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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1章 第九十一章解围众人心中埋下了一颗……

    “芷蔚!你怎么在这里?”叶广惊愕。

    叶芷蔚神色复杂地看着自己的父亲,竟分辨不出他喊出自己的名字时,声音里夹杂着的情绪,是惊?是喜?还是惧?

    她没有回话,只神色木然地与贺承、陆晓怜等人一

    起穿过人群,同庄荣、钟晓站到一处,与她的父亲叶广遥遥对望着。

    兴许是走出这几步的间隙,为她积攒出说话的力气,又或者是与青山城的人站在一处,令她有了说话的底气,她的目光越发平静,望着叶广,声音不悲不喜:“父亲,见到我还活着,您是觉得失望?还是害怕?”

    “你怎么这样说?”叶广眸光微闪,“看到你没事,我自然高兴,怎么可能会……”

    “真的吗?我没有死在逐月阁的杀局里,您是高兴的吗?”叶芷蔚出声打断,她的声音柔和甜美,听着有几分惹人心疼的凄楚,可是她的眼中没有泪意,她的眼泪在奉命杀她的凤鸣山弟子于心不忍地割下她一缕发丝扬长而去时,便流光了。

    “父亲难道忘了,您派人屠杀逐月阁时,特意拨出过三个人专门来杀我?”

    一句话提了两件事,还牵扯上了逐月阁,叶广当即变了脸色:“你胡说什么!”

    叶广看一眼孟岗,解释道“孟岗兄,这孩子不知道经历了什么事情,平白无故地编排出这些瞎话,让我先问问她究竟是怎么回事!”

    边说着,他几步上前,便想来拉叶芷蔚。

    此刻叶芷蔚与青山城诸人站在一处。见叶广走来,陆晓怜与钟晓手中两柄宝剑一同出鞘,阻拦在前。贺承也下意识抬手将叶芷蔚护在身后:“叶前辈,有什么话,不能光明磊落地大声说?”

    “你——”叶广气急,可当着众人的面,又不便发作,只好堪堪退回去,“罢了,芷蔚,你定是在西江城受了惊吓才胡言乱语,爹爹不怪你,今日你先好好歇一歇,有什么话,我们之后再说。”

    他转过身去,朝众人抱拳:“诸位,便卖我叶某人一个面子,先让小女休息几日,她所言之事,我们过几日再从长计议。”

    大伙不傻,终归能看出几分叶广的心虚。可在场的多是小门小派,不敢当众驳了凤鸣山的面子,没人准备离场,也没人开口说话,只拿眼尾余光扫着旁人的反应。

    一片死寂中,只有站在庄荣身边的江阿小仗着年纪小不懂事,用不高、却足以令全场都听见的声量对他师父说:“怎么还要过几日?师父,这些人是在自己家里吃不饱饭,非得赖在咱们青山城蹭吃蹭喝吗?”

    庄荣倒是不小气,摸摸小徒弟的脑袋,安慰他:“别担心,虽然他们吃得多,可师父也还是养得起你的,不至于让你饿肚子。”

    江阿小抽抽搭搭地抱住他师父的腿:“谢谢师父。”

    这师严徒尊的场面看着动人,却犹如一记耳光打在众人脸上。他们耗在青山城有些时日,之前庄荣避而不见也就罢了,实在没有好不容易逼着青山城往前迈一步,他们反倒要退后一步的道理。

    孟岗先发了话:“既然大家今日都在,有什么话便直接说了吧。”

    犹如冰封的湖面被戳开一个口子,满场沉默被震碎,万千话语便蠢蠢欲动。逐月阁阁主开了口,自然有人应和,很快将叶广逼到进退两难的境地。

    最后一根稻草是金波加上去的。

    金波从钟晓身后探出脖子张望,撇嘴道:“你们中原人真麻烦,做了便做了,没做便没做,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怎么敢做还不敢认了?”

    话已至此,叶广不开口便下不来台,他索性将心一横,高声道:“现在说便现在说。”他转过头来,死死盯着叶芷蔚:“芷蔚,你可要想清楚,别被外人挑唆哄骗,你终究还是要跟爹回家的。”

    这话是明晃晃的威胁,可叶芷蔚面无惧色,她推开贺承的手臂,往前迈了一步,又推开陆晓怜与钟晓的剑,走到叶广面前。

    陆晓怜有些担心,轻声喊:“芷蔚姐姐——”

    叶芷蔚却笑着看叶广:“天下英雄面前,父亲若杀我,便是心虚。所以,父亲暂时是不会再杀我了,对吧?”

    叶广咬着牙,并不应她。

    叶芷蔚也不在意,自顾自说下去:“大家都知道,就在青山城无涯洞外曾死伤数人,死伤者身上尽是凌云剑留下的剑伤,所以当时便有许多人认定是青山城的贺承师兄下的手。可晓怜说耳朵和眼睛都会骗人,她那时几乎是跪下来求我,要我别急着恨贺承师兄,等一等,等她把贺师兄找回来,听听他自己怎么说……”

    叶芷蔚说的事情,贺承在钟晓写给陆晓怜的信里读过一遍,在进山门的路上又听叶芷蔚和金波叽叽喳喳讲过一遍,他此刻累得厉害,正想走神发呆,却猝然听见陆晓怜的名字时,心念一动,抬头看向陆晓怜。

    望着陆晓怜持剑而立的背影,他想起在南州城与她重逢时的场景。

    那时距离无涯洞一事发生已经过去了大半年,他戴着胶皮面具扮做旁人,随口说一句贺承的闲话,都气得陆晓怜挥剑缠斗过来。他竟然到此刻,听着叶芷蔚说起,才想到从来没有问一问陆晓怜,事情刚刚发生时,面对兄长离世父亲失踪,还要为沦为众矢之的的他与人争辩,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陆晓怜一颗心、一双眼各分成两半,一半盯着叶广,一半牵着贺承。因此,在贺承看向她的那一刻,她便收了剑,退了一步,扶了他一把,低声问:“师兄,你怎么样?还撑得住吗?”

    贺承摇头,没头没脑地问她:“你那时是不是很难?”

    “什么?”

    贺承只觉眼眶滚烫,他闭了下眼,深吸口气,咬牙问她:“那时,太多人骂我太多人恨不得将我千刀万剐,你偏要逆势而为,是不是很难?”

    时隔经年,陆晓怜早就忘了当初的艰难,可贺承一开口安慰,被压制住的委屈翻上来,她不由声音哽咽:“也没有很难,那时最难捱的是我找不到你了。”

    “对不起。”贺承想抱一抱她,可在这剑拔弩张的场合实在不合适,他只能暗暗握紧她的手,“以后不会了,我什么事都不瞒你了,好不好?”

    “不许骗人!”

    “嗯,骗谁都不会骗你。”

    两人于千百人之中十指相扣地并肩而立,即便战局一触即发,却也满心安然。

    回过神时,金波已经举着那只养蛊虫的小瓷罐,站到叶芷蔚身边。

    只听得叶芷蔚继续说着:“我一直暗中追查无涯洞一事,父亲大约也是有所觉察,才会对我动了杀心。可一年多来,我丝毫没有头绪,直到这回结识南疆来的金波姑娘,才像是捏住了一条线,将整件事情串了起来。贺师兄的为人我是清楚的,他断不可能因为晓怜要比武招亲就害人性命,可这些人又真真切切地死在青山城了,说明此事必有蹊跷。”

    “直到我偶然看见了这只装蛊虫的瓷罐,觉得眼熟,追问之下金波姑娘才告诉我,这是南疆圣女养蛊的器皿。我这才想起,我觉得这只罐子眼熟,是因为叶飞白离开凤鸣山来青山城参加比武招亲那日,父亲偷偷摸摸给他的一只一样的瓷罐,叮嘱他到达青山城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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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交给贺启。”

    惊愕之下,叶广竟忘了掩饰:“那日在屋外的人是你!”

    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他迅速回过神来,解释道:“那只是一份小小的见面礼,飞白第一次自己出门,带点东西来青山城疏通关系,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至于瓷罐的式样相似,不过是巧合罢了。”

    “那我爹中‘失心蛊’也是巧合吗?”不等旁人回过神来,陆晓怜出声质问叶广,“芷蔚姐姐还说,曾在凤鸣山遇见过一群衣着古怪的人,这些人说话的口音与金波说南疆话时相似,这也是巧合吗?”

    蛊术是南疆秘术,中原人虽然好奇,却决计不愿意去沾染。他们伸着脖子看金波手中的蛊虫是一回事,得知陆岳修身中蛊毒又是另一回事,陆晓怜一句话犹如投入水中的巨石,霎时激起千层浪花。

    有人疑惑:“失心蛊是什么?”

    有人叹息:“陆掌门既中了蛊毒,此刻是不是已经——”

    有人胆寒:“若当真是叶掌门与南疆勾结,给陆掌门下蛊,那,那就太可怕了!”

    也有人依旧为叶广说话:“叶掌门是否与南疆勾结尚没有证据,倒是青山城的这几个后辈,是真的跟这些旁门左道混到一起去了!”

    大家站得近,每句议论都能听得分明。

    金波不肯再让人围观那只漂亮的红色蛊虫,手掌一翻,将瓷罐收回袖中,愤愤道:“你们中原人对蛊术深恶痛绝,可说到底,蛊术只是一种工具,善恶取决于人心。你们叶掌门选的‘失心蛊’被造出来之初便是为了借刀杀人,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当年我师父教了我一半,也觉得它不好,索性撕了那一页书。可即便我们将会助人为恶的东西毁了,有心为恶之人,还是会千方百计地将它翻出来。”

    此前大家只知道陆岳修中了失心蛊,却不知道中了失心蛊的后果。金波这一番话本不是来告诉大家失心蛊究竟是什么的,却无心插柳将失心蛊的用处说得明明白白,当即有人反应过来:“这意思,是说当初无涯洞外的那几个人,是叶掌门给陆掌门下蛊,借陆掌门之手杀的?”

    “可我记

    得,当时那几具尸体上满是凌云剑的剑伤,那不是贺承的剑吗?”

    “这便难怪了!”另一个人说道,“我那时还不明白,其他几位也便罢了,凭贺承的功力与凤鸣山的叶飞白交手,真动了杀心,一剑毙命便是,哪里需要刺那么多剑?”

    “你是意思是——”

    几人一同反应过来:“那些剑伤,不为致命,是为了掩盖陆掌门断云掌的痕迹!”

    “一派胡言!”叶广气极反笑,慢条斯理地鼓掌,“我不过是让飞白带了样礼物给贺启,你们竟能编排出这样一出精彩大戏。我看岳修兄中没中蛊不知道,芷蔚怕是真被你们下了蛊,否则怎么会帮着你们来往自己的亲生父亲身上泼脏水!”

    “叶姑娘中没中蛊另说,我倒是有个小问题想请教叶掌门。”

    叶广循声看过来,见出声的人是贺承。西江城一别,间隔数月,贺承散尽一身功力,越发衰弱,此刻裹在厚重的大氅里,勉力站着,当真称得上弱不胜衣。

    叶广冷笑:“被逐出青山城的孽徒,这里哪里有你说话的份。”

    这话在别处说便罢,叶广偏偏要在青山城说。

    贺承跟庄荣亲近,也学了他护短的毛病,师弟师妹们在外头受了委屈,不论对错,都先替他们出口气再说。是以他年少时恃才傲物,得罪了不少人,可青山城里鲜少有人真心实意地说他半句不好。

    也是因此,无涯洞出事后,庄荣有心偏袒,青山城上下无一人反对。

    叶广此言一出,最先激怒的,是好不容易才等到贺承回来的青山城弟子。

    可贺承不以为意:“我这问题不是作为青山城弟子问的,是作为贺启的兄长问的。我就是想知道,叶掌门是什么时候与贺启关系如此密切的?我师——”

    他顿了一下,把后面的字吞回去,重新说:“陆掌门都没有收到叶掌门的礼,贺启的面子,甚至比青山城掌门还要大了?”

    “那是我替飞白准备的礼,并不是飞白替我带来的礼。”叶广不慌不忙地解释,“贺启与你相依为命,最了解你的人非他莫属。论武功,飞白是远不如你的,若不打听打听你的破绽,他哪里会有胜算?”

    “所以,小启收到礼物,告诉叶飞白什么了?”

    叶广见招拆招:“飞白惨死无涯洞外,我甚至没能见他最后一面,我怎会知晓?”

    陆晓怜他们早料到,叶广不见棺材不掉泪,仅凭叶芷蔚的半真半猜的一番说辞,断然无法坐实他给陆岳修下蛊和屠杀逐月阁的罪名。今日,她与贺承将叶芷蔚带上山来,除了要在众人心中埋下一颗怀疑的种子,更是为了保叶芷蔚一命——

    叶家父女当众闹成这样,今后若叶芷蔚惨遭不测,叶广恐怕难以自证清白,他那层宽厚仁义的皮,便再戴不下去了。

    因此,今日之后,叶广便会是最怕叶芷蔚出意外的人。

    至此,今日所求之事已经圆满,陆晓怜抱剑朝庄荣行礼:“师叔,芷蔚姐姐所说之事不能不明不白地算了,我希望今日在场的人可以多留几日。”

    庄荣不解:“多留几日,事情便能明白了?”

    贺承意味深长地看了叶广一眼,点头道:“我猜,不出三日,我方才问叶掌门的问题便会有答案。既然叶掌门也好奇,就留下来,一起等等吧?”

    这话说得客气,可贺承话音刚落,人群之外另有一个声音传来:“贺公子放心,枕风楼死士已到位,擅离城者,必死。”

    叶广死死瞪着贺承:“你——”

    贺承无奈地笑笑:“事关我的清白,我不得不上点心。辛苦各位再多住几日。”边说着,他边朝四周的青山城弟子使个眼色:“快送各位江湖同道回去休息,站在此处吹了这么久的冷风,怪辛苦的。”

    于是,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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