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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50-60(第5页/共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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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李司净的命确实是烂得糟糕。

    他燃香请神,诵经走阵,就为了压下李家村一地邪门,以消除灾厄为己任,从无怨言。

    可是,面前有着独孤深外貌的李铭书,忽然喊了他的名字,他立刻意识到一场阴谋。

    连带着内耗沉默的独孤深,也落进了这两个老家伙的阴谋里似的,霎时叫迎渡悚然警觉。

    “注定会发生……那我呢?”

    哪怕手机那端是他的爷爷,他也要大声质疑。

    “我的出生、我的名字,也是你们两个商量好了,注定的吗!”

    他爷爷的叹息,从电话里传来。

    “怎么能说商量呢?那时候我和李铭书,都不知道能活多久,抱着一丝希望,去讨论一点未来罢了。”

    那会林东方比李铭书年长,已经结了婚有了儿子。

    偏僻冷清的乡下,时间待得久了,管束松散了,总会有那么一点点空闲,去聊未来、聊希望。

    他知道孙儿急切,赶紧安抚道:“你的名字寄托的期望再多,也仅仅是一个名字,没有任何的阴谋。”

    “林迎确实是一个很好的名字。”

    李铭书仍是平静淡然,毕竟他遭受的质疑、驳斥、迁怒,贯穿了整个平凡的一生。

    “连我听了老林的话,都在日记里感慨过,如果有机会,会给司净取周林荫这个名字。所以,他才会给《箱子》的主角,取名林荫。”

    迎渡可太清楚李铭书的日记了。

    这么一个人,把照片烧掉,资料馆不留任何痕迹,偏偏给他乖张桀骜的外孙,留了一大堆的日记。

    极有可能避重就轻,充满修饰,故意引导着李司净去创作了《箱子》。

    他根本不信李铭书,又不能当面质疑这个披着独孤深外皮的恶鬼。

    但他清楚:

    “什么周林荫?李司净是姓李的!他的名字怎么来的?”

    迎渡比谁都明白名字的重要性。

    像李铭书这样郑重诡谲的人,绝不会随随便便给李司净取这样的名字。

    “是这座山给的。”

    李铭书说得坦诚,并没有隐瞒,“从一开始他只能叫李司净,这是让他活下来的规矩。”

    那些阴阳两界的规矩,迎渡前半生听得耳朵起茧,根本消退不了对李铭书的防备。

    他越是温和,越叫迎渡警觉。

    迎渡咬牙切齿,“你这种死而复生的家伙,说的话怎么能信!谁知道你是不是为了今天,布局了几十年,故意去编造了那些规矩,等着阿深自投罗网。”

    “你如果真的想破除什么叶家的执念,就不该留着敬神山的祭祀,还去改成什么文化传承!”

    “只要没有,所以就不存在了,是吗?”

    李铭书面对质疑,永远平静。

    无论是曾经声势浩大的抨击,还是如今晚辈的当面指责,他数十年如一日,平静回答:

    “曾经的祭祀,把那些孩子当作祭品,杀了敬神、敬山,连名字都没留下,不过是礼制上面的数字,仿佛并不存在。可是她们存在的,就在这座山里,没有了名字,没有了未来,唯一的执念、遗憾、恐惧汇聚成了这座山生生不息的怨恨。”

    “你师承正一神霄法脉,就应该比我清楚,放任这些怨恨滋生,会导致什么样的后果。”

    迎渡沉着脸,直视李铭书。

    含恨而死的孤魂野鬼,可谓是世上难以根除的污秽,连绵横亘,侵扰生魂。

    助长那些暴戾、怒火与恶意。

    平时看起来毫无危险的人,稍稍沾染上一点儿,就能点燃心中暗藏的原始本能,不受控制的作恶行凶。

    迎渡忽然意识到敬神山祭祀的深意。

    “……你在超度那些亡魂?”

    “我并不超度她们,我只是希望她们能够有机会看到这个世界。”

    李铭书的笑容温柔,有着独孤深从未展露过的温良。

    “一切都在变好,恶意污浊的人心重新诞生善意,曾经和她们一样等待被山吞噬的灵魂,掌控了这座山的祭祀,怀着希望和爱,赋予一座山全新的神谕。”

    那样的神谕,不再令人胆战心惊。

    亮起莹莹生机的绿意,势如水火、奔腾不绝,如同千百万年掌权者所期盼的太平盛世,终于不负众望的降临于世,抹除了祭祀的血腥残忍,剩下孩童也可触及的纯粹。

    迎渡沉默不语。

    他仅仅二十来年的资历,在李铭书这种看透生死,游走两界的人面前,如同初出茅庐的幼稚小子,多说几句都是耽误时间。

    李铭书并不怪他,笑着看向手机那端的林东方。

    “拿我做试验的人,也是赶了巧。等他们发现这办法有用,一定会在祭祀动手。司净拍摄的重头戏,会从祠堂一路拍到敬神庙。”

    “虽然那座庙早就残垣破瓦、名存实亡,偏偏和寒潭离得近。阿深已经过了寒潭,进了祭坛,再用普通的办法招魂,也是唤不回来了。”

    他话锋一转,做了请求:

    “老林,我得请你的孙女儿帮帮忙。”

    迎渡霎时抬眼。

    林东方也是惊讶万分:“你说珊珊?”

    李铭书的笑容温和,竟在年轻的脸上露出了些许赧然:

    “司净的外婆,看着我活过来,一点儿也没阻拦,想来也是厌烦我了,我做事不管用。我瞧你孙女儿心定、气闲,身有主张,脾气又像她,定然能开得一条好路。”

    迎渡闻言,已经是混乱无比,他从来没听过李司净提及什么外婆不外婆。

    反倒是林东方哈哈大笑。

    “她还是老样子,你也是老样子,只有我,真成老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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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

    老辈子说话,没有迎渡插话余地。

    短暂的通话,足够拟订他们找回独孤深的计划。

    等。

    等到三年一遇的大祭祀,由纪怜珊领路前行,夜晚从祠堂出发,走向半山腰的土地庙。

    山神执位,天地门开。

    迎渡听得心惊。

    李司净晕倒,李铭书复活,竟然还要让他家一直小心保护的姐姐,去做什么祭祀领舞,开一条莫名其妙通向祭坛的路。

    迎渡站在一旁,盯着独孤深外貌下的李铭书和爷爷交谈。

    语气和煦,直击关键。

    神态气质更是完美符合了他从小听说过的李铭书。

    深谋远虑,超凡脱俗。

    他们之前站得很近,但隔得很远。

    远到明确划清了界限,跟他不是一个辈分的人,是跟他爷爷一个辈分的老祖宗。

    两位老友两谈甚欢,迎渡再也听不下去。

    “爷爷,当初你跟我说,姐姐出生的时候命薄字轻,又有人抓了女孩和女人,要来献祭,所以养得小心翼翼,不敢让她独自出门,更不敢她多学舞蹈钢琴,把她关在家里,都是为了保证她的安全。”

    “她每次骂我、恨我,说家里重男轻女,我都用你告诉我的话,安慰自己:我们是怕她出事,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都是一番苦心,是她不懂。”

    “现在呢!”

    迎渡也是从小挨着纪怜珊得打骂长大的弟弟。

    “我忍辱负重这么多年,爷爷你拱手就为了李铭书,把我姐推出去帮忙,还要跳什么舞开路,你们是不是重男轻女?你是不是在骗我。”

    以男为尊,以男为主的林东方,听了亲孙子质问是不是重男轻女,顿时茫然。

    “……你在说什么啊,需要帮忙的时候,当然不分男女,也不管是你还是珊珊,都得帮忙啊。”

    “你爷爷没有骗你。”

    李铭书养的女儿,比林东方更懂得他在质问什么。

    “确实有人在抓女孩,送进这座山,要不是我妻子守着,那些不足三四岁的孩子,恐怕都很难活下去。后来女孩不行,又换作了已婚妇女……那些有孩子的妈妈,可以为孩子做任何事。”

    迎渡并不相信李铭书,皱着眉反驳道:

    “可是我姐到了十五六岁,都不许一个人出门!”

    李铭书哈哈笑道:“你家里这么对待珊珊,是因为你爷爷封建、迷信、不开化,没有接受新鲜事物,也活得没有道理。”

    “李铭书你——”林东方不知道这家伙为什么批评起老朋友了,“你怎么帮着孩子说话?”

    李铭书只是笑着与迎渡讲:“他定然是算了一卦,算出珊珊路途坎坷,极易夭折,所以不敢放她到外面去。”

    “可他明知外面为什么危险,却不教给珊珊防范,也不去解决那些邪魔外道,只说‘天理命数,规矩如此,无可抗衡’。”

    “这般的父母许多许多,这般的长辈也是不少,他们怕女孩子出事,就不许女孩子出门,怕女孩子受伤,就不允许女孩子做想做的事。”

    “不教她们反抗,因为反抗会受伤,不教她们争取,因为争取会失败。做事做人前后害怕,将女孩子养得谨小慎微,处处忍让,将属于她们自己的生活盘算得巨细无遗,怨声载道,却不知道这般行径,不过是助长了无所束缚的恶。”

    “他们的爱带着枷锁,带着恐惧,导致这世间也觉得女孩子就该这样——活在规矩里,不可越雷池。最终让无可让,退无可退,养成了脾气温顺,恪守规矩的祭品,还当成了莫大的荣耀。”

    他也是一位父亲,他也有一位女儿。

    比起林东方算出纪怜珊命薄运坎,他直接明白女儿属于这座山,活不过三十岁,仍要教女儿离开。

    让她去看世界,让她去体会爱。

    受了伤可以治好,撞了墙就去推倒。

    即便短暂又跌宕,走了一条并不新奇的老路,陷于囹圄,也是她灿烂至极无怨无悔的一生。

    “林迎,珊珊不会出事。”

    李铭书理解迎渡的全部怒火,做出了保证。

    “她是命运极强的女孩子,也是我的妻子、司净的外婆喜欢的女孩子。”

    “如果不是她,走丢的馨馨恐怕要夭折在山里,连我的女儿也没法回来。”

    “在这世上,许多女孩子选的路,大多安稳平坦,顺应时势。”

    “她不一样。”

    “她清楚自己付出的代价,她不计自己能够得到的回报,她在这座吃了许多人的山里,无论走到何处,都会清晰记得自己的名字,走自己的路。”

    “我请她开路,是因为她就是《箱子》里的小玉。”

    李铭书的话语坦诚,娓娓讲述他寄予纪怜珊的期望。

    “一个女人,或者说汇聚了所有女人死前遗憾、仇恨、期盼的鬼魂,成为了镇守这座大山的守山玉,她重新出现在《箱子》里,不再是死去的祭品,只能跪在地上、任人宰割,而是占据了司舞的位置,让死去的女人,重新活过来,创造新的规矩。”

    那是《箱子》里,小玉的故事。

    曾经的小玉,也许只是祭坛等死的祭品、红妆的新娘,但在荧幕上,她会成为舞师,为林荫开路,为天地招魂。

    她敲了男人才能敲的战鼓,她跳了男人才有资格跳的帗舞。

    敬神山三年一次的祭祀里,她坏了传承几千年献女嫁女的祭祀规矩,创造了新的祭祀规矩。

    “她很凶悍,也很厉害,所以她一定能够撼动山里铁石心肠的石头,也能叫醒迷失在山里怯懦胆小的孤魂。她就是《箱子》的小玉,可以无情的推着林荫,去直面自己的命运,为我们开出一条逃脱升天的路。”

    迎渡知道他在说什么。

    李司净为了拍摄《箱子》,改掉了这座山的祭祀。

    那些经过李铭书的手,篡改、修饰之后的祭祀大典,写着女舞欢庆、女舞盛世,也拦不住镇上花钱请来的舞者、花钱编出的祭祀,总是被男人的身影占据。

    因为祭祀就是这样,男人上得了台面,举得了花灯,唱得了祭文。

    而女人,不过是盛世欢腾之下的阴影,只能藏在灯火通明的光亮之下,涌动着尖锐声量喝彩罢了。

    然而,等《箱子》拍摄出来,成功上映,进入观众的梦,这座山就有了新的规矩——

    女人不再是祭品,而是舞师,承载着司天地、拜上神的重任。

    有钱有岗有规矩,是演在《箱子》里,定死了的。

    迎渡愣在当场,几乎要被李铭书简单几句话说得动摇。

    李铭书有着独特的魅力。

    哪怕是充满敌意和怀疑的迎渡,都感受到话语间强烈的生机。

    像是徘徊、茫然的孤魂野鬼,一直在祈求一条明路。

    只要纪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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