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遭难,日日施针也不过令贵嫔能下床,旁的实在是贵嫔娘娘身子中积攒的丹毒一时过多,难以发散。
但“不能治”是绝不能说出口的,宫中无皇后,位份最高的也就是陶贵嫔了,且尤得天子看重,其父又是天子现仰仗的大将军,这便是不能治也要治,可心中实在恼恨,请罪时便次次都要踩一脚那些炼丹道人。
同医官跪在一处的玄诚道人也冷汗不断,在他为贵嫔炼药前,早已死去师傅并数位师兄弟,他也想不明白,过往师傅炼出的丹药皆是好好的,怎忽地就混错了量比,还呈给了贵嫔,贵嫔现下一面需医官诊治给施针排除丹毒,一面又离不开丹药。
他们不得不继续炼制丹药的同时,项上的脑袋也时时有落地的风险。
玄诚道人完全无暇顾及医官不断投来的怨恨目光,赶在其拉踩前赶紧送上新炼制的丹药。
赤红丹药装在铺着软锦的盒中,陶然看一眼,不觉舒畅,反更生出一股难言的怒,红疮未消的颊靥扭曲怨毒。
隔着幔帐,众人瞧不清她的神色,只见得一个宫婢转出幔帐,请出医官后,留下数位道人。
医官是宫中正经当差的,不能随意处置,可这些道人不一样,从一开始就帝王借她名义从大绥各地招罗来的,他们为帝王和她制药,制出各种配方药散,再以高价售与世家富户子弟。
陶然也喜丹药石散,可一日间,这些竟给她带来不可逆转的伤害,她如何不恨,似含毒般的女声穿过的幔帐:“让他们试药。”
殿中香雾缭绕间,个个道童连同玄诚道人皆不得不服用数丸丹药,他们的命在陶然眼里根本不算什么。
令他们试的也完全是过量的用法,年岁小些的童子,有受不住药性的已在肌肤上抓出一道道血痕,但大部分道童都耐住了,尤其是玄诚道人,许是对此早有所准备,又常年服药,数丸药下去,面有红光,精神反倒更好了:“娘娘,此药已改过数十次配方,娘娘大可放心用。”
陶然捏着赤红药丸,承认这药确实没有问题,可越是没问题,才更显玄诚道人师傅的失误可恶,她被毁了,光是经一月接连不断的施针才能起身下榻,便已是万幸,可她仍旧离不开这些丹药,一旦停食,她便比全身溃烂还难熬。
期间陈雍来看望过她一次,说的都是一些安抚的话,令她心安,可之后便再未来过。
尤其是近日,她听闻陈雍特地命医官出宫给王静姝看伤。
王静姝!王娘子!
赤红丹药陡地被陶然捏碎,是她出的主意,将王静姝请至洛京,她无比想见这个往日骄傲无比的王娘子匍匐在脚下,也无比想击碎王静姝的骄傲,她想令王静姝知道世家贵女出身又如何,她陶然才是一直赢到最后的。
她还为王静姝备好了祭天后的去处,一处都是她人的庙宇,只要王静姝参祭时出一点错,她便能提议将王静姝送到那庙宇,有吃不完的苦头在等王静姝。
陶然也一直知陈雍对王静姝的觊觎,从一开始指向王静姝的恶意就利用了这一点,她也相信,到时她的提议一定会被采纳,只因陈雍再觊觎王静姝,也没
有在世人面前,关乎他皇位所祭鬼神认可来得重要,且送到庙宇中,王静姝还不是任由他们处置。
可现在她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做,王静姝竟已退出了参祭。
为何王静姝就这般好命?
为何只有她变得如今人不人鬼不鬼的?
尖厉的叫声伴着一堆瓷器碎裂从层叠帷帐后传出,外头婢女宫侍跪了一地,还浸在药效中的道童皆吓得一抖,就在玄诚道人忧自己头上脑袋时,里头传出陶然似冷静又似疯过头的声音:
“将玄慈道长炼的最后一炉丹都送来。”
玄诚道人惊得瞠目,玄慈是他早已人头落地的师傅,而他炼的最后一炉丹,无疑是配错量比令陶然瘫病的那一炉。
他不知这为何又会被提起,但只要能保住命,别说是那一炉丹了,就是让他再炼一炉出来也使得。
*
是日,王静姝送走宫廷医官不多时,收到了一匣贵嫔赐下丹药,赤若烧霞,称配有灵芝仙草,可治万病,无不愈者。
送药来的宫婢一边夸此药,一边用眼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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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静姝,大有要见她服下才走之意。
王静姝食指轻敲着华美非常的匣子,眉眼带讥地轻扬:“既如此,你同我共服可好?”
宫婢面色一僵,她曾羡过宫中娘娘对的这些丹石药散的服用,偶得一点赏赐,都是欣喜极了地服用,顿感飘然欲仙,肌肤都好似更亮泽透香,可这一匣丹华,那是失败品啊,连贵嫔用下都难治的失败品!
她身子都不受控地抖了一抖,但立马假了陶贵嫔的威势:“婢不过一奴,何能用这般珍惜之物?王娘子还是莫要辜负了娘娘的一片心意。”
王静姝冷笑:“你既知你不过一婢,何来管我何时服用?”
“贵嫔娘娘赐下的,我自然是要沐浴焚香,摒除杂念再服用,你这般假仗贵嫔娘娘之势,娘娘可知?”
陶然分明是对王静姝气得失智了,才送来一匣一看便知何用的药,王静姝能服是最好,若是不能服,她也没想过能如何。
宫婢也是跟着陶然作威作福久了,揣摩陶然用意,才非想见得王静姝服药好去讨功,可没想王静姝是强势极了的贵女,她也半分不怕给大司农惹麻烦,半点不委屈了自己,同往日被陶然请进宫中去的那些贵女一点也不同,就是宫中贵嫔跟前得眼的宫婢,也该下脸就下脸。
宫婢面色不好,却拿王静姝无法,留下一句似威胁的“禀告娘娘”,如何带着人来的,又如何带着人走了。
“娘子,这药?”瞧着人走了,竹沥对着药问。
王静姝极其嫌恶瞥眼,冷冷道:“扔了,扔得远一些。”
这点女郎之间的小插曲,并未给王瑞带来什么麻烦,也没阻碍一点冬至祭天大典的筹备,洛京城中也似一如往常般治下安定,百姓仍旧常去观佛事,偶还能分得一些据闻能治病的符纸,世家富户的子弟也仍醉生梦死般饮酒买药。
王静姝却越发少见沈遐洲了,她腿伤着几乎不出门是一方面,王瑞更加强了府中的护卫或也是一个原因。
她对外头发生什么,最重要的消息来源,也就剩下王闻俭了,王闻俭整日走街窜巷地巡逻,几乎每日都能给王静姝带来新鲜事。
冬至前夕的一日,王闻俭又说得唾沫横飞,“六娘,我觉得近日洛京越发奇怪了。”
王静姝捧着热茶适时“哦”一声,露出好奇神情。
“我日日路过的几家米粮铺子,连日来价钱涨了一倍。”
即便是涨了一倍,但对王闻俭这样含着金钥匙出生的郎君而言,根本算不上什么,可他见多了本就一直温饱上下的一些百姓在粮铺门口买不起粮,甚至被赶出的场面,常善心大发,掏出钱财补贴,一日日下来,也就上了心。
他继续道:“城外这些日子也忽地多出些流民,我打听到是一路从幽州奔逃来的。”
“慕容部族根本没将他们当人!抢烧了他们的房子不说,还抢掠他们妻女,甚至、甚至——”
许是听到的太过超出人性标准,他气愤得光是想起就一团愤懑在胸,尤其是再看王静姝一团精致,不曾受过苦难见过险恶的面庞,话就生生地哽在胸腔中。
他只得换了个方向生气,拍桌道:“六娘你没见到,这些逃难来的百姓多可怜,身上瘦得一点肉都没有。”
“他们一路啃着草根来企图得到天子的庇护,可他们非但分不得一碗稀粥,还要被驱赶,就只是为了明日的天子祭天大典!”
而他也是得上峰命驱赶他们的一员,他即便掏空了钱袋,将身上的干粮点心分给他们,也助不得他们一点。
这天也越发寒冷,也不知他们能不能撑得过去。
而天子祭天大典结束后又可能瞧见他们?
大绥的泱泱国土当真就要容忍异族嚣张吗?
自来养尊处优的少年郎竟第一次生出了不一样的情怀,可他除了生气仍旧迷惘,能听他说这些也唯有王静姝了。
王静姝垂着眼,几乎能想象王闻俭见到的流民情形,她并非没见过,大绥的弊病其实一直都在。
可她似乎更冷漠,更清晰知道这本就是在不断溃烂的王朝,只是现在那溃烂从皮下渗到了皮上,变得更显而易见了。
第85章 第85章剧情
王静姝的神情实在太过平静,王闻俭说了一会后,觉得六娘不曾亲眼所见,定然是理解不了他所说,干巴咂嘴一下,有些生气地坐下给自己倒水。
“流民都被赶到了哪?”王静姝倏地问。
王闻俭惊讶抬眸,他还以为六娘也同那些麻木世家子一样,对此毫不关心,听也不想听呢,当即又拾回了分享欲,急道:“被赶到了京郊的一处荒地,一直有人把守着,禁止他们往城中靠近。”
王静姝:“那他们现下是如何?可有人离开?”
王闻俭:“离开的并不多,他们一路奔逃至此,已是精疲力竭,又经被驱赶,皆指望着天子祭天后能安置他们。”
王静姝沉吟一会,继续问:“这些流民约有多少人?”
“他们可知都有多少人逃离出幽州?后头可仍不断有人奔逃而来?”
王闻俭一时被问住了,挠头细想:“约莫有数百人,一直不断有人加入。”
“听闻是有好几郡的百姓都在逃离幽州。”
王闻俭忽地被自己的回答惊住了,几郡的百姓,便是没有全往洛京来,那也绝非小数目,如今他们所见的流民怕只是冰山一角,再往后,还不知会有多少流民的涌入。
到那时,洛京极周边郡县,真的能容得下吗?数万甚至数十万的无居、无耕地,又不从事生产的流民,便是一人一碗稀粥也是极大的耗费,城中粮价还会只是翻上一倍吗?
且除去饥饿,还有严寒、疾病,会不断有人死去的!堆积的尸体要如何处理?光靠掩埋吗?
光是能想到的这些,就已令王闻俭后脊发寒,唇都有些颤:“六娘,怎么办?”
“收拾包袱,回建业去。”王静姝道。
“六娘,我没开玩笑。”王闻俭简直要哭了,“你说,我若是告诉父亲怎么样?他们这些大臣总该提前为此做些商量吧?”
王静姝盯视王闻俭,并不阻拦他去寻王瑞。
王闻俭在她得盯视下,陡地泄了气,他被养得天真,但非全然是傻子,他是奉上峰的命驱赶流民的,那上峰又是受谁的命?
大批的流民聚集洛京城周边,难道朝中真的就无知无觉吗?
只有一个可能,什么都没有现下天子登基第一年的祭天重要,且洛京城中也多的是世家豪奢之族,死再多的人,也不会死到自己的头上,也不会自家没粮吃,既如此,流民而已,赶走便是了。
若主动去提及此,说不得要惹上麻烦,万一帝王还要从自家募粮募钱去捐给流民,那不是得不偿失?
只要一人不提,除非事态扩大到难以挽回的地步,便再不会有人主动去提的。
这便是如今的大绥朝堂。
“七郎,我是说认真的,你现下就可以回建业。”王静姝见他似想明白了什么,蔫了似的失去精神,斟酌地又重复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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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建议。
王闻俭与她不同,他比她更天真,也更善良,更没有做好迎接一个即将乱了的大绥到来。
而她,很早在长公主仍掌权时,便懵懂地经历过一次百姓饥饿、流离失所,聚在一块发生暴动后又被镇压的事件,且那时,还只是小规模小范围的事件,大绥也仍能将事态控制住。
可如今,便是阿父同她分析过,猜测过,也难料将来会如何,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南地一定是最后一块净土,要乱也只会从北地乱起。
王闻俭早日回建业,或可少一些痛苦。
王闻俭明显听出了王静姝话中将她自己摘出外的意味:“你都不走,凭何让我走,我还会比不得你一个女郎?”
“别忘了,我如今身上可还担着职。”
“再说,我走了,谁给你打听外头的消息?还有你那沈三郎的消息?”说着,王闻俭压低了声问她:“六娘,你说实话,你光让我走,是舍不得那沈三郎吧?”
王静姝白他一眼,觉得他聒噪,但王静姝毕竟见过一次流民的安置处理,多上些许经验,扎堆的流民聚在一起,疾病是难免的,但更要防的是疫病的产生。
王静姝不是善良到谁人都想救想帮的女郎,她本质是同许多世家子一般的自私,在帮助他人之前,她想更多的永远是自己。
她命竹苓将自己所有的积蓄都搬了出来,让王闻俭替她买足防疫的药物,还有一些粮食,再有余的才补贴给王闻俭,任由他去行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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