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进了偏堂,亲亲热热地拉着李意卿坐了下来,招呼道:“快过来陪我说说话!”
“啊,”丛伏都快把袖角捏湿了,闻声见躲不过去,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一步一晃地往偏堂去。
几人凭着香炉旁的桌案跪坐,李意卿坐得端正,不曾挨碰眼前的凭几,樊英见此模样更是心生喜欢,眸光一转却瞧见自家儿子大剌剌地靠在桌边,唇角的笑意当即淡去几分,狠狠瞪了他一眼。
叶悬逸挨瞪挨得不明所以,巧见新呈的黄芽出了壶,笑嘻嘻地伸手去端,朗声道:“我就想着这口!”
“大舅舅,你小声些。”坐在一边的叶彧抻了抻叶悬逸的袖角,小声说:“显得咱们家没见识。”
“你这小孩,岁数还没草木长,就学会充胖子了?”叶悬逸一手端着热茶,一手去挠他肚皮,龇牙咧嘴道:“你大舅舅本来就没见过,还不让说?”
叶彧抱着肚子躲他手,悄声说:“大舅舅,你看人家!”
闻言,叶悬逸下意识转过脑袋,正见李意卿端过茶杯,垂着长睫低头拨弄着茶盖。午时日光透过屏风融在他身上,显得他每个动作都沉静有礼,他老娘看李意卿的眼神更是柔和的不得了。
叶悬逸原本半臂撑着桌子坐着,此时瞧见这道霜色身影,下意识挺直了腰背。但坐直后忽然觉得自己欲盖弥彰,又装作很忙地去拍掉膝头原本就不存在的灰,悄悄掐一把叶彧的脸,“好好喝你的茶,别总乱瞟。”
“前些日子天降大雪,二位从溟西赶来,行路一定不容易,”李意卿将茶盏放下,抬眼道:“不如先在此用了午膳?”
樊英如今坐得近,一双眼都快黏在李意卿脸上了,自然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笑道:“成!”
叶宏见她答应,只得道:“劳烦了。”只是语气略有僵硬。
李意卿笑了笑,“怎会。”
语罢,便示意侍从将午膳端至偏堂。
南府的午饭简单,芎菜蒸子鸡,才从笼中端出来的软面饼,再辅以一道野菜拌豆腐。
叶宏原本还怕他兴师动众,眼下见一桌子虽然只是家常菜,却都热腾腾冒着热气,看着就叫人胃口大开,他紧绷地下颚终于松了些许。
“焱州前些日子才停了战事,先生不知几位大人要来,府里实在没什么东西,就只能做出这么些,”长谷从小厨房端了菜上桌,此刻也挤在桌角捧了个空碗,生怕叶氏族人瞧不上清也先生,连忙解释道:“若是放在战前,鱼,鱼是肯定得有的!”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樊英笑着说:“兖州河湖众多,又挨着青罗溟,一日三餐尽吃鱼了。我瞧着这些野菜倒稀奇,嚼着香甜。”
他们本就没什么可聊,寒暄完了,丛伏眼见着樊英要问李意卿家中情况,面饼还没咽下去就赶紧打岔:“听说先生给银弦水备了新图?我今日特意来与先生商讨商讨。”
“不错。”李意卿承了她的好意,目光自然转过来,平静道:“我打算将暗骑与溟西的商路连接起来。”
焱州一战之前,武卫营就是屠空了西南商道,又从后背刺穿了鱼肠暗骑。倘若溟西商路与鱼肠相连,银弦水这一带的军情传递与支援速度会更加迅猛。
“贾氏不会同意。”丛伏好不容易将嘴里那口面饼咽下,说:“溟西的商道一向不给外人用。”
“他会借的。”李意卿停了筷子,说:“焱州这仗打得凶,边军南下,南府军换了新刀,倘若他仍不肯外借商道,南府军的铁蹄第一个就要踏进溟西。”
“这样的威胁对他们来说没用,”叶宏忽然开口,“我在溟西干了半辈子刺史,最是明白贾氏作风。贾氏大公子肯动用与南沙相连的这条商道,那是权衡利弊后的仁至义尽,他们的生意广布四海,如若南府军这时候挥刀相向,那就是断人财路,得罪的可不只是溟西,还有散在各个州城的商贾大户。”
李意卿将目光转回,认真地听他讲。
“况且,贾氏若将这条商道让给南府,你知晓这会导致什么吗?”叶宏摇了摇头,“它使南府军从此可以在溟西地界任意游走,甚至能插手他们的生意。在利益让渡这块,贾氏绝不会松口。就算南府军真将溟西屠空了,他们也不会答应让出商道。溟西没了就没了,贾氏毕竟赚得是整个大周的银子。”
李意卿净了嘴,说:“但,如若我们能给他比整个大周更多的银子呢?”
“比整个大周更多?”叶宏笑出声来,摆摆手,全当作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的玩笑,“可别总说这样眼高手低的话。”
“西北。岭原一战之前,暝王承诺将商道使给堂儿用,白纸黑字,翼王的近军旧部也任南府差遣。”李意卿声音平静,慢慢道:“东北。谷东与南沙虽隔着阆京与溟西,可谷东直通阆京的如意陉如今在承平道手下,正在朝着南沙外扩,打通障碍只是早晚问题。最后,南沙。”他抬眼,直视着叶宏,“南府就在这里。”
大周划分五州,岭原,谷东,南沙都在叶帘堂手下,阆京三城也在如意陉的管控之中,若是那贾氏公子不与南府做生意,他剩下的唯一选择就只剩下了阆京皇城。
皇城,朝廷嘛。眼下朝廷还欠着贾氏一屁股账,哪还有闲工夫再与溟西做生意。
算来算去,南府这是绕着阆京画了一道包围圈,这圈子贯穿南北西全境,将溟西贾氏的后路都堵死了。他们根本没打算和贾氏商量,这是要直接啃溟西这块硬骨头。
待叶宏想明白这一层,猛地抬眼,正巧撞上李意卿看来的眸光。青年神色平静如水,却让叶宏觉得分外摄人。
“都是叶大人的布局,”李意卿笑了笑,“承平道在其中出的力,不及万分之一。”
闻言,叶宏垂眸思索着什么,没说话。外堂的帘子忽地被掀起来,侍女扶着叶帘堂走了进来。
叶帘堂的目光转过父母的面色,她看不出什么,又偷偷瞟向李意卿,似乎是在询问什么。
见着她,李意卿下意识便起身去接,南府侍从们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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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对此习以为常,松了手。叶悬逸见了这场面,咬着筷子去瞥叶宏,尽力憋着笑。而叶宏的眼皮跳了跳,遮掩在宽袖底下的手却捏紧了。
叶帘堂伤还没好透彻,如今走起路来一瘸一拐,也行不成礼,只得朝父母兄拱了拱手,“你们怎么来啦?”
樊英看见叶帘堂手边握着拐杖,心里泛酸,转眼又将李意卿忘在了脑后,赶忙握着她的手让她坐在身边,摸摸她的脸颊:“瘦了这样多。”
“每日喝那苦药喝的,什么都吃不下。”叶帘堂气色比先前好了许多,不再像仗后那几日苍白如雪,好像看一会儿就要融化了的模样。她亲昵地攀住樊英,笑道:“没有娘做得松鼠鱼,衣带渐宽啊。”
樊英嗔怪地看了她一眼,知晓她是在开玩笑,悬着的心放下许多,顺着道:“就为着盘鱼,瞧你那点出息。”
叶帘堂笑着倒在樊英怀里,抬头见了面沉如黑锅的老爹,问:“谁给我爹淋酱油了?”
说罢,她偷偷看向李意卿。
李意卿半抿着唇,眨眼作无辜状。
两条木筷终究拦不住叶悬逸那张嘴,他霍地笑出了声。
叶宏的目光落在叶帘堂身上,他唇边胡须翕动,似乎是想说些什么。
“老爹担心溟西的商道?”叶帘堂方才在廊下听了个大概,笑着问。
“我觉得难成。”叶宏嘴上说着商道,
目光却流连在叶帘堂和李意卿之间,似乎又意有所指,干脆道:“此事不成!”
第187章 独属“她已经有太子了。”
午膳小宴散得快,叶帘堂裹着大氅在偏堂喝了药。
丛伏早就在这儿待得不舒坦了,见机拎着长谷告辞,李意卿看出叶宏有未尽之言,便以案务为由离开,留叶帘堂和家人在一起。
待人都散尽了,叶宏却还只是坐在炭盆边上暖着手,垂头不语。
她这爹性子向来软和,今日倒少见地冷了脸。
叶帘堂瞧见了樊英使给她的眼色,抿着嘴磨磨蹭蹭移过去,偏头问:“老爹是……冷吗?”
“冷啊。”叶宏的眼睛仍旧盯着炭盆,“心都凉了。”
听了这话,叶帘堂厚脸皮搬着小凳凑过去,非要和他挤在一处,好像完全看不见叶宏比锅底都黑的脸色,耍赖道:“正巧啊,老爹,我也冷。”
见状,叶悬逸便拉着樊英出去,非说叶彧要逛逛这南府小园。
于是待木门一闭,偏堂便只属于他们父女二人。
炭盆微弱的光落在脚边的袍子上,叶帘堂伏在膝头,用氅衣将自己裹得紧,只露一双眼去看那点光,轻声问:“老爹是后悔来这一趟了?”
叶宏沉默良久,忽然低声道:“你母亲不知晓……但你以为我也不认得他么?”
闻言,倒是让叶帘堂愣了一愣,抬眼去看叶宏。
“玉质承天世人慕,仁德昭昭四海清。”叶宏将目光无声地转过来,慢慢道:“明昭年间的太子卿,我从前在金殿见过他。”
叶帘堂看清他的疑虑,道:“老爹担心我。”
“我后悔的可不止来这一趟。”叶宏呼出一口气,“你当初扮作你大哥进京,我就不该放你去!”
“我那时候在东宫作侍读,成日跟在太子身边,”叶帘堂没有顺着他的话说,慢慢解释:“太子虽出身高贵,却时刻谨遵礼仪,对待宫人也从未有过失德之处。他师从柳太傅,本心良善,不是坏人。”
“是,可那是三年前。他年纪小,知道什么?”叶宏皱眉,“好,或许他那时的确纯净如雪,他作为武元皇后戚氏的独子,从出生起,身边大都是善意。可如今呢?”
在他经历过被恶意,阴谋,背叛充斥着的宫变和战争之后,在他行走在礼崩乐坏的丑恶世间之时,谁能保证他还是从前那个纯善的太子卿?
“他如今以清也之名行走,你难道就相信承平道是单单凭靠着济世走到如今吗?堂儿,我实话同你讲,承平道,危险。而清也先生,”叶宏双手交握,指节不自觉地挤压收紧,“更危险。”
叶帘堂垂着眼睫,没有说话。
“你筹谋岭原的商道,为南府军改制新刀,又将谷东边军南引,你这一圈围得狠,若我看得没错,你如今的心思,已经不止是报仇了。”叶宏看着女儿的表情,长叹一声,“承平道从出世起就不安分,他们大肆传谣,动荡民心,目光所及却与你一模一样。”
叶帘堂听了,大半张脸都埋在氅衣里,只是眨了眨眼睛,“正是因着目标一样,我才会与他同行。”
“同行,是啊,眼下是同行。”叶宏摇了摇头,“可他清也先生是个真道士么?不是,他是明昭年间的太子啊!他眼下帮你,可日后真到了万阶台前,众人在你和他之间会如何选?就算他对你存的是百分真心,你又肯与他分同一张椅子吗。”
说到底,只要李意卿还活着,只要这世上还有人记得太子卿,那叶帘堂那张龙椅就势必要分出一部分给他。
叶帘堂不想让步,可事实就是这样,一切解释都显得苍白,她不知该如何说服叶宏,就只能闷闷解释,“爹,他不会亮出太子卿的身份。”
“堂儿,虎豹不堪骑,人心隔肚皮啊。嘴长在他自己身上,他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你还能事无巨细地尽数知晓?”叶宏望着女儿,眸色复杂,“先不管他手底下有承平道这么个邪乎东西。即便他不说出口,自然也会有人如我一般认出他来,到时你如何收场?”
“……那我就做得更好。”叶帘堂开口,“比李意卿做得更好,让天下人都信服我。”
“你这丫头,平日里鬼精,可到了他身上你怎么就看不明白?”叶宏垂头,用撑在膝头的手狠狠揉了揉眉心,“这无关你做了什么。你是女子,单就这一点,想要爬上万阶台就十分困难。更不说还有清也在。”
“就算他昏庸,无能,人们也更愿意去相信,去选择他,这就是事实。不公的事实。”叶宏说:“如若他单单只是承平道的清也先生,你或许还有相争之力,可他还是明昭年间的太子!堂儿,你能明白吗。他有良善美名在外,骨子里流的是李氏血。他上位,坐得仍旧是李氏江山,在众人眼里这是顺承天意!可若是你,你入主皇城,那就是要改朝换代!”
叶帘堂沉默着,静静地听。
“换朝便意味着动荡,不安稳,而新朝前途更是未知,与其选择你——一个翻天覆地的女子,不如扶着清也上位,将李氏这半死不活的江山继续维持下去。毕竟,眼下的境况人人心里都有个底。”叶宏闭上眼,将纹路渐深的眼皮抵在手背,有些疲惫道:“你说他不会,我自然是信你。可旁人呢?你管得住旁人吗?一万个人要他坐龙椅,时局下,由不得你们选择。”
“爹说得对……但,我还是觉得,”叶帘堂出声,“容不下我的时局,我就挥刀砍了它。”
“哪有这么轻易。”叶宏叹息着揉揉她的发顶,“时局含着天下,岂是你说砍就砍的。”
“从古至今,时局也不总是这个时局,它也是在被不断地打破和重建的,”叶帘堂想着今后,慢慢说:“它既然可以被改变,那么改变它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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