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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31 章   Chpter31

    陈宥仪这天晚上失眠了。

    这是猪二十多年来,头一回因为男人失眠。

    对象还是被猪刻意冷落了好几年的梁知韫。

    可恶,满脑子都是几个小时前的奇奇怪怪画面——

    浴室的玻璃门敞开着,瓷砖地面满是水迹,空气里夹杂着沐浴露的清香,扑在脸上热腾腾、软绵绵、湿哒哒,花洒里残余的水“滴答滴答”地坠在地上,时间仿佛被什么东西拉抻过,让人产生一种度秒如年的晕眩感。

    梁知韫上身赤/裸,紧致的皮/肉,完美的倒三角身材,即便不看细节,单看轮廓也足够性感迷人。

    在此之前,猪对梁知韫的印象并不是这样的。

    至少和性感这个词不沾边。

    他说,我听到了,你想泡我。

    猪当即反驳:“胡说,我怎么可能想泡……”后面的话卡在了嗓子眼里。

    因为,梁知韫突然朝前走了一步,与猪脚尖相抵。

    头顶罩过来一小片阴影,让猪审视起两人的身高差距。

    高中那会儿,猪168cm的个子,基本可以平视他。甚至,每次猪“英雄救美”时,看到的都是他仰视而来的目光。

    他这起码长高了十几公分,肩膀也宽了许多,像一堵结实的墙壁,再也没有小时候那种弱不禁风的感觉了。

    这些变化,也让他看身上多了一丝从未有过的压迫感。

    梁知韫没说话,将手里的衬衣递过来。

    猪伸手去接——

    “啪嗒”——

    男人短发上的水珠,滴落到了猪的虎口处,温温热热的触感,似有电流划破皮肤蔓延到了脊背。

    猪颤栗了一瞬,慌忙把手背过去擦干净。

    梁知韫看向猪的目光,始终是澄澈的,他握住猪的手摁到心口处,说:“你要是想泡的话,我不太介意……”

    用眼睛看和用手触摸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坚硬的、滚烫的,甚至同频了他心跳的频率。

    “变态!”猪气血上涌,一把将手抽回来,羞恼道,“你转过去,把衣服穿上。”

    陈宥仪收回思绪,晃了晃脑袋,盯着手心看了一会儿,耳朵渐渐变得滚烫。

    是失忆的缘故吗?以前的梁知韫,根本不会说这种话。梁知韫在猪记忆里一直都很纯洁……

    猪记事起,梁、陈两家人都会在一起过年。

    大人们通宵打麻将,猪和哥哥陈迟喻挤在梁知韫房间里玩耍儿,爸爸妈妈打牌上瘾忘记回家,他们仨常常熬到眼皮打架,再一同钻进被窝里睡觉。

    猪向来不黏亲哥,只黏梁知韫。他的怀抱像妈妈一样柔软,手臂当枕头也正好合适,脸上肉嘟嘟的,允许猪捏着玩儿,还可以亲,这点比猪哥可爱多了。

    刚上中班那年,陈迟喻有了朦胧的性别意识。

    临睡前,他见妹妹要往梁知韫怀里钻,义正辞严道:“男女有别,陈月月,你睡我这边来,不许再靠着梁知韫。”

    “可是,你也是男生啊。”猪反驳亲哥。

    “对,所以你去睡那头睡。”

    “我才不要闻你的臭脚丫子味,”猪抱住梁知韫的胳膊,想拉他给自己说话,“梁知韫,你怎么说。”

    他竟点点头,说:“你哥说的对,不过我可以陪你到那头睡。”

    中间隔着一个人,陈迟喻自然也不反对。

    天快亮时,猪先醒了,可恶的陈迟喻半夜卷走了猪的被子,好冷!

    猪轻手轻脚地绕过亲哥,爬到另外半边被窝,手臂紧紧抱住梁知韫的脖子,把冻得冰冷的脚丫贴到他膝盖上焐着。

    不误意外地,梁知韫醒了。

    猪朝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将他搂得更紧。

    他手足无措,小声道:“月月,你是女生啦……”

    “女生怎么啦?”

    “女生和男生不能这么近?”

    猪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嘟囔:“可是爸爸和妈妈也是躺在一个被窝里睡觉啊。”

    “不一样。”

    猪掀开眼皮,凑过来,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强调:“我们是订过娃娃亲的,以后就是和爸爸妈妈一样。”

    起床后,陈迟喻差点拎着梁知韫出门打架。

    第二年除夕,梁知韫房间里多了一张粉红色的小床,一看就知道是给猪准备的。

    猪不愿意一个人睡,一会儿嫌床单图案丑,一会儿嫌被窝冷。

    房间里开着空调,并不多冷。陈迟喻说猪娇气,梁知韫默默脱掉鞋袜帮猪焐起了被窝。猪故意在被子使坏,踩踩他的脚背,用脚趾挠他痒痒。

    陈迟喻发现了总要骂梁知韫,梁知韫任由他骂从不回嘴。

    仨人进入青春期后,梁母做主将小床移去了客房。

    梁知韫依旧会帮猪焐被窝,只是不再钻被窝,改用了电热毯。

    被子里热意足够,但猪并不满意。太没诚意了!

    有一次,猪故意拔掉电插座,将梁知韫堵在房间里:“我要你替我焐被窝,不许用电热毯。”

    “不行的,我们都长大了……”

    “以前可以,现在为什么不行?我又不吃你。”

    梁知韫最终妥协,帮猪焐了被窝,离开房间时他脸蛋儿红透,出门挨了陈迟喻两拳。

    再大一点,陈围有人开始偷偷早恋,梁知韫连话都不敢和猪多说,有意与猪保持着男女之间应有的距离。

    偶尔听见猪说“娃娃亲”的言论,他也总是羞羞答答。

    同龄的男生畅谈美女、对各种事情好奇时,他从不参与,有人嘲笑他以后连老婆的手都不敢碰。

    那样纯洁的梁知韫,今天居然和猪说,可以被猪泡。

    陈宥仪叹了声气:“哎,不想这些了。”

    次日,猪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

    天气难得放晴,酒店客房服务太慢,猪穿戴整齐去了餐厅。

    英式午餐一如既往的难以下咽。

    真恨不得立马订机票回国!

    想想也确实可以回国了,不过在那之前还有最后一件事要处理——拯救梁知韫公司的债务危机。

    这是亲妈赵文丽强行派给猪的任务,不做不行。

    早些年,梁家曾是北城有名的医药企业,原本发展顺利,却在上市前突逢变故。梁知韫的母亲因罪入狱,父亲失踪,家中资产全部收归法院。

    梁母情急之下将儿子托付给了闺蜜赵文丽照顾,并请求猪将儿子立刻送往伦敦。

    那之后,赵文丽负担了梁知韫的学费和生活费,甚至还出资帮他在伦敦成立了一家小型科技公司。

    其中具体的细节,赵文丽没说。陈宥仪只知道,姓梁的花了他们老陈家不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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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星期前,梁知韫公司遭遇了严重的资金危机,他迫不得已打电话向赵文丽求助。赵文丽想都没想,一口答应下来,转头便把事情强派给了女儿。

    来伦敦的这几天,梁知韫一直住院,猪亦有意拖延。

    现在不能再拖了,早点解决,早点回家。猪叫上司机,直奔梁知韫家。

    他也刚起床不久,着一身浅灰色居家服,鼻梁子架着一副透明的边框眼镜,肤色白皙干净,有种斯文败类的禁欲感。

    陈宥仪没空看帅哥,猪的注意力被扑面而来的食物香味吸引住了——

    不是英国菜的味道,而是纯正的中国菜。

    “你在做饭?”猪踮脚往里看了一眼。

    “嗯。”

    “都有什么菜?”

    “土豆炖牛腩、蒜蓉生菜、蘑菇豆腐汤、酸汤海鱼片。”

    虽然不是什么大菜,但听上去比猪中午的伙食好吃一百倍,猪刚刚根本没吃几口……

    梁知韫笑着说:“做了挺多的,要一起吃一点吗?”

    猪想也没想,同意了。

    梁知韫的厨艺意外的精湛,果然逆境造就人才。

    当年,他们约好一起上伦敦留学时,猪还想着怎么能罩着他。事实上,没有猪,他也过得很好。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地球上任何一样生物死去,明天的太阳还是会照常升起。

    “在想什么?”梁知韫忽然问。

    “以前的事。”

    “和我有关吗?”

    陈宥仪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说:“当然无关。”

    午餐结束,梁知韫换了身衣服,陪陈宥仪去他名下那家叫DREAMING CAR的科技公司。

    看完财务报表后,猪有点头疼,这公司简直是距离倒闭不远了。

    要救他这公司还真挺费钱的。

    猪是个商人,如今全球经济下行,赔本的买卖猪一点也不想沾。

    猪避开梁知韫,去楼顶的露台,给赵文丽电话。

    赵文丽听说情况后,立马让人给猪打了钱。

    陈宥仪十分不理解:“妈,梁家是不是救过你的命啊?”

    “没有啊。”猪妈赵文丽几番催促,猪才答应帮忙解决梁知韫公司的债务危机。谁知刚到伦敦,公司大门还没进,猪就收到了他被人群殴的消息。

    二十多分钟的通话结束,大雨中的打斗也决出了胜负。

    那人以一敌五,结果毫无悬念。

    陈宥仪摘掉耳机,揉揉发酸的脖颈,朝在暗处待命的保镖做了个手势。

    不一会儿,闹事者鸟作兽散,只剩下那位“美人”软泥般倒在地上。

    车门打开,猪接过保镖递来的伞,一脚踏入漆黑的雨幕。

    寒风嘶吼咆哮,差点将猪手里的伞掀翻,真冷!

    猪朝手心哈了口气,裹紧衣襟,快步朝前走去。

    梁知韫这家伙打架也不选个好天气。

    “哒哒——哒哒——”高跟鞋敲击地面,声音由远及近。

    梁知韫迟钝地抬起头,极力想看清来人——

    可惜藏青伞面遮住了猪的脸,只能看到一小片衣角。

    饶是如此,他依然透过熟悉无比的脚步声认出了猪。

    他弯起唇角,无声地笑了。

    没人知道,今晚他是个不要命的赌徒。

    好在这一刻,他赌赢了。

    高跟鞋声戛然而止——

    陈宥仪略抬胳膊,从伞下露出小半张白皙的脸庞,手腕上的江诗丹顿月相金表因为这个动作,闪着绚丽的光芒。

    圣洁的天使降临人间,同这阴暗恶臭的小巷格格不入。

    两人隔着雨幕无声对望。

    雨水将他脸上的污渍冲刷掉大半,血顺着漂亮的下颌骨往下淌。

    不得不承认,骨相优越的人,受了伤照样让人赏心悦目。

    陈宥仪盯着那张脸看了一会儿,说:“我妈让我来这边帮你处理点麻烦事。”

    梁知韫颔首,强撑着要站起来,奈何伤势过重,几次挣扎无果后,重重摔进泥水里。

    猪朝他伸出手,像从前无数次那样。

    距离很近,他嗅到猪手背上散发出的甜腻香气,喉头开始发痒,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猛烈撞击着,想吻猪,想吞噬掉猪身上的各种气息。

    陈宥仪没什么耐心,见他没反应,正欲把手收回。

    一只潮湿的手掌忽然探过来,与猪牢牢交握。

    冰冷的触感透骨而来,似无数条细蛇缠绕住手背,让人汗毛倒竖。

    陈宥仪头皮发紧,嫌恶地抽回指尖。转身要走,又想起什么事,低头解开小包上用作装饰的丝巾丢给他。

    “把脸擦干净再上车。”可能是第一次见梁知韫霸道的一面,还挺新奇。

    不过,为了报复他自作主张地乱抱人,猪还是把冰冷的指尖塞到了他衣领里。

    梁知韫受了凉也没抗议,乖的不行,这点倒是和小时候如出一辙。

    小学一年级,猪和梁知韫坐前后位。

    那时,学校里还没普及空调,冬天写字又不能戴手套,一节课下来手指冻得僵硬发疼。

    不知谁发明的小游戏,两两玩石头剪刀布,赢家可以把手塞进输家后脖颈里取暖30秒。

    猪第一个找的人自然是亲哥陈迟喻,结果刚上来就输了,手没焐成,还被他冰得直叫。

    气不过,猪又去找梁知韫。陈宥仪有想过和他重逢的画面——

    也是这样的天气,他们在马路中央擦肩而过,之后各自消失在人海。

    当一切发生在眼前,猪忽然变得有些茫然,四肢发僵,喉咙不自觉吞咽着,手里的烟落到地上,溅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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