冻土崖唯一一条生路了。
“对立与战争从来都不能让世间变得更好。”李意卿笑了笑,问:“您觉得呢?”
“好。”他默了片刻,又低声道:“多谢。”
李意卿站起身,笑道:“如此,我也不便打扰了。你可于此地与弟兄们养伤,待伤口愈合后再回冻土崖去。”
“不必了。”澈格尔却断然拒绝,“我们长留此地也使你们烦扰。大周愿与冻土崖共谋,我们自不会为你们添忧,今日便带人回去。”
“也好。”李意卿点了头,道:“干粮已为几位备好,待开春开了互市,日后便不用再为粮食发愁。”
澈格尔将金发拢在耳后,左手往心口处敲了敲,垂头道:“愿日光昭昭,普照大周之境。”
李意卿学着他的动作,道:“也愿日光普照冻土崖。”
澈格尔仰起脸,努力扯出一个笑来,道:“多谢。”
“不必。”侍从替太子撩开纱帘,李意卿回首道:“好生休息。”
语罢,他转了身,一行人便出了房门。
屋内不再拥挤,日光便不再被阻挡,尽数洒在澈格尔的身上。他似是忽地泄了气,重新坐在床榻上,窗格透出北方雪山的轮廓,他一个人看了许久。
山路程程,他好不容易翻过群山,踏进那道将他们挡了几十年的北境城墙,可如今。
澈格尔将脸埋进手掌中,手心上全是多年来挥斧的老茧,此时硬茬茬地擦过脸面,
他却浑然不觉。
他自出生便没了双亲,寄人篱下总是吃不饱,一身好骨架上尽是空瘪皮肉。乳牙掉落那一天,是他年少时第一次杀人,是冻土崖当初的旧王查干巴日手把手教着他做的。
人的骨头硬,查干巴日告诉他如何用巧劲,用暗器,用毒。但澈格尔却不喜欢这样的方式,觉得太窝囊,他更喜欢用蛮力。
可眼下,他用蛮力破开了大周城墙,可手中的斧头却像劈在了硬骨头上,卡在其中,压不下去,却也取不出来。
此时,澈格尔仔细回忆着查干巴日当初是怎样教他的,却只能想起查干巴日仰倒在地,而他将斧头架在他的颈脖,告诉他旧王做不到的事情,此后便由新王去做。
下一刻,颈碎头断。
而如今,澈格尔却从查干巴日骤然放弃抵抗的手中品出一些可惜。
他那时为什么放开手了呢,是真将希望托付于他了么。
失败是很残酷的东西,它会一视同仁地降临在每一个人身上,像是一只看不见的手,缓慢地在他颈脖上使者力气,逼走呼吸。
“大周人将我们从这里赶出来,过着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
“而如今,攻破大周只是我们踏出的第一步。自今日起,我们便要披大周人的皮取暖,倾吞大周的疆土而果腹。”
“报仇雪恨。”
从前承下的大话像是幼时寄人篱下的饥饿,皮肉裹着骨头,嘴里没日没夜的发酸。
澈格尔的脸埋在手心,指缝间有水珠滴下,像是第一次杀完人,他吐掉嘴里那已折磨许久的乳牙。
伴随着一丝轻微的酸痛,糜烂的牙根便离开了他的身体。像是如今的希望。
过了许久,他才揉了两把眼睛,重新站了起来。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澈格尔看见遍体鳞伤的北蛮重骑。
“我们……”他轻声开口,半晌却说不出下一句话。
士兵们抬头看向他,并无他言,只是默默地聚集在他身前,像往常一般追随他。
澈格尔深吸两口气,道:“走吧……”
旭日微露,天地苍茫。
“走吧。”他说:“我们回家。”
*
大周宗室世家,皆以风流洁净为尚,李意卿自然也是如此。这些日子他东奔西走,忙得脚不沾地,这时终于得了空闲,在颢州州府犯起了娇贵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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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帘堂早已梳洗妥当,等李意卿池浴出来用饭,竟硬生生挨到了日头西落。屋内屋外俱是静悄悄的,她趁着这会儿打了个盹。余晖从窗间漏进,洒了她满身。
屋内有着窸窸窣窣的响动,叶帘堂才睁开了眼。
“吵醒你了么?”李意卿换了身玄色衣袍,上头的桃型莲瓣与云头纹繁缛华丽,十分精巧,交颈处封以朱红,衬得太子眉目越发苍白秀美。
叶帘堂眯着眼睛,摇了摇头。
他走近,头发已经半干,只是身上还留着些清新的皂角香气,轻声问:“要用饭吗?”
叶帘堂揉了眼睛,见轻纱垂地,堆叠在窗边,博山炉也换上了新的香气,是他惯用的,像是池涨涌而出的雨水。
一旁地茶水煮沸了,“咕噜咕噜”地冒着泡。叶帘堂一向不习惯旁人伺候,李意卿便顺手将茶壶提了,替她泡了盏新茶。
“好慢啊。”叶帘堂抱怨两声,“饿死我了。”
“已经叫人去备饭了。”李意卿笑了两声,轻声说:“孙大人叫人炖了只鸡。”
“真的!”叶帘堂登时清醒了过来,咽了咽口水问:“鸡汤?”
李意卿点了头。
“颢州的汤最是好喝了。”叶帘堂躺在太师椅里,慢慢道:“文火慢炖,肉兰汤浓,最是是享受!上次我同许先生吃了几碗,那……”
“是么。”李意卿忽地打断她,将手边的茶盏推了过去,道:“听虎校尉说,松水村此行,有个大周人从北蛮重骑投奔到了他跟前。”
叶帘堂果然被他引了过去,问:“北蛮重骑里的……大周人?”
“是。”李意卿点了头,“说是曾在龙骨关周遭生活的村民,某日在大雪里迷了路,误打误撞撞进了北蛮重骑,为着活命,给澈格尔指过两次路。”
“就是他们从月海摸进大周,夜袭北郊猎场那次?”叶帘堂问。
“还有火药那条道。”李意卿说:“也是他给指的路。”
“嗯……村民。”叶帘堂抬眼看他,“你信吗?”
“不信。”李意卿叹了口气,“可虎校尉差人去那人口里的村庄问过了,还真有这么个人,双亲俱在,与那人口中的境况一模一样。”
叶帘堂默了片刻,问:“他叫什么名字?”
“静夜思,思无穷。【1】”李意卿想了想,说,“静思,戴静思。”
“静思。”叶帘堂挑了眉,“好名字。”
李意卿抿了口茶,说:“虎校尉也觉得有问题,可又捉不住人的尾巴。便将人留入了谷东禁卫军,暂且将人看住。”
“也只能如此了。”叶帘堂道:“但别让他同谷东禁卫军真正混到一处。我们尚且摸不清此人底细,别叫他做了什么分离军心的事来。”
李意卿点了点头,“那人暂且跟在校尉身边端茶,我明日会提醒他的。”
话音刚落,便听小门被轻轻扣了两声,外头有厨房的人高声问:“殿下,现下用饭吗?”
“进来吧。”李意卿回道。
语罢,木门吱呀轻响,侍从们将盏盏白瓷端了上来。瓷盖掀起,便见白气袅袅升腾而起,醇厚的鲜美之气扑鼻而来。
叶帘堂按捺住心中激动,抻长了脖子往里看。只见汤色晶莹,葱绿点缀其间,更添鲜香。
待人都退下,叶帘堂这才将碗推至李意卿跟前,兴奋道:“快!快给我盛一碗。”
“方才旁人在,你怎么不叫他们盛?”李意卿嘴上这么说,却还是将她那碗端了起来,用汤匙撇掉了浮油,往里多盛了两块肉。
“这不是为着您的面子么。”叶帘堂眼巴巴瞧着,说:“我可是太子侍读,丢人现眼了可丢的是您的份儿。再说了……”
她迫不及待地将盛好的热汤接了过来,笑道:“再说,殿下盛的,才最是鲜美。”
李意卿笑了两声,说:“快多品几口。过几日回了阆京,可就喝不到了。”
叶帘堂闷头尝着,连应都抽不出空来,只点了点头,示意听到了。
*
千子坡一倒,车辆马道流通,北蛮互市成立。桩桩件件滚起雪球,谷东才终于算是从从前那污草般的穷困日子脱出身来,日后便不再会受人冷眼了。孙云斛专门寻了个好天,为太子与侍读送行。
朝阳自东边腾起,将天幕染得通红。
马车都滚过了几圈,又听身后孙云斛大喊,“殿下!殿下!”
李意卿将马车窗边的帷帐撩开,笑道:“怎么,孙大人舍不得我吗?”
“殿下可别再取笑我。”孙云斛气喘吁吁地追上,上气不接下气道:“您,落,落东西了!”
李意卿支在窗沿,问:“什么东西?”
话音刚落,便看孙云斛递上来个木匣,“上次殿下叫我做的东西,忘了?”
“嗯?”叶帘堂从身边探出头,“什么东西?”
“没,没什么!”李意卿猛地转过身,将小窗遮了个严实,哈哈笑道,“落了些小玩意。”
“怎么,还不让人看?”叶帘堂坐回座席,“切”道:“我还不乐意看呢。”
李
意卿轻轻侧过身,慌忙向着孙云斛使眼色,示意他将东西递给车夫,孙云斛这才心领神会,一只手忙捂着嘴巴,将木匣塞到车夫手里。
窗边帷帐被北风轻轻鼓着,使得雪山的轮廓若隐若现。
李意卿冲着孙云斛笑了笑,做口型道:“多谢。”
孙云斛擦着汗,摆了摆手。
车轮再次辘辘响起,将苍茫的景色落在了身后。
第86章 碧空“六和一。”
碧空如洗,万里无云。
马车在首阳谷走了七八日,周遭的峡谷耸石才慢慢退却,地势渐平,再过道弯路,便豁然开朗。日光闪闪,将一条条通往关中三州的道路照得发亮。
这日天气好,几人便策马在山道上慢慢走。李意卿望着远山,有些兴奋道:“看,阆京!”
叶帘堂闻声望去。
只见远处阆京城门巍然矗立,城楼高耸,飞檐翘角,似大鹏展翅,下一刻便欲凌风飞起。护城河如玉带环绕,像是在城周洒下的一圈粼粼碎银。
远山青黛,遥相呼应。
“恰好赶在宫宴前回去,”叶帘堂笑笑,“殿下也算是如愿了。”
“还是太慢。”李意卿笑了两声,忽地让马跑了起来,道:“再快些。”
马蹄踏扬尘土,马具当啷作响,叶帘堂跟着他拐过首阳谷一个接一个的急弯,群山都被他们甩在身后。东边苍穹愈发明亮,陡峭的峡谷下,寒风自北而来,穿过干枯枝桠,将护城河水揉得皱起来。
两人抛下身后人,顺着这阵猖獗的北风往前跑,义无反顾地向着日光,奔向阆京。
“你要离开了吗?”李意卿忽然问。
“什么?”风声呼啸,叶帘堂没有听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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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回了阆京,”李意卿让马蹄缓了下来,又重复了一遍,“你就要离开了吗?”
“是吧。”叶帘堂笑了笑,“做官太累了。”
路旁,一只栖鸟从干枯的树干掠起。
李意卿在前方停了片刻,缓步与她并骑,抿着唇角却并不说话。
叶帘堂笑起来,“怎么,要哭鼻子啦?”
两人策马奔上关中辽阔的原野,护城河的奔腾声愈来愈响,白雪反射光芒,偶有雀鸟掠过,留下几声清脆的之鸣,更添几分生机。
李意卿放轻了声音道:“我忽然又不想回去了。”
“那怎么行。”叶帘堂正说着,忽见远方什么在闪着光,便眯眼看了去,挑眉道:“城墙上装起箭垛了。”
“北蛮侵入龙骨关那会儿,让他们增派援军时磨磨蹭蹭,我还当他们不怕呢。”李意卿也抬眼望了片刻,冷哼一声:“张氏尽把功夫费到这些事上。”
“张氏还有害怕的东西吗?”叶帘堂故意做出吃惊状。
李意卿终于挑起嘴角,“他们只怕北蛮攻进来,他们锦衣玉食的日子保不下去。”
“是么。”叶帘堂笑了两声。
“照我看,”李意卿向着前方抬了抬下巴,“他们最怕的还是你,叶大人。”
叶帘堂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见巍峨城门前,洞口开如巨口,而一队禁卫军正守在前方,锃亮的铁盔闪着锋芒,为首的正是张氏门生程子奉,如今在羽林卫蒋再杞手底下当差。
“我?”她挑了眉,“我可是一直都想同他们处好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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