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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章 第41章要想栽赃,就要好好核对……

    “去长洲?”梁成栋错愕。

    梁韫颔首,“对,我这次回来不预备回仇家了,就是不知道仇家那边会怎么做,我不想正面与他们交涉,家里只管说我到外头替你打理生意即可,真有什么事,就叫仇家人到长州来找我。”

    她将心内所想说与大哥商议,梁成栋听后其实不大赞同,可如今面对早已独当一面的二妹,自己并不能左右她的决定。

    只好委婉劝说,“咱们家在长州哪有什么生意,仇家都不必查,他们只要问问苏州的生意人就知道。”

    梁韫只是抚弄膝头绒毯,笑一笑道:“没有可以有嘛,你信得过我就让我去瞧瞧,生意人没有嫌店子开得少的,咱们家在苏州还没有生意,我对苏州府城还算熟悉,便叫我去走走看看也好。”

    梁成栋只好问:“我当然信得过你,就是你为何只到长洲县,不去别的地方?”

    “自然是在长洲有信得过的人。”

    梁韫说得点到即止,梁成栋本意是想问得清楚些,也是对自家姊妹负责,但梁韫显见不再是当年那个处处要他操心的小姑娘了,她有自己的去向,回娘家不过是稳住仇家的障眼法。

    “也罢,你去就是了,生意的事不着急,你在仇家操心这么些年,也该休息休息。娘家有大哥,怎么好叫你在外头抛头露面。”

    眼下还不知仇家是否真的过河拆桥,但好端端地将梁韫送回杭州,这在外人看来错处定然都在梁韫身上,不管梁父梁母作何感想,梁成栋都不想妹妹再吃仇家的亏,就算她等来一纸休书,后半辈子也有梁家来养。

    梁家自梁成栋接手,虽谈不上如日中天,但也今时不同往日。

    梁父梁母总是碍着当年救济的恩情,总是在仇家面前抬不起头,梁成栋到底年轻些个,还清了便也不会一味忍让。

    梁韫要去长州的事,梁父梁母很是反对。

    梁父在饭桌上就发了好大一通火,隔天梁韫仍往父母房里辞行,梁母苦口婆心劝道:“不好去啊,你去了,回头仇家派人来接你,你不在家,这不是自找麻烦让人家下不来台?”

    “我不在家他就下不来台了?那点面子倒都成了我给的。”梁韫笑笑,“娘,您不必怕仇家,我这四年为他们当牛做马,太太很是善待我,这次回来也是我待不下去了,她才专程命人送我回来怕我受委屈的,没你们想得那么悲苦。不管大少爷如何,她都不会因为这一点事就怪罪我。真要怪我,我还巴不得仇家休了我,让我从此回娘家和您团聚。”

    梁母哪听得这话,“嗳!别乱说,还盼着婆家休了你,这些话叫你爹听到又是讨骂,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和大少爷相互扶持多年,等两方气消了,各退一步,日子照样过。”

    梁韫微笑不语,她不怪梁母胳膊肘向外拐,因为梁母心里是为她好,她是真觉得梁韫回到仇家才有好日子,毕竟大少爷病好了,长房得势,就算他纳妾变心又如何,梁韫照样稳坐主母之位。

    殊不知仇家早就天翻地覆,梁韫有口难言,也只好独善其身。

    既然决定要走,梁韫就叫荷珠带人到街上采买,购置些路上的必需品。

    谁知荷珠那小丫头回家来带回个听上去不可思议的消息,她说她在街上瞧见了曲嬷嬷和窈蜓,梁韫听后觉得稀奇,曲嬷嬷是仇怀溪的奶娘,和窈蜓都是他身边的人,在清河时便被陆蓝茵给遣散,又怎会一起跑到杭州来?

    “一定是那丫头看错。”柏姑姑笑道,“在述香居她就受曲嬷嬷和窈蜓的气,怎么久了不见,她还想上了?”

    梁韫也觉得,“你看清楚了没有?在哪瞧见的?”

    “就在街上,不是她们吗?”荷珠自己也犯了嘀咕,“是站得远了些,可我瞧身段就是她们两个。”

    柏姑姑催促她,“别偷懒了,帮我收拾包袱,老远瞥见两个身段能说明什么?”

    荷珠这下是彻底回忆不清了,嗫嚅着去

    收拾东西,这件事也就这么告一段落。

    *

    梁韫好歹有许长安可以倾诉投靠,仇彦青却根本没有可以一吐为快的地方,兰鸢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她算得上从小陪着仇彦青长起来,庄上没那么多规矩,主仆间关系不似高门大院等级分明。

    兰鸢在耳房煎了药,小心翼翼端进主屋,“彦青少爷…喝药。”

    仇彦青的心疾二十来年都有药丸稳着,昨夜里突然心绞痛,不让告诉太太,只叫她照以前的方子去药方抓药来煎。

    是,仇彦青有心疾。

    孪生的兄弟,哥哥病重得死在了这上头,弟弟自然也难逃一劫,只是比仇怀溪程度轻些。

    那瓶梁韫眼中的糖丸从来是货真价实的苦药,他开玩笑要给她尝,但凡她真的尝过,就知道他仇彦青也只是个不够幸运的倒霉鬼,一生下来就带病,并不比哥哥多得到多少。

    他和仇怀溪是两个身体一个魂,生下来之前让刀子强行剔开,兄弟两个各有各的残破。

    药碗里的药尝到嘴里苦得叫十年前的仇彦青掉眼泪,他而今尝不出苦,想到那晚梁韫的不告而别,只感到麻木。

    他真以为她喜欢他。

    她却分明只将他当成仇怀溪的替身。

    他好话说尽,想尽办法与她维系,不忍破坏仇家表面祥和,就怕和仇家撕破脸后她要面对千夫所指,可她明知他恨仇家入骨,却根本不在乎他为她放弃了什么……

    她以为他说的都是假话吗?难不成她以为他之所以手下留情,是因为不忍伤害仇家?

    外头林姨娘来探望,仇彦青只说不见,她来探的是仇怀溪,哪里是他仇彦青。兰鸢劝走了林姨娘,端进一碗赤豆甜水来。

    “彦青少爷,林姨娘说您这几天肯定喝多了苦药,她炖了甜汤,说人可以不进来,这碗汤要我带给您。”

    “倒了。”

    兰鸢想到适才林姨娘恳切的言辞,不大忍心,“林姨娘误会您和少奶奶的纷争是因我而起,她说大少奶奶扮大方,您到杭州亲自去接她她就会心软。”

    “叫你倒了。”

    “是。”

    兰鸢端了甜汤去倒,出门和东霖对上眼神,东霖哼了声,将她当成赶走大少奶奶的罪魁祸首。他心里气闷得很,大少奶奶走了,将荷珠也带了走,这下他在述香居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了。

    兰鸢没什么所谓,她到仇家来就是为了帮衬仇彦青,被误解也没有怨言。见她要将甜汤倒进盆栽,东霖忙上前将碗接过,“嗳!林姨娘拿来的东西你也敢造次?”

    “大少爷不喝。”

    “大少爷不喝也不能倒了啊。”东霖就着碗沿嘬一口,“这里头可放着好料,炖给大少爷的东西能差吗?”

    “那你拿去喝吧。”喝都喝了,兰鸢这话也说得晚了,她笑笑,“你挺有意思的,大少爷重用你吗?”

    东霖觑她,不知道她弄清楚这个做什么,可是要给他个下马威?他可不怕她,就算她之后有了位份,那他也背靠大少奶奶,只要大少奶奶回来,述香居就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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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鸢说话的地方。

    “当然重用。”

    “你觉着大少奶奶待大少爷如何?”

    东霖皱眉看向她,“那自然是夫妻情深相敬如宾。”

    兰鸢又问:“比之一年前呢?”

    东霖狐疑作答,“一年前我还不在述香居呢,但大少奶奶和大少爷再难的难关都闯过来了,今后感情只会越来越好。”言外之意就是叫她可别兴风作浪!

    说到这儿,仇彦青从门里出来,东霖忙迎上去,“大少爷您这是要去哪?”

    仇彦青目不斜视径往外走,“造船厂,你不用跟来。”走出两步,又踅足对他道,“到屋里将那张床抬出来丢了。”

    “丢了?”东霖有些没反应过来,好好的丢什么床?那床怕是比大少爷还要年长些吧,二十几年都睡过来了,“大少爷,是丢了还是抬到库房去?”

    仇彦青冷冷道:“听不明白?不想丢那就劈了当柴烧。”

    东霖一时无措,小声自言自语,“这是怎么了,还要劈柴烧……”

    兰鸢瞧着仇彦青走远了被夕阳拉扯的背影,想了想,对东霖道:“抬到库房吧,大少爷也不会去察看。”

    东霖本想问她自己为何不听大少爷的听她的,她随即道:“不想大少奶奶回来生大少爷的气,就照我说的做。”

    一想也是,无缘无故把床劈了,大少奶奶知道了肯定生气,东霖忙跑去找人来帮手,一起将床给抬出来,锁进库房去。

    仇彦青一刻都不想看到那张床,那床是仇怀溪的,他和仇怀溪在同一张床上有过同一个女人,以前不觉吃亏,眼下看着那张床,想到她,就觉得自己输得彻头彻尾。

    这院里的东西早晚要让他换个干净,这张床还只是个起始。

    仇彦青揣着气到了造船厂,眼下厂子里分为两派人,一派人照旧做着仇家惯常的生意,由严先生管理,一派受仇彦青重用,莫说仇仕昌,就是严先生也不知道他们每月开船下水究竟是做什么去了。

    那些人是被仇彦青派去运盐了,用的是长顺的船,载仇彦青收购的私盐,走长顺打点好的航道,在码头卸货转手加价卖给当地信得过的买家,到那些买家手上才开始分散经销,差价可观,且不易被衙门查到,就算查到了,也有人收钱替他们按着。

    这生意之所以到现在还没有被仇家察觉,当然是因为仇彦青有单独的账本,那些钱眼下是他自己的金库,和仇家没有太大牵扯,但只要他想,便可以将那些钱做进仇家账本,让赚钱的生意变成坑人的陷阱。

    届时自己大可一走了之,官府要追查仇怀溪的下落就让他们去查,等他们发现仇家原有一对孪生兄弟的时候,他早就改名换姓就此断绝和仇家的一切往来,而仇家,怕是要散尽家财以保平安了。

    仇彦青在气头上,片刻不想拖下去,到账房找到严先生,“严先生,可否将去年到今岁的账本拿给我过目。”

    要想栽赃,就要好好核对出入流水,留下痕迹,但又不能太过醒目。

    严先生唇上沾着墨汁,愣了愣,“大少爷说全部?”

    仇彦青目光淡淡,“是,一本不落。”

    第42章 第42章大少爷被通判府带走了……

    长洲县与吴县毗邻,但苏州那么大,两地一个在北边,一个在西南,梁韫从杭州行船至长洲,有许家仆役在路上照料打点,一路上顺风顺水,没几天就到了。

    许家在长洲有着偌大家业,梁韫被安置在许家名下的一处产业,许长安说这处府宅久无人居,原本有些好景致,没人观赏也就荒废了,她心怀感激,住下便自发出钱请人来修缮园林。

    没办法,许长安不收她的银子,她也不好住着人家的房子一点力也不出。

    许长安对家里只说将房子借出去,给友人住段日子,谁知长洲县就那么大,府宅里进进出出也不知谁先乱说乱传,说许长安在外头养外室,将许母给高兴坏了。

    要知道许长安自从上一任妻子病故,说什么也不肯再娶,敷衍着母亲纳了一房妾室,也根本只是养着张嘴吃饭。

    许长安还是家里嫡长,虽说下头还有兄弟两个,但最争气的还是他,观念里就该他子孙满堂往后一代代将许家给撑起来。

    观念里他忽然收拾出外宅,让个女子住进去,那这女子定然是他相好。

    许长安被问得头都大了,“都说了不是,你们可别到那儿去惊扰了人家,这是位生意上的朋友,不好在她面前闹了笑话。”

    “生意上的朋友?”许母

    却是不信,“咱们家和谁做生意我会不知道?可没有哪位是女商。”

    许长安道:“她是人家家眷,娘,房子空着也是空着,我送个顺水人情,你们就别瞎猜了。”

    顺水人情,听起来说得过去,许母又说了几句只得作罢。

    许长安无可奈何笑了笑,家里为他婚事操心,但自己实在心思不在这上头,成过一次婚也就疲于再应酬一次。左右他还有两个兄弟,兄弟也有自己的子嗣后。

    这一代或许他最精明强干,但下一代的事又怎么说得准?没准就是他哪个侄子继承了生意。这点他和仇怀溪志同道合,否则也不会互通书信互为挚友。

    思及此,许长安望向窗外若有所思,他想到了仇怀溪生前对他说起梁韫的模样,他很爱护这个妻子,说起她时脸上带着骄傲,但他也说过,要是有一日自己死了,他不希望梁韫被陆夫人囚困在仇府,他希望她再嫁,亦或是接手造船厂,总之过自己选择的生活,不要再被人左右。

    这些话仇怀溪生前想必也和陆夫人谈过,不过人死如灯灭,连带说过的话也不再作数。陆夫人是个强悍女子,她用尽手段也要护住仇家长房,护住造船厂的荣耀,甚至不惜牺牲身边人,不惜将怀溪的遗言作废。

    因此许长安不可能不帮梁韫,怀溪不会希望她回去,出于私心,许长安也希望她能恢复自由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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