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巴叫得凄厉,比陈则那个当儿子的更动情,她拉着医生,像是不晓得人死不能复生的道理,蓦地撞地上磕头,不住地比划,发出怪声——求医生再救救何玉英。
老太婆力气大,医生差点被拉到地上一块儿跪着,贺云西拦住了她,把她拽起来。
自始至终,陈则仿佛局外人,没有别的反应。
站在何玉英尸体旁的那一刻,他还是那个样子,工作人员交代了一大堆,人没救回来大家都觉得遗憾同情,但医院不是长久停放保存死人的地方,确认签字后就得把人带回去,不能一直放这儿。
他过了会儿才点头,嗫嚅张唇:“好。”
其他的是贺云西去办,手续材料,找人,找车。
灵车半个小时到,他俩就能把瘦成杆的何玉英抬上车,江秀芬已经哭晕了,昏死过去好几次,灵车装不下那么多人,又喊来一辆车,江秀芬她们坐第二辆车。
等回到新苑,304门口早围满了人,白事不请自来,能来的全来了。张师一家,邹叔他们,四邻八舍……和平巷的老街坊们,凡是在家有空的,都来了。陈家门口站不下,楼梯过道里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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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满了熟悉面孔。
人死了一个小时左右后就会开始出现尸僵,已经超过时间了,陈则没继续抬着何玉英回家,到了楼底下,换成背着她上去,用一根绳子套牢绑紧,白布罩过何玉英的全身,围得严丝合缝不漏半点,他带她回家。
换衣服、发丧、拿医院的手续到派出所开死亡证明、联系殡仪馆,等火化后开灵……陈则自己就是做道场的,过程他熟稔于心,不需要哪个长辈来教。
家里压根没准备下葬的寿衣,死了也得穿新的,何玉英生前体面,走了不能太寒酸。
至少买身像样的牌子货才能配上她。
贺云西去搞的衣服,初二好多店没开,歇业关着,想买也没处买,他出去不到一个小时就弄回来一身合何玉英尺码的行头,牌子不算差,挺好的,不至于招何玉英嫌弃。
换衣服是陈则来,习俗是找一个德高望重的同性长辈,陈则没让,关上门,为何玉英收拾得蛮利索。
陈家大门敞开,客厅里乌泱泱人群攒动,等换完衣服,陈则就不浑噩了,再出来,他十分清楚自己该做些什么,也有条不紊地去做。
来的人都在哭,放声大嚎,细细啜泣,或是扯起袖子抹泪。
晚些时候,还没来得及送何玉英出门去火葬场,又一批人来了。
一位丰腴的中年女人进门就搂着陈则,在路上就已哭得快断气了,站都站不稳——当年陈家出事,但凡与这边有联系的恨不得赶紧撇清关系,跑得要多快有多快,何玉英活着的时候没见得这些人来拉一把,她死了,曾经交好的部分故交倒是良心发现,不晓得怎么知道的风声,一个接一个出现。
陈则对这些人早没印象了,应付不来这些人际交往,二爷代他接待这些人,不用他处理。
去火葬场的路不远,二十多分钟,去了就能烧。
贺云西陪着去的,陈则坐在车里,路上不忘把骨灰盒款式定了。
死人不挑日子,他们赶得早,这天排队等着烧的还有好几个,都在何玉英后边。
陈则坐在台阶上等,全程一语不发。
骨灰是贺云西去领的,生前不论体型大小,死了都是一个盒子,一盒碎骨渣加灰。
再回去就不能带何玉英回新苑了,小区里不能像村里那样在自家搞葬礼,得在殡仪馆办完余下的流程。
他们选的殡仪馆和火葬场都在一个地儿,一站式服务,其他人包车接过来,差不多齐了就开灵。
……
所有的都飞快,陈则给别人做道场的时候没觉着两三天竟然这么短,换到自己身上,一晃就过了。
为死人办葬礼向来都是一件麻烦事,总有诸多要做的,这样那样的禁忌,亲属间的礼节……陈家特殊,什么都不需要顾及,陈则不用做那些。
亲戚约等于没有,事儿都是二爷他们在操持,他竟然挺轻松容易,只需要抱着何玉英的骨灰盒,送她下葬。
葬礼结束了,贺云西接他回家,坐在空荡荡的房子里,过了很久,他才抬抬眼,轻声问:“还有什么要做的没?”
贺云西拉了张凳子,坐他对面。
“没了。”
仅仅两三天,胡茬都长出来了,陈则上下嘴皮子动了动,久久没话,过了老半天应道:“那就成。”
贺云西说:“歇会儿,先去睡觉。”
陈则没立马应下,过了会儿才吭声:“嗯,行……”
第63章 孤身 “你能不能别管我了。”
何玉英的离世并未产生太大的负面影响, 少了她这个最大的累赘,一切仍安定,照旧正常运转。
只是死了个病卧在床已久的女人而已, 没啥大不了。
304被彻底清扫了一遍, 贺云西带头行动, 办完一场丧事, 用完的祭品,招待客人余下的东西,该丢就丢,该收就收,房子就那么大, 厨房都快被杂乱堆放的各式玩意儿挤满, 搞了大半天才勉强能下脚了。
全屋只有主卧没动,里面的物件维持原样, 护理床都还放着。何玉英生前的遗物全存在房间内,乡下的惯例是破地狱的前一晚连同纸房子烧给逝者,城里没那条件,基本是下葬后全部清理出去扔掉,或者留下少部分需要的作为念想, 陈则没发话, 贺云西便做主全部保留了, 一样没丢。
做完活儿, 贺云西没再回302,之后都住在这边, 还是打地铺。
假期剩下的两天,四个人不上班也不上学,从早到晚都待在房子里。
以往天天开着的电视机不开了, 江秀芬还没哭够,几天了,眼睛的红逐渐加重,肿得像核桃。
当年她女儿死了也没见得她这样伤心,如今不用再伺候人了,解脱了,她却悲从心起,抑制不住地难过起来,看不得半点与何玉英曾沾边的旧物。
相比之下,陈则这个亲生的显得过于没良心了,绝情得如同冷血动物。
从何玉英去世起,他没掉过一滴泪,更没展现出该有的哀痛,好似死的是无关紧要的外人,不是生养他的母亲。
能吃,能睡,能心平气和地面对。
压在肩头上的担子消失了,陈则倒没啥惋惜的,只是一时半会儿还不适应怎么轻快地上路。
以后,外出再也不用顾及那么多,做事都不踏实,更不用每个月的医药费发愁,瞻前顾后的日子翻身了,其实还行。
歇够了,陈则打开电视,中途到阳台抽烟,他有一下没一下摁打火机,咬了半天烟,一次火都没点。望着远处眯了眯眼,他头一回远眺到远街之外的景象,隔着层叠低矮破旧的房屋,都无需费劲去窥见城市的另一边,光是老城区的这一方,不知何时早就筑起了高楼,正在修建的电梯房被绿色网罩围挡,瞧不见内里的气派构造。
贺云西迟点跟出来,拿走打火机和烟。
陈则左胳膊肘拄栏杆上,朝着高楼抬抬下巴问:“那里,什么时候开始有的?”
“半年前。”贺云西说。
他颔首:“一直没发现。”
点一支烟递过去,以为他要抽,但这人接着了,却不往嘴里塞,夹在指尖搁着,放任香烟随风吹了半截,静默看着外边,没多久将烟摁灭,丢垃圾桶中,转身又进屋。
两天时间挺长,一大家子都无所事事,也就江诗琪能有正事做,寒假作业没写完,再有一周要开学了,她忘了这茬,陈则记得,找出书包放桌上。
江诗琪抽噎到打摆子,陈则为她顺气,轻柔拍了下她的后背:“写吧,别嚎了。”
“我、我不想写……”小孩儿话都讲不利索了,“过两天再写,行吗?”
陈则不答应,坚持让写完。
“没什么好哭的。”他说。
江诗琪趴桌角,抹抹眼睛,瓮声瓮气的:“哥,我们以后咋办呀?”
陈则平静回道:“不咋办,还是那样过。”
江诗琪很乖地压着情绪,可过了半分钟依然憋不住带上哭腔,拉他的袖口,扑上去抱他:“哥,姨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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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玉英葬礼收了不少帛金,这家几百,那家上千,几位故交更是大方舍得,个个上万。
本地帛金一般也就三五百,心意到位就行,街坊邻居们给得多是出于可怜照应这边。
熟人们给的收下,这钱不能退,至于另几笔上万的,陈则趁有空,逐一还回去,出事不来帮衬,死了却装情深意重显义气,走过场做面子功夫,陈则再缺钱再没骨气,也不要这种打发叫花子式的死人钱。
这年头还钱也挺得罪人,找到那天的丰腴中年女人那里,中年女人显然蛮震惊,没料到他会找上门,似乎担心他会赖上来,便下意识要赶人走,当知道是来还钱的,登时尴尬不已,这才打算打开门请他进去。
“你这孩子,真是,那是我们的一份心,还什么还,收着,还跟我们见外上了。以前你妈他们帮了我许多,要不是她,哪有我们的现在,唉,也是造孽,她啊,怎么会这么早就走了。”
边讲,似是真不忍心,中年女人眼又红了,惋惜至极。
全程无动于衷,不受半分触动。还完钱,陈则转身离开,走了两步,停下,忽然回望,对上中年女人的视线,接了句:“她确实帮了你们很多,人没了,你们也还不清了。”
客套罢了,还当真了。中年女人愣了愣,眼见他不声不响要走,脸上的哀痛刚收回去,乍然被他这一句堵住,登时卡得不上不下的,面色一阵青一阵白,变得十分难堪。
五金店原定元宵节后营业,初七刚过,陈则就过去了,闲着没事做,不如开店接几单生意。
过不惯太清闲安逸的生活,还是更习惯原有的忙碌节奏。
汽修厂同样初八复工,贺云西没去厂里,跟着到五金店帮工。
店里一天下来基本只能卖些散单,但两人早出晚归,实在找不到活儿干,陈则打开电脑玩蜘蛛纸牌游戏,往凳子上一坐就是大半天,比当初上学时翻墙出去上网还起劲,网瘾很重。
贺云西不干涉他,靠另一张椅子上躺着。
远隔重洋的贺女士上午打了电话过来,他们只字未提何玉英去世的消息,贺女士是从别人那里听到了传闻,一开始还不相信是真的,确认人都下葬了,贺女士还在手机那头对着贺云西好一通训骂。那么大的事,他们竟瞒着,什么都没说。
贺女士想要过来看看,贺云西拦下了,不让来。贺女士问:“小则他,还好吗?”
挂断电话,贺云西买瓶水放桌上:“喝。”
陈则接过,拧开。
“嗯。”
“出去走走。”
“晚点。”
晚点也没去,还是玩纸牌游戏,陈则压根就没上心,随口应答,转头就抛诸脑后了。
头七也是二爷主持,陈则啥事不做,当天待五金店干了一上午,下午接单出门,很晚才归家。
进门了,二爷喊他一声。
他上前,不用二爷开口,自觉点了一炷香插上。
二爷说:“这两天和我去墓园烧些纸钱给你外公他们,得传个信,这样你妈下去了也能有个接应。”
他没意见:“可以,哪天?”
“你啥时候空了就去。”
“我都行。”
“那就明天早上。”
“嗯。”
第二日上午早早就到墓园,贺云西照样跟着,一路负责开车。何玉英的墓地挨着外公他们,远离陈爸他们,祭拜全是陈则在弄,贺云西多带了一束花摆何玉英坟前,一大捧洋桔梗,何玉英生前很喜欢这个。
回程途中,二爷问:“后面有什么打算?”
陈则靠着座椅:“不知道。”
“家里那两个呢,怎么安排?”
六年前说好了的,接受祖孙两个进家门的前提,是江秀芬必须出力照顾何玉英,如今平衡被打破了,江秀芬她们排不上用场了,陈则怕是记不得自己曾经讲过的话,二爷挺会挑理,偏生这时候拎出来谈。
侧头看着车窗外飞快往后延伸的线条,陈则直到下车了都缄默。
上楼,江秀芬孤零零坐马扎上,眉眼间带着愁容,老太婆像是后知后觉想起了曾经的约定,这会儿有些六神无主。
她没用了,以后就真是个白吃饭的了,因而局促不安,听到开门声吓了一大跳,紧张站起来,双手捏着衣角贴边站,不敢正视他们,好似看一眼就会被发现被赶出去。
陈则眼神都没匀一个给她,回来十几分钟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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