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那滴温热的眼泪。
时瑜的手又开始习惯性的抖,连声音也在抖,脸色比刚才还要白了几分,轻软的嗓音颤到不成样子:“许怀洲……你流血了……”
她眼睛红红的看起来好像马上要哭了,许怀洲愣了下,松垂的视线凝聚成一个点落在女孩手背上的那抹红,她肤色很白,纹理细腻,对比下极其明显,像是皑皑白雪上的一点盛开的娇艳红梅。
“抱歉。”
许怀洲匆匆伸开五指拢住额角的伤口,他抽出桌子上的纸巾,第一时间反而去擦时瑜的手背。
因为是一只手,所以不太方便,男人纤细的睫羽一根根垂落,眸光专注,捏着纸巾的那只骨感匀称的手在黑色毛衣的映衬下更加的白皙。
他动作很轻,温柔又谨慎,嗓音也轻到一种仿佛在哄人的语调:“时小姐,我去处理一下。”
那手收回时,时瑜下意识就
去拽他的衣袖,柔软的驼毛触感在手心扫出一片细密的痒意,她心脏剧烈地跳动着,几乎要分不清那痒是不是渗进了四肢百骸里。
许怀洲的眸光落在女孩轻颤的长睫,修长骨感的手转了个方向,继而停在她拧着的眉心。
那手轻轻拂过,温柔带笑的嗓音随着指腹摩挲过的触感散开:“没事的,不要怕。”
他这个动作,时瑜反而更想哭了。
情绪像汹涌又冰冷的海水,阴暗,潮湿,堵得她眼睛发酸,她木讷地站在原地,感知到身体被海水淹没,喉咙干涩得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在伦敦的时候,她说今天天气不好在下雨,她期盼好久的在泰晤士河畔散步看夕阳的计划取消了。
她说同组的组员又懒又拖延,快交作业的时候才联系上人,觉得小组作业是世界上最没用的东西。
她说英国的食物好难吃,英国的阳光好少,英国的风好大……
论文写不出来……设计稿没有灵感……
每每这个时候,许怀洲总会笑着听她说完所有很无聊的事情,然后抚平她微蹙的眉心,说:“没关系,小鱼。”
他永远在说,没关系,没事的,有我在。
讨厌的雨停了,被雨水洗涤后的夕阳像熟透了的橘子皮,空气里都弥漫着清香。
消失的小组成员顺利联系上了。
他说她太瘦了,他再忙再累也会按照菜谱做她爱吃的想吃的中餐。
她有讨厌英国的一万个理由,许怀洲是她喜欢英国的唯一一个理由。
仅仅只有这一个,就足够支撑着她走过无数个伦敦的阴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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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工作人员疏散了看热闹的人群,同行的人忙上前扶住他,哎呦着话说得都不利索:“你真吓到我了洲哥,没事吧?”
许怀洲笑笑,面色平静的好像被砸得和流血的都是别人似的:“没事。”
他像是想起来什么,有血迹顺着男人未合拢的修长指缝间溢出痕迹,那张情绪浅淡的精致面容终于起了波澜。
他们中间隔了一段距离,语调显得空濛而遥远,又或者是时瑜眸底晶亮的水汽模糊了那层遥远。
只是那嗓音依旧温柔清润,似冬雪夜那口深井里潺潺而过的泉水,一点回忆往事的缱绻勾在微哑的气音,像雪花落入井中,水面泛起缓慢的涟漪。
他低声:“一会别叫她过来,她晕血。”
第18章 童年爱是看见她落下的那滴眼泪。……
那身影远去后,时瑜坐在柔软的弧形沙发里,微垂着头,双手环胸紧紧抱住胳膊,却还是控制不住的轻轻地抖。
一种很细微的,渗进骨头缝里的冷意环绕,一点一点侵蚀着她的心脏,连呼吸都慢了下去。
身周人声嘈杂,脚步声说话声连绵不绝,时瑜却恍惚觉得什么都听不见了,世界在她眼里变成一部无声的黑白电影,画面一帧一帧在眼前晃过,时间线被刻意拉长,空濛得一点声音都没有。
时瑜迫切的需求她这会应该做些什么,而不是像现在一样只是傻傻的坐着,她恍惚想起之前在书上看到的一句话,心理学上有个概念叫贝勃定律。
“一个人在经历强烈的刺激后,之后施予的刺激对他来说便没什么感觉。”
林子烨提起她最混乱最崩溃的那年的往事,他以为那些能刺激到她,其实时瑜早就不在乎了。
她稳定下来的生活波澜不惊的像英国没什么层次感的食物,她从偏离的轨道上走回来,她以为胸腔下那颗心脏已经平静到任何事都不会再伤害到她。
她掉了好多眼泪,像阴雨连绵的梅雨季,可时瑜还是低估了那个人和那段回忆在她心里的重量。
所有的所有,她都不在乎,可偏偏许怀洲不偏不倚的继续走进她像死水一样,寡淡无趣的生活,那段落了灰的往事被重新拿出又赤裸裸展开在她面前。
回忆像钝刀子,随着起此彼伏的呼吸间刺入皮肤,刻入心脏,时瑜鼻腔酸涩,她很小声吸吸鼻子,眨了好久的眼睛,才忍住掉眼泪的冲动。
宋一茉没察觉到好友的不对劲,她看着安保人员把林子烨控制住,还不忘愤愤踹了他一脚。
等她重新回来,两根手指夹着包带捡起掉在地上的手提包,一副皱着眉的嫌弃表情:“这包还是Hermes的限定款,我现在一点也不想要了。”
“林子烨是不是有病啊?郝佳惠终于转正了就不管她那个神经病儿子了吗??”
“你那个渣爹倒是美美隐身了,那小子喝多了骂你干什么?欺软怕硬的狗男人,哎呦气死我了……幸好你没事小鱼,不然你妈妈肯定不会……”
那姑娘连着说了两句气死了,看好友沉默半天没人搭理她,她边念叨边转脸望了过来,剩下的话倏地卡在了嗓子里。
沙发上的女孩微卷的发随着动作垂落,但仍掩不住她苍白的脸,那纤细柔软的十指交握,大拇指无意识又不间断地揉搓着手背,紧绷到指尖上月牙苍白。
宋一茉吓了一跳,忙走上前摸了摸好友的手,冰凉得好似刚从冰水里捞出来一样,她满脸担忧:“怎么了宝?没事吧?”
时瑜终于从情绪里回过神来,她摇了下头,像是怕好友担心,又努力扯了个笑出来。
但宋一茉没从那张小脸上看出半点没事的样子,她脱下身上的白色水貂毛短外套披在时瑜身上,犹豫着想了一会:“林子烨是说了什么吗?”
“如果是怕你前男友听到的话……”宋一茉转着眸光,仔细回忆了一下刚才发生的事情才松了口气,“这个你不用担心小鱼,他当时在我身后,应该什么都没听见。”
“……你要吃药吗宝宝?”
“我给你哥打个电话叫他来接你回家吧,对不起宝,我今天不应该喊你来陪我的,不然就不会发生这些事了……”
宋一茉越说越难过,越说越觉得自己是导致这些糟糕的事情发生的罪大恶极的罪人。
眼看着好友手忙脚乱地去掏手机,时瑜回握住搭在手背上的那只手:“我没事的,宋宋。”
她眉眼弯弯撩了个柔软的笑出来,细声道:“你刚刚聊得怎么样?”
她不说还好,说完宋一茉的眼眶更红了,那种因为自己连累了好友的愧疚愈发明显。
突如其来的脚步声打断两个人的对话,一个身形颀长的男人走近。
男人身量很高,寸头,面容精致薄冷,眼尾内敛,偏狭长的眼型深邃,鼻骨清挺,很经典的内双眼皮。
一种冷情冷性又极具攻击力的一张脸。
在宋一茉错愕的眸光中,时瑜猜到眼前这个男人应该就是好友口中那个很帅的酒吧老板。
周晏安的目光在蹲在地上的漂亮齐刘海女孩那微红的眼眶上顿了顿,只是很快又错开,他看向另一旁坐着的时瑜,扬了个礼貌又恰到好处的笑打了个招呼:“时小姐。”
他面容几分疏离,眼里温度有点低,看着有种不太好接近又公办公事的清冷。
时瑜看着他手里提着的医疗箱,自然也懂他的意思,她抚平裙摆起身,动作间也扬了个笑出来:“我去看看他。”
休息室在二楼走廊的尽头,宋一茉被周晏安拉走,这会只剩下时瑜一个人,彩球灯光昏暗,斑斓的光在墙面上掠过虚影,显得几分宁静空旷。
时瑜站在休息室门口,心里的天秤歪了又歪,还是鼓起勇气推开那扇门。
许怀洲今天穿了件黑色高领毛衣,余下的部分被收在一丝不苟的西装裤里,修身面料勾勒出他流畅劲瘦的腰线,宽肩窄腰,双腿修长,很匀称的薄肌,一种独属于成熟男人的感觉。
此时他背对着时瑜站着,听见开门声,以为是朋友走进来,有几分低哑的漫不经心散在那清润平和的嗓音里:“阿晏,碘伏放哪了。”
见人没搭话,许怀洲转身,在看见门口站着的女孩时,搭在袖口上正准备挽起的冷白指尖须臾间顿了下。
时瑜走过去,手里还提着周晏安“好心”给她的医疗箱。
因为伤口在额角处,男人微垂的发被他随意地拢在脑后,露
出额头鲜明的轮廓来。
那本就精致的五官被衬得愈发锐利深邃,眉眼清冷,鼻骨挺直,线条分明的下颔线都多出几分冷峻。
少了些往日里的儒雅矜贵,他眸漆黑静懒,身量一圈极淡的戾冷,反而更多的是一种难言的慵懒蛊人又冷淡疏离的性感。
时瑜站在他面前半步远的距离,看着许怀洲眉目间那点冷感的凌厉疏离顷刻间退去,又换成那副她最熟悉的独属于她的温柔面容。
他温声笑了下,垂下眸看她,声音低到气音明显:“时小姐,你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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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瑜从他手里取走棉棒,再抬起眼睫时很轻很轻地抿了下唇:“我来吧。”
许怀洲坐着,她站着,两人离得很近,时瑜似乎能察觉到那绷紧的西装裤贴在她小腿的触感。
即使这会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彼此呼吸间交缠,萦绕出稍显黏腻暧昧的氛围来。
沾着碘伏的棉棒轻轻按在伤口处,时瑜盯着那道暗红的疤痕,那抹红由深及浅地绕着一个点向外晕出血色。
酸涩来得猝不及防,她很小声:“疼吗?”
许怀洲轻声:“不疼。”
时瑜沉默了一会,又小声开口:“你不好奇吗?”
时瑜长睫垂落对上那漆眸,头顶上的暖色调灯光在她眸底盈出细碎的光晕,辨不出好坏的情绪斑驳着:“你不好奇我跟他为什么会起冲突吗?”
“我以前好像没有和你说过,我有个同父异母的弟弟。”
那段充满着争执的往事并不愉悦,是她鲜少和外人提起,许是空气静谧,夜晚总是会无限放大人的情绪,又或者是男人的眸光太过缱绻。
他瞳色被光照得稍浅,似波纹般朦胧的光影在那纤长的睫羽上投下温柔剪影。
突如其来的表达欲使时瑜突然很想在许怀洲面前说些什么,只是有些话到了嘴边又被咽下,那细白指尖恍惚停顿了半秒,半秒后她重新换了个棉棒,再次抬眼望了过来。
额角湿润冰凉的触感伴随着女孩轻软的嗓音徐徐而过,许怀洲微深的眸光轻轻落在那张漂亮的小脸,她表情平和地好似在讲别人的故事。
“其实在小时候,我的童年还是很幸福的,好像是从妈妈发现林……父亲在外面有了第三者后,一切都变了。”
“父亲”两个字被她说得生疏,时瑜眸光晃了下,显然不太适应这个称呼:“后来妈妈发现原来那个男人在外面还有一个孩子,但她固执的认为一切都还有挽留的余地,她不想放手,怕那个男孩夺走林恒之所有的目光,就开始把所有的心思放在我身上。”
“他小时候很优秀,我从小都在和他比较,学钢琴,绘画,舞蹈,书法……好多好多,小时候见过最多的就是家庭教师,国内国外,什么都有。”
“所有人都说小姐很聪明,小姐很懂事,小姐很上进,但其实我只是想叫妈妈开心,那段时间,他们总是在吵架,那个男人开始频繁地不回家,妈妈开始频繁地掉眼泪。”
记忆里的妈妈应该是人群中永远最漂亮最优秀最优雅,脊背挺得笔直矜傲的时家大小姐,而不是那个披头散发,打碎了一身傲骨和尊严,被所谓的爱情困在小小的笼子里束缚住翅膀的林夫人。
“我不想妈妈哭,我想着是不是我再努力一点再优秀一点,我们家又可以回到以前的样子。”
那嗓音又轻又慢,动作也慢了下来,她轻声:“说来也好笑,我其实只是想听她夸我一句。”
“但是你知道吗,”
时瑜好似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她语调轻轻,唇角向上弯起几分,露出两个小而软的梨涡来,神情却空濛而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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