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会带队从下游渡河,”李意乾抬眼看向叶帘堂,“他们在陷入低洼水道,而我们占领高地,这就是我们交战的好机会。”
叶帘堂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我们可以提前埋伏一队于上游地,待下游的前线交锋,上游便趁机渡河,攻其侧翼,这样——”他用笔杆抵着图纸,猛地向前一划,如同一把锋利的尖刀直刺对方腹地。
叶帘堂抿了嘴,李意乾敏感地察觉到她的动作后收起笔,问:“您有什么顾虑?”
她顿了顿,道:“你方才讲,上游水急?”
“是。”李意乾点了点头,明白了她的意思,“叶大人,战争定然伴随牺牲,您一定比我明白这一点。”
“并非只是这一点,”叶帘堂说:“镇南军太久未曾上过战场,他们从前的主将……你也知晓。若是要他们为这场战争冒险渡河,我怕……”
“他们临阵脱逃?”李意乾问。
叶帘堂点了点头。
“可我听说他们已经投身于您府下。”李意乾抬眼问:“您不信任他们?”
“这并非是信任的问题。”叶帘堂皱起眉,“……对于镇南军来说,他们做将近十年游走于各路势力的墙头草,早就习惯了以自身为最先考量。勇气,坚定,忠诚……都是奢谈。”
“你是说?”
“这里并非阆京。”叶帘堂慢慢道:“同他们谈这些,他们会觉得十分可笑。”
“这是你的事情,叶大人。”李意乾抬起目光。
“当然。”叶帘堂起身时向他笑了笑,道:“我会尽快解决好。”
*
“小苍潭有上下两处过滩,自秋冬便会进入枯水期。”王秦岳说:“我们会从那里通过。”
他的话落在地上,没有人去接。
如今袁华带队去焱州管施粥的事情,营中便只剩下曹、吴两位副将。
王秦岳抬眼看向他们二人,曹吴二人互相瞧着彼此,似乎是在心照不宣地对眼神。王秦岳皱了眉,清了清嗓子,扬起下巴问:“二位意下如何?”
“唔……”曹副将瞧着摊在桌案上的图纸,被画出的小苍潭上窄下宽,他好似透过图纸便已然看见了那波光粼粼的河水,指尖扣在佩刀的刀柄,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着,“嗯……”
“嗯……”吴副将则垂下头去,用一根手指轻揉眼睫,嘴唇紧闭。
王秦岳问:“这是不同意的意思?”
“哎呀,头儿,这种事……”话没说完,吴副将便回过身去,望向身后的士兵们,“你们觉得呢?”
“啊……”
“呃……”
“也许……太险了些……”
“啊,是啊。”吴副将回过头,笑着点头,“头儿,太险了。”
王秦岳稍稍沉下了目光。
“您也知道,战争才从镇南军手里夺走了一位主将,一批轻骑。”曹副将垂下头去,叹息着道:“而如今,镇南军已经不能适应这样的……正面冲突。”
“头儿,士气尚低啊。”吴副将低声说:“作为副将,我自然是心疼弟兄们,眼下这样的境况叫他们投身混战,和兵马强壮的阆京正规军交锋……我自然也不是说不可以,但……唉……”他挠了挠脸颊,“谁说得好呢?”
王秦岳沉吟片刻,“这样说,你们并不打算听从命令。”
“哎,头儿,别说得这样难听嘛。”曹副将摇了摇头,面上仍挂着那样狡猾的笑脸,“打仗可不能用钝刀。”
“总得有点什么,好叫士气高昂一些……磨刀嘛,您也明白的。”吴副将搓了搓手,站在他身后的士兵们窃笑起来。
“军中没有赏钱,没有酒肉,”曹副将接话道:“这真是……”
“唉,”队伍中有人适时接话,“头儿,这嘴里没滋味呀!”
“是么。”王秦岳笑起来,“我明白了。”
说罢,他伸开手,一手边搂住一位副将,将二人携着往军帐里走,“砍树不能用细剑,得用利刀,是不是?”
“哎!”一人应道:“头儿,是这个理!”
“今儿我就破例给大家磨一磨刀。”王秦岳笑了两声,回头吩咐道:“摆酒!”
第147章 夜风“我的前程就在这里。”
镇南军那儿通宵进行着酒宴,焱州州府这边允了批拜帖。
南沙从前官府衙署的人都是张氏旧部,用不得。于是待将那些递了拜帖的人都见了,选出一批能用的,都安排了位置,尽快上任。
因着李意乾腿脚不便,几人索性便聚在李意乾房里论了将近两个时辰,待最后一笔落下,都饿得饥肠辘辘,肚子响个不停。
侍从们们端来几盘糕点供他们充饥,方蹇明赶忙拣了块豆糕往嘴里塞,待香甜的味道充斥口腔,连连叫着活过来了。
“蹇明。”叶帘堂从繁重的册本中抬起头,说:“这些人都是生手,恐怕一来还没法上手衙中要务,这些时日还得劳烦你多提点着些。”
“这是自然,大人放心好了。”方蹇明掩着嘴,边嚼边道:“我早先在州府做过幕僚巡官,常在衙署里跑东跑西的,那里头的门道摸得清清楚楚。”
叶帘堂点了头,说:“其中若出了什么问题,直接报给丛伏便可,不必总等我来,浪费好些时辰。”
闻言,方蹇明赶忙咽了食物,起身行礼。
叶帘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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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是要放权给他,往后他握着南沙各州官吏的政绩考核,就相当于阆京的考功郎中。如今各州缺人,她将此权给了他,这几乎是将整个南沙都放在他手上了。
这是要重用他!
方蹇明是个聪明人,眨眼间便明白了其中意思,忍不住地要笑,却被喉里没咽干净的豆粉呛住,咳嗽代替笑声将屋内震得响。
李意卿默默往叶帘堂身边移了移。
待方蹇明被侍从又是灌茶又是拍胸后,终于渐渐缓过来,道:“大人大恩大德,在下没齿难忘,定当恭俭庄敬,属辞此事!”
叶帘堂笑起来,向着扶着方蹇明的侍从说道:“行了,快些扶你们刺史大人下去吧,我怕再将他拘在这屋子里,一会儿又不知会出什么事情。”
方蹇明虽饿得不行,临走前却还是恭恭敬敬地向她行了两次礼,“在下一定全力以赴。”
叶帘堂点着头,向他摆了摆手,顺带解放了一屋子的幕僚。
待众人散去,叶帘堂这才像被抽了骨头一样瘫在椅子上,叹道:“什么时候了?”
长谷蹲在外廊玩蚂蚱,听见问话便将小虫轻轻收进匣子里,扒着窗口道:“大人,亥时了。”
闻言,叶帘堂又一骨碌坐了起来,用左手揉着有些酸痛的后颈,说:“军营那边来消息了吗?”
“还没……”说着,长谷回头去望,见远远的有人挑灯而来,正是往常在军营与州府间传信的驿者,便收回目光,道:“咦,大人。好像才来。”
叶帘堂点了头,起身时将外袍披在身上,说:“不必叫他进来了,我出去,同他边走边说。”
李意卿瞧了眼外头的天色,闻言也站起身,“我跟着你一起去。”
“小五,留一下。”还没等叶帘堂点头,榻上的李意乾却率先出声叫住了他,道:“我有事要与你说。”
李意卿皱了眉,刚要回绝,叶帘堂却轻轻扯了下他的衣袖,于是他便明白了她的意。
从前李意乾就被柳太傅评“疏通知远,广博易良”。他是人才,不可多得。叶帘堂想将他留下,可他眼里却藏着犹豫。
她不知晓他在担心什么,他也不愿同她讲。可李意卿不同,许多话他不愿对她说,却会对着李意卿说。
她端起案边的茶盏饮尽了,对他眨眨眼,悄声说:“回来我便找你呀。”
李意卿有些不愿意,却只好让长谷随行。
一阵响动,待人挑帘出去,屋内便只剩下了他们二人。
李意卿回过头问:“说什么?”
“不过与我说两句话,你就这样不情愿?坐。”李意乾撇了撇嘴,目光从桌案成堆的名册中抬起来,放到李意卿身上,眼底却没有笑意。他问:“如今这算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李意卿莫名。
“别
同我装糊涂。“李意乾说:“叶氏称雄,这我是知晓的,可等我进了州府,坐到这里,才得知原来你也在她身边。”他盯着他,“你在为她做事。”
李意卿没动,眉心浅蹙,“怎么?”
闻言,李意乾抱着臂,用眼睛上下打量着他,忽然问:“你还记得你是谁吗?”
李意卿定了一会儿,只道:“你想说什么?”
“我知晓你同叶侍读关系好,实话讲,我也很欣赏她,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说到这,李意乾微微顿了顿,目光稍沉,“但我也与你说句真心话,如今她在南沙建新兵,你跟着她,大事小事都听她的话……你还记不记得你是明昭年间的太子卿?”
“四哥,明昭年已经过去了。”李意卿的面庞隐在阴影里,青铜树灯暖融融燃着,却只能照见他漆黑的眼睛,“如今我是承平道的清也先……”
“那你就不该叫我四哥!”李意乾猛地打断他,话语间已经隐隐含了怒气,“如今你既叫我一声哥,我便要替你做这个打算!”
李意卿看着他,没说话。
“你可想仔细,你在这帮着她,若是真有一天她灭掉了张氏,踏破阆京高门,这天下就不再随你我姓李。”李意乾瞪着他,“若是大周李姓断送于你之手,百年后,你要如何面见父亲,面见起列祖列宗?”
他的眼睛与明昭帝太像,李意卿看着他,好似看到三年前大火中的父亲。
房屋倾颓,热浪袭人。明昭帝看着不过束发之年的太子,话到了嘴边却只凝成一丝叹息,“算了,算了。我李氏一族沦落至此……这叫做什么……命数?”
“张氏篡我大周之基,然若其能使天下黎庶脱困于水深火热中,我李氏今日的沦落遭遇,倒也不值一提。”明昭笑得凄婉,“卿儿,你往远走,行至他乡。我不盼你登高九鼎,只要能安乐的活下去,便好。”
李意卿哭喊着摇头,想要挣扎奔入火场,去拉父亲的胳膊,却被潘福拦腰死死抱住。
“皇城的日子太苦。”明昭笑起来,烈火逐渐蔓过他的身前脚下,将明昭一个人环在其中,孤零零的,像是李氏惨淡的,身毁魂断的命途。他垂下眼,不知是在对他说,还是在对自己讲,“……别再回来了。”
李意卿缓缓摇了摇头,望向李意乾的眼神比任何一个时刻都平静,“永淳三年将过,天下黎庶却犹处水深火热之中,要使其脱离苦海,张氏不能,我也不能。”他顿了顿,道:“但叶帘堂可以。”
“脱离苦海。”李意乾重复着他话里的字词,像是在斟酌着什么,良久,他笑出声来,“可如今眼下这般模样,她与张枫从前的所为又有什么区别?”
李意卿安静地听着,静静等着他的下文。
“无论是你的助力,还是我的投奔,”李意乾笑道:“你眼中那‘带天下黎庶脱离苦海’的志向,皆不过是她为了行己之志找的借口罢了。从前张氏暗算她,如今他要报仇,仅此而已。”说罢,他身子往李意卿的方向侧了侧,低声道:“你杀人,人杀你,不过如此。小五,仇恨是没法停下的。”
闻言,李意卿点了点头,说:“你说得不错,仇恨没法停下,苦难也是。可眼下大周早已乱成一锅沸汤,总要有人出手停止这一切。”
李意乾目光沉沉,“可煮沸这碗汤的火,就是叶氏点起来的。”
“前提是张氏已经往炉里塞够柴火。”李意卿平静道:“否则它根本烧不起来。”
“你既然都明白。”李意乾恨铁不成钢道:“那叶氏嘴里喊着为百姓苦难,可实际都做了些什么?若这就能成你眼中的‘高尚’,那你为何不能做?若你愿意,凭着太子卿的名号,有大把的人能帮你做到此!”
李意卿从前是阆京皇城里的珠玉,温柔谦逊,仁爱良善,深受民间百姓爱戴,有的是民意。而经过三年的动心忍性,从前缺失的品质都在三年前的那场宫变与战争中一并补齐了。
胆识,身手,谋策,名声,李意卿无一不缺。如今他长大了,他就该是大周唯一的皇帝。
“四哥,你还是没明白。”李意卿的声音轻飘飘的,还没落到地上,夜风便“吱呀”一声吹开小窗,让照在他霜白衣袍上的烛光微微地晃。透过敞开的窗,他看向漆黑庭院,说:“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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