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想起外门那些流传的闲话,说年师姐的寝殿连姚英都不得轻易踏入。可如今自己不仅登堂入室,还占了主人的绣床。这般殊荣若传出去,不知要碎了多少内门弟子的芳心。
可是看久了月光下年予竹的侧脸,忽然觉得胸口那股郁结的闷痛渐渐化开。无论那声“伯父”藏着什么秘密,至少那些挡在她身前的瞬间,那些递来的汤药,都是真真切切存在过的。
不管年予竹向自己隐瞒了什么,但她救过、帮过自己的事实是无法改变的。
***
一夜未眠的司少棠,在清晨第一缕阳光洒进屋内时,悄悄地掀起被子下床,穿好带血的衣物,不舍地看了年予竹一眼后,拿起凛狱拄地朝着门外走去。
“小司。”
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让她脚步一滞。
年予竹不知何时已经起身,素白的中衣被晨风吹得微微鼓动。
“小心墨明尘,有些事…现下还不能说与你听。”她忽然上前半步,却又硬生生停住,“但你信我,绝不会害你。”
司少棠背对着她勾起唇角:“多谢大师姐,少棠记住了。”
司少棠强忍着胸口的疼痛回了丹霞峰。
未到山门口,就见一袭红衣墨明尘的身姿站在山门处。
“墨长老,我回来了。”司少棠的面色苍白如纸。
忽然下颌被墨明尘捏住,口中被塞了颗药丸进去。药香充斥着口腔,竟有种熟悉的感觉。
“墨长老,那日在外门比试场,那颗疗伤药是您喂给我的?”
墨明尘翻了白眼:“不然呢?你以为是谁?年予竹吗?”
“不敢,我只是没想到。”
墨明尘挥袖转身朝着丹霞峰内走去,边走边说:“这下你可算是出了不小的风头,区区一个外门弟子晋升内门的比试,竟让一个长老,两个内门天骄同时观战。”
“咳咳…我也不知你们会去。”
墨明尘脚步慢了下来:“这几日好生休养,无需再来丹房了。那日比试拓跋**得了第一,你是第二。多位长老想要你入她们门下,就连剑阁也不例外。全都被我拒了,进了我丹霞峰,就没有再去别峰的道理。”
司少棠一瘸一拐地跟在身后道:“是,墨长老。”
留在丹霞峰也好,也方便日后我向你讨回剔骨之痛。
“你还叫我墨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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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墨明尘停下脚步,对着司少棠不悦道。
司少棠一下有些愣神,回想到前世拜师时,墨明尘也是这般模样。
话中带刺,却又处处都为自己着想。只是后来,一切都变了模样,和蔼可亲的师尊变成了杀徒的恶鬼。
“发什么呆呢,叫我师尊啊。难不成我丹霞峰还收不得你这尊大佛,非要去剑阁才行?”
回过神的司少棠,看着眼前愠怒的墨明尘轻声唤道:“师尊……”
“这还差不多,虽然我不善刀道,但找我炼丹的修士多了去了,给你寻几本刀法还不是小事一桩。”
司少棠呐呐道:“是,师尊。”
墨明尘又道:“还有那拓跋凝,真是好大的胆子,我在那里都敢对你下黑手。害我白白没了趁手的药童,耽搁我炼丹。改日再见到她,定要给她好看。”
“别!同台比试有些磕磕碰碰再正常不过,是我没有好好修炼,给您丢脸了,改日再有机会定会给您争回脸面。”司少棠一听她要给拓跋凝好看,急忙阻拦道。
墨明尘冷哼一声:“这还差不多。”
临了分别时,墨明尘又从怀中取出一玉瓶,扔给司少棠:“玉髓丹,每日一粒,三日就好得差不多了。”
司少棠握着手中丹药,看着墨明尘离开的背影,身上的疼痛不断提醒自己:这些都是墨明尘的糖衣炮弹,说不定她早就知道自己身具灵骨的事实,对自己好不过是怕自己提前知晓跑掉罢了。
***
推开房门,看到屋内的不速之客。
司少棠幽幽道:“姚师姐,多谢你来看望我,不过我昨日在大师姐那修养得很好,不劳烦你关心了。”
姚英额角青筋暴起:“你别得意了司少棠,年予竹和我早有婚约,就算她再喜欢你,也不会和你在一起。你根本给不了她想要的。”
司少棠走到桌旁坐下,为自己倒了杯水润了润喉,做出一副十分讶异的样子:“是吗?还有这等事?我怎么没听大师姐说过。”
“不会是姚师姐自己臆想出来的吧。哈哈哈,”司少棠抱着腹部,笑得喘不过气来。
姚英气急,手中灵力聚集,就想对着司少棠打出一掌,让她当场毙命,再也发不出这刺耳的嘲笑声。
司少棠见状不做反抗,反而张开双臂道:“你尽管来杀我,我师尊就在不远处的房内。以我师尊的脾气,可不会管你是什么身份地位。”
姚英听后眼中闪过一丝忌惮,刚要挥出的掌又收了回去。
“不日我就会找年镜向予竹提亲,到时候你看她会不会答应。”说完拂袖而去,咣当一声关上了房门。
留在屋内的司少棠,脸却渐渐阴郁起来。
25提亲
◎司少棠手中的玉盏应声而裂。碎壁扎进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在白衣上,绽开朵朵红梅。◎
丹霞峰的后山处。
司少棠手中凛狱对着前方劈出,一道凌厉的气刃呼啸而出,卷起地上层层落叶,如一条黄龙般向前奔腾而去。
数丈外一棵三人合抱的古松应声而断,轰然倒地,激起漫天尘土。
“谁!”
司少棠猛然转身,刀锋直指声源处。
竟是墨明尘从远处拍着手走了过来。
“好刀法。”墨明尘唇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我观你那日与拓跋凝比试,先是斗得旗鼓相当,后来突然落败,还当是你修炼时日尚短,后力不继。”
话音未落,墨明尘已闪身至司少棠面前,指尖轻抚过凛狱的刀柄。
司少棠只觉得一股寒意顺着脊背窜上来,不自觉地后退了半步。
“想不到…”墨明尘忽然凑近,温热的呼吸拂过司少棠耳畔,“我的小徒弟,竟是在藏拙啊。”
司少棠迅速将凛狱收回鞘中,低头行礼时,一缕碎发垂落,恰好遮住了眼底的慌乱。
“师尊谬赞,那日确是弟子后力不继,比不得拓跋师姐。”
墨明尘拍了拍司少棠的肩膀,不以为意地道:“不必谦虚,你修炼有速,为师也为你感到开心。”
司少棠心中暗骂:这老妖精走路怎么没半点声响。也不知与那血色空间里的模糊人影再练多少年,才能达到她这般境界。
思绪翻涌间,司少棠眼底闪过一丝阴郁。
或许还是下药更快些。
墨明尘见自家小徒弟低着头,久久不语,眉头微蹙,似在沉思什么要紧事。她忽然倾身凑近,对上司少棠的双目。
“想什么呢?”
司少棠猛然回神,一抬眼便对上了墨明尘那张近在咫尺的脸。
“没有,少棠在想师尊来找我是有重要的丹药要炼制,需要我去帮忙吗?”司少棠强压心脏的狂跳,一脸真诚地看着墨明尘,端得是一名纯良无辜的小徒弟。
“奥,倒也不是,是掌门说今日有要事相商,我堂堂一峰之主,总不能就这么一个人去赴宴,便想到你了。”墨明尘直起腰来道。
“收拾收拾沐浴更衣,我去药庐外等着你。”墨明尘朝着药庐处走了几步,又回头不耐烦道,“快些,只给你一刻钟的时间。”
司少棠笑着乖乖应下,心中却又给旧账添了一笔。
“……”
司少棠随墨明尘赶到主峰时,天色已近黄昏。
踏入殿门的瞬间,司少棠便察觉到气氛异常。殿内灯火通明,却只坐着门主姚贤、剑阁首座年镜和年予竹三人。
主座之上,渡仙门门主姚贤一袭玄色锦袍,面容肃穆。
左手边端坐着剑阁首座年镜,坐在她身旁的年予竹一袭白衣胜雪,清冷的目光在司少棠身上短暂停留。
“看来我们来得正是时候。”墨明尘轻笑一声,带着司少棠在右手边的位置落座。司少棠垂眸整理裙摆,却听见殿外传来一阵脚步。
“爹,我来了。”姚英脚步匆匆捧着一个黑色木匣走了进来。
姚贤眼角含笑,冲爱女轻轻颔首,示意她在年予竹身侧落座。
就在姚英转身之际,余光忽然瞥见端坐在墨明尘身旁的司少棠。她明媚的笑容瞬间凝固,眼中闪过一丝锐利:“你来这里做什么?这也是你配来的地方?”
在看到姚英进来的时候,司少棠瞬间想到几日前姚英对自己说的话,心中顿觉不妙。
“见过姚师姐。少棠是来侍奉师尊的。”司少棠起身行礼,声音不卑不亢,语毕便重新端坐,眼帘低垂,一副恭谨模样。
“哼,你做出这幅样子给谁看?给予竹吗?”姚英一边坐下一边讽刺道。
“姚英!”
“姚英!”
年予竹和墨明尘同时开口喊道。
“快用餐吧,姚师妹。”年予竹轻叹一声,目光掠过司少棠低垂的眉眼,终究不忍见她受辱。她执起玉箸,夹了片灵笋放入姚英碗中。
姚英见年予竹在这种场合依旧护着司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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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心中醋意翻涌,那双杏眼狠狠剜向司少棠,仿佛要在她身上戳出几个窟窿。
墨明尘见状阴阳怪气道:“小门主要是不欢迎我们师徒二人,那就带我乖徒儿先行告退了,别扫了小门主的兴。”
姚贤赶忙挽留:“听闻墨长老前几日破格收了位小徒弟,与那外门第一的拓跋凝对上也毫不逊色。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比我家姚英要稳重多了。”
“我家姚英自小被惯着,这位小友千万别见怪啊。”姚贤转头又对着墨明尘说道,“今日和墨长老有些要事商谈。”
姚贤一句话轻飘飘地便把姚英的冒犯翻过。
墨明尘眸中闪过一丝了然:“哦?不知门主有何要事相商,竟连年阁主这样的贵客都请来了。”
姚贤捋了捋长须,朗声笑道:“墨长老说笑了。”
他抬手示意侍从换上新茶,茶香氤氲间,语气转为郑重:“实不相瞒,近日来我渡仙门广纳贤才,招收了不少天赋卓绝的弟子,实乃本座一大幸事。”
“门内底蕴终究浅薄,全仰仗墨长老炼制的丹药,才能在群雄并起的北洲站稳脚跟啊。”
墨明尘执盏轻啜一口杯中茶水,茶香在唇齿间弥漫开来:“门主言重了。渡仙门坐拥灵脉,产业遍布北洲各城,我那几炉丹药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姚贤闻言大笑,笑声在殿内回荡,却未达眼底:“哈哈哈!墨长老过谦了!日后长老若有所需,尽管开口。就算是九天明月,老夫也定当想方设法为长老取来。”
司少棠注意到,当姚贤说这话时,年镜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而姚英则是抱着怀中木匣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年予竹。
说到这里,侍从开始上菜,接下来就是姚贤对着年镜和墨明尘的吹捧。
司少棠听着头昏脑涨,没想到一门之主也如此市侩,不是要墨明尘多炼些丹药,就是要年镜的剑阁多放开些名额,好为他培养些出色的弟子出来。
三人推杯换盏中,司少棠注意到今日的年予竹似乎有些不对。
年予竹的眉头自打姚英进来始终不曾舒展,又不时抬头看自己两眼,眸中似乎带着几分郁结。
姚贤的目光从姚英和年予竹两人之间流连,轻笑一声道:“过几日门内的一处试炼之地将要开启,年小友和司小友在内可别忘了多多照拂我家姚英几分。”
司少棠不敢说不,只得举杯敬道:“少棠修炼时日尚浅,怕是还需要姚师姐和年师姐多加担待。”
年予竹闻言,雪袖轻扬,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正当月上中天,墨明尘把玩着空杯意兴阑珊时,姚英突然抱着木匣起身,在年镜座前三步处盈盈拜倒。
姚英双手将木匣高举过顶:“年首座。此物乃千年金雷木,是晚辈偶然所得。听闻首座本命剑霜天受损,此木正合修补之用。”
殿内霎时寂静。年镜古井无波的脸上终于浮现一丝诧异,她指尖轻抬,木匣应声而开。只见匣中躺着一段青色灵木,表面缠绕着紫色雷纹。
“这?”年镜眼中抑制不住的激动,她的本命灵剑受损多年,苦于得不到金雷木修补,一直是她插在心中的一根刺,始终拔不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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