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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40-50(第2页/共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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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那天拂晓拥起一堆白雾,穆里斯起床冲了个澡,早早下楼退房,去往婚礼现场。

    安滨发现他和以前一样孤立女儿的方法已经失去了效力。安志隆婚礼的第二天,穆里斯找来开锁师傅撬开了家里的门,并安静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没开电视也没看手机,干干地等待这座房子的主人回来。

    “你还敢回来?!”安滨用力甩上门,他没发现锁被换了,毕竟他也同时忽略了没给自己女儿家里的钥匙这件事。

    穆里斯摸出口袋里的手机,倒扣在茶几上,抬眼对安滨叫了声:“爸。”

    “还知道管我叫爸啊?你昨天做了多么丢人的事情你都忘记了吗?!”安滨动不动就上手对穆里斯的额头指指点点。

    穆里斯微微往后靠,“以后就不管你叫爸了,安滨。”她站起身,从他的手臂下穿出去,“看来安志隆没跟你们说明白。”

    “说什么?”

    “这个家我不会再回了。”

    安滨轻蔑地笑:“不回这个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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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能到哪里去?是谁供你吃供你穿还供你读书?赚了几个钱就家也不回,三个孩子里只有你最白眼狼。”

    穆里斯瞟了眼看戏的继母和她的小儿子,真想让他们一起参与进来,那将节省很多时间。

    “首先,”穆里斯兀的提高音量,“白眼狼也是被你打成白眼狼的。其次,我赚的那几个钱现在成了安志隆婚房的一砖一瓦,别以为我不知道在我消失的这段时间你们都做了什么。最后,我得好好说说,你儿子在亲姐姐房间里装摄像头,和你一样是个下三滥。”

    很好,她又挨了一巴掌。

    继母远远地惊呼:“说的都是什么啊这是……”

    “你再说一遍?!你再胡说八道试试?!”安滨从未如此愤怒,他向来深呼吸后立马就能沉住气,可当下他肺部里的气体异常紊乱,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原来是亲家尴尬的笑容和会场里一双双质疑的目光扼住了他的喉咙。

    穆里斯不惧反上,“什么胡说八道?我还有照片呢看不看?他电脑里的记录你看不看?仔细检查一下你们的卧室吧,说不定你们也没躲过!”

    又是一巴掌。

    穆里斯更加大声:“下三滥!”

    安滨一把拽过她的发尾,撕扯头皮,千斤的力度一掌一掌打在她身上,用本地方言里最刺耳的形容作盐水,一口一口喷在她的伤口上,“你再叫?!再叫?!”

    那不叫了,够了,脸肿得够她撑到医院做伤情鉴定还顺路买杯奶茶解渴了。

    穆里斯一头撞向安滨的腹部,得到自由后节节退步,身形不稳地胡乱弄倒矮柜上物品,幸运地摸到一把螺丝刀,对准安滨。虽然她眼冒金星,虽然几乎要染上哮喘,虽然螺丝刀头不停颤抖。

    “脑子里褥疮泛滥的人是你不是我!你压根没本事打死我,没本事!只会打到最后留一口气,然后恬不知耻地说给了我二次生命。但我告诉你,我有本事,再动我一根汗毛,我会把你的肠子都捅出来。”

    她说得太叫人食欲丧失,以至于继母慌乱地凑过来,又恶心又担忧地挡在安滨身前。

    “你说什么啊!他可是你爸!”

    不足肚脐眼高的小屁孩也扯着嗓子冲过来,拧她的大腿肉。

    既然那么爱做勇士,不受点伤怎么算回事。穆里斯揪起小畜。生的领口复制了一套父权主义制巴掌。继母的尖叫,亲生父亲的怒吼,小孩的哭喊,不成形的茶几下面的碎玻璃和她的血,组成一张过曝的照片。再三重申,她不会再摔倒了。

    以一挑三的硬碰硬绝非明智之举,在成功录下有效证据的时候她就该全身而退了,再这样下去只会让自己更加狼狈。

    那又怎样?

    那又怎样?!

    做局的是这里的长女,她发挥了毕生的智慧和才智,计划这一切,已经很棒了,她掉眼泪,也是棒的,她叫苦喊累,也是棒的。

    而还手的,是穆里斯,她不怕死,愿意成为这场韬略里的牺牲者,哪怕只剩一副骨架,她也要把最坚硬的一块向那边投掷而去,她是势均力敌甚至更为疯狂的复仇者,如果有自封名号的机会,她愿意成为一种报应,是上天让她成为一种报应的。

    只要这种事仍在世界的某个角落发生,报应就不会停。

    穆里斯甩开脸上多出一道新鲜裂谷的安滨,以及满脸眼泪和咒骂的母子,从牙龈里吐出一口带血水的唾沫。她爬过去攥紧证据,又一点点爬起身,将血抹在墙壁上,头也不回地走出门。

    无云无风的夜晚,没有鸣笛,没有广告语,连犬吠也没有。

    她扑通一下双膝下跪,对着虚空拜下身子。

    第43章 第43章宁鸣而死,不默而生……

    在警局做客的第四个小时,穆里斯打了一个香菜和醋喜结连理的嗝,人民警察请客吃小馄饨,她想也不想地把两包醋全倒进去,汤也喝了个精光。

    家暴告诫书终于到她的手上,她细细折叠起来放进口袋。正要离开时请客吃饭的民警问穆里斯:这就完了?

    她脸上和手臂上的伤只是简单地处理了一下,眼角的泪痕也显出极大的雅量,不像心如死灰那卦,可也不能说非要人家一哭二闹三上吊才合理,只是被家暴的受害者,很少有她这样冷静沉着的例子,更何况她一句血债血偿的控诉都没有,被告知家暴告诫书只能起到震慑作用,不能追究对方法律责任时,她也没露出如临大敌的表情,这孩子太怪了。

    穆里斯向民警点了点头,说:“完了。”

    “他以后再打你怎么办?”民警不免多嘴,他知道这很冒犯,并且不吉利。

    “视频你们没看到最后吗?我会正当防卫。”她强调“正当”二字,在民警欲言又止的沉默中颔首道谢,迈开脚步走出警局。

    穆里斯又在医院的输液室凑合了一晚,由于身上带伤,即使手背没连着吊瓶,她看起来也很像土著民,所以比之前少了一点心理负担,睡得踏实了些。

    第二天她将那份告诫书复印了几份,去往邮政局寄出,包含手写信在内寄到安滨的单位。这可能也会让她自己身败名裂,然而宁鸣而死,不默而生,她正是要嚷嚷到人人听说为止。

    随后联系她在职期间一位交好的同事,询问好马不吃回头草和死鸭子嘴硬改成卧薪尝胆的几率有多大。

    意外天降好消息,那个疑似秦桧转世的总监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钉钉号还没来得及注销就被踹出了公司。好的,总监教训下属时常用的口头禅“没有新意,不时尚”终究打在了他自己身上,意思是他那一脸合成肉终究以一种毫无时尚感的姿态埋没在人群里。

    穆里斯坐在马路牙子上闷声笑,埋在膝盖间震震而笑,招来了灌木丛

    里的一只狸花猫,波浪形的尾巴轻蹭她的小腿。

    “干啥,我可没吃的。”

    她伸手摸它柔软的背,猫听懂了似的无情走开,三秒后又被逗猫棒树枝吸引,原来好马吃回头草也能很可爱。

    穆里斯一边逗猫一边自说自话。按照搭讪的节奏她应该夹着嗓子说点萌萌的夸赞,但她不是轻浮的人类,当下的状况更像是在传播足疗间的八卦。

    “什么叫百因必有果,这就叫百因必有果,你说对不对?否极泰来——时来运转——”她每说一声,就抬高一次树枝,狸花猫举双手赞成。

    “会有出路的,好好发挥仅有的几两才能,攒点小钱,去罗弗敦找伊实,好不好,嗯?”猫咪过于可爱,她不自觉还是夹起了嗓子,“对啦,停药那么久,没有伊实,头疼的毛病又开始了,先去看医生,好不好呀?病咱也好好治,还要去健身,练出和伊实一样大的肱二头肌,一拳一个小瘪三,好不好?”

    狸花猫说:“喵——”尾音听起来就像是飘着彩带的“好——”

    一个月后穆里斯在春风吹又生的带领下成功复职,从出租房走路到公司恰好是樱花飘落的距离,坐地铁到精神卫生中心恰好是15页《罪与罚》的时间。

    有几次被同事撞见,当然这在所难免,以前她总偷偷摸摸地挑工作日去取药,现在大大方方地蹲在医院门口吃烤玉米,同事问她为什么在这里,她说:里面不让吃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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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她是个精神病人的事不仅被部门里的人知道,领导也听说了。大城市就这点好,见多识广不轻易大惊小怪,没什么人对病症说三道四,只不过她隐隐约约地感觉到周围“啊那她岂不是德不配位”的视线。

    好在穆里斯不抱升职加薪的奢想,无论工作还是交友都很豁达,就像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那样音组整齐。

    缺憾在于,到了夜晚和月经周期她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多声部音乐吵得她头疼欲裂,栽在亲手编写的紧箍咒上,下意识掐大腿以求解脱。

    过了很久很久,璀璨的夏日以及温和的秋风悄悄带走了穆里斯十斤体重,现在她不但要面对病例本上“心境障碍”四个字,还要为“肠胃炎”这一条目感到害羞。

    她把自己养得很差。

    穆里斯觉得自己好丑,伊实曾在插旗帜的时候不止一次强调她有一个举世无双的好。臀。部,她说:哦,这样才配得上你举世无双的好。胸。部。完蛋了,世界上享有盛誉的两种举世无双她都没抓住。

    于是飞往罗弗敦的计划再次推迟。

    穆里斯费心费力地调养身体,等她心满意足地验收成果时,第二个春天已然到来。

    新年之后公司实行“优化”策略,穆里斯躲过了业绩考核的第一轮,没躲过把咖啡豆换成速溶咖啡的第二轮。

    存款足够她逍遥一阵子,比如看电影或者办健身卡,比如培养马术爱好,再比如飞到北欧给某个人展示举世无双……可是什么都逍遥过了之后,到最后一项,穆里斯不得不承认,它从愿景悄无声息地变成了潘多拉魔盒。

    她怕,伊实其实已经忘了她,假设没忘,即便没忘,和漫长的等待相比,四十多天的回忆实在太微不足道。

    主要是,没留任何信息且搬起石头砸脚的正是她本人,忍受着心脏强烈的绞痛还要坚持不独立毋宁死誓言的正是她本人,结果到头来妄想被找到的也是她本人。

    都怪最后那段时光太甜蜜了,甜蜜到可以定个罪,禁锢罪和玩物丧志罪。所谓一见钟情和风光霁月只在罗弗敦那片小小的峡湾里发生,他们的爱情被禁锢在那里,哪儿也不去,或者说哪儿也去不了。

    要不算了吧,穆里斯想。她在情感上谨慎得几乎失去了道德,停留在伊实最爱她的那一刻已经算是至高无上的幸福了。只要不再争取,将豁达贯彻到底,她就不用承担被拒绝的风险。

    伊实肯定找过她,一鼓作气要把中国翻个底朝天,又愤怒又可怜地空手而归。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一定是这样。

    要不就算了吧。

    穆里斯放弃了另求他职,体会到啃老本的自由后,日复一日的打卡上班,和皮笑肉不笑的人打交道,这些统统在破坏她与快乐之间的平衡。她做了一个违背全体具有冬眠习性的哺乳动物的决策:将所有积蓄投入一间连办公桌都没有的个人工作室。

    工作室有一扇门和两扇窗户,靠近非机动车停车篷,遇到下雨天有人在工作室的屋檐下躲雨,穆里斯会鬼鬼祟祟地关掉灯假装主人不在家。那时工作室没有一点起色,就像没有涂上奶油的蛋糕胚,难登大雅之堂。

    创业初期的很多时间里,穆里斯质问虚空那边的自己,干这些到底有什么必要?是要夸夸其谈当选总统,还是博得眼球文艺复兴?蛋糕胚也是蛋糕,动到人家的蛋糕了,路注定不会好走。虚空的回答十分反面,倒着骑的自行车,它说:不然你想干什么?人活在世上不是推这个石头就是推那个石头,你不推上去怎么知道是金字塔的哪一块。

    26岁生日的前一晚,穆里斯在工作室熬成了一锅糊粥。为了一单委托,她不惜推迟吃药的时间,把一天24小时拉成36小时,地球在她这儿转得比别人慢,也是疾病的副作用。

    纵容躁狂透支身体的代价正如跳楼机最高点的加速度,悬着的心不断下坠,她在策划案上睡着,又很快惊醒,时钟只过去半小时,日历却翻篇了。

    她走过去打开窗,忽然的冷空气还没许愿就吹灭了她的蜡烛。

    那便不许了。

    她抬头看月亮,月亮缺了一半。

    “又到冬天了,伊实。”

    ……

    暴风雪停在羽绒服拉链被拉上的瞬间,伊实驾轻就熟地开向机场,这条路他闭着眼也能开,只是副驾的布鲁克不同意。

    “何必这么着急,哥们,你千万别手指头一痒就把轮胎陷进雪里。”布鲁克微微犯困,不想在一大早当泊车老年工。

    “为了你的狗屁生意我在洛杉矶受够了稀薄的氧气,也该到你回报的时候了。”伊实说。他放慢速度,寻找路边合适的临时停车点,想下去抽支烟。

    为了此次航班他出门前特地仔细刮了脸,这个原因导致他在户外抽烟时,下巴感到一丝莫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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