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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地方似是某座古老山川的山腰,山顶与山脚皆埋没进茫茫云海,没有东南西北,只有上下两个维度,四周又空又静,连鸟啼虫鸣都听不见,也难怪,她们这一支自绝仙缘,合该人丁凋零,能延续到现在已算得上奇迹。
这里就是路潇曾安眠的乾坤藏,它隐没在雨水中,躲进云彩里,浮游于天地之间,若非有缘人,万难见其一面。
上行的路上,女人对路潇讲着当年分割赑犱精魂的故事,她讲的很慢,很仔细,没有遗漏任何一个细节,包括亿万年间每次诛杀另一半神识的过程,也都毫无保留地娓娓道来。
“所以他说的都是真的,我和他之间确实有着血海深仇。”
“你可以这样理解。”
“你们这样骗我,不觉得很残忍吗?”
“说不上骗吧,计谋是真的,待你也是真心的,扪心自问,秦叙异对你的感情有一分作假吗?”女人看向路潇,神情坦然,正因为所有感情都是真的,才敢光明正大和她坦白。
秦叙异确实没有和路潇说过真话,但也没说过假话,他只是全心陪伴她成长,以身作则教会了她如何做一个好“人”,如何守护这个世界,以及如何……牺牲。
路潇现在才明白那句“我做了不好的榜样”,到底是指什么。
“从古至今,无论哪一世,我们都没有强迫你,选择权一直在你自己手里。”女人把路潇送到了一座外观朴素的楼阁前,停了下来,“这一次也一样,如果你杀了他,那么除我们之外,万物众生都可以活下来。如果你放他走,那么娑婆覆灭,你二十几年所见种种以及你的亲人和朋友,都将烟消云散。”
路潇压着火气问:“你这还不是逼我吗?那如果我和他都不离开,是不是就没有问题了?”
“人心易变,比如当年和赑犱达成契约的人,最初肯定都做好了履约的准备,结果还是有人反悔了。”女人双手把长劫交还给路潇,如同交接了一份责任,“如果换做我寿与天齐,我不能保证自己在永恒之中的每时每刻、每分每秒,都会坚定地选择为了众生牺牲自己,你呢?”
路潇沉默,她没有自信替未来的自己做出承诺,只要时间足够漫长,她一定有后悔的那一天。
所以,真的要给自己后悔的机会吗?
“前辈,除你之外,这处乾坤藏里没有别的人了,你可以仔细想想,想多久都行。”女人后退一步,身影在晴空飘落的雨水中虚幻,“还有,你没资格怪我,所有的计划都是你亲自许可的,也是你亲自执行的,包括我今天对你所说的一切,也都是在遵从你过去的指令而已。”
这处乾坤藏内没有娑婆灵息,因此山不是寻常的山,水也不是寻常的水,花枝草木缤纷奇异,世间罕有,如果冼云泽在这里,一定会非常快乐,路潇的脑海里才闪过这个念头,情绪便又低落下去。
她明知道冼云泽是那么好奇的一个人,看见新鲜玩意儿就高兴的不得了,可她存在的意义竟然是扼杀他探索未知的天性,把他封印进牢笼中,思及于此,难免觉得愧疚,更不能独览山间景色,于是她困守孤楼,想籍此理顺眼前纷乱的纠葛,却越理越乱,越想越绝望。
乾坤藏没有日夜之分,路潇不清楚自己究竟躲了多久,许是十几天,又许是几十天,总之因触碰玉壶而产生的骨骼裂痕变得更长了,可能已经扩散到了肋骨,她感觉自己的骨头脆得像是油炸过一样,哪怕呼吸稍重一些,裂隙都会清晰地向骨骼深处进深一分,之前冼云泽总替她操心这件事,她自己反而急不起来,现在冼云泽离开了,也没人再关心她的病情了。
我应该打电话告诉他——路潇恶毒地猜测——说不定我快死了,他知道后就会后悔抛下我,他一向很会哭的。
路潇找出断电很久的手机,折腾了一下果然打不开,于是解开阵法从乾坤藏内出来,这才发现自己已随浮云来到了偏远的玄州境内,落在了一处田野里。
夜空澄净,冷风吹来了村里的烟火气,呼吸间能嗅出些许硫磺的味道,她寻着断断续续的鞭炮声走进了附近的村镇,所过之处皆张灯结彩,明窗里都是团圆人家,原来逾月不见,今晚刚好是除夕。
路潇随意敲开一户人家,说自己被客车忘在了路边,希望给手机充一下电,果然得了主人家许可,充电开机,密密麻麻的未接电话便弹了出来,宁兮、米染、林川、凌阳弋,特设处以及许多不知什么部门的陌生号码,多到几乎把手机卡住,至于社交软件,则全部都是99+,她立刻调了飞行模式,免得当场接到对面的电话。
但人生在世,总有逃不掉的牵挂。
路潇想了半天,还是忍不住给妈妈发了一个视频请求。
第186章 鸿渐于陆(4)她就仗着我打不过她,……
遥远的棕城,云见章把冼云泽带回了自己的公寓,好生伺候着这位主子。
冼云泽回归的记忆逐渐沉淀下来,对情绪的影响也随之削弱,好像一个中年人打开了小学时的日记本,依然能理解当时的喜悦和悲伤,但却不能按照日记里的想法生活,过去的事情毕竟已经过去了。
他现在无心探究记忆里那些古老的爱好和想法,只是不自觉地维持着和路潇一样的作息,吃她喜欢的东西,听她偏好的歌曲,关注她感兴趣的新闻,经常看着书、刷着手机找到什么感兴趣的事,便习惯性地张口唤路潇的名字,然后在发出第一个音节后戛然息声,再然后……趣事就都变得索然无味了。
于是冼云泽整天坐在云见章的客厅里散发阴郁气场,加之他还不太适应刚刚复苏的力量,情绪一低落就容易搞出点奇奇怪怪的异象,如同一个大号的诅咒娃娃,导致云见章经常要半夜从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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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爬起来去收拾他的烂摊子。
此时云见章又一次把冼云泽感化出来的生物从外面逮回来,扔到了家里的地板上。
那是一只足有食指长的油量黑棕色大蟑螂,它察觉到了危险,扑腾腾飞到了阳台的绿萝上,翘起尾巴,张开翅膀,从背后伸出了四片粉中带紫的艳丽膜翅,交错挽成了一朵栩栩如生的兰花,看上去高洁而优雅。
可想而知,刚才楼下试图摘花却摘到蟑螂的小孩叫得有多大声。
“我不知道云氏先祖是如何侍奉赑犱的,但我真的做不了这行。”云见章说,“你能不能别给我搞事了?”
冼云泽委屈:“她就不会这么和我说话。”
“门没锁,你随时可以去找她。”
“不去。”
“真有骨气。”云见章阴阳怪气道。
冼云泽平素嘴上从不让人,如果路潇也在这里,他肯定会振振有词地辩解一番,非让云见章亲口承认自己的蟑螂天下第一不可,但是现在路潇听不到,他就觉得自己说的每个字都是在浪费口舌,于是扭开头不理云见章了。
原来不是过去和现实失去了意义,而是他的意义都需要路潇来见证,而且他这一世还从未离开过她这么久,往日两个人分开八百米都算是异地恋,他现在就像是丢了半个魂魄一样难熬。
房间里安静下来,地板缝隙和柜子后面的窸窸窣窣声越加清晰,云见章忍无可忍,跺了跺脚,于是地板缝隙、家具角落,以及各种意想不到的隐秘处,突然同时开出了百十朵淡雅的兰花。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当你在厨房里发现一只蟑螂的时候,蟑螂已经在你家里建立割据政权了。
云见章见状痛苦地双手捂住了脸,好想放火把家烧了。
“今天是除夕夜,虽然我们云氏不过凡间节庆,但我爸还是要过年的,所以我得回家一趟,你跟我走还是留在这儿?”
“你哥哥很讨人厌。”
“那你还是留下吧。”
云见章回家之后,冼云泽独自度过了一个漫长的晚上。
新年除岁,网上到处都是阖家团圆的文案和视频,冼云泽看不下去,干脆丢开平板拿起书,却无心诵读文艺,只愤懑地揉搓着书角,他本来也可以和朋友们团圆的,都怪云见章让他恢复记忆,他才会孤零零坐在房间里生闷气,这样一想,屋子里的兰花便开得更多了。
生了半晌闷气后,冼云泽把书往地上一丢,运转灵息,房间里隔绝法力的符咒立时破碎,而后他瞬间从房间里消失了。
他决定去告状!
冼云泽熟门熟路地找到了路潇家。
路妈妈和路爸爸正在厨房里忙着年夜饭,忽*然听见有人敲门,吓了一跳,公寓下面有保安和门禁,来客人一定要先按铃,怎么可能直接跑到家门外?
路爸爸困惑地走向门口:“宝贝回来了吗?”
路妈妈在厨房里答:“她又不是没钥匙,难道楼下漏水了?”
“不应该呀!”路爸爸嘀嘀咕咕打开门,一下愣住了,“小冼?你怎么自己来了?”
路妈妈闻声也举着两手面粉跑了出来:“哎呀!这天多冷啊,你就穿件夹克哪行,快进来!进来说话!”
路爸爸赶快把冼云泽拉到沙发上,给他倒了热水暖手,热络地聊起来:“潇潇说你们过年加班,我还想会展工作确实越过节越忙,你们都回不来了呢!哎,潇潇怎么没回来呢?”——路潇凭空消失,特设处肯定会给她收尾,打电话接视频这种事都用不到科技手段,米染他们随便换个化形就能骗过路潇的爸妈,所以两人还完全不知道路潇出了事。
冼云泽捧着水杯不说话。
路妈妈洗完手来到冼云泽身边,低头细瞧,终于看出他脸上没有一丝笑模样。
“这孩子怎么不开心呀?路潇呢?你们俩吵架啦?”
听到路妈妈这么问,冼云泽一腔怒火终于有了发泄口,立刻露出一副委屈得要哭的表情。
“她打我!”
两夫妻闻言齐齐呆住。他们知道自己的女儿手段非凡,所以从不担心她一个人在外工作交友会吃亏,但他们也相信路潇品行正派,绝不是恃强凌弱的人。
路妈妈紧张地问:“你不会是误会她了吧?”
“才不是误会,她都打过我很多回了!”
“那……怎么打的?严重吗?”
冼云泽用力点头:“她就仗着我打不过她,还拿刀砍我呢!”
“啊?”路爸爸惊叫一声,刷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她还动了刀了?”
冼云泽扁着嘴答:“后来我昏迷了很久呢!”
路妈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眼睛瞪得溜圆:“这事了不得!你跟领导汇报了吗?”
“没有,她不让我和别人说。”路潇的确嘱咐过他,绝不能把赑犱的秘密传播给外人。
“她不让你说你就不说了?”路妈妈气愤地拿出手机,一边翻通讯录一边承诺,“我现在打电话叫她回来!你放心,她要是真做了这种事,我肯定替你做主!”
冼云泽似是找到了靠山一般,低了许久了头终于扬了起来,不过他知道即使电话打通,对面也一定是保障科的技术员,于是微微动了下手脚,让路妈妈的手机找不到信号。
路妈妈没空修理坏掉的电话,嘀咕一句,又拿走了路爸爸的手机,同样打不出去,当她被机械故障困扰,满屋乱转找信号时,路潇的视频请求刚好弹了出来。
路妈妈瞬间接起,劈头盖脸地质问:“你在哪儿呢?”
许久未见,路潇没想到妈妈会用这种语气和她说话,不禁怀疑这段时间特设处到底扮演她干了什么啊?
见路潇满面茫然,路妈妈瞄了眼还在和路爸爸说话的冼云泽:“小冼来家里了。”
路潇讶然,小声道:“他在家里?”
“别装糊涂!”路妈妈接着逼问,“你是不是打他了?”
路潇更懵了:“我?”
“我看小冼挺认真的,不像在开玩笑,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拿刀吓唬人家来着?”
路潇立刻猜到冼云泽告了什么状,可这事复杂到她无法承认,但也没办法否认,于是只得磕磕绊绊地解释:“不是他说的那样……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我不是故意的……我以后不会了……”
这套家庭剧常见的反派言论瞬间激怒了路妈妈。
妈妈从一堆辩解中抓住重点:“那他说的是真的了?”
路潇有口难辩,支吾一阵后说:“这事没那么简单,你别问了。”
“你还会狡辩了?别找借口!你赶快给我滚回来!就算辞职也给我滚回来!”
“我现在回不去。”路潇从背景音里分辨出了冼云泽喋喋不休的抱怨声,不由得苦笑,“妈,他没有家人朋友,也没有地方可去,你们就留他在家里过节吧,替我好好照顾他。”
“路潇!你知道你还——”
路潇不等对面骂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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