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额角上停留一下。
怎么受伤了?不会是昨天公开道歉挨揍了吧。
倪知猜得很准,却没有一点心疼的意思。
活该,如果是原主被标红,现在不知道被折腾成什么样。
察觉到倪知的注视,司一又惊又喜,下意识就往前走了一步,以为倪知会问他什么,可倪知的视线平平无奇地落下去,看他和看路边的阿猫阿狗没有区别。
这个小哑巴。
司一有点不爽,又有点失落,垂下眼睛,听到章之桓问:“你们两个怎么混到一起了?”
温凌是一贯的开朗,笑盈盈地揽住倪知的肩膀:“他可是我的救命恩人。”
温凌长得很精致,又是娃娃脸,看起来人畜无害,但是个子很高,这么依偎在倪知身边,有种微妙的错位感,语气是对待闺中密友,动作却充满占有欲,将倪知整个人都给圈了起来。
司一垂下眼睛,看着温凌和倪知靠在一起的身影。
温凌那么大剌剌地把手肘压在倪知肩上,指尖自然地垂下去,有意无意地绕在倪知的一缕发丝上,但因为态度太过大方,甚至连倪知都没有什么反应,只是被他压住头发之后,微微地侧了一下头。
温凌察觉到了,连忙让开一点,低头看向倪知,余光却注意到司一的视线。
温凌抬头,对着司一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
司一:……
司一皱眉,有隐约的火气,却没有发火的身份。
还好电梯已经到了,司一第一个出了门,大步往前走。
身后,章之桓又和温凌聊了几句,这才赶过来,漫不经心说:“温凌……你大概不认识,就是校长的孙子,他最受宠,连他老子都比不过他在家里的地位。上次马术课上,他的马受惊,是倪知把他救下来的。所以他今天带着倪知过来,要帮倪知赚学分。”
说到这里,章之桓微微压低声音:“我怀疑,替倪知拿到监控视频的,就是他。”
司一没说话,章之桓问:“怎么了?这么心不在焉。”
司一这才说:“这件事到此为止。”
章之桓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司一说的是什么意思,章之桓“唔”了一声,不太赞同,但也不想和司一争执:“好好好,那就到此为止。”
两人说话时,温凌和倪知已经走到了前面,正拉开话剧社的大门。
里面的灯光明亮,落在长长的走廊上,是金色的一束光,倪知恰巧站在光中,微微侧身,长发落下,整张面孔都沐浴在了光中,除了被镜框遮挡的上半张脸,下半张面孔线条柔美皎洁得不可思议。
司一脚步慢下去,连一旁的章之桓都好像走了神。
两人就这么看着倪知消失在了光里,还是章之桓先说:“那我们也进去吧?”
司一“嗯”了一声——
他今天算得上是沉默寡言,像是受了什么刺激。
章之桓很贴心地不去打扰,进去之后,找到话剧社社长说明来意之后,轻而易举就给他和司一安排了两个不大不小的角色。
学分是一视同仁的,上台的演员一个加分标准,后台的工作人员又是一个标准。
其实按照司一的人气,当主角也不是不行,但他哪有那么多心情天天来排练?
两人拿了台本,看到温凌又拖着倪知过来了。
章之桓不急着走,站在一旁听温凌要说什么。
温凌看他一眼,笑了笑,问话剧社社长:“老郑,有没有什么不用台词的角色啊?”
话剧社社长头大:“没有没有。咱们又不是那种穷学校,还得让学生客串道具,瞧今年新买的设备,3D投影,想要什么都有,能上台的,都有台词。”
温凌也不失望:“想想办法呢?”
话剧社社长把台本塞他手里:“这都是真实故事改编的,你能从里面找个哑巴出来?”
温凌呵了一声,态度还很和煦,语气却有点冷:“什么哑巴,我是让你安排个没台词的,你再他妈胡扯试试?”
话剧社社长被他震住了,咽了口口水,说话也谨慎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在幕后帮忙就可以了。”还好倪知及时打字,“你不要为难社长。”
温凌这才笑了:“行,你说了算。”
社长忙不迭往他们俩手里也塞了台本,不敢再招惹这几位大少爷,找个借口连忙溜了。
温凌看着他的背影,笑里带着他们那个阶层特有的不屑和鄙薄,很深很淡,所以很多时候看起来,倒像是平易近人:“真是个滑头。这次为了加学分,他也吃了不少好处,还敢在我面前拿腔拿调。”
嗯嗯嗯,世界肯定是要围着你们大少爷转的嘛。
倪知随手翻了翻台本,打字打得漫不经心:“我本来就不想上台。”
“哎呀,我还不是想要让你成绩更好。”温凌对着他,就永远笑眯眯的,“你还不领情。”
看到旁边章之桓没走,温凌问:“会长,你也要上台啊?”
章之桓说:“陪司一来的。就是没想到,我邀请小知来他不肯,你邀请,他就来了。小知不会是对我有意见吧?”
他称呼换得很自然,语气里,好像和倪知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情。
温凌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眉,转头去看倪知。
倪知只觉得章之桓无聊,低眉顺目地打字:“无功不受禄。”
章之桓也笑,细金丝边框眼镜在灯光下,划过一道浅金色的亮光:“马上要开始彩排了,待会儿见。”
等他走了,温凌气鼓鼓地学他说话:“待会儿见~哼哼,我都没喊你小知。”
倪知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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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地打字:“你也可以喊。”
一个称呼而已,他无所谓。
这么一会儿时间,他已经大致看完了剧本。
很简单的故事,套用了一百多年前四大家族创办崇德的经历,放在了一个架空的社会背景里面,本质上还是俊男美女……俊男俊男谈恋爱的故事。
差点忘了,这是本耽美原作。
就算学院创始人不喜欢同性,改编之后也要喜欢。
倪知:……
创始人泉下有知,不知道会不会坐起来骂人。
不过台上的故事和倪知没关系,他已经在后台开始兢兢业业地打杂了。
表演的时候,后台需要的人员也不少,尤其是崇德学院在金钱上毫不吝啬,舞台效果绝佳,光是专业的操作人员就需要十几个,围着数十块分屏坐下,看起来格外唬人。
这种需要培训才能操作的事情倪知干不了,他又看起来细胳膊细腿,还是温凌亲自塞进来的,也没人敢让他去搬杂物,最后的结果就是,他被塞了个拖把和抹布,负责看管道具,顺便清理干净。
嗯,居然还配了围裙和袖套,免得弄脏了校服。
不得不说,还挺周全。
其实后台不脏,每天都有专职的清洁工打扫,只有放道具的地方,因为有些道具和服装价格昂贵,所以锁了起来,需要专人负责。
倪知也不嫌这种工作太无趣,系上了围裙,拎着接了水的小桶开始拖地。
干一行爱一行,就算是这种杂务,倪知干得也津津有味。
崇德学院的学分制度实在是太苛刻了,每一分加的都很斤斤计较。
而现在简简单单干点杂活就能拿学分,他说出去,就算是那些少爷,也会争着来当清洁工。
围裙的系带很长,倪知的腰又太细,在身后绕了一圈打了个敷衍的花结后,仍垂下长长的两道,蜿蜒过小巧挺翘的臀,最终垂落在后膝窝处,随着动作微微摆动。
道具间很大,很深,日光从高处的窗户照进来,被拉成了很长的一束,穿不透整个房间,只能映亮方寸之地。
为了方便,倪知将长发绑在脑后,戴着口罩防尘,两只耳朵被光照得发红,像是雪白的羊脂玉石,触摸时冰凉而柔软。
深处大幅堆叠的服装布料华丽繁复,层层叠叠,似是盛放的牡丹,倪知在其间穿梭,高挽的袖下是一截玉雪无暇的腕,偶尔出现,又沉入那昂贵却又陈旧的光影之中。
空气中漂浮着金色的尘埃,倪知的身影落入深处,看不分明。
门半开着,有长长的影子拖在那里,看到倪知离开,上前几步,想要看得更多。
“啪”地一声,有什么自帷幕深处丢了出来,重重撞在了门口的镜上,而后反弹落下。
是一枚宝石颈扣。
光洁的海蓝宝如同一汪凝固的天空,泛着柔润的光芒。
倪知自幕后缓缓走出,眉目冷淡地看过来,而后有些惊讶地挑了下眉。
怎么是他?
席惟站在门前,回眸看向镜子,刚刚被砸中的地方有细小的皲裂痕迹,自中心弥漫向四周,如同蛛网一般,纤细而深刻。
如果砸在人身上,会不会也是这样的痕迹?
席惟俯身将那枚颈扣拾起:“失手了?”
倪知穿过挂在架上的裙摆,如同拨开沉默柔软的海浪,走到他的面前,打字:“没有。”
他早就察觉到有人一直在看自己,出手是为了警告,又不是真想闹出人命。
席惟笑了笑:“准头不错。”
倪知:“你来干什么?”
席惟:“蹭学分。”
倪知:?
连席家人都要蹭学分吗,崇德学院是不是过分铁面无私了。
大概是他质疑的神情太明显,席惟说:“是校长请了我舅舅来弹琴,他不来,把我推过来了。”
倪知对他的家庭成员没多少了解,点了点头,问他:“还有事吗?没事我继续拖地去了。”
别说,心无旁骛地拖地还挺解压的。
至少不用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昨天看了学分制度之后,倪知就有了危机感。
要是期末真拿不到A,那他不如不穿书!
这可是他身为学霸的尊严问题!
他系着围裙,胳膊上还戴着袖套,明明看起来应该有些滑稽,但他神情淡然,细腰不过一握,眉心自鼻骨连出秀丽漂亮的三角区,就好像要去做的是什么很重要的事。
——至少比和自己说话要重要。
席惟抬手,伸向倪知,倪知后退半步,席惟本该落在他面颊的手就落了下去,修长指尖抵住他的衬衫领尖,而后将那枚海蓝宝的颈扣系在了领子正中。
倪知手里还拿着拖把,第一时间没有躲开,席惟已经收回了手,歪着头欣赏了一下:“还不错。”
算不上明亮的光线里,席惟的眼呈现出一种冰冷肃杀的浓黑,耳后的双头蛇幽幽地闪着银蓝色的光,慵懒却又杀气腾腾,似是随时会择人而噬。
但他的语气轻快,面对倪知时,永远不带一点火气,就好像单纯和倪知这样闲聊,对他来说已经算是一种难得的享受。
是吗?
倪知视线滑向席惟身后的镜子。
黑白金三色主基调的校服上,加上了这样一枚潋滟的颈扣,原本的沉闷保守之上,平添了一点明亮的色彩,确实更加生动。
倪知面无表情地摘下来:“这是学校的财产。”
他可不是那种监守自盗的人。
席惟被他给逗笑了:“知道了,小管理员。待会儿记得来听我弹琴。”
他才没那个时间。
倪知拖完地,又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道具,温凌已经过来喊他一起去吃饭了。
倪知走的时候,看到排练室的灯还亮着,温凌介绍说:“也不知道吹得什么风,把席惟也给吹来了。本来请他舅舅,他舅舅不来,请他他也不来,没想到下午他自己跑了过来。”
倪知没放在心上,问温凌:“你能不能弄来往年期末的卷子?”
温凌惊奇道:“才开学没多久,你就开始复习了?”
倪知心情也很复杂。
他学的和原主根本不是一个专业,一切都要重头来过,还有崇德学院特有的乱七八糟一堆选修课。
……选对了学校和专业,年年都是高三。
不早早准备,难道真的要挂科?
第二天倪知没课,上午去话剧社拖地、摸鱼,等中午大家都去吃饭了,他从道具间出来,找了个能晒到太阳的地方坐下,开始看专业书。
日光很暖,旁边种着的矢车菊被风吹得轻轻摆动,倪知眯起眼睛,因为四下无人,所以把眼镜和口罩都摘了下来,仰着头任由日光洒满了整张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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