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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阴阳草阴阳草不仅难得,……

    虽然捉了蛊虫在手,可变数横生,七步岭终究不是久留之地。

    况且,尽管赵戎津体内的毒素被钟晓硬生生逼出来一些,但他受蛇毒侵染太深,情况还是十分危急,命如悬丝,再禁不得一点儿风吹草动。

    所有人都疲惫不堪,但没有人想在此地停留,稍作休整,便重新上路了。

    还没有离开七步岭,金波不敢轻易取下包裹着自己的毯子。为了方便走路,她小心翼翼地将毯子系在自己腿上,只露出一双脚来,为防万一,她特意将那只装着红色蛊虫的罐子牢牢捧在胸前,以求吓退一切试图近身的毒物。

    齐越执意要自己背着赵戎津翻越七步岭。

    赵戎津高大精壮,而齐越身形纤瘦,他红着眼咬着牙,一声不吭地背起赵戎津,将每一步都走得又快又稳,就和赵戎津醒着的时候一样,他们永远坚定地走在最前面,给大家领路。

    贺承虽没有被毒虫所伤,可他本是强弩之末,撑到此刻也是十分勉强。

    医者仁心,齐越为赵戎津揪心之余,还抽空为贺承包扎手上的上。他特意交代陆晓怜和钟晓注意他手上的伤口,伤在手指并不是什么要命的地方,可贺承气血太弱,凝血有碍,若是任由他一路滴滴答答地淌着血走过去,便是一头牛,也要将血流光了。

    于是这一路,贺承的手都是被陆晓怜握着的。

    她纤细温热的手指小心翼翼地环过他瘦削伶仃的手腕,伸出两只轻柔着撑住他的手背,将他受伤的手稳稳托住。

    在贺承的印象里,她好像从来没有这样握过他的手。

    在很小的时候,她喜欢软软地握着他的一根手指,像根尾巴似的跟着他。后来长大些,她会用力地握住他的小臂或者手腕,拖他去任何自己想去的地方。再后来,是两臂挽牵,是十指相扣,是坦荡而坚定的并肩而行。

    这是第一次。

    她稳稳托起他的手掌,她成了他的依靠。

    他们一路这样默默地走着,各怀心事,各有牵挂。

    带着伤员和病人,他们的脚程不算快,从枝叶间溜进来的光斑还是金灿灿一片,到残阳如血,斜斜铺就前路,他们不敢停歇,从晌午走到日暮,终于在伸手不见五指的丛林中,借着陆晓怜手中小小的一豆灯火,走出了七步岭。

    翻过七步岭,就是百花潭。

    被闷了一路的金波解开重重包裹的毯子,纠缠许久黑暗霎时被抽离开,睁开看去,是一片银白色的柔软亮光,那银白的光落在平坦的山谷里,明晃晃地映出遍地柔绿的草和娇艳的花。

    谁能想到,幽暗惊险的七步岭之外,会藏着这样一处静美的世外桃源?

    山谷里的百花潭是一潭温泉水,这里一年四季都温暖宜人,孕育着各种奇花异草。

    这一夜恰是月圆,银盘似的月圆低低悬着,银盘里的牛乳泼洒出来,月光柔软,肆意流淌,山谷里氤氲着百花潭升腾而起的水汽,薄雾袅袅,宛如仙境。

    月光下,背着赵戎津一路跋涉的齐越脸色苍白,他侧过头去,轻轻贴了贴赵戎津冰凉灰败的脸,呼吸沉沉,声音哽咽:“赵戎津,我们到了,你醒醒。”

    赵戎津并没有醒,又拖了这么半日,他的气息更弱了下去。可饶是如此,昏迷中的人似乎还是能听见令他割舍不下的那个声音,虽然他说不出话来,但浓密的睫毛挣扎着颤了片刻,喉结滚动,轻轻吐出一口气,仿佛叹息着说了声“傻”。

    对七步岭上悬

    在枝头的毒蛇心有余悸,大家选择在百花潭边的一块青石下安顿下来。

    钟晓陪着齐越去采药,金波蹲在百花潭旁,仔仔细细洗脸;陆晓怜生了火,边架着一只陶罐,给昏迷中的赵戎津熬药,边跟贺承一起,对罐子里的那只从七步岭上捉来的大蝎子大眼瞪小眼。

    陆晓怜咬破手指,往罐子里滴了一滴血进去。趴在罐底的大蝎子懒洋洋地偏头看了那滴血一眼,继续抱着硕大的尾巴昏昏欲睡。

    贺承拆开左手上包着的布,尚未愈合的指尖缓缓渗出殷红。他的血甚至还没有滴落到大蝎子身边,大蝎子便有了动静,困顿萎靡的小家伙精神一震,猛然昂起头来,挥着螯钳,攀着靠近贺承的那一侧罐壁,想奋力爬出来。

    “啪嗒”一声,在它攀上罐子口之前,贺承迅速把罐子盖上,一手按在盖子上,一手抵在唇边,倚着大青石,低低咳嗽。

    陆晓怜忧心忡忡:“这究竟是什么东西,为什么独独对你会这样?”

    贺承也觉得费解,他此前不曾到过百花谷,这地方的名字都还是前一段才从枕风楼听来的,为什么百花谷里这只奇奇怪怪的小虫子,竟然好像认得他?

    说到这里,把自己洗得清清爽爽的金波正走过来。她小心翼翼地把贺承手边的那只罐子捧回来,神态颇为珍重:“蛊,百虫竞而不死者,它是在七步岭毒物堆里不知道打赢了多少架的强者,很难得的。”

    陆晓怜问金波:“你见过蛊虫?”

    金波抱着罐子愣了愣,讷讷开口:“见过的,这种颜色鲜艳的蛊虫很厉害的,在我们那儿,圣女才炼得出来。”

    贺承一针见血:“你来自南疆?”

    蛊虫是南疆秘术,中原武林并不多见,贺承和陆晓怜只是在江湖异闻里听过,却不曾亲眼见过。

    金波倒也坦荡,被这样问了,也便大大方方地答了:“我的家乡确实是在南疆。”

    “那日从客栈里带走你和陆姑娘的那帮异乡人,是否也是南疆人?”贺承脑子里飞快将与金波相遇这几日的事情串了一遍,追问,“他们似乎要找什么人?是不是就是来找你的?”

    金波眨眨眼,一脸无辜:“晓怜姐姐应该也听他们说了,他们是来找偷偷跑到中原的南疆圣女的。”她耸了下肩,颇有些无奈:“你们看,我丢个药球,都差点被毒物咬死,世上有这么倒霉的圣女吗?”

    贺承和陆晓怜被她逗得笑出声。

    “即便你是他们要找的圣女,你若不想回去,我们便不会让他们带你走。”陆晓怜宽慰金波,又问她,“奇怪,你与他们同是来自南疆,怎么你的官话说得这样好,若不是今日你在七步岭大显身手,我们都没有发现你并非中原人。”

    “是我师父!”金波捧着装蛊虫的那只罐子,小心翼翼掀开盖子看了一眼里头那只红得妖冶诡异的小虫子,见它还活着,她轻轻松了口气,继续说下去,“我师父年轻的时候往来于中原、南疆之间,对中原很熟悉,我也是自小听她跟我说起中原,才会想要来这里看一看。”

    这里与南疆虽相隔千里,但也并非各自闭塞不通,两地商贸往来也是有的,因而金波说起她的师父年轻时往来于两地之间,并算不得什么稀罕事,贺承与陆晓怜便没再追问下去。

    聊到这里,齐越和钟晓恰好带着草药回来。

    齐越往陆晓怜守着的陶罐里加了几味药材,又熬煮片刻,沥出小半碗汤药,端到赵戎津身旁。赵戎津中毒已深,只有一口气卡在喉咙里,齐越用碗沿撬开他的唇齿,摇摇晃晃地倒进小半口汤药,紧紧盯着他喉结微动,将汤药一点点咽下去,齐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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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小半碗药喂了半天,赵戎津把汤药尽数咽下去了,齐越紧绷的身子终于稍稍松弛了下来。他呼出一口气,竟像是硬生生奔走了几十里地一般,全身虚软无力,跪坐在赵戎津身边,动也动不了。

    这样缓了片刻,齐越终于恢复了一点力气,抬手将赵戎津额头上一层一层的冷汗擦了,转过头来,看看贺承,又看看陆晓怜,犹豫道:“我,我有个不情之请。”

    陆晓怜与贺承对视一眼,道:“小齐大夫别这样说,你是为了我们才以身涉险进百花谷的,需要我们做什么,只管开口。”

    齐越没有立即应话,扭头从药篓里翻出一株草药来。

    那株草药长得有些奇特,细细的一根嫩茎上长着六片叶子,深绿色的叶片上,银白色的叶脉清晰可见。这六片叶子成对生长,每一对叶片都是一片叶子正面朝上,另一片叶子背面朝上。

    齐越说:“这是阴阳相思草。我在父亲的医书上见过,这草药对清理经脉脏腑的积毒有奇效,戎哥性命已经无碍,可他中毒太久,只怕脏腑经脉皆有损伤,我想让他服下这株阴阳相思草。”

    他顿了一顿,有些迟疑:“只是这草药不仅难得,要炮制入药,更是不容易。”边说着,他边触了触那株草药最顶端的一对叶片。

    赵戎津情况危急,他和钟晓去采药只花了不到两刻钟,即便算上回来给赵戎津喂药花费的时间,这株草药从被采摘下来到现在,至多不过半个时辰,仅仅这么短的时间,它的叶片边沿已经开始发蔫打卷。

    贺承知他话未说尽,直接发问:“需要我们做什么?”

    “这草药本身含有毒性,服用前,需由一对男女相拥,将这株阴阳相思草贴在怀中,以体温烘制一夜,使毒性挥散,却又保留下药性。”齐越抬眼,又将贺承和陆晓怜轮番看了几遍,抿了下唇,“你们也看到,这草药娇贵,根本带不出去。毕竟男女有别,此刻能帮我制药的,只有二位了。”

    金波忽闪忽闪地眨了眨眼睛,搓着手期待地看着贺承和陆晓怜。

    而另一头,钟晓眉头紧锁,脸色阴沉得像是立刻要霹下一道雷来。

    贺承脑中一片空白。

    齐越在说什么?男女有别,所以只能找他和晓怜帮他制药?齐越是什么意思,他就不是男的,陆晓怜就不是女的了?为什么他和晓怜就不用顾忌男女有别了?

    他还来不及出声质疑,就听见陆晓怜眉眼弯弯地答应下来:“这有什么难办的,就是抱着这株草药睡觉嘛!”

    贺承顿时头疼欲裂。

    陆晓怜真的听清楚齐越说什么了吗?

    只是抱着草药睡觉吗?是不是还得抱点别的什么?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藏不住至少此刻,你不要……

    同样觉得陆晓怜没听清齐越的话的,还有钟晓。

    他脸色铁青,提出异议:“小齐大夫,我听不明白,怎么沈兄和我师姐,就无需顾忌男女有别了?”

    “你是真看不出来,还是在装傻?”他身旁的金波用力拽了一下他,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你莫不是个傻子吧!我早就说过,晓怜姐姐是沈大哥的心上人,沈大哥也是晓怜姐姐的心上人,现在小齐大夫也看出来了,怎么就你眼瞎呢?”

    “不可能的!”钟晓执意,“如果沈烛成了我师姐的心上人,那我师兄怎么办?”

    “你那个师兄,这么长时间音信全无,凭什么让晓怜姐姐干等着?”

    钟晓气得脸颊涨红:“都说了,师兄有要事处理!”

    明明是与他们自己无甚相关的事情,可钟晓和金波就这样吵吵嚷嚷闹得不可开交。

    这头,始作俑者齐越悄悄溜到贺承和陆晓怜身边,补充解释:“这草药名字里带了阴阳,便是因为制药时非得一男一女。金姑娘与你们并不相熟,只怕多有不便,我是看见沈公子病中,皆是陆姑娘不假人手的照顾,料想二位的关系理当最为亲密,是以提出了这个想

    法,如有冒犯,还请见谅。”

    陆晓怜连连摆手:“江湖儿女不拘小节,说什么冒犯。”边说着,她边拿肩膀轻轻撞了一下贺承的肩膀,眉梢一挑,冲他使个眼色:“死生之外,都是小事,救人要紧,对吧?沈兄?”

    贺承盯着她挤眉弄眼的模样,又好气又好笑,敷衍道:“是,陆姑娘高义。”

    于是,为了炼制这株小小的阴阳相思草,贺承与陆晓怜被迫成了连体双生子。

    此时还未到入睡的时点,所有人都清醒着、忙碌着,众目睽睽之下,贺承和陆晓怜自然不好紧紧拥抱到一起去,只将那株小小的阴阳相思草贴在掌心里,两人十指相扣,用指掌间的温度暖着它烘着它,以使它不至于轻易委顿下去。

    百花潭里没有鱼,但树下、草丛里,星罗棋布地长着野菌子,在金波和齐越的努力下,他们挑拣出可食用的菌子,煮了一锅鲜美无比的菌子汤,围着火堆,就着包袱里的干粮,勉强对付了一餐。

    期间,赵戎津恰好醒过来,闻着香气窸窸窣窣地凑过来,弱声笑骂:“你们这群忘恩负义的家伙,我为了你们差点把命丢了,你们竟背着我吃独食!”

    他刚刚醒来,体内还有待清理的积毒,整个人还十分虚弱,说了一长串话,便有些体力不支,坐在齐越身边,只觉得头重脚轻,摇晃了几下,软绵绵靠进齐越怀里去。那么高大那么凶悍的人,靠在齐越怀里,像只大猫似的,用脸颊蹭了蹭齐越清瘦单薄的肩膀,语气有些可怜:“阿越,我饿了。”

    并不需要他开口,齐越一见他醒了,已经动手往自己碗里又添了半碗热汤,撕了几块干得噎人的饼子在汤里泡软了。此时,他正舀起一勺吹凉了,喂到赵戎津嘴边:“将就吃点,等出去了再好好给你补补。”

    赵戎津凑过来,一口吞了那勺汤泡饼子。毒素消退需要时间,其实赵戎津此刻舌头发麻嘴里发苦,可从齐越手里叼走这一勺食物,还是令他满意得眯起眼:“你亲手喂给我的食物,怎么能说是将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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