口:“应该是有关的吧?你们是为了我吵架的,是不是?”
“你——”
贺承一语中的,钟晓像是炸了毛的猫咪,霎时怒意升腾:“是是是,是为了你!我师姐现在满心满眼都是你,你满意了吧!她为了你,不惜——”说到这里,钟晓想起了什么,戛然顿住,抿紧了嘴不肯继续说下去。
贺承眉心一跳,追问:“她为了我,不惜什么?”
钟晓轻哼一声,转开脸去不搭理他,重新恢复沉默。
“她不让你告诉我?”贺承眯着眼回想,眸光微闪,“她走前凑到你耳边,就是在警告你,不许把这件事告诉我,对不对?”
钟晓油盐不进,继续一声不吭装鹌鹑。
“你倒是听你师姐的话。”贺承闷咳着轻笑,叹了口气,轻轻摇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即便你不肯说,金波那个小丫头心无城府,等她回来,我稍微哄一哄也便知道了。只可惜,我有些与你师兄相关的消息,原本是想与你交换着说来听听的,既是如此,便算了吧。”
狡诈的渔夫慢悠悠在钩子上挂上鱼饵,果然立刻有鱼咬钩。
钟晓抬头看过来:“什么消息?”
这回轮到贺承三缄其口,轮到钟晓急得跳脚。他瞪着优哉游哉的贺承,半天挤出一句:“其实也不算是什么大事,我师姐待你的好还不够明显吗?她当真以为,我不说,你便猜不出来,她是怎么留下来的了?”
贺承并不应声,微微挑眉,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钟晓硬着头皮说下去:“也不知道你究竟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出了巨石阵,经过出谷那条路的时候,明明可以出去的,可她一定不愿意走。”
贺承当然知道,他们本是可以出谷的,什么巨石堵路的话都是陆晓怜信口胡诌拿来搪塞他的。他并不精通奇门遁甲,偏偏进谷时的那处巨石阵他勉强认得,强破阵法,致使巨石拦路,本是无稽之谈。
“你想走,她想留,然后你们就吵架了?”
看着面前人的风轻云淡,钟晓只觉得更生气:“你别得意!她,她就是一时受你蛊惑,鬼迷心窍,她从青山城出来,就是为了找师兄,为了给师兄洗脱罪名,她与师兄自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她是不可能背叛师兄,喜欢上你的,你尽早死了这条心吧!”
钟晓这话说得倒是没错,他的小师妹自小就是跟着他满世界跑的小尾巴,没道理会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无名小卒青眼有加。
贺承看着为自己愤愤不已的钟晓,又是感动,又是好笑,也不知道该由着他生气,还是该怎么劝劝他,沉默了片刻,干巴巴地问:“就是因为她不愿意出谷,你跟她怄气,一直气到现在?”
钟晓撇了下嘴角。
他本不想说得太多,让沈烛太过得意,可他被气得昏了头,忍不住还是将路过那条岔道时的场景原原本本地描述出来。
彼时他们出了巨石阵,稍作休整,重新启程。钟晓背着昏昏沉沉的“沈烛”,陆晓怜一路亦步亦趋地跟着,像是护着一件珍贵的瓷器一般,怕钟晓在搬运过程中磕了碰了。
钟晓也说不上,自己的不快,更多来源于陆晓怜对自己的不信任,还是更多来源于陆晓怜对沈烛显而易见的牵挂。
明明,这独一份的牵挂,之前一向都是属于贺师兄的。
眼看着贺师兄捧在手心里护了这么多年、宠了这么多年的晓怜师姐,背着他,对一个来路不明、萍水相逢的男人殷勤至此,钟晓都替他贺师兄心寒。
这种心寒的感觉是在岔路口与陆晓怜对峙时,横秋剑出鞘的刹那达到顶峰的。
那时贺承在钟晓背上昏迷不醒,要深入山谷,抑或离开山谷,都在钟晓一念之间。他一心想将陆晓怜与“沈烛”拆开,鼓起勇气对不肯出谷的陆晓怜说,若是她不肯带着金波一同先行出谷,那他便背着“沈烛”出谷,什么神医,什么神药,通通不用找了,她既然不想跟“沈烛”分开,他能这样活几日,她便陪他几日吧。
这话并不算很重,可下一刻,陆晓怜已经抽出横秋,直接横在她自己脖子上……
听到这里,一直淡然平静的贺承脸色一变,抵着胸口剧烈呛咳起来。他咳得眼中浮起血丝,身形摇摇欲坠,好不容易压下咳意,攀着钟晓的手,挣扎着抬头,气息不稳地同他又确认了一遍:“你的意思是,她以死相逼?”
钟晓冷哼:“是,你是不是很得意?我师姐都要为你豁出性命去!”
贺承惨白的唇抖了一下,喃喃道:“我没想到,没想到她会这样……”
“你怎么没想到?”钟晓瞪他,“你蓄意接近,三天两头献殷勤,不就是为了这一天吗?你不是没想到,你是筹谋了许久才是!”
钟晓吵吵嚷嚷的声音在耳边渐渐虚化成一团迷蒙白雾,贺承只反复听见他说,陆晓怜为了不离开他,不惜要豁出自己的性命去。
南州城的那场相遇,并非他蓄意,可若是他想离开,陆晓怜和钟晓又岂能拦得住?
他屡次告诉自己,是因为放心不下他们两,才与他们一段又一段地同行。可他如今的身体又能护得住他们什么?若当真放心不下,请枕风楼派几个暗卫来跟着便是,这样跟他们搅和在一起,多得是情难自抑,多得是积习难改,不出事才怪。
所以,他对自己说的,都是借口,都是假话。
他心知自己没几日好活,再回不了青山城,再没有机会与师兄弟嬉闹,再没有机会与陆晓怜相守,在南州城里这一趟不期然的重逢,是天意对他最后的仁慈。
所以他舍不得松手。
所以他一次又一次地留了下来。
“沈烛!”钟晓提高声量,把走神的贺承喊了回来。
回过神来的贺承茫然看钟晓,觉得他脸色涨红,真真是一副要被气炸了的模样。
钟晓耐着性子把刚刚已经说过两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你不是说有我师兄的消息吗?你认得我师兄?我怎么没听他提起过你的名字?他此刻在哪里?过得好不好?他为什么要离开青山城,又为什么连我和师姐都不肯联络?”
钟晓对沈烛的怨念有多重,对贺承的牵挂只会更重。连珠炮似的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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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一串问题来,将随口编了个故事钓鱼的贺渔夫打得措手不及。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不过如此。
贺承定定看了钟晓一会,才挣扎着说:“其实我与你师兄之前也并不相熟,所以你们可能没有
听他提起过我。前一段机缘巧合地遇见了,他说,说他有要事在身走不开,托我替他来看看你们。”
这话其实漏洞百出,钟晓和陆晓怜去南州城是瞒着所有人偷偷溜出来的,贺承托人探他们的近况,怎么那么恰好就去了南州?这沈烛来便来了,为什么此前不说明来意,又为什么此刻要主动说明来意?他看便看了,又为什么不去告知贺承他们一切安好,反而要跟他们走了一段又一段?
好在贺承脑子快,钟晓发问前,他自己找补了上来:“你知道的,我仰慕陆姑娘多年,你师兄以此事相托,我自然是存了私心的。是陆姑娘心善,可怜我伤病缠身,多有照拂,我心里便有了些别的想法。”
钟晓抿着唇不说话,盯着他看,目光冰冷犹如审判。
贺承在他厌弃的目光中暗暗下了决心,如今他们一同被困在百花谷里,是没有办法,等到出了百花谷,他一定要狠下心离开。
在钟晓的目光里,贺承本人莫名其妙地生出一种本该属于“沈烛”的心虚:“你说得对,你师兄信任我,才将此事托付与我,陆姑娘心善,才会一路多加照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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