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残缺的那一块,总也找寻不得的那一人,正是她。
狂喜的激动攫住宗契,他半梦半醒,不知该怎样喜悦,长臂一卷,将她紧紧收在了胸前,虔诚而感激地亲吻她的鬓发、额角。
怀中人被闷得不大舒服,挣扎喘了一声,带着浓睡未醒的慵懒,动一动细脂香凝的身子,在他肩膊、腰腹间交错。
宗契渐渐清醒,继而愣住,继而僵硬。
昨日种种,迟钝却凶猛地涌回脑海,他望着眼前一切不胜餍足的绮靡景象,心火乱窜,却呆怔怔回不过神。
直到应怜也醒来,懵懵懂懂嘟哝了一句:“天没亮呢……”
她还要睡,宗契却喘着粗气,如遭雷殛似的腾地坐起身,在她绵软无力的拥缠下面红耳赤,又转青转白,最后几乎咬着牙问:“惜奴、惜奴!你……我……我……”
应怜被他一闹,枕了个空,再睁开眼,好整以暇地望着这个窘迫尴尬的秃厮。
“什么你啊我的,如今我是你的,你也是我的了。”她掩了掩唇,遮住止不住上扬的嘴角,笑意却在眼眸中显现无疑。
在她的注视下,宗契连话都说不利索,“昨夜你、你分明……大婚,同、元……”
一颗心又沉到了底。他捂着额,里头突突地拉扯,挖空了回忆,只是记得出城喝酒,其后的事竟分毫也记不清。
难道……醉后失态,大闹了人家喜事,将她掳了来?
宗契喉梗了几梗,说不出一个字来。
若是这般,那惜奴的名声便教他败得一毫也不剩。他万死也难弥补其罪。
那双微微笑着的极清亮的眸子,见他颓唐后悔,渐渐便不笑了,蒙上一层淡淡的水雾,乌瞳银丸在氤氲的水间,轻轻开口,“不是你强迫了我,是我自个儿追来的。怎么,你不要我?”
宗契最见不得她伤心,猛地便道:“我怎会不要你!只是……”
他脑子乱得如麻,也不知想着什么,一股脑便倒了出来,“我不通文墨,不懂风雅,又没个爹娘亲族,夯疏惯了,还是个和尚……”
“你那会子也是一样,怎么就爽直,与我订了终身?”应怜也坐起身,长发瀑散,半遮朦胧挺翘身段,眸中水色欲落未落,像是诉情,又像诉怨。
宗契望了一眼,便不敢再望,沸腾的杂念难消,只道:“那时不一样,那时我……如今有元官人,无论亲事如何,他对你总是真。那样一人,玉一般……才配你。”
应怜皱着眉,见他在黯淡天光中起伏的胸膛,以及眉宇间难解的郁气,心疼他自薄如此,又怜爱他自薄如此,索性靠过来,手臂绕过他胸腹,搂住了他蓦然僵硬的身子。
她将脸贴在他背上,听着那一声更比一声剧烈的心跳,问他,“你还记得,当初你送我来洛京,咱们钓上的那条鱼么?”
宗契发干的嗓音震动胸腔,“记得。”
“你那时说,鱼儿自在惯了,我若要它,便得想法子去钓。”应怜道,“我那时便想,你说得对。好东西,得自己争取。你在我心中,件件都好,我不该只等你回心转意。因此,这一回,是我来寻你。”
她察觉他身子一震,喘息声也顿了顿,仿佛怕出一口大气,便惊走了她似的。
她想瞧他的脸,于是转过来。果然他脸绷得铁紧,耳根子仍是红的,眉峰疏朗,眉骨英挺,略微丰厚的唇紧闭,眼底却有异样的光彩闪动。
应怜心中那怜爱之意便愈益如水落石出,目光描摹他微红的眼眶,发怔的眉眼,甚至那道颧下的细疤,开口时是自己也不曾想到的温柔,“至于元羲,他是很好,可风华卓绝又如何?”
“你尊师敬友,重一诺而轻千金;不媚上,不欺下,勇可冠三军,坚可定磐石。你知恩、怜恤,曾为我赴千里,散尽财帛护我得生。外人只道你是破戒僧,是反叛,是贼寇;可在我心中,你是神佛,是罗汉。”她一字一句,水汽横陈的眼眸里已满是他怔愣的倒影,“我心中,从没有什么玉面郎君,唯有这一尊顶天立地的罗汉尊相而已。”
天光渐亮,窗外树影、鸟鸣却已入不得宗契的眼、耳。他唯长久的发愣,目中她色相光艳动人,本相清慧怡和,世间再难有第二人令他心旌如此颤动。她语声清灵,字字如风动竹、如竹扣窗,泠泠地教人感受无尽平静喜悦。
宗契便在这样颤动与喜悦的心境中,迷失飘荡,许久后喘出了一口气,心绪一松,却久违地察觉眼眶发烫,天光依稀模糊,非但此前阴郁一荡而空,更多了一股激荡在胸的莫名情愫。
他苦苦压抑,唯怕她笑话自己软弱,顾不得失态,打一个挺跃下了床,胡乱扯了件衣衫,在她吃惊的目光中,既狂喜又窘迫地寻了个由头,“……我去问店家要些早食!”
说着竟落荒而逃。
应怜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一句还未出口,却只及见他一道闷扎出房门的背影,张了张嘴,话在屋中消散:
“店家就是我呀……”
宗契一口气东逛西窜,也没个人拦,直奔进了厨房。
灶间有个旧木桩子做凳,他着了魔似的,躲进犄角旮旯里,叉着腿抱头坐着,心里一面问自己:我是做什么?
哦,是了,店家也不知哪家串门去了。他自煮些米面,免得应怜饿着。
又问自己:那方才说的是谁?她一句一句,那样好的一个人,总不成是他自己?
兴许是。他那样欢喜。
又不是。不是吧,她说错了,或认错了?
便丢了魂儿似的,脸孔发烫,耳根子发烫,眼眶也发烫。脖颈发烫,胸膛
发烫,每根手指都发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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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动指节,一根根末梢窜上一股似悸动、似酥麻的难耐感。
他不由得笑了起来。
甫一笑便收不住,那喜悦成倍成百地弥散,和乱窜的心火搅和在一起,又一遍遍同她柔软爱怜的声音绞缠着回荡。
角落里灰暗,宗契的心却亮了起来。
他抬起头,望外头倾进来的天光,那光彩教他想起方才的应怜,美好得不可方物。
它照着他,他便在这缕光中,心境开朗,慢慢重识了自己;一面又不禁惊讶:她怎么那样聪慧,不啻于拿最好的话来褒奖他。她怎么那样惹人爱,又那样爱他?
天上的明月,竟也有独自照耀一人的时候,那这个人,岂不是世间古今最得意、最欢欣的人?
这个人是他自己。
应怜仓促裹了一件中衣,蹑足从布帘儿缝隙中向内窥时,瞧见的便是这样一副场景。
厨房里弥漫着黍米的喷香,雾气与火光腾腾摇曳,宗契的脸孔便被灶膛里的火映得通红。他一面添柴拨火,一面若有所思,似乎入了神,嘴角挂着笑。
那笑有些发傻。他两目瞳中又有火焰跃动,无端令人心迷。
应怜松了一口气,掩唇无声地笑,这才放下心来。
她还担心自己是否太过冒失,将他吓得从此走远了。
宗契往常甚是警觉,这会子被窥视了许久,竟一毫儿未觉察。直待应怜作声咳了咳,他才猛地如惊醒,一眼望见她,眸中猛地绽出光亮,长腿一伸,腾地便起了来。
那壁上挂着个旧木架,宗契一头便顶上,又捂着脑袋坐了回去。
如此前所未有的笨拙无措,应怜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掀了帘儿近前,摘开他的手,“你这脑袋是铁瓢做的,倒没怎么,反是架子松晃了。”
宗契脸面更红,顷刻头上又教她轻轻吹了吹,应怜晶亮的眸儿眨动在跟前,“怎么,就这么欢喜?”
“欢喜。”他喉头动了动,憋出两个字,又怕她更笑话,索性一把拉下来,跌坐在自己膝头。
应怜一阵天地倒转,转眼已如骑马鞍,这使人格外地羞赧,又更生遐思。
胡想的不止她一个。宗契喉结滚动了一下,揽着她薄薄绸料下柔细的腰肢,触手生温,莫名有些干渴,低声问:“你……还成么?”
应怜懵懂不明,顺着他话点头,“还成。”
说着又啄了一口他丰阔的唇。
宗契意动难以抑制,青天白日地又不好太孟浪,便捉着她唇舌,抚着她脑后如云的乌发,再深不过地尝了进去。
两人都有些气喘。宗契轻轻揉着她腰,沿那青丝垂落的一路抚摸,又开口,有些结巴,“疼……么?……酸?”
应怜眨眨眼,恍然领悟,臊得满面通红。
她又不好说什么也没做,仿佛她成心骗他似的,便支吾着去蒙他的眼,“还成、还成……”
他再一次笑起来,下半张脸的鼻唇面庞英气得难以形容,惹得应怜一颗心左突右撞。
“你与我说说,昨日你们仔细的事体?”怕他又说些什么,瞧出破绽,应怜转移了话头。
第135章 第135章雁成其双,共秋长……
宗契便珍宝似的搂着她,与她讲了一宿前发生的事。
“主营兵马尚未至,六王先带了二千亲兵,叫开洛京城门,乘皇帝銮驾,趁着入夜昏暗,蒙进宫城里。”他说得却也不大细致,只道,“我令人调换殿前各处的巡军,并未随入銮殿。一切安排停当,那郭禧不回则可,一旦回宫便是瓮中捉鳖。”
应怜默想片刻,便一一对上榫头,“入城之事,是元羲与六王里应外合,銮驾车马也是他所备。内宫之中也有接应。先帝的发妻顺成皇后、近侍李胜儿皆暗中憎恨郭禧,因此约定,于昨夜扣住宫人。宫禁换防,便是有人生疑,一旦顺成皇后的谕旨抵达,宫门的守将迫于压力,也不得不从。”
宗契望着她,心中没由来的温柔与欣赏如潮涨涧满,漫上了生春草的堤岸,不禁开口:“果如你亲见一般。城门、宫门皆有人接应,否则我们不会进入得那样轻易。只是你却拿你自己做了一场豪赌,竟连我也瞒了过去。”
他微微粗粝的指腹抚过她鬓发、眼角。应怜闭上眼,感受他热切的目光注视,微赧地一笑,手臂拥去,与他交颈厮磨了一阵。
“不会了,今后再没有瞒你的事了。”她在他耳畔道。
二人权且用了一顿素淡的早食,又寻出店家两套干净衣裳。应怜也做了郎君的打扮,一身青灰的短衫,头巾覆发,干净且爽利。
“如今大局已定,正是封功行赏的时节,你真要走?”她问。
宗契瞧她唇红齿白的鲜朗模样,一晌挪不开眼,忆起在扬州时,也曾见她如此伶俐扮相,如今更比记忆中眉舒眼媚,从头到脚是粗布衣衫掩也掩不住的一段春意风流。
他心猿意马,又微有些困惑:她比从前二年,似乎哪里又不大一样了。
应怜见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心神怡乐,嘴角微微勾着,又叫了他一声。
宗契这才回过神,一刹微动,“嗯?哦,是要走。”
他别了已擦净的刀在腰侧,执了镔铁棍,左右也无行囊包袱,落得一身轻松;才转半个身,却见应怜已并肩身畔,抬脚出了门槛。
“赏赐无非钱财功名,我一出家人,要来何用?”他将昨日念头说出来,却只见她瞥来取笑的眼眸,意态鲜活明媚而不自知。
宗契咳了咳,大掌一按她脑袋,隔绝她盈满笑意的目光,唇齿乃至心口里都热辣辣起来。
“那你这出家人何时还俗呀?”她摘下他的手掌,眸子乌黑晶亮。
宗契任她牵着,又反捉住了她柔软的手,“这一趟先接了萍儿,咱们一道,你去见见我师父,如何?”
应怜笑眯眯地点头。
二人来到空阔寂静的院子,已是金阳洒落,晨曦里一草一木皆生动,枣红战马依旧闲闲懒懒地嚼天嚼地,蓑草席拼拼凑凑的马厩茅顶上,落叶叶缘镀着金红的光,光里折射出悠远的天空。
那马一夜未卸鞍,脾气有些差。宗契简单刷洗了一下马匹,又喂草料,饮了一会,这才又搭了鞍韂兵器,与应怜两个,溜溜达达地牵着马而去。
那客店才买下一夜。应怜锁了院门,有些感喟,“只可惜咱们要离了此地,否则便就张罗起来,我做掌柜,你就……做个茶酒博士,会会南来北往的人,倒也挺好。”
“那咱们在代州张罗一家行当,客店、茶坊,不拘什么,你做主便是。”宗契道。
应怜却想起一事,不迭地后悔,“早晓得便多捎些财白出来好了!说要生计,我却没钱,这可怎么好?”
宗契道:“不要紧,我在寺里存了些身家,够生计了。”
“那好……”她松一口气,却见他只是笑,便问,“你笑什么?”
宗契不答,应怜便缠着他问,两人走走缠缠,逐渐荒芜的草径里愈走愈远。
到前头老远,秋风吹没了低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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