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不得打嗝放屁,故一应伺候的女使,都得饿着肚子侍立,待主人餐毕,才许去用午食。
范碧云又是老夫人跟前得用的人,又得伺候她午睡下,故向来中间得了空儿,仓促吃几口罢了。
老夫人刚睡下,本待歇一晌,却听人道,宗契法师处请她去。
听闻此,刚起的困意倏忽消散,不待人更说,她起身便匆匆过到了厢房处。
应怜与宗契正等候她。范碧云见了便道:“可有眉目了?法师若要设坛,需用的幡幢、法台、镇物等,只管说来,我家一力都可置得的。”
“也不需幡幢、也不需法台,暂都搁着,只请你一件事。”应怜微微一笑,声儿本不大,却又教她附耳来听。
范碧云瞧瞧她,又瞧瞧宗
契,见二人俱是平静无澜,仿佛并不是什么难事,纵满心不解,却依言凑去细听。
应怜在她耳边嘀咕了一番。
范碧云越听越蹙眉,到末了,竟惊骇了起来,“这、这……若教主人家晓得,我岂不要吃罪?”
“你不说、我不说,谁会晓得?”应怜目中殷殷,极是恳切,“一碗符水而已,你只消配合演场戏,祝娘子这邪,指不定就解了呢。”
范碧云迟疑半晌,终横下一条心,应承下来,“我若不搏一搏,说不定这祸殃哪日就临到我头上。罢了,我做!”
第44章 第44章蜂蝶栖栖花盛时,到如今……
范碧云到主院时,晌午将过。栏杆上闲坐着几名女使,正窗下听屋中动静,预备主人家起身时所用盥洗物件。
她以眼色询问,女使微微摆手,示意老夫人午睡尚未起。
她便与几人一处等候,瞧日头,料想主人将起身时,却见外头又进来个小僮,也是蹑了足,却径向着范碧云来,到她跟前,悄悄儿言语:“老爷正在西园池子钓鱼,没饵食了,教你去拿。”
范碧云白了他一眼,“我不去,你自去拿吧。”
“老爷唤你呢!”小僮道。
“谁唤也不成,老夫人就快起了,我得预备着伺候。”范碧云闲坐着剔指甲,斜乜他一眼,哼道,“要我去也成,待老夫人起了,我先禀一声,免得她寻不见我,又将我一顿好骂。”
横竖好歹都请不动人,小僮怏怏走了。女使几个尽拿目光彼此关照,谁也不言语。范碧云也不开口,直待里头一声痰嗽,晓得老夫人醒了,便打帘儿进了去。
她先报了一声,才进得里屋,见老夫人将将坐起身,冷言冷语地问:“我方才听着是顺儿的声音,他不跟着老爷,这会子过来作甚?”
范碧云一面替她穿衣,又托来一杯温温的蜜茶,软软和和道:“上回我那钓鱼的饵食放岔了格子,顺儿找不着,故来问我,我便与他说了。”
老夫人听了,便没言语,漱一口茶进青瓷方唾壶,匀了气息,才起身,又叫范碧云为梳头洗脸。
事儿都毕了,范碧云这才提及宗契那处事理,说起祝氏累月受那邪鬼惊吓,神晃魂散,如今需得法师开了方子,安睡个一夜,明日神魂稳了,再行驱邪事。
老夫人对这个向来上心,一听了,思量觉着有理,连连点头,“是、是,正是这个理,可见这一个是真有本事的,与我想到一处去了!”
当下教范碧云去料理,又问起员外在邻县,可曾有信至,别拖到过了年还不归。
范碧云道尚无口信递来,却又道员外行事稳重周全,必不会在外过年,宽慰了几句。老夫人稍放下心,呷了口茶,又叹了声,“最迟过年,待过完年,东院里无论好不好,都得放到城外乡舍里去。免得员外回来,又为此糟心。”
范碧云应是。
伺候完了,她即要出去,忽听了老夫人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她从前总是我家媳妇,侍奉我又殷勤,我总还是盼她平安的。”
范碧云仍应是,又说了几句,便出去了。
只是走在路上,廊下清凛的寒风吹着,将她脑子吹得醒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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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些,便愈发思想这句,既是摸不着头脑,又无端揣度出些令人骨子里发寒的意味来。
符水这东西是道家所使,宗契自不去用。他只是教人去药铺子,抓了些寻常安神的药,又不知哪里辟了颗木珠,着一起煎了,道是寺里曾开过光的,有辟邪驱灾之效。
范碧云一力应承此事,亲自煎了药来,与他二人黄昏时又至东院,与守院的女使一道,仍将祝氏捆了,待灌一碗药下肚。
几人在里屋,谈起这药来。应怜道:“寻常药方只有调息养神的功效;这一碗却不同,喝下后,不到一个时辰,人便睡得死活不知。只有如此,神魂方能寻得正位,法师也才好驱邪。”
那药汁黑乎乎、苦茵茵,谁闻了也要掩鼻。范碧云身为主家的女使,瞧这玩意儿霎是不像样,便疑心起来,“你这药当真有用?别是随便什么东西来糊弄人的!”
“法师亲自开过光的,怎么是糊弄?”应怜不大满意,驳道,“难道你疑它有毒不成?”
范碧云虽不言语,但那面儿上却带了三分出来,正是怀疑。
宗契并不恼怒,只是念了声佛号,向应怜道:“他家既疑心,你我走便是。”
他作势要走,范碧云又情急起来,忙拉住跟着要走的应怜,勉强温和了言语,挤出一丝笑来,“不是疑心,只是咱们做下人的,总得多思虑些个。这样可好,这药我先喝一半,我喝了,若是无碍,再请祝娘子喝;若我喝了不成,甚而被药死了,也是我一番忠心!”
“好端端,何至于药死你!”应怜抖开她手,恼道。
到底权作此计议。范碧云便先捧了那苦药汁,眉一皱、眼一闭,喝下半碗。
她尚且与女使道:“我若真有个三长两短,总之这里是无亲故的,你们便料理了我,我攒的那十几贯钱,姐妹们就拿去分了吧!”
“何至于如此!”二女使也被她说得心有戚戚,一气儿宽解,“法师不是说了么,不过是教人昏睡的药!”
果不其然,正如应怜说的,才半个时辰不到,范碧云便昏昏然歪倒,好歹教人扶着坐到门口,头一歪,人事不省。
宗契道:“你们探一探她鼻息,是否还稳当。好教你家晓得,我这是昏睡的药,不是什么吃死人的东西。”
女使讪讪,依言探了鼻息,晓得范碧云只是昏死,便将人抬出去了。
这头还剩了半碗。女使回来,制住祝娘子,一个钳下颌、一个灌药汁,手法熟练且精准,早已这么灌过无数回了,待一气儿灌下了肚,这才放了人,任她歪倒床榻上干呕。
药已灌了,几人只等着。约略半个多时辰,见祝氏目光涣散,渐渐然力不支,倒在凌乱被褥间,睡过去了。
宗契与应怜对望了一眼。
女使见状来问:“法师那药果真有用,咱们接下来作甚?”
“不做什么。”宗契道,“这一宵便让她睡,睡足了精神,明日我念一天经,夜间那鬼必要来寻我,到时再有应对。”
当下教摆正了祝氏在床,解开手脚、盖了被褥,自个儿离去,却留了应怜在屋里等。
女使玩忽惯了,待宗契走后,不耐烦陪着应怜候在空屋里,且嫌此处腥臊难闻,两下言语几句,便又到外头闲坐,虚掩了房门。
屋里便空荡寂静,又正是夜色上来,紧闭了四面窗,更是暗沉寂寥,唯有床上睡着祝氏,一动不动。
应怜寻不着个凳墩,索性在那床下脚的架子上坐了,斜倚着床,一会儿,听着外头说话声儿远了,想那两个女使当到了院外,屋里寻常动静,她二人再听不见的。
半晌里,床上床下,俱是寂寂无声。
末了是应怜开口,也不知向谁说:
“我姓柳,唤柳惜,小字惜奴,家原住洛京,也是做茶叶买卖的。只是年景不好,家业败了,这才跟着宗契法师来到扬州,想寻口饭吃。那宗契法师原是五
台山云游的僧人,我二人俱不是扬州本地人,只是听说王家请僧道做法事,便来此试一试。
“我们与王家并无瓜葛,也不是受谁指派而来。只是偶见了娘子,心中怜悯,想着若能为娘子尽绵薄之力,当是积德行善。明日夜间宗契法师将为娘子驱邪解厄,届时若有难处,娘子尽管说来,我们能帮则帮。
“另有一言,我为娘子计,王家不是归宿,娘子若信我,趁早离了才是,免得日后拖成祸患。”
她说罢,一时不再言语,窝在床边歇了。
这寒怆的院子,从黄昏到月上,连暮鸦也懒栖宿,便更无一点人声鸟语,唯纱窗外微月胧明,似诉曲折心事。
也不知多久。祝氏从被折腾灌药,到此时连手脚也未动弹一毫。应怜不知她真睡了没,便当她睡了,长舒一口气,站起身,揉了揉酸麻的腿脚,临走前,又记得屋中冰冷,抽出早在袖里捧着的汤婆,恋恋不舍地摸了摸,这才为她塞进被褥。
“我走了,你睡吧。”怕惊动她,她声儿放得低低的。
便轻手轻脚,阖实屋门,离了东院。
那汤婆向来被妥善拢在袖内,当真暖和,又有一股自携来的梅花香,似往常东院还是主母居处时,女使们殷勤奉承,争先亲为合出的香气。
那香比如今的要好闻,更淡雅,却有一股满树繁盛的热闹。而如今只剩这香药铺里随手买来的香,若是从前,必定要为女使嘲笑,道燃得一炉呆板匠气。
只是人走茶凉、门可罗雀时,竟只剩了这匠气的梅香,供一点暖意,教人依稀还记得做人时的好处。
它就在手边。
手已枯瘦得很了,却还能动弹,便哆嗦着、试探着覆上去,汲取了一丝暖热。那热钻进指尖,顺着手臂到身子里,落在心里一些,又涌上眼中一些。
待紧闭的眼里一点点起了湿意,她方明白,何为枯木逢春。
应怜缩着两只手回了厢房,先不去自己那屋,却敲开了宗契的门。
宗契正等着她,点了一支六烛的灯树,映得一室皆明。他瞧应怜缩手缩脚,不由笑道:“就这样冷么?”
应怜也知这么缩着不雅,进了屋,有了炭火暖意,勉强舒展身子,回了三分娴雅体态,接了杯他递来的热茶,冻得麻木的指尖与他掌心微微轻触,连羞怯也觉不出了。
宗契倒吃了一惊,“才多会功夫,手就凉得像冰,你这身子骨虚得很!”
“我向来如此。”应怜将那热热的杯盏摸了又摸,一口茶牛饮下肚,才回暖些,想着东院寒气,叹了一声,“若是像祝娘子似的,可就要冷死了。也不知她怎样熬过这一冬。”
她说到祝氏,宗契知她必还有下文,便等她言语。
果然,应怜又道:“该说的话,我已都与她说了,她自是都听进耳了的;只是听不听得进心里,那就不晓得了。”
两人一晌无语,都想着那半碗药汁,不过是最寻常补气的药,哪有什么神效,范碧云配合演戏罢了。
祝氏果真是装疯。
“如此摧残自己,为了什么?”宗契蹙眉,怎么也解不清,“难不成她觉着自个儿疯了,就能在王家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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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生生地住下去?”
应怜一路来想的也是这一节,却与他看法有所不同,“我若是她,都已到山穷水尽的地步,难道还不想走?她不走,未必是因着想留,或许……是想走,却走不成?”
说罢又琢磨,怎么样个境地,想走却走不脱。
正琢磨着,手里一空,却是黑瓷梅花盏被宗契抽走,又斟了半杯递来。
应怜接了,却没再饮,只是合在手心里取它暖意,略顿了顿,瞧向宗契,“从前,我娘教过我,宗妇若想掌好中馈,最要紧的是人心。夫家里里外外的人,能换则换,不能换就拉拢,如此,家中大小事,才理得顺手。”
宗契:“嗯?”
他一脸不解。
“我是说,王员外就是那‘宗妇’,这些年来,是否已将家中奴仆尽数换了,祝娘子没可用的人,才走不成。”应怜直白了说。
才见他恍然有所悟,顺着她的话往下捋,却道:“那王员外不想她走么?”
“咱们一径儿胡猜也没用,不如到时当面问她。”应怜道,那月魄似的眸光皎皎,瞧向他,“只是明日要辛苦高僧,念一天的经。你会念什么?”
高僧宗契气度泰然,仿佛丘壑贯胸,闻言不惊不诧,答:“往生咒。”
再没更多,多一个字高僧都没有了。
“你是何处来的野和尚,连念经都不会!”应怜满腹的心事被他打散,噗嗤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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