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
忽然她笑弯眼睛,嗓音脆生生的,像百灵鸟,“那御清哥哥来我的世界就好了呀。”
没见识过真正恐惧的人,想什么都是理所当然的,沈确知道,他不该将这话放在心上,偏偏在理智回笼前,先一步将她清亮的笑颜刻进脑子里。
后来那几天,他试图从脑髓中消除这份纯净,却只挖掘出另一段他这辈子不想但总能反反复复回忆起的画面。
他被锁在肮脏浑浊的泔水桶里,鼻腔涌进来的全是恶臭,他的小腿迈进水里,泡久了,肤色分层明晰。
近两天没有吃过东西,本就消瘦的身体隐约浮现出肋骨轮廓,肚子断断续续发出的嗡鸣声转瞬被桶外交替出现的笑声和咒骂声盖过。
“这笔钱拿到手后,我打算去趟澳门,你们有谁要一起的?”
“好不容易变成有钱人,转头就去赌场给人送钱,我他妈有病?要去你去,到时候输得连底裤都没了,别想着让我俩救济……总之,钱到手后,我们仨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
“姓沈的怎么还不把钱打过来?真就不怕我们撕票?”
“我早说了这少爷在沈家不受待见,你非不听,这下好了,别到时候钱没拿到,人还得进监狱。”
“怕什么,到时候把这小崽子宰了,随便埋进哪个深山老林,谁能发现?挂个几年失踪,估计就没人记得这事了。”
沈确用所剩无几的力气将双手紧握成拳,砸向桶壁。
一声难听的脏话后,他连人带桶被踹倒在地,“臭小子,再给我折腾,我现在就剁了你的手脚!”
脑袋遭受重击,这声威胁听得模模糊糊,没多久他眼皮一垂,昏死过去,醒来已经回到沈家。
卧室很大很干净,床暖和又柔软,四面没有难听的污言秽语,没有乱七八糟的味道,也没有——他的父亲。
直到被送进纪家,他都没有见过沈玄津一面。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那时候的他,明明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可为什么没有一个人来拯救他、怜悯他,甚至连聆听他最基本的诉求都不愿意。
在绑架犯眼里,他是价值连城的交易品。
而在父亲眼里,他或许也只是一个想要抛弃却碍于道德伦理无法抛弃的累赘。
他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或许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错误,是上帝向人间撒下馈赠时出现的一个巨大纰漏。
等他回过神,他的手腕已经鲜血淋漓,瓷砖上的血被水稀释,一路淌到一双洁白的毛拖旁。
弄脏了。
他在心里说,一面抬起头,朝着善良、热烈、纯净、真诚——值得世间一切美好词汇的女孩笑了笑。
……
对纪时愿而言,储物室那天才是她第一次感受到从沈确心脏传来的震动。
故作强势、冷漠、无畏的皮囊沿着肋骨走向层层剥落,变成一地破碎的玻璃,溅起的渣子扎的她遍体鳞伤。
她还清晰地看到他赤裸、森然的骨架里那颗沉甸甸的心脏。
溃烂得实在厉害,宛若附骨之疽。
剔不尽腐烂的根,又无法在伤痕上绽放出新的生命,只够搅得他往后余生都不得安宁。
从很久以前,纪时愿就明白一个道理,要想让自己过得舒服,就要远离一切让自己不舒服的人,无疑沈确也在这范围内。
可和其他人不同,她没法真的同他保持老死不相往来的距离,或许是因为发现了他最脆弱的一面,也或许是她骨子里的英雄主义在作祟,想要通过自己的力量,将他拉出深渊,又或者是更为复杂的情感搅乱了她从他那学到的趋利避害意识。
……
半小时不到,车停在缦合地下停车场,但谁都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司机眼观鼻鼻观心,拿上手机下了车,走到角落抽烟。
纪时愿深吸一口气,“你为什么不回答?是不想,还是你又不知道答案?”
见他还是不开口,她换了个问题:“你不告诉我,只是因为不想看到我傻傻愣愣地替你出头,反倒落了一身伤?”
她的牙齿在错乱的呼吸中无法抑制地颤抖,导致说出的话磕巴到不像人发出来的。
沈确却听懂了她想表达的意思:“你不想让我流血,但你有少干出让我流泪的事吗?”
年少时为了将她塑造成一个冷心冷肠的人,多次漠视她的情感需求,成年后,又将她当成一个棋子,肆意摆弄着。
论残忍,她身边有谁能比得过他沈三?
“沈三,你太自以为是了,我是人,思想是独立的,而不是你可以随意操控的木偶……你觉得对的事,不一定都是对的……你认定是为了我好的事,到最后也不一定真的能让我好过。”
昏蒙间,沈确想起两个多月前沈玄津也对他说过类似的话,当时他听得云里雾里,现在也只到了一知半解的程度。
开门声将他的意识拉拢回来,他条件反射地跟了上去,却没离她太近,紧皱的眉毛也没有半点松懈的迹象。
纪时愿洗完澡后在主卧躺下,她没上锁,大概过了两小时,身侧的床位一沉。
只是这次他没把胳膊搭过来,棉被中间的凹陷隔出了互不侵犯的距离。
纪时愿直接睁眼到天亮,黑眼圈浓得两层遮瑕都没遮住,离开缦合的路上,她给沈确发消息:
【我要跟你再好好聊一次。】
【今天晚上七点,地点就在上次的海洋餐厅。】
【这次你要是再不来,干脆这辈子直接从我的世界里消失。】
狠话撂下,态度再明确不过。
<font colorred>-->>(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font>
你现在阅读的是< "https:" >
</div>< "https:">哇叽文学网提供的《劝你别太嘴硬》 30-40(第9/20页)
沈确并非不知好歹的人,所以纪时愿笃定他这次哪怕摔断腿,都会爬到约定地点,但恕她无法奉陪。
在开诚布公的谈话前,她更想让他体会一回愚人节那晚自己所遭受的一切打击和伤害。
如她所料,沈确提前半小时出现在了Recll,一直等到餐厅营业时间结束前半分钟才离开。
车停在一公里外的露天停车场,途中,他被一辆奔驰车拦住,驾驶室车窗缓慢降下,林乔伊的脸露了出来,笑意不达眼底,“愿愿让我来接你,沈公子,上车吧。”
沈确不是没料到会出现这种场景,但他还是来了,左不过一句“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后座车门上锁,稍顿后他绕到副驾驶室旁,一上车,就听见林乔伊笑说:“抱歉啊沈公子,虽然是大小姐让我来接你的,但我不打算当你的司机,所以就只能劳烦你坐在前座将就将就了。”
确实是将就。
座椅不知道为什么没法调试,他的双腿无处安放,只能弯曲成极其别扭的弧线,没一会儿,肌肉僵硬得厉害。
不得不承认,林乔伊这出下马威做得是真成功。
沈确面不改色地回:“你没必要跟我抱歉,说到底是我自找的。”
林乔伊递给他一个“你知道就好”的眼神,“大小姐脾气是骄纵,但她本性纯善、度量也大,很少真正跟人生气,要真动怒了,只能说明是那个人的问题……我要是你,别说干等一晚上,在她跟前三跪九叩也是心甘情愿的。”
第二天一大早,林乔伊就将见到沈确后发生的所有事一五一十转述给纪时愿,纪时愿摁下心里微妙的不忍,咬牙切齿地蹦出两个字:“活该!”
幸灾乐祸的痛快维持不到三小时,她就被一通电话叫到片场。
还没见到导演,一辆车将她逼停。
认出是沈确的车后,她心脏漏跳两拍,等人从车上下来,梗着脖子破罐子破摔道:“你这是想来报复我晾了你一晚上吗?可这不是你该受的吗?得亏那家餐厅只营业到半夜两点,它要是24小时全年无休,我铁定要你再干等上几天几夜!看我干什么,不服气啊,有本事你打——”
我啊——
最后两个字突地卡在喉咙。
纪时愿难以置信地闭上眼睛,两秒后睁开,沈确还是结结实实地跪在她身前。
完了。
这人好像被她逼疯了。
【作者有话说】
男主得的是CPTSD(复杂性创伤应激障碍)
第35章 35
◎再跪一次◎
纪时愿成天窝在酒店,除非必要情况,不会和工作人员、演员接触,也因此,剧组里的人基本上连她的面都没见过,对她的身份了解得少之又少,只当她是个没有后台的新人编剧。
至于她的私生活,他们更加不会放在心上,前提是没有看见眼前冲击性十足的一幕。
纪时愿不想沦为这些人茶余饭后的谈资,手忙脚乱一阵,试图要把人拉起来,对方纹丝不动,改要用自己身体去遮挡,奈何体型差过于明显,不管哪个角度,她身前的男人都无处遁形。
好在这个入口偏僻,平时很少有人经过,她做贼般的环视一周,见只有摇曳的树影后,不由松了口气,捡拾回半分钟前的虚张声势。
“沈公子不愧是聪明人,专挑没人的地方干有损面子的事。”她冷哼一声,“有本事一会儿你跟我进剧组,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你现在干的事再干一遍。”
沈确早就看穿在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朝她下跪已经是她能接受的极限,要真当着其他人的面,率先犯怂恨不得钻进地洞里的人只会是她。
但当下他没有戳穿,不露声色地应了声好后,直起身,拍了几下膝盖上的灰。
瞅见他一副上刀山下火海照闯不误的架势,纪时愿眉心皱到快能夹死只苍蝇,在导演催促的电话响起前,恶狠狠地瞪他眼,丢下一句“你赶紧给我从片场消失”,小碎步跑远了。
等到她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里,沈确才转过身,余光捕获到树丛间一张眼熟的脸。
从去年开始,她就频频出现在荧幕和八卦杂志里,但真正留给他深刻印象的还是她在庄俞钦身边故作淡然的模样。
沈确收回视线,没有多停留,直接上了车-
《向我奔涌的海潮》导演叫谢冠乔,三年前进的圈子,资历不深,截至目前只拍过两部剧,最新一部半年前播完,两部作品都备受业内好评,即便是在各路粉丝厮杀得昏天黑地的豆瓣,也享有超过8.2的高分。
奈何娱乐圈不是单靠出众的才华就能走得长远的地方,没有人脉和背景,越往阶层中心,就越寸步难行。
这是谢冠乔还没入圈就明白的道理,但他心气高,不信邪,非要凭借一己之力闯出一番天地,屡屡碰壁不说,险些遭人封杀。
成功上映的那两部作品也是他四处哀求换来的结果,虽为他博得不少名利,却也在他身体里埋下怯懦的种子。
薛今禾十八岁出道,迄今为止已经有五年,演技不算差,但匠气过重,演戏时只会照本宣科,谢冠乔对她并不满意,碍于她是资本塞进来的人,不好表现出来,有时候甚至要低声下气看她脸色。
就像今天,还没正式开拍,她就先对剧本提出不下十处质疑,其中一半纯属无中生有,颇有泄愤嫌疑。
难不成薛今禾跟这编剧有过什么仇怨?
谢冠乔百思不得其解,但也没问,顺从她的意思,亲自联系编剧朝颜,将人叫到片场。
纪时愿出门匆忙,没来得及化妆,靠着明艳的五官压下几分因过度熬夜显得憔悴的气色,穿的也轻便,荷叶领白衬衫搭配浅蓝色微剌牛仔,脚踩一双基础款帆布鞋,马尾辫高高扎起,视觉效果清爽干净,像刚毕业的高中生,也像误入另一个世界的观光客,脑袋东张西望,迷茫的神色带着一种未经修饰的懵懂。
有人上前问:“请问你找谁?”
纪时愿从兜里摸出剧组发给她的工牌,亮给这人看,这人一顿,朝另一个方向喊道:“朝颜老师来了。”
不少人的目光转过来,窸窸窣窣的议论无缝衔接,纪时愿隐约听到有人评价她的年纪和打扮,不是什么糟糕的话,她置若罔闻,对着导演和几位主角亮明身份后,微笑着问:“剧本有什么问题吗?”
谢冠乔职业病犯了,上下仔细打量她几秒才开口:“是这样的小朝,今禾对剧本里的一些情节不是很理解,想跟你好好讨论一下。”
他说话的时候,薛今禾也在观察纪时愿,没一会儿突然起身,“导演,我看还是先把接下来这出戏拍完,再讨论吧。”
其他人没有出声反对。
就是这样一个细节,纪时愿认定薛今禾才是剧组话语权最大的人。
目前剧情已经推进到真千金被认回豪门,假千金不满落在自己身上的宠爱被一个陌生人分走一半,对方的存在又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自己才是鸠占鹊巢的存在,总有一天会被养父母抛弃,就这样,假千金心里有的嫉妒和恐惧只增
<font colorred>-->>(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font>
你现在阅读的是< "https:" >
</div>
\/阅|读|模|式|内|容|加|载|不|完|整|,退出可阅读完整内容|点|击|屏|幕|中|间可|退|出|阅-读|模|式|.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