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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40-50(第2页/共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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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到一半,孙景急中生智,赶忙闭上了嘴,他差点脱口而出假死药那件事,幸好及时止住了嘴。上首那位公主虽是浅浅微笑,眼睛却冷得吓人,孙景自幼擅长察言观色,晓得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

    周嬗对孙景的反应还算满意,他问:“王公公口中的神医,不会就是你罢?你家那位老大夫呢?”

    孙景手心冒汗:“他在门外……”

    这时门外恰好传来嘈杂声,东厂的人急急拦住一个老人,那老人又是叫又是闹,力气奇大无比,竟生生撞开了拦路的东厂太监,重重摔进门内。

    “这是怎么了?”周嬗起身,皱眉问道,“好端端的怎么吵了起来?”

    那老人在地上爬了几步,忽然直起上半身,用一双浑浊的眼睛死死盯向周嬗,面目狰狞,口中呜呜咽咽,听不清在说什么。

    “孙大夫,您这是作甚?”王襄亲自上前,把人从地上扶起,清俊的脸上满是担忧,甚至还帮老人拍了拍衣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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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老人缓缓转动眼珠,落在王襄的脸上,一动不动,看了许久,等再转向周嬗时,眼睛里似乎闪动了几下,有了神采。

    老人沙哑道:“是你要看病?”

    周嬗不知为何心跳的厉害:“是。”

    一旁的东厂太监对老人呵斥道:“休得无礼,见了公主还不——”

    “不必整那些虚礼。”周嬗打断太监的话,语气淡淡,“孙大夫,过来罢。”

    孙逸似乎长叹了一声,低头对孙景说:“去把药箱拿过来。”孙景听了忙不迭跑出门,从太监手里接过一个黑漆木箱,抱到孙逸的面前。

    这老人时而疯癫、时而清醒,形容枯槁,看得一众不禁怀疑他到底能不能行。他提着药箱颤颤巍巍走到周嬗身旁,耷拉着眼皮,面无表情。玉汐侧身上前,略微隔开孙逸与周嬗,神色相当戒备。

    孙逸从药箱里翻出一个脉枕,低声道:“请公主把手放上来。”

    周嬗瞥一眼老人,随后低下头,一言不发,将手搭了上去。

    隔着一层绸布,周嬗能感觉到老人的指尖在颤抖,他看见那只苍老的手,布满瘢痕,如同即将枯死的老木。

    眼看孙逸神色几变,一旁的千山按捺不住,急声问:“老……孙大夫,你说句话啊,我们公主的身子能不能好了?”

    “千山。”周嬗轻咳一声,算是警告,千山只好闭上了嘴。

    “公主……”孙逸一脸忧愁,“应当是被药坏了身子,敢问公主吃的什么药,药性猛烈至此,竟把五脏六腑都伤了个遍?”

    “让无关的人出去。”周嬗先不做回答,而是让玉汐她们赶人。

    屋里只剩下知情的几个人,玉汐、千山与暮雪,还有一个王襄,那个叫孙景的少年也被人拎了出去。

    周嬗见人都走了,漆黑的眼睛冷冷盯着孙逸,低声问:“孙大夫觉得是什么药?”

    孙逸竟然笑了:“自然是大阴大寒之药。”

    周嬗再欲试探,那厢王襄却幽幽开口道:“咱家听闻孙大夫在江南一带被叫做‘小药王’,且不论治理疑难杂症的神药,连转换男女、起死回生的奇药都有呢!”

    孙逸没理王襄,而是一把抓住周嬗的手腕,厉声问道:“是谁给你吃的这药?”

    “你要做什么?!”

    “快松手!”

    千山与暮雪见状惊愤交加,一左一右扑上去,钳制住老人,可孙逸力气极大,她俩险些被一膀子摔在地上。玉汐也急,要去扯回周嬗的手臂,周嬗却面不改色道:“别慌。”

    周嬗淡定问:“孙大夫晓得这是什么药?我只道是太医院里的方子,说是不外传的,孙大夫从何而知?”

    孙逸闻言松开了手,浑身颤抖不已,他张嘴又闭嘴,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

    “对了,咱家想到一个挺巧的事。”王襄笑眯眯的,看看陷入癫狂的孙逸,又瞧瞧面色冷肃的周嬗,轻笑道,“听闻孙大夫有一儿一女,儿子叫远志,女儿叫凝香。哎呀这不巧了么,咱们的静妃娘娘,闺名也是凝香呢……”

    “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巧合之事?”

    ……

    “南无阿弥陀佛,贫僧与御史大人真是有缘,竟在荒郊野岭就碰上了。”

    刀光在日光下熠熠生辉,玉和尚的脑袋不遑多让,也差不多要闪瞎人的眼睛。四周皆是持刀的锦衣卫,玉和尚不忙不慌,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递予张瑾为:“贫僧奉睿王之命,特地带一位江湖名医前来为公主看诊,这是睿王的腰牌,还请御史大人放行。”

    张瑾为皮笑肉不笑,接过秃驴手里的令牌,仔细看了一遭,确定是周珩的东西,开口道:“既然是睿王的人,我也不好拦。”

    说着,他目光投向玉和尚身后的那个女人。

    女人年纪不小了,约摸有四五十岁,她两鬓斑白,神情自若,察觉到张瑾为的目光,自报家门道:“江西黄瑞英。”

    听见女人的名字,张瑾为惊讶非常:“果真是那位黄圣手?”

    黄瑞英颔首:“如假包换。”

    这目中无人的气度、身后背着的巨型药箱、还有周珩的令牌……张瑾为倒是不怀疑女人的身份,但他依然不放心,主要是不放心秃驴。

    “李二。”张瑾为唤道。

    一个锦衣卫出列:“在。”

    “你随我把黄圣手送至延安府,其余的人继续往回赶,不必担心,我送到了,确认无误后自会追上来。”张瑾为吩咐。

    玉和尚忍不住出声道:“御史大人,不必……”

    “不必什么?”张瑾为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看着玉和尚,“我与大师正好有些话要谈,虽说有睿王做担保,可大师之前的某些作为,实在让我无法信任。”

    玉和尚背后莫名一凉。

    张瑾为笑:“大师怎么愣住了?趁时候快马加鞭,不出一个时辰就能到延安,赶紧走吧!”

    第43章 骨肉 世上最痛之事。

    面前这个孩子的脸, 与凝香有七分像。

    单薄的身子,柳叶似的细眉, 浓而密的长睫毛,明亮的猫儿眼……

    孙逸忽然止不住地发抖。

    他又想起二十年前,那个春雨沥沥的日子,一如往常,凝香背起药箱,说城里有家富商的夫人得了病,特地请她去看诊。

    孙逸是名医, 他的发妻早逝, 留下一双儿女,耳濡目染, 长大后也同样擅长医术。大儿子远志去当了军医, 死在鞑靼人的马蹄下;小女儿凝香专精妇科, 小小年纪,已在绍兴一带小有名气。

    谁知那日一去, 竟是永别。

    兜兜转转二十年, 他白发苍髯, 而凝香身死魂消, 他连她葬在何处……也无从而知。

    世上最痛之事, 莫过于骨肉分离。

    孙逸这些年活得不清不楚, 有时他觉得自己好似堕入了无间地狱, 受千刀万剐、热油烹煮,心肝脾肺肾被这世道践踏了个遍……而更多时候, 他只是坐在那年那日的春雨之中,痴痴地等女儿与儿子回来。

    直到遇见周嬗,二十年的春雨终于化作泪水, 决堤而来,将孙逸彻底淹没。

    ……

    “休得胡言!”

    玉汐紧紧护住周嬗,眼睛死死盯着王襄,口中呵斥道:“王襄!你扪心自问……娘娘和公主平日对你还不够好么?你怎么能、怎么能随便找了个老头,就在这里妖言惑众,妄图歪曲娘娘和公主的身世?我们娘娘是已故的傅老爷子的二闺女,怎可能……”

    她嘴唇颤抖,说到最后,竟是腿一软,险些跪到地上。

    一只微凉的手扶住了她。

    是周嬗。

    出乎意料的,周嬗很冷静。

    他的目光扫过眼前一动不动的老人,随后落在不远处的王襄的身上。

    王襄朝他挑了挑眉。

    “口说无凭,王公公,证据呢?”周嬗缓缓起身,神色冷淡地走向王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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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襄哂道:“证据就在公主的身上。”

    周嬗冷笑:“别给我卖关子,户籍、信物或者滴血验亲,只要能证明我与孙大夫有血缘关系,我自然不会否认自己的身世,但王公公能拿的出来吗?”

    “能。”王襄笑,“还请公主听我慢慢道来。”

    他一面说着,一面端起盖碗,低下头,不紧不慢地撇去浮沫。

    众人都在神色紧张地瞧他,除了孙逸。这老人像一截快要老死的朽木,身子死了,却牢牢扎根在椅子上,唯有偶尔起伏的胸口能证明他活着。

    “孙大夫膝下有一儿一女,女儿名叫凝香,在绍兴一带小有名气,于二十年前失踪。”王襄徐徐说道,“恰好咱们静妃娘娘也懂医术,公主身上的药,正是娘娘亲自叫李太医配的。这药啊,世上难寻,拥有药方的人不多,孙大夫就是一个,公主要是还记得药方,不如和孙大夫对上一对?”

    “一个药方子而已!”一旁的千山反驳道,“谁知道是不是你特意让老头背的?”

    王襄笑笑,不说话,他上前一步,靠在周嬗的耳边,轻声道:“公主之前去见了裕王,裕王不是已经告诉公主真相了吗?”

    裕王……

    “哪有什么傅家二小姐?不过是他微服私访时一眼相中的良家妇女!硬是废了好大的力气,把人弄进宫里,为掩盖真相,大费周章地灭口傅家……”

    “你说皇后为何讨厌静妃?一桩强抢民女的丑事……”

    那人死前凄惨的形状犹在眼前,字字泣血,周嬗霎时一身冷汗,他晓得母妃的身世疑点重重,但他想不通王襄的意图。

    王襄是朝廷鹰犬,永昌帝座下的一条忠心耿耿的狗,若静妃的身世真如他所知道的那样……王襄究竟想干什么?

    是要揭永昌帝的底么?

    他疯了?

    一时之间,周嬗思绪万千。

    他实在看不明白王襄此人,前事种种,他已确定这人就是永昌帝的眼线,若是真想让周嬗与亲人相聚,何必大作周章?

    “裕王如今是个死人,死无对证,也只能任凭王公公信口雌黄了。”周嬗神色冷静,“王公公拿不出证据,还在这儿纠缠,不觉得好笑么?”

    王襄道:“咱家在做一件大好事,为何要觉得自己好笑?”

    周嬗冷冷睇他一眼:“王公公是给父皇办事的,这等道听途说的丑事也敢拿出来说?”

    王襄笑:“万岁爷不过是娶一个女子,算什么丑事?”

    是了。

    自古以来,皇帝要娶一个女人,天经地义,不管这女人来历如何、愿不愿意、娶回来又会有什么后果……反正都不是皇帝的错。

    谁敢说皇帝有错。

    周嬗却浑身发冷,他猛地伸出手,狠狠扯住王襄的衣襟,脸上竟隐隐浮现出怒容,厉声质问道:“那我娘呢?!她算什么?我又算什么?你们就是一群畜牲!我……”

    泪水滚落。

    王襄垂下眼睛,看着自己带大的孩子,神色不明:“公主当然是公主,万岁爷的血还在您身上流着呢!”

    ——你怎么不明白呢?

    王襄任凭自己被周嬗扯着衣襟,露出一个奇异的神情,微微皱着眉头,唇角却是上扬的,带着些许怜悯,以及嘲讽。

    周嬗怎能不明白。

    只要他的生父是永昌帝,管他的母亲静妃还是皇后贵妃,他永远都逃不开这层枷锁……

    “公主若是不信,咱们这就启程回京,亲自到万岁爷跟前问去?”王襄抬手,轻轻抚开周嬗的手,“原以为公主无母族,孤零零一个人,现下总算有了母家的亲人,想必万岁爷也是——”

    “够了!”

    一声怒喝在堂中炸开,那枯坐的老人终于活了过来,腾地起身,手舞足蹈,面上似喜似悲、似哭似笑,疯疯癫癫,说话颠三倒四。

    他哭道:“不是!不是!这不是我的孙儿!放过我罢!放过他……放过……”

    说罢,这老头撒腿就要往外面跑!

    王襄哪能让他得逞,当即喝道:“拦住他!”

    周嬗也喝道:“这是我的院子,你们谁敢拦?!”

    于是东厂番子们纷纷去拦老头,哪晓得老头力大如牛,一群身怀武功的番子竟险些制不住。只见那老头面上涨得通红,脖子上青筋暴起,低喝一声,一扬手,番子们哗啦啦倒了一地。

    “一群废物!”王襄被这群手下气到了,足尖一点,身子向前掠去,亲自去抓老头。

    而奉命守护公主的几个锦衣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拿不准自己该听哪个的,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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