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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20-130(第1页/共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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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1章

    微服

    这一夜轻怜密爱,恩浓情长,直到半夜怀珠才爬起来吃了个夜宵。

    和陆令姜在一块常常是日夜颠倒,好在他骨子里是个浮浪随性之人,什么都不在乎。

    清晨,藕官端上一碗避子汤。怀珠悄悄瞥着陆令姜神色,放到嘴边喝了。

    他就在床畔读着一卷书,见此未曾干涉。长长的睫毛被晨曦酽酽的日光一映,郎艳独绝,整个人有种斯文沉静的气质,像邻家温润的书生郎。

    白怀安被禁锢良久,脸色酱紫,半根手指险些被剁去,愣了好长时间,才泣不成声地哽咽出来。

    他以前对姐夫的印象只是脾气好,文质,平易近人,所以才敢冲动地动刀子,大抵没想到姐夫也会这么凌厉。

    许信翎义愤填膺,天下还有王法么,那人拿无辜的孩子做威胁,竟说剁就剁。

    白怀安只是一根手指擦破了皮,陆令姜想起自己的左手也裹着一层纱布,伤口远远比白怀安的大多了,她却半句关心的字眼都没有。

    楼下断断续续的锣鼓声传来,青衣粉墨登场,手持拂尘,水田纹对襟长坎肩,正挥舞着水袖摆兰花指,喧闹声一浪盖过一浪。

    陆令姜知怀珠最在意这个弟弟,今日之事,她有错他亦有错,她瞒着他见外男,他却差点剁了她弟弟的手指,细究起来仿佛他更过分些。

    他微微后悔,但做了便是做了,无法撤回。恰好手腕还缠着个物什,便顺势拿出来,引她展颜一笑:“好啦,我没想伤他,你莫担心。看,前日不小心摔碎惹恼了你,我请人修补好了,样子可以吗?”

    玉坠晃荡,观音低眉形,正是在白府中摔落一角的那枚。如今被雕成了圆润的三角形,造型比原来更古朴。

    他在她眼前晃了半天,没话找话,想往回弥补一些。当中逗她,熟络自然,无声无息宣告着他们才是最亲暧的关系。

    怀珠冷冷瞟着陆令姜。

    这种打个巴掌、再给个甜枣的招数。

    许信翎忽然齿然道:“太子殿下,您堂堂东宫之主,竟偷我家的剩货用吗?”

    陆令姜神色顿时一凝。

    许信翎挑挑眉:“您不信,玉石背面有个羽毛型制的徽章,那是我家的标志。”

    观音坠背面的确有个羽毛小标记,陆令姜早察觉到。当时没在乎,以为是怀珠别出心裁的小心意。

    陆令姜无言片刻,冷白的手指紧了紧,攥着玉石,唇上第一次失去了血色。

    他辛辛苦苦在雨雪风霜中等了一天一又夜,找莲生大师修补的观音坠,居然是她和别人的定情信物。

    亏得他还四处跟人炫耀,当宝贝似地贴身佩戴着,片刻不离身。

    瞧瞧怀珠,亭亭而立,再瞧瞧许信翎,丰神俊朗,两人端端是郎才女貌。

    颊上簌簌有清寒扑来,窗子没关,倾斜的雨雪都洇湿在他身上。

    他的一颗心亦溅出许多波澜,雪虐风饕,入千万剑攒刺。

    陆令姜发现,自己才是笑话。

    他又薄又锋利的五官压了压,一笑,极淡极淡:“原来如此,误会。”

    转而乜向怀珠,将那丢人现眼的观音坠收了,结束方才的话茬儿,“……那白姑娘定然也不稀罕了。”

    怀珠额角猝然一跳。

    陆令姜再无闲心留恋,拂袖离去。骨节泛白,观音坠在他手心哗哗化为齑粉,洒了一地。

    许信翎在后面喊道:“灾民之事我们已掌握了你买凶构陷的证据,即将联合石家,很快在朝堂上公开与你对峙。”

    陆令姜的背影停了停,神色散漫地斜着眸,拖长尾音:“好啊,请便吧。”

    那副样子有恃无恐。

    似还要反过来威胁。

    许信翎再欲替怀珠说话,却见怀珠咬着牙,一路小跑跟了陆令姜而去。

    她一走,周围数个劲装结束的暗卫也随之撤退。

    ……

    集贤楼外,太子的马车就在楼下。脚夫放下阶梯,两人共同登上了马车。

    小雪酥酥,难抵街上的繁华,小贩们穿着蓑衣沿途吆喝,一排热热闹闹。

    马车上,怀珠与陆令姜并肩而坐。中间凭几上放有天目茶,茶香飘飘,三沸正好,青花釉的杯盏形制古洁。

    两人倒没什么剑拔弩张的气氛,陆令姜倒茶来,轻吹过浮着的碎碎茶沫儿,递给怀珠,怀珠默默接过来也抿着。

    两人都清楚彼此的存在,却谁也不说话,沉默了许久许久。一路上眼神偶尔碰撞,也自然挪过,谁也不见失态和暴躁。

    心照不宣。

    北风如刀,凛冽冻人。至白家,头顶天空是寡淡的暮山紫色,乌云压顶。

    白老爷见太子殿下和怀珠一同归来,喜不自胜。却不见同行的怀安影子,略略纳罕。

    陆令姜揉了下阵痛的太阳穴,撩开怀珠垂在背后瀑布似的长发,将她不盈一握的细腰揽住,淡淡道:“去你房间。”

    怀珠被他反手一拖,身子倾斜,脸几乎踉踉跄跄地贴在他身上。

    她明知自己身陷囹圄,却没有办法,白老爷、白揽玉等人都熟视无睹地做着自己的事情,扼住咽喉求救不得。

    她嗯了声,在前面引路,脚步磨蹭似有心思,陆令姜在后不远不近地跟着,乜着她的背影,也不催促。

    怀安已由画娆平安带回来了,回房时恰好遇到他们。

    小孩子刚经历了一场浩劫,见了陆令姜便瑟瑟害怕,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目光却可怜巴巴地望向姐姐,想要姐姐陪。

    怀珠犹豫,身后却有一只冰凉的手,不轻不重地握住了她的手,捏捏她的掌心,信由己欲地玩了两下。

    怀珠一激灵,立即道:“乖,你先回去,姐姐过些时候再给你上药。”

    怀安大失所望,哭着走了。

    陆令姜微微一笑,懒洋洋又肆无忌惮,瞧着她们姐弟好像生离死别似的,方觉得自己的暗火平息了些。

    怀珠咬牙,甩开他的手,唯有乖乖引狼入室。

    陆令姜撩开珠帘,环顾了她胭色的闺房一圈,闲闲坐下,道:“把门叉上。”

    怀珠手指攥了攥,依命而行。

    他又招呼她道:“到我面前来。”

    怀珠脚底胶着,几乎是挪到床边,安安静静地坐到他身畔。牙绯色的百鸟朝凤褥子凹陷一块,接触丝滑,让人莫名想起衣裳坠掉后躺在上面的凉意。

    他道:“脱?”

    怀珠咬牙切齿,终于反抗道:“陆令姜,你不要太过分。”

    陆令姜笑了笑,压住她肩膀,怀珠顺势滑落他怀中。他皦玉色的修长指节掐起她下颌,她被迫昂首与他对视,目光碰撞,瞳孔深处皆清晰地倒影着彼此。

    一点点不动声色的氛围悄然氤氲,呼吸的水汽,潮湿了彼此唇上的色泽。

    怀珠心口起伏,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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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隐隐流露着倔强,对立,清冷高傲的自尊。

    陆令姜的眼神依旧静水深流,却是冷不丁一句:“白怀珠。你好大的胆子。”

    怀珠道:“承殿下的让。”

    “非要跟我分开,就为了他?”

    “没有为了谁,单纯跟您过够了。”

    他气得笑了,捻在她下巴的力道愈加重了重,心绞得难受:“挺诚实的,这么说,你腻歪了我?”

    怀珠冷然道:“岂敢。”

    “不敢?当着我面找新欢?”

    “殿下亦早有新欢在侧。”

    两方皆怀着试探和猜忌的心思,他们俩前世甜蜜时也不是客客气气的,嬉笑怒骂,幽默谑话,什么都说,现在吵起架来更针锋相对。

    陆令姜的手不再满足于停留她腰间,拨开她的秀发,最后轻轻掐住她纤细的脖颈,好像一只蝴蝶的两只翅膀被擒住了。

    “想问问白小观音这颗椰子大的心,怎样的深不见底,把许信翎的东西给我,联手羞辱我?你们什么时候勾上的,嗯?”

    他冷声逼问,语气微微急,长长的眼尾染了红,呼吸亦有紊乱。

    怀珠不欲受制于他,以手肘去戳他。陆令姜察觉,猝然增大了力道,弄得她喉间溢出一丝轻呼。

    怀珠动弹不得,便清冷地犟着:“殿下,你放开我。”

    他一哂:“放开?”

    垂首,欲直接攫住她的唇,带有些惩罚性质的。

    “你这样有意思吗。”

    她避开,眼神泠泠,好像在对待一个无理取闹的人。

    陆令姜凉了肺腑,盼着她说几句暖心的话,哪怕是暂时敷衍他的……可她连敷衍都不愿。

    恩断义绝,还真的是恩断义绝?

    曾经他们也十指交握,甜蜜无限,如今宛若对立阵营,物是人非。

    最爱他最黏他的、向来把他奉为全部的白小观音,居然移情别恋了。

    陆令姜妒忌,越看她冷傲绝情,独占欲越作祟,挫败感越强,越想把她拆吞入腹,咬碎嚼烂,摁在怀里。

    他动了几分轻慢之心,忍不住威胁她——现在就把她那弟弟打死算了。

    叫她倔。

    却蓦然想起刚才自己已得罪过她一次,她记仇得很,若再大放厥词,恐会将她越推越远。

    陆令姜纠结了会儿,剐了剐她滑滑的脸,道:“怀珠,认个错?我就当没看见,待你还和从前一样,否则……”

    否则他就依她所愿,不要她了。

    堂堂太子居然找人借宿。

    怀珠这才知道,他真的是微服出巡,没带暗卫。如果不是自己这累赘随行,以他的身子骨定然要冒雨前行。

    她嗯了声,望向远处那方灯火,又被潮湿的雨气熏得打了个喷嚏。身上猛然一紧,原来是陆令姜脱下外袍披给了自己。

    一起往那处走去。

    第122章

    借宿

    农家院不大,主人是一对五旬的老夫妇。他们的儿子上山打猎去了,闻有人敲门,下意识以为儿子归来。

    开门,却见借宿者一男一女气度不凡。男的矜淡高贵,衣袍绮罗,墨黑的眉峰。女的虽着一身男装,却面如桃瓣,难掩秀色。他们自称是兄妹,行路途中忽遇暴雨,请求暂留一晚。

    “叨扰您二位,我妹妹害了风寒。”

    下人道:“是吊唁的客人许家,很早就来了,大公子已代您招待了。”

    白老爷面上没说什么,内里却有点不高兴。许家忠君爱国,一向清高,从前做玉石生意起家,现在是朝廷后起之秀,只前些日子因灾民之事稍稍势弱些。白家与许家非亲非故,素不来往,如今许家竟殷勤来吊唁,意味很明显。

    白老爷下意识瞟了眼怀珠。

    为了白小观音。

    此番白小观音回娘家来,慕名而来的追求者还不知有多少。

    可他这漂亮女儿是太子殿下的人,后方齐刷刷的两排东宫卫兵还跟着,恰如明珠被护在坚硬的蚌壳中,别人再眼馋也碰不到半片裙角。

    怀珠听到许家二字,眉目亦有些异样。养父张生在世时给她定过一门亲就是许家,后来因为家道中落,许家主动上门退婚,之后便不了了之了。

    至灵堂,棺前三叩首,果见许信翎。他一袭群青色暗八仙纹的长袍,腰间亦束了白绸以寄哀情。怀珠与他打了个照面,互相浅浅点了下头。

    画娆低声在怀珠耳畔道:“姑娘和许公子有话要说吗?奴婢掩着您到垂花门外的慈姥竹林去。”

    画娆原是陆令姜的人,竟说出为她打掩护之语。怀珠思忖片刻,摇头:“不了,没必要。”

    她在灵前烧了三炷香,入垂花门去换正式形制的丧衣。路上瞥见眀瑟正被两个婢女缠着,颤颤巍巍,腿一跛一跛的。见了怀珠,眀瑟怨恨地瞪了一眼,又悲又妒。

    原来陆令姜一视同仁,也罚了眀瑟跪。眀瑟提前离寺回家奔丧,这刑罚便追到家来了,刚刚施行完毕。

    平时长舌些没关系,这次竟搅黄了太子的好事。有了这次教训,估计眀瑟这辈子也不敢欺负怀珠了。

    向有绝世美女之称的四小姐忽然回来了,白家下人面面相觑,都朝着怀珠偷偷望来,议论纷纷,好像怀珠是什么奇珍异宝一样。

    南厢闺房打扫得一尘不染,坐北朝南,设有三面通风的露台,煮茶捣药都极风雅的,端是间通透阳光的好房。从前怀珠在白家时,住得却只是下人们的耳房。

    怀珠对这里没有太多感情,只欲早些了结了灵堂的事宜,探望弟弟怀安。据说他小小年纪,被祖母死时的样子吓着了,这两日一直烧着,没到灵堂去守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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