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有时被追问得狠了,便推脱说案发时太过紧张,已经全部忘了。
谁杀了人会忘记杀人手法?成松心底是不信他杀了人的,但苦于没有其他的嫌疑人,而穆元又恰巧有杀人动机。
成松将案卷推到一旁,吩咐一旁的衙役:“传穆元。”
衙役的动作很快,未过多久穆元便被被带到。他进入屋子后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跪在屋子正中央的云空,扑通一声跪到地上,将读书人的礼和雅彻底丢掉脑,伏地冲着成松的方向哀求:“大人,贾宽真的是我杀的,你放了其他人吧。”
成松还未说话,一旁的云空先笑了起来:“施主,贫僧与你素昧平生,为何要替贫僧顶罪?贫僧刚刚已将案发经过详细说与众人听,足可证明贫僧才是凶手。一人做事一人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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贫僧理应受到责罚付出代价。穆施主,莫要再说了。”
争抢生存希望的人多,争着去送命的人少。穆元急得额角汗水淋漓,还想要说什么,被云空打断。
“施主,那日谢施主曾告诉我,你曾有个弟弟,年幼时不慎走失。她说你我二人生得有几分相像,贫僧偏巧又没了父母,在寺庙中长大,说不定真是兄弟……施主,你莫不是真的以为,贫僧便是你的弟弟吧?”云空笑着摇头,带着几分出家人的出尘感,“年龄对不上的。施主的弟弟七八岁走丢,但贫僧被师父发现时,不过三四岁,后来入了白鹿寺,到三年前才离开。施主,你认错了,贫僧断不可能是你要找的人。”
穆元呆在原地,傻傻愣愣,思绪一片空白。等到回过神来,将目光投
向一旁的谢汐楼,一丝一缕全是哀求。
谢汐楼暗暗恼恨云空将此事一股脑盖在她头上。
她什么时候同云空说过这话了?若不是成松将案情告知她,这种几年前的隐蔽家私,她怎么可能知道?不愧是干坏事的和尚,假话信手拈来,掺杂着几分真话,专门哄骗穆元这种小傻子。
她叹了口气,无奈道:“是,你出事后,我曾见过成大人,成大人将你的一些往事告诉了我。前几日我住在东吉寺,与云空大师相谈甚欢,酒后多言,不甚将此事说了出去,还望穆元兄莫怪。”
穆元像被抽走了魂儿,张了张嘴,说不出半个字。
见他这幅模样,屋内众人在心中将事情始末拼凑完整,无非就是穆元认错了亲,想要补偿自小走散的弟弟,替弟弟承担罪责,却险些白白葬送了性命。
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此案既然不是公开审理,小惩大戒亦或杀鸡儆猴,全在成松一念之间。
穆元被重新带了下去,谢汐楼和云空说的字字句句也已被书吏记录在案,赵员外同夫人相携默默流泪,冯氏和身边那名男子,还在低声争辩什么。
云空并没将为赵宝月复仇的原因说得详尽,好在贾家人对此也并不在意。他们只想有人为贾宽的死付出代价,并不关心这人杀贾宽的确切动机。
案件水落石出,众人逐渐散去。云空被重新押回牢房,不日后案件正式审理,云空数罪并罚被判死罪,等待秋后问斩。赵员外虽然记恨他拐骗了赵宝月,却也感念他为其收尸,又为其复仇,多少给了些照拂,让他最后的日子好过了几分。
那日云空被带离白鹿寺时,谢汐楼恰巧就在一旁与鸢尾说话。经过她身边时,云空停住脚步,声音温和,明明是死期将至,却像是春风吹过万物生:“他会没事吧?”
谢汐楼认真点头:“我定尽力。”
“如此,多谢。还有,抱歉。”
谢汐楼摆摆手,不以为意:“你真正该道歉的,是那些被囚禁了多日,甚至丢掉了性命的姑娘。想必用不了多久,你们会在黄泉下相见,到时候你记得同她们道歉。”
云空点头,不再多言,同衙役离开。脚踝上的镣铐随着他的动作丁零当啷响,比来时清脆了不少。
鸢尾陪在谢汐楼身旁,直到云空的背影彻底消失在山间,才开口道:“他和穆元当真不是兄弟?”
这话要如何回答……
“天知地知云空知,至于其他人,知不知晓并不重要。”
诵经声自大雄宝殿中层层传出,越过人群飘入万家。有僧人牵着五六岁的小和尚,亦步亦趋,隐入林间,昨日如此,今日如此,明日依旧如此。
“殿下傍晚时会回东吉寺。”
谢汐楼伸了个懒腰,只觉困乏无比:“我就不去了。我这人胆子小,看到王爷腿发软。此间事了,明日一早我便启程离开。”
鸢尾愕然:“这么急?”
“贾家此刻没什么动作,是因为派了个傻的,还没反应过来。等到她们回过味儿来,就该找我的麻烦了,不如趁着此时,溜之大吉,让他们找不到我。”
“也好,那祝你一路顺风。”
案件了结,鸢尾的任务也算完成,该回去复命。谢汐楼将她送到白鹿寺门口,想起了什么,嘱咐她道:“那日听被关押的姑娘们提到,石佛窟中死过不少姑娘。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请王爷帮忙,寻到那些姑娘的尸骸,好生安葬。做不到魂归故里,也至少魂魄有归处,来世投胎个好人家。”
石佛窟的日子不仅是那些姑娘们的噩梦,也是鸢尾的噩梦。任她再置生死与无物,精神坚硬如磐石,听到关于石佛寺的事,依旧会有所动容。她点头应允:“好。如果殿下不愿意,在下也会尽全力找到她们的。”
谢汐楼松了口气:“如此就好。”
僧人将马匹牵过来,鸢尾接过缰绳翻身上马,英姿飒爽。她垂眸看着一旁的谢汐楼,露出颊边的小酒窝:“今日一别,往后不知还能不能相见。鸢尾祝谢姑娘平安顺遂,一路顺风。”
谢汐楼笑着挥手:“你也是,再见。”
鸢尾不再耽搁,纵马离开,马蹄声渐行渐远,逐渐被林中虫鸣鸟鸣覆盖。她站在寺门口,眺望远处层峦叠嶂,离别的阴郁逐渐被山间清风吹散。
天际蔚蓝晴朗,偶有小朵云彩飘过,点缀空荡天空。
明天定是个好天气。
第25章 渡口人1益州
益州,位于灵州北五百里外,人口近百万,是最繁华的城镇之一。
六月初,益州城中最大的药商范氏将会举办一场拍卖会,拍品为十几种有价无市的珍稀药材。为了将药材拍出好价钱,范氏提前将消息送往各地的药材铺子,力保名门望族都能得着消息。
离开灵州城后,谢汐楼在周遭游荡了近一个月,靠着陆回的赏金,购置了不少补品。
补品无法根治她的病,却能缓解她的痛苦。听老和尚说,有一味药材名叫赤雪莲,可以驱散她体内的阴寒之气,只是这种药材极为稀有,常常几十年见不到一株,靠钱更靠运气。
范氏的药材拍卖会,会有她要的东西吗?
得了消息,谢汐楼提前几日赶到益州,计划寻机蹭进拍卖会碰运气。
益州城依山傍水,四季如春。城中有河水蜿蜒穿过过,暮色下摇橹船檐角挂上了灯笼,灯笼中的烛光随着船只摇摇晃晃。岸边歌舞坊有歌女正在低声吟唱,歌声婉转,正是一副水乡好风光。
谢汐楼走水路,踩着晚霞的余晖进了城,到渡口时,恰逢几条渔船带着新鲜河鲜归来,新鲜肥美的鱼虾堆在地上,周遭围着买东西的人,吵吵嚷嚷,好不热闹。
正是她最喜欢得人间烟火气。
她带着包袱挤过人群,夹在人流中沿着河边走,眼睛四处瞧,脑中思索的却是今晚要住在哪。
找个寺庙借宿?东吉寺那事儿之后,她看到寺庙就发怵,毕竟一眼透过袈裟后的心是黑的还是红的;找个客栈?益州的物价远近闻名,更何况因为范氏的拍卖会,益州涌进了不少外来人口,住一日的房钱可在其他地方住三四日,实在是贵到让人心疼。
天光渐褪,望舒高悬,再耽搁下去连客栈都要满了,正举棋不定时,前方有争执声传来,谢汐楼瞬间将一切抛到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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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热闹不凑,就算有地方住,能睡得着吗?她兴致勃勃蹦蹦跳跳过去围观,抢占前排位置,围观“欺凌民女”的戏码。
两个凶神恶煞的男人围着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妇人,恶意无法掩饰,猥琐之气冲破天灵感。张嘴说话时,嘴里的黄牙配着黑色的牙缝,几步外都能嗅见恶臭之气。
“芹儿,你一个妇道人家,每日起早贪黑的卖豆腐,多辛苦?你那情郎,早就留在京中尚了公主,断不可能再回来娶你,不若你跟小爷我过,我来养你。”
被围住的叶芹儿低着头摆弄着豆腐,神情麻木,充耳不闻。路过的行人更是连眼神也不停留,似是看腻了这场戏。
“你跟了我,我保你吃香喝辣,只要你给我生个娃儿,咱们一起过好日子……”那男人边说,边靠近叶芹儿,手臂慢慢围上去,试图揽住叶芹儿的肩膀。
以前在华京时,谢汐楼常在画本上见这场戏,总想着如果遇到,定要把坏人揍得亲爹都不认识。离开华京的这两年,见识涨了不少,恶霸见了不少,这么明目张胆的,还是第一次见。
此刻她迈入益州的地界还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若此时站出行侠仗义,很容易落在有心人眼中被针对,但——
人生须臾几十年,想那么多做什么?说不定下一刻天上落下一块石头,又将她送去见阎王。
谢汐楼撸起袖子正准备替天行道时,有人抢先一步
冲上前去,蛮横推开那男人的手臂,以保护的姿态,挡在叶芹儿身前。
这两人衣着华贵,其中一人是谢汐楼的熟人,步思文。
灵州一别,有段时日未见。上一次还是衣着朴素看不出家境的书生,这一次成了穿金戴银的富家公子。
他怒斥着面前的流氓:“哪里来的流氓,光天化日强抢民女,还有没有王法?”
那男人瞪着这两个少年,神色间颇为不耐:“你哪只眼看我强抢民女?我和芹儿一直是你情我愿!你管得着吗?”
步思文丝毫不退让:“若真是你情我愿,这位娘子为何一言不发?”
那男人见这二人纠缠不休,坏他好事,怒道:“今儿我便替老天爷教训教训你们,让你们记住少管闲事!”
他伸出手击向步思文,用了十成十的力道,竟起了细微风声。
谢汐楼快步上前,抓住那流氓的手腕,手指被震得发麻,感觉要断了:“不过问你两句话,你便运了这么大的力,怎么,以为打死他俩,就没人敢拦你了?混账得太久,不知道天高地厚了?你这一只脚都进棺材的人,还娶媳妇,娶了让人家守活寡吗?”
这话极为狠戾,周围有路过的人发出哄笑。
“你又是谁?!坏我好事!”那男子勃然大怒,招呼兄弟一起,挥拳直向星野面门,“难不成你也看上芹儿了?毛都没长齐的混小子,也敢和我抢女人?”
谢汐楼后退几步轻巧躲过。
两个流氓在益州作威作福已久,仗着有点功夫,与他人起冲突从未输过,根本没把对面这瘦弱少年放在眼里。
他的每一拳都带着猎猎风声,谢汐楼灵巧如猫儿,时不时还要拉一把发呆的步思文,后背却湿了一片。
她逃命的功夫好,其他的逊色不少,拦一招半式已是勉强,真打起来讨不到好处,只能东倒西歪地躲招式。
这么打下去,她今儿怕是要交代在这了。
正要想个法子脱身,人群中挤出两个青衣壮汉,默契冲着恶霸出拳。恶霸收回对付谢汐楼的拳头,转道格挡。这俩人功夫颇高,谢汐楼见二人帮着她,热血翻涌,感觉自己又行了。
那恶霸似乎对这俩青衣人有所忌惮,收住动作朝地面吐了口浓痰:“等着,等小爷回去告诉我舅舅,定要你们好看!”
谢汐楼没收住手,一个巴掌响亮落在他的脸颊,也算被那无辜的姑娘报了仇:“多大人了,还找舅舅,你怎么不找你娘继续喝奶啊?就你这点本事,也就欺负欺负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了。”
那恶霸脸色涨红,愤怒至极,目光中全是不敢置信:“你敢打我?你知道我舅舅是谁……”
打都打了,人也得罪了,何不图个痛快?
“啪”又一个耳光落下,打得那流氓嘴里的牙齿有些松动,脸颊高高肿起,谢汐楼瞧着他的脸,粗着嗓门:“这才对,一边一个,好看。我管你舅舅是谁,你在众目睽睽之下做此等唵噆事,我教训你那是帮你爹娘教训的,他们见了我还要感谢我。你要是再敢来骚扰这位姑娘,被我知道了,我定阉了你,把你送到宫里刷恭桶。”
“你算老几?你现在跪地给爷爷磕三百个响头——”
一把匕首横在了他的颈侧。
谢汐楼握着匕首,任锋利的刀刃轻轻划过流氓的脖颈,留下一条血痕:“你要是再满嘴喷粪,这把刀可就划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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