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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出一口气,连雨年给巫罗绮弹传讯术:“下午出发,去万重湖。”
隔了半刻钟,巫罗绮慢吞吞回训:“能带点随行鱼虾吗?”
“……我看你长得就像鱼虾。”
连雨年笑着摇摇头,烧掉白歌庭的信,并打开没有落名的第二封信。
薄薄三张信纸展开,幽淡的檀香飘散出来,他看着纸上熟悉的清隽字迹,眉眼温柔舒展。
“怎么还在学我的字?十几年字帖都白练了。”连雨年咕哝,想要表现得矜持些,眼底的笑意却根本藏不住,“让我看看陛下今天又要说什么情话……”
连卿,见字如晤。
今日帝京天晴,朝中闲暇无事,我于园中睹物思人,雪也是你,梅也是你……
……
万重湖风止波停,阴灰的天色衬得水色深碧,绿意寒清,木桥曲折地铺过湖面,在湖心立起一座四角亭,亭侧靠着乌篷船,船头无人。
午后,湖上落雪了。西南的雪不似帝京婀娜,不如漠北狂放,带着一点文人墨客淡薄的诗兴,却又冷到骨子里。
岸上几道零星人影撑着伞附庸风雅,至风雪渐大,才终于冻得受不了,纷纷离开。
四下无人,乌篷船忽然动了一下,往后翘起几寸。一只白惨惨的手抓住船尾,翻身而上,从水底悄无声息地跃上一个同样白惨惨的人。
他穿着花旦戏服,面上没有描妆,冰天雪地中藏身湖底三个时辰,他的身上却无半分湿痕,惨白的皮肤被光芒照过,呈现出半透明质感,显得浓黑的眼珠格外瘆人。
若是有白歌庭手下的探子在这里,定能认出他就是他们在湖里捞了半天却一无所获的安平戏园班主易从安。
但鲜少有人知道他的另一个名字,一个被弃用已久的假名——赛江南。
而他只有假名。
易从安蜷在船内,厉鬼之躯白日出行,感受到的却不是烈焰灼身的滚烫,而是从骨头里密密渗出的阴寒,几乎将他的鬼躯冻成冰雕。
他牙齿打颤,为了不发出声音,只能用力咬住下唇,伸手在船舱底部胡乱摸索,抓出一只包袱。
包袱里装了几只瓶子,他倒出几粒用荒秽做成的药丸吞下,总算压下六七成寒意,长长地吐了口气。
至于剩下的三四成……
易从安忍了又忍,终究还是不想受这种无谓的煎熬,一把抓过包袱中另外一样东西。
那是一只巴掌大的护心镜,镜面破损,却被仔仔细细擦拭干净,每一块碎片都能清晰映出他的脸,面貌、表情虽都一致,却总让他疑心其中存在着跟自己不同的面容。
易从安攥着护心镜靠坐下来,疲惫地闭眼:“让你看了,满意了吧?安分点,我现在没工夫跟你闹腾。”
无人回应,他自顾自地说:“你家殿下早死了,尸骨还被他的属下刨出来祸害过一遭,魂魄进了地府,不是去地狱受苦偿罪就是入了转世轮回,兴许进的还是畜生道——你?你是什么东西?他早忘光了。”
“他就是个混账东西,为君干的不是人事,为夫连累妻子,好在没有子嗣,要不还得连累孩子跟着受苦。你一个光风霁月的儒门君子到底看上他什么?脸吗?那我这里有一个更好的人选,丹家丹澧,你可以去喜欢他。”
“一嘴传三代,人死嘴还在。你继续嘴硬吧,我要干活儿了。”
易从安休息够了,从船尾跳回水下,身体入水即溶,一朵浪花拍来,便彻底消失于无形。
乌篷船轻晃,船内空无一物,仿佛无人来过。
“你到底行不行?”
“你怎么能问一个男人行不行?”
万重湖下游,连雨年和巫罗绮乘船逆流向上,简单拌了句嘴后,巫罗绮在船头扔了三次铜板,看着三个不同的结果戴上了痛苦面具。
连雨年“啧”一声:“你果然不行。”
“不!我行!”
巫罗绮支楞起来,第四次撒出铜板,毫不意外地得到了第四种答案。
连雨年嗤笑:“在纸上撒把米,鸡啄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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卦象都比你算的准。”
他惊讶地瞪大眼,一脸怀疑人生的表情,看看手再看看铜板,好像这辈子没见过这种场面。
抵达万重湖后,巫罗绮自告奋勇,想要卜出易从安,也就是那位逃走的戏园班主的方位,结果一顿操作猛如虎,一看卦象二百五。
加上最后这次,四个卦象各自指向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彼此间隔十万八千里,猴哥想走完都得翻四个筋斗。
连雨年当然相信巫罗绮的卜算能力,毕竟今天之前,他的卦象从未出错。但一个人同时在四个地方这种结果还是太秀了,他总不能是被分成了四块……
等等!被分成了四块?
懒散倚在船头的连雨年猛地坐直身,瞥巫罗绮一眼。
他似乎也想到什么,扭头重复连雨年先前说的那个一句话故事:“父亲出门三天后,陆陆续续地回来了?”
连雨年额角的筋抽了抽:“不,这算父亲陆陆续续地出门了。”
巫罗绮连忙收起铜板:“卦象我都记下了,先去哪里?”
连雨年正要说话,突然感觉手腕上爬过一道凉意,他抬起左手,“土豆粉”的脑袋从袖口探出,原本平滑无物的三角尖头上浮出一对眼窝凹陷似的轮廓,顶端还有两个小到几乎看不见的突起。
“有……吃的。”它断断续续地口吐人言。
“小东西会说话?”巫罗绮饶有兴趣地凑过来,“再说两句?”
“土豆粉”的眼眶上下交叠,冲他翻了个白眼。
连雨年揉揉它:“荒秽的气息还是尸体的气息?”
妖蛊教版特制荒秽是厉鬼食物,其中一味原料就是人的血肉。“土豆粉”有段时间以此为食,对这两种东西的味道很敏/感。
“土豆粉”蹭蹭他的指尖:“荒……荒秽,在……那边。”
说着,它支起脑袋看向东北方,那里正是巫罗绮第一个卦象指向的方位。
第55章
“土豆粉”是先太子帮觋养的一只厉鬼, 但时至今日,连雨年也没弄清楚它的来历、它生前是个什么物种,以及为何它说从前有人唤它“觋”。
不过世间无解之事万千, 连雨年也不是非得找到这些问题的答案, 他如今最大的目标就是解决妖蛊教背后那藏头露尾的家伙, 然后回帝京过几年穷奢极侈的生活, 等沈青池退休, 他们便来一场酣畅淋漓的全国游,潇洒快活地过完一生。
在这个目标之外,“土豆粉”的存在与它身上的秘密并不那么重要。
当然,若是它能帮自己点小忙,连雨年会很高兴。
比如现在。
“土豆粉”飞在连雨年与巫罗绮前方,支起上身, 尾巴左右扭动如同游蛇, 不紧不慢地带路。
扭了一会儿, 它似乎觉得这个优雅的动作太费劲, 于是换成毛虫拱, 一拱一拱地往前蹿, 速度登时提了一大截,不多时便领着他们来到沾着荒秽气息的所在。
连雨年踩在船头探身去看, “土豆粉”停在一处宽不过十多米的沙汀上,密匝匝的雪白苇草随风摆动,隐隐露出底下深红色的湿润沙土……上面有一些凌乱的脚印。
这块沙汀在万重湖连着的河流下游的中间位置, 离岸将近百米远, 除去水鸟,几乎无人能踏足。
可能正是因为如此,某个到沙汀上歇脚的人自以为不会有人发现, 才懒得处理这些脚印。他甚至在这儿丢了几个瓷瓶,浓郁的荒秽气息就这么明晃晃地溢出瓶口,“土豆粉”差点没忍住扑上去舔几口。
连雨年抬手虚拢了一把:“那人留下了气息,很浓,指向沙汀之下。嗯……这感觉怎么又熟悉又陌生的?”
巫罗绮跳到沙汀上,随手折一枝苇草沾了点脚印里的泥,当场开卜:“怎么说?”
“就是……”连雨年斟酌语句,“一具身体内装着两股迥异的气息,一股让我觉得熟悉,另一股又很陌生。”
巫罗绮向他摊开手,随口比喻:“就像中午我们吃的海鲜鸳鸯盘,你只爱吃辣的,不喜欢水煮蘸酱的,所以认为前者熟悉,后者陌生的那种感觉?”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连雨年无奈地把捉到的气息扔给他,“不让你打包就这么怨念?一道残念还馋上口腹之欲了。”
巫罗绮轻哼,等气息融入捆成绳结状的苇草,便屈起拇指,将其弹上半空。再落下时,苇草四分五裂地落到不同方位,组成一个标准的方位卦——下泽,迷轨。
连雨年揣着手问:“下泽卦我知道,入水的意思。但迷轨是什么含义?”
“就是四通八达,条条大路通帝京的含义。”巫罗绮解释道,“那人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让自己同时出现在四个方位,连我的寻人卦都能哄骗了去。然而道路再多,目的地只有一个,所以四个方位四条路,都是正确的。”
“说是这么说,不过四条路里应该只有一条是他为自己准备的生路,另外三条哪怕可以通往同一个地方,也必定危机重重,对大多数人而言是死路。”连雨年斜他,“所以正确在哪儿?你就是不行。”
“正确在走路的人是你啊。”巫罗绮笑眯眯道,那狡黠却不讨嫌的狐狸相又露了出来,连雨年竟莫名感到一丝亲切,“那人刚服食荒秽,身上必定有残留的味道,丹先生快去把入口找出来,跟着这条……狗鼻子,就能找到人了。”
一句话没说又多了个诨名,“土豆粉”白了巫罗绮一眼,扭身缠回连雨年的手腕。
连雨年揉揉它冰凉软弹的身子,后知后觉地发现,它似乎长大了一些。
可他最近好像没给它喂食啊?
乌篷船停靠在沙汀旁,连雨年套了个避水咒跳入水下,顺着水流缓缓下沉。下沉六十多米后,能见度低至零,双脚也总算落到实处。
他点起一串光球,让它们飘散四方,落于彼此间的照明范围极限点上,光照连成一片,照亮周身百米内的一切景象。
巫罗绮轻盈落地,看到连雨年整的花活儿,忍俊不禁道:“你怎么不用巫力把河底全部照亮?”
“会打草惊蛇。”连雨年不断调整光球的位置,摸索他所谓的入口,“我能感受到那人不在附近,但就在河里。至于具体的位置……不好说。”
巫罗绮点头,敲敲他的衣袖:“诶,狗鼻子,该你干活儿了。”
“土豆粉”慢吞吞地游出来,先是白他一眼,然后尽职尽责地嗅闻起来。
水里浮力大,它不再拱着前进,轻巧地漂游出几百米后,停在它觉得的荒秽气味最浓郁的地方。
那是一片空无一物的黑暗,暗色比别的地方深上好几个度,光球刚一靠近,就不知为何自然熄灭,反馈给连雨年的感知也是空茫与虚无,就好像那处空间被人剜掉,徒留一个毫无意义的空洞。
怎么会无意义?对于一条秘密通道而言,空洞本身就是最大的意义。
连雨年轻身上前,对着空洞左敲右敲折腾半晌,最后握紧五指,一拳打碎本该是虚无的黑暗。
寸寸皲裂的黑色碎块下,几缕光争先恐后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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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了出来。
“土豆粉”突然一个激灵,激动得尾巴高高竖起,在半空用力甩了甩。
“好……香!”
“什么东西香?”巫罗绮懒洋洋地抱着肩,嘴上反应却快,“荒秽?”
“不……不是……”
“土豆粉”解释不清,整条虫像香迷糊了似的,举着尾巴就往缝隙里冲。连雨年伸手去揪,它还灵活地躲闪几下,险些真的从他指缝中溜走,逃出生天。
可惜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它最终仍是被连雨年扼住了命运的后脖颈,老老实实蜷缩回他的掌心。
“别急。”连雨年说,“我们这就去找香气的源头。”
蔫巴不到五秒的“土豆粉”再次支楞起来,在连雨年捶碎身前的黑色壁障后,摇头摆尾地冲到了最前方。
他们走进一条光铸的通道。
通道很长,长得好似没有尽头,踏上去时地板会泛起水波一样的轻微波动,一圈圈绵延向远方。
通道内弥漫着某种奇特力量,无形无影无质,却像空气一样无处不在。受其影响,连雨年只走出两步,却恍惚有种度过了千万年之感,不由自主地想止步。
所幸“土豆粉”不受这股力量牵绊,拱着尾巴飞快地往前蹿。
连雨年只要看见它毛虫爬拱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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