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佝偻的脊背仿佛高长了三分,腾身一纵,眨眼的功夫便至他身前,举手便要冲他面门劈下来。
太子殿下并非先帝那般行伍出身的皇子,武道上的造诣仅限于骑马射箭,生死关头对抗的招式,全仰赖鄞州之乱搏命所赐。眼前区区手无寸铁的二人,与他曾面对过最艰难的时刻,相距甚远。
当下并不惊慌,手中的刀顷刻出袖,直冲眼前人颈边命门而去。可谁知一抬手,手臂却绵软无力,根本不听使唤,手掌一松,只听“叮咣”一声,短刀掉落在地上。
赵铭恩瞬间寒毛倒竖,心知不好,只能凭本能闪躲。然而无力感很快遍及全身,无一处可相抗,眼前人趁机绕至他身后,往他膝弯间狠狠一踹,便将他踹得跪在了地上,然后结结实实捆上了麻绳。
赵铭恩嘴角挂着讥嘲的笑,目光则落在佛像前数不清的香炉上。
宋希仁走上前,居高临下地俯视他,一边却温然地说:“殿下又猜对了,香炉里有软筋散。殿下知道,臣是从哪里得来这味药的吗?各中曲折,倒是件趣事。”
赵铭恩像是没听见,阖着眼,竭力分辨气血奔涌间喷薄的脉数。太过相似的感受,不作他想,只是眼前的情形与上回迥异,两厢对照,不由生出十足荒谬之感。
他不搭理,宋希仁照旧兴致不减,自顾自说:“是睿王妃给了臣灵感。上月里,睿王府问太医局要好几种药丸,其中便有这软筋散,臣觉得不错,便配成香,带到了骊山上。”
太和宫赵铭恩恍惚地想。脑海里好些片段冒出来,挥之不去,不过虽不合时宜,却像一剂强心药,神识倏忽清醒起来。他提起一口气,拼尽残存的力量往一侧使,慢慢倾斜了身子,最后“咚”一声栽倒在地上,触地的瞬间,反剪在身后的双手竭力向后探,神不知鬼不觉地,抓回了掉在地上的短刀。
“先别说这些了。”中年人在一旁横眉冷对,见他闹出响动,到底等不及了,“把人拖走吧,雨停了就麻烦了。”
拖走?赵铭恩像是终于有了反应,蹙眉看向宋希仁,目光中似有疑惑。中年人弯下腰,拽住麻绳,像拖麻袋一般拖着他,佛堂的青砖地光滑锃亮,竟不费什么力气。
宋希仁跟随在后,时不时抬脚在他身上踢一脚,和声向他解释:“殿下以为,臣会给殿下一刀吗?殿下错了。殿下还不知道臣的幼弟是怎么死的吧?他是患了寒症,高热咳血,不出五天,喘脱而亡,死的时候才六岁。”
寒症六岁
宋希仁见他一怔,旋即显出不可置信的神色,爽朗地笑了两声,“看来殿下终于记起来了。殿下六岁那年冬日,曾落入太液池,捞上岸后便不省人事,病势汹涌,太医局束手无策。当时陛下宠幸的玄阳真人献上一计,可取与殿下年岁相近的幼童,置于相似的境地,再由他亲自施法,便可替殿下挡灾,陛下准许了。而那个被选入东宫、与殿下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幼童,正是臣的幼弟,钱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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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的幼弟被扔进了太液池,玄阳真人道法高明啊,殿下还真就转醒了。但有人告诉过殿下吗,殿下痊愈的那一日,臣的幼弟死在了东宫,连尸骨都不许送还本家。后来臣的父亲收到禁中送来的五十两奠仪,然后迫臣一家迁出京城,永远不许透露这件事。”
“那五十两银子,臣用来读书、赶考,隐姓埋名,至京城,上骊山,就是为了这一刻,可以站在殿下的面前。”
“臣的幼弟,不明不白地死在了东宫,根本没有人知道他存在过。殿下不觉得很巧吗,今时今日,世人也不知道殿下的存在,若是过几日,殿下因寒症丧命,便会像当日臣的幼弟那样,无人过问,尸骨不存。”
“臣真的很喜欢这种讽刺。”
人已经拖到了门边上,外头院里,停着庵堂采买日常用度的板车,接下来不必宋希仁插手。中年人出门去推车,宋希仁看着他的背影,施施然开口,亮出了最后一张刺心的底牌。
“殿下知道我阿爹是谁吗?他就是钱胜,鄞州之乱就是他的手笔,可惜未能竟全功,所以他冒险来骊山,就是为了亲手送殿下上路。”
钱裕钱胜。原来是这样。赵铭恩神情惘然,背后却慢慢调整着短刀的角度,趁钱胜在殿外,耐心而细致地,反手磨断麻绳。
宋希仁没有留意他,畅快的笑意渐渐寥落。他作惯了八面玲珑的君子,那张面具在脸上嵌了太久,连仇恨都染不透。
“长公主派人在鄞州找阿爹,一路跟随北上,大约也没料到,阿爹能在人眼皮子底下偷梁换柱吧?那还要多亏当年禁中贵人惦记,臣一家被迫离京,尾随而来的窥伺却未停止,不得不东躲西藏,好不容易才摆脱了钳制。多年积攒下的经验,长公主的人如何是对手”
变故就发生在这一瞬间,宋希仁的声音戛然而止,瞳孔骤然缩紧,“阿爹!闪开!”
风雨如晦,疾雨遮蔽了视线,所以直到最后一刻,宋希仁才发现院中涌入了旁人。“嗖嗖”接连两箭穿破雨帘,裹挟破空之势,稳稳钉入钱胜股间。
钱胜避闪不及,身子一崴倒在地上,血色汇入地面上蜿蜒的水流,隔着老远都能看见。
事态陡转,宋希仁骤然色变,知道再无全身而退的可能,可多年的仇怨酝酿到今天,自然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他霍然转身回到殿内,关上门,一把提起地上的太子,手肘死死卡住他的脖颈,一边从发髻间拔出根银簪,抵在他咽喉处。
“尊贵如殿下,能与臣一道赴死,臣这条命也算值得。”
就要结束了嘈杂的脚步声混杂在隆隆雨声中迫近,然而他都听不见了。宋希仁急促地喘了一口气,举起因激动而颤抖的手腕,勉强凝神看准目标,猛地一蓄意,便要刺下去——
“哗啦啦——”
轰然的巨响,殿门被蛮横地撞开,宋希仁向前一趔趄,执银簪的手便刺了个空。他已经顾不上思考,方寸之外的世界再看不见,进入倒数的生命唯独剩下一个念头,刺下去!太子还在他肘间,抬起手臂又是蓄力一击,这次斜剌里忽然伸出一双手,死死握住他的手腕。
好在那双手的主人显然与他力量悬殊,银簪虽减缓了势头,依旧坚定地直奔太子咽喉而去。
“宋希仁!”来人尖声喝出他的名字,身形一闪,横亘在银簪与太子之间,“你疯了吗?快住手!”
是她就算是她巨大的惯性来不及让他做出反应。银簪刺上她娇脆的轮廓的瞬间,心头猛地一抽搐,生生逼得他撤了力。
“王妃,臣。“就是那么晃神的刹那,便有人欺身而上,一左一右狠狠拧住他的胳膊,完全无法招架。
那边堪堪脱险的越棠直抚胸口,“宋大人,原来这才是你的真面目。”说完也顾不上搭理他,忙着去解赵铭恩身上的麻绳,“喂,你没事吧?怎么连他都打不过啊,哪里受伤了?”
“没有。”赵铭恩没解释,只看向制住宋希仁的侍卫,“注意分寸,一定要留他的性命。”
宋希仁似乎对自己的命运丧失了兴趣,任由侍卫摆弄,临被拖走前,无比讥嘲地笑了笑。
“上回是睿王替你死,这次是睿王妃。太子殿下,你的运气实在很好,你欠了多少条命,还数得清吗?”
第53章 晋江文学城33臣妇
宋希仁的声量不高,却足以让近前人听得清清楚楚。像是颗石子落入池塘,层层延宕,在每个人的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正殿里陷入了无边无际的沉默,不知过了多久,两个侍卫如梦方醒,手忙脚乱地将宋希仁的嘴堵上。不敢看那位从天而降的“太子殿下”,只好望向睿王妃,等她的示下。
“先带走吧,交给段将军看管起来。”越棠僵硬地吩咐。
宋希仁被拖走了,剩下的侍卫在正殿里转了一圈,将佛坛上的香炉端走,各处仔细查看,确认没有党羽剩下,很快退了个干净。
深寂的佛堂里,大乱过后,只余下一地萧索,堂上神佛们的面孔,在变幻莫测的光影间阴晴不定。鼻尖萦绕着血腥气,越棠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盛夏的天,却站出了一身冷汗。
她茫茫然调开视线,一切都太陌生、太意外了,她不愿转身面对,只想逃开,逃回熟悉的地方蒙头睡上一觉。正巧殿门上探进一个脑袋,双成提着一把伞,脆生生喊了声王妃。
“您没事儿吧?咱们走吗?”
“哦,走。”越棠抓紧双成的手,像好不容易抓住了救命稻草,慌忙拽住她向外走,感到魂魄终于归了位,“好冷,咱们快回去洗个热水澡。”
然而天不遂人愿,她极其不愿面对的那个人还是叫住了她。天地斗转,卑微的奴仆成了万人之上的储君,昔日随意呼来喝去的场景,都成了她不堪回首的罪行,从今往后,除了加倍恭顺尊命,她完全没有说“不”的权力。
越棠缓缓转身,勉强端起一点笑意,垂头问:“不知殿下还有什么吩咐?”
软筋散正上头,太子体力欠佳,踱上前来,轻声问她:“流血了?”
越棠摸了下脸,手上摸出一丝血痕,愣了瞬,方才意识到应当是宋希仁的银簪。然而这一点小伤,在今日的惊世骇俗中,根本微不足道。
“多谢殿下挂怀,没什么大碍。”
他颤抖着伸过手,似乎是想查看她的伤处,越棠忙偏头躲开。只见他手上一顿,最后停在她脸颊边,手指一根根收拢握成拳,只吩咐一旁的双成,“回去让医官看看,别不当回事。”
双成还没有从那两声“殿下”中醒过神来,这世上能让睿王妃称一声“殿下”的人物,屈指可数。心中浮现出一个答案,万分震惊,旋即又感到恍然大悟。知晓谜底后再看谜面,一切都变得显而易见、合情合理,只让人感慨自己眼瞎,这么久了,竟然都未曾猜透。
双成震惊得说不出话,越棠看了她一眼,像是看到了片刻前的自己,尴尬之外,更生羞愤,脸上的笑容逐渐挂不住了。
多想质问他、揍他,这人多欠收拾呐!一边将她蒙在鼓里,一边看她放肆行事,将她耍得团团转,背地里一定笑死她了吧?可是不能够,所有的不快只能压在心底,甚至还要祈祷,他也能装作一切都没发生过。
“殿下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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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哦不是,臣妇臣妇一定约束好睿王府上下,替殿下守好这个秘密,不耽误殿下的江山大计。”
臣妇,多刺耳的称呼,太子当然听得出她满满的嘲讽之意。宋希仁打乱了他的计划,骤然被揭穿身份,他完全没有准备,目下的心情也很无措,站在她面前,有种被扒光了衣裳的慌张。可他没法解释,蛰伏睿王府数月,她给过他无数的机会坦白,可他没有,是他主动选择隐瞒,那么她知道真相后所有的不满,都是他应得的。
“我并不想王妃”千言万语,最后也只能无力地致歉,“是我的错,对不住。”
越棠说别,“臣妇当不起殿下的道歉。”实在不想面对他了,对插着袖子施了礼,说道,“殿下若没有别的吩咐,臣妇就先告退了。”
太子只得应允,看着她转身走远。从宋希仁喊出那声“太子殿下”起,她再没有看过他一眼。
或许这样也不错,他想。总会有这么一天的,快刀斩乱麻,未尝不是一种解脱。他重回东宫,她做她的睿王妃,桥归桥、路归路,注定是不会有交集的两个人。只盼日子久了,她也就不计较了,阖宫欢庆的场合,人群中相见,互问一声安好,也算不妄相识一场吧。
调开视线,东边天幕仿佛被撕扯出一道裂痕,一线天光从裂痕中喷涌而出,倾泻在山林间,照出煌煌的气象。
那是京城的方向。
这时候,有人从院门上闯进来,“殿下,殿下!”
是段郁,他带着一队亲兵赶来,半道上遇上押送宋希仁及钱胜的侍卫,问事情经过,侍卫三言两语说不清楚,但提起庵堂里的“受害人”,一个个面色古怪,他便知道太子的真身终于被戳穿了。说实话,他听后如释重负,殿下隐姓埋名混迹于骊山,压力最大的就是他这位中郎将,如今宋希仁提前将事情挑开了,太子还活着的消息瞒不了多久,那必然要提前发难,他等不及要将这尊大佛送回东宫。
段郁奔至殿前,摁着刀,直切主题,“殿下准备何时杀回京城?臣随时待命。”
太子立在檐下,背手东望,凛凛的眉眼,无端便有睥睨天下的气势,仿佛站在宸极殿宏伟的丹墀上。段郁不由愣了愣,世人听惯了储君仁孝的贤名,总以为他还是随太傅念圣贤书的少年,从未见过他的獠牙。大约生死恶战里来去,太子已今非昔比了。
“今晚。”太子打断了他胡思乱想,段郁一凛,又听太子吩咐道,“入夜启程,快马加鞭,天明时分可抵咸宁县。”
段郁应声领命,“臣率领会昌营精锐,护卫殿下周全。”
“孤身边不必跟许多人。”太子说,“抵达咸宁县后,孤会稍作停留,另寻个幌子扮作孤,继续奔赴京城。一路上不用太低调,入京后,你去接应长公主的人手,替孤将京城的宵小揪出来。”
兵不厌诈,段郁在军中磨砺多年,立刻便领会了太子的计划,“臣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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