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雪花一样的空白里闪了一下。
“cecili。”
是沈澈叫她的声音。
贺羡棠猛地回神,后退半步,循着声音望去,一片大雪纷飞中,沈澈正朝他们走来。他的唇紧紧抿着,胸腔剧烈起伏,如果仔细看,就能发现他连垂下的指尖都在发抖。
25
第25章
◎他怎么也想不到,几年前的话,千回百转地扎到了自己的心上。◎
沈澈捏着贺羡棠下巴抬起来,拇指在她唇上擦过。
前段时间公司里事多且杂,他被牵住,这么一拖就到了贺羡棠的音乐会,沈澈一闲下来,总是想到那张黑胶唱片,干脆买了张票,飞来听现场。
音乐会结束后沈澈没找到贺羡棠,就在剧院对面蹲点,方散场,观众鱼贯而行,直到人渐渐少了,贺羡棠才和赵珩一起走出来。
她穿着条白色缎面礼服,很简约大方的款式,蒙上头纱能直接去结婚。沈澈捻灭烟,丢进垃圾桶,抬脚要过去,谁知这几秒钟的功夫,雪下密了,隔着纷纷扬扬的雪花望过去,赵珩牵着贺羡棠的手,不知在说些什么,神情虔诚而焦躁。
沈澈很熟悉这种神情,跟雄孔雀开屏求爱一样。他眯着眼瞧,赵珩俯下身,姿势像是要去吻贺羡棠。那一瞬间,赵珩脸上焦躁的表情转移到他脸上了,沈澈听见心脏漏了一拍,指尖抽了筋似的,说不上是麻还是疼。
就差一点点。如果他今天不在,贺羡棠是不是就要答应赵珩了?
沈澈觉得后怕。雪天里惊出一层冷汗。
贺羡棠拍开沈澈的手。下一秒,赵珩冲上来双手拎起沈澈的衣领,他一股怒火直冲天灵盖,眼圈都是红的,声音嘶哑:“你他妈还有脸出现?知不知道一个优秀的前夫应该像死了一样安静。”
坏他好事!
赵珩越想越气,握拳狠狠照着沈澈的脸挥去。沈澈下意识一拳揍回去。
他早就过了和人逞强耍威风的年纪,或者说他根本没那个阶段,十几岁最年少轻狂时他都不相信有朝一日会当街和另一个男人打起来。
“觊觎有夫之妇,”沈澈咬着牙恶狠狠说,“你又是什么好东西!”
两人扭打起来,你一拳我一拳都故意往脸上招呼。
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在异国街头打架,明天怕是要上当地新闻,传回香港还要不要见人了?
贺羡棠转头就走。
她讨厌沈澈看她的眼神,讨厌沈澈和赵珩打架,像是草原上的雄狮争夺一头母狮,但她不是属于赢得比赛的狮王的战利品,她是个有独立意识的人。
沈澈余光瞥见贺羡棠离开,一把甩开赵珩跟上去:“贺羡棠!”
赵珩也追上来:“cici!”
两个男人在她一左一右,都挂了彩。贺羡棠盯着赵珩嘴角一块青紫,问:“打完了?”
赵珩顿时有几分羞愧,一摸下巴问:“破相了吗?”
“扑街!”他这才觉得疼,骂脏话,“就是今天我还没吃饭。不然老子才不会打不过他!”
“回酒店我给你处理下伤口吧。”贺羡棠说。
赵珩喜滋滋的,伤口也不疼了腿脚也利索了,跟着贺羡棠走,还挑衅似地朝沈澈挤眉弄眼。
为了图方便,酒店就订在香榭丽舍大道上,步行几分钟的距离。贺羡棠全程没看沈澈一眼,沈澈嘴唇动了动,也无声地骂脏话,想了下,抬脚跟上去。
赵珩问:“你跟上来干什么?”
沈澈说:“顺路。”
他们住同一家酒店,同一层,相邻的两个房间。房卡“叮”的两声,一前一后刷开门,沈澈一扭头,贺羡棠和赵珩进了同一间房,身体的反应比脑子快,伸出手挡住那扇门。贺羡棠疑惑地望着他。
“……借个创可贴。”
贺羡棠不喜欢去医院,每次出国,小药箱里都整整齐齐地码满药品,连晕车药都备三个牌子的。
“没有创可贴,有消毒棉球。”贺羡棠转身去找药箱,赵珩翻了个白眼,小尾巴似地跟在她身后,不满地嘟囔,“管他干什么?”
沈澈顺理成章踏进去,反手关上门,环视这间套房。格局布置和他那间一模一样,但贺羡棠添置了许多小东西,入口玄关处摆着加湿器、会客厅点香薰蜡烛,梳妆台上堆放着各种瓶瓶罐罐,生活气息很浓,反观他那间,还是样板房一样。
“真当自己家逛起来了?”赵珩把一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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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毒棉球和镊子一股脑扔给他,“拿了东西赶紧走。”
沈澈越过他肩膀往里望,贺羡棠坐在沙发上,低头整理药箱,脖颈弯成一截漂亮的弧度。
似乎没有继续待下去的借口了,沈澈干脆耍无赖,长腿一跨,坐下:“我弄完再走吧,剩下的还给你。”
贺羡棠像是不认识他一样,盯着他看了好几秒钟,才说:“沈生请自便。”
沈澈听这个称呼特别刺耳,盯着她看。
贺羡棠开了盒新的消毒棉球,用镊子夹出一块,招手让赵珩过来,赵珩像条闻见肉包子味的狗,仰着脸半蹲在她身前。
“从小打架就不行,下次别逞能了。”贺羡棠给他处理伤口,她做事认真,神色专注,眉眼低垂着,灯落在缎面长裙上,反着点暖黄色的光,油画一样的质感。
“疼疼疼!”赵珩嘶嘶地倒吸冷气,“你轻点儿。”
比格犬一样聒噪,就会驴叫。沈澈移开目光,抬手,棉球重重地按在伤口上,敷衍潦草地擦了几下,连同镊子一起丢进垃圾桶,听见贺羡棠轻声细语地说:“我已经很轻了。”
赵珩握住她的膝盖晃了晃:“我今天跟你说的事,你……考虑考虑呗。”
贺羡棠淡淡“嗯”了声:“不先说这个。”
“真的?”赵珩猛地在直起身子,棉球碰到伤口,因贺羡棠毫无防备,所以这下估计挺重的。赵珩鼻子眉毛皱在一块儿,还要呲牙裂嘴地问,“你真考虑一下?”
沈澈听不下去了,霍然起身,拎着赵珩脖子往门外丢,他十几岁就混在北美的射击场里了,动起真格来赵珩这种健身房里练出来的花拳绣腿根本比不过他,门“哐当”一声关上,赵珩一屁股摔在走廊地毯上,听见沈澈还丢了句话——“真个屁!”
一切变故发生的太快。贺羡棠差点儿没反应过来,等回过神,骂了沈澈一句“你疯了吧”,要去开门,被沈澈一把按在门板上,背重重摔上去,有点疼。
紧接着男人俯身吻她,熟悉的气息渡过来,温热,伴着粗重喘息。沈澈吻的急切,因此不得章法,用牙齿咬她的唇,仿佛饿了一年,循着本能撕咬猎物吞进腹中的野兽。贺羡棠推也推不开,就咬回去,尝到铁锈般的血腥气后,手上再用力,这次推开了,又是清脆的一耳光。
贺羡棠对上沈澈阴戾戾的面孔,眉眼覆着层冰霜,脸颊上有五指红印,薄唇抿成一条直线,被她咬破的伤口往外渗血珠。
沈澈随手擦了下,血珠晕开,触目惊心的一抹红。他冷笑,用近乎质问的口吻问:“你跟我离婚,就看上这油头粉面的小子?”
贺羡棠其实什么都还没想好,但她觉得没必要和沈澈解释,反唇相讥:“是啊,我已经跟你离婚了,我看上谁,和你有什么关系?沈生有什么立场,来过问我的私生活?”
贺羡棠其实是个很温婉的性子,她教养好,身份摆在那里,也从不盛气凌人,相反,或许因为从小身边围着的都是温言软语和和气气的好人,她很能共情别人的感受,对不喜欢的人,说话也客气谨慎,从来不会有哪句话伤人。
若是哪天她说话不客气起来,只能说明她是故意的。
沈澈呼吸一顿,冠冕堂皇般说:“我们离婚的事情还没有公开,在公众眼里,你依旧是沈太太,如果你这时候和赵珩在一起,会对我和集团造成很大的困扰。”
不提这回事还好,一提起来,贺羡棠更生气了。她勾唇,气笑了:“沈万州已经死了,你的计划也达成了,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公开?你这样一直拖着,对我的生活也造成了很大的困扰。”
其实她的语气很轻,羽毛一样飘在空气里,却轻而易举地击碎了沈澈伪装出来的坚硬。他眼底浮现出悔恨的神色,手上松了力气,直愣愣地看着贺羡棠,过了好一会儿,才仿佛用尽全身力气般开口问:“cici,怎样才能原谅我?”
贺羡棠说:“你跪下道歉呢。”
她敢说这话,原本是笃定沈澈这样好面子又常年身居高位的人做不出这样的事,像说气话一样过嘴瘾的,谁知话一落地,就看见沈澈扑通一下跪下了,单膝点地,欧洲中世纪骑士的跪姿,代表着对君主永恒的忠贞。
贺羡棠一下子愣住了。
“对不起,我知道我犯了不可饶恕的过错,但我自私地希望你能再给一次补救的机会。过去几年,是我不懂珍惜,之前沈濯告诉我,给老婆低个头认个错不丢脸,别等离了婚再后悔。最近我就时常后悔。”沈澈牵过她的手,蜻蜓点水般在无名指上吻了一下,“Cecili,求你原谅我。”
贺羡棠维持着那个姿势没动,看窗外的雪,下的那样大,鹅毛般飘飘洒洒。现在十二月下旬,又是一年岁尽了,贺羡棠已经决心让这段婚姻不再进入新的一年。
“我原谅你,然后呢?覆水难收的道理,三岁小朋友也懂。”贺羡棠缓慢地垂下头,与他对视,“沈澈,别这么幼稚。”
这话很耳熟,沈澈忽然想起来,几年前他对贺羡棠说过。那时高朋满座,鲜花似锦,烛火和灯光亮过高悬的明月。贺羡棠捧着一颗真心放在他面前,满心期待,他这样回复。如今地位对调,他才知这话有多伤人。
四肢的血液仿佛凝固了,窗户没关紧,风雪刮进来,沈澈如坠数九寒冬之中。
他怎么也想不到,几年前的话,千回百转地扎到了自己的心上。
【作者有话说】
回旋镖biubiubiu~
26
第26章
◎我希望你不再有任何遗憾。◎
贺羡棠说我经不起沈生这样大的礼,拉开门请他出去,谁知一开门,听见叶微和Mi同时“哇”的一声。
这俩人显然是刚血拼回来,印着巨大logo的购物袋横七竖八散落在走廊地毯上,Mi端着咖啡,嘬了一口,伸长脖子往里瞧,看清是谁,一张嘴就开始跑火车:“贺羡棠一夜御两男!”
叶微啧啧称奇:“了不起了不起!”
赵珩很崩溃:“你们俩嘴里能不能靠点谱啊!”
“啧啧啧……”Mi伸手去勾赵珩下巴,“战况很激烈嘛。给姐姐瞧瞧,这么靓的仔,打成这样,回去姐给你报个班练练哈,咱们争取下次扳回一城。”
说完她看了眼沈澈,扭头又去夸赵珩,小声说:“已经很不错了,也没让前夫哥讨到便宜。”
赵珩挑了下眉毛。
沈澈脸色越发阴沉:“闹够了吗?”
他声音不高,语气也淡,但那种与生俱来的威慑力依旧十分迫人。Mi眼珠一转,权衡片刻,开开玩笑就得了,真得罪沈澈还是算了。同一个圈子里也分三六九等,沈澈这种年纪轻轻就当上家族话事人的和他们这种信托宝宝还是不一样,更何况这人心眼小。Mi干脆很识时务地拎上叶微溜了,溜到一半又倒回来把赵珩也拎走了。
赵珩使劲拽着衣领:“你自己走呗你带着我干什么?不是你轻点啊我要走光了!”
Mi翻了个白眼:“痴线,不走等着沈澈找你算账呢啊?”
吵吵闹闹的声音渐远,耳边总算清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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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澈扭头去找贺羡棠,想牵她手,她背着光站在门里,向后退半步。
“不早了,沈生还是早些休息吧。”
“你别这样叫我。”沈澈听过很多人这样叫他,却从没在贺羡棠嘴里听过,这个称呼像一层无形的玻璃罩,把他隔绝在贺羡棠的生活之外。他们不再相干,仿佛只是陌生人。
“那我应该叫你什么?”贺羡棠轻轻歪了下头,神色语气中带着天真的无辜,“前夫?”
沈澈心脏抽了一下。
贺羡棠默了片刻,沙沙的风雪声好像近在耳畔,她忽然也觉得老这样拿话刺他也挺没意思的。她问:“为什么来巴黎。”
“来听你的音乐会。”
“哦。”贺羡棠点了下头,又问他,“为什么特意来听?”
沈澈淡声说:“来听喜欢的人的音乐会也需要理由吗?”
贺羡棠盯着地面,恍惚片刻,又忆起往事。
她是个分享欲很旺盛的人,刚结婚那会,养的鲜切花开的很漂亮要告诉他,排练时弹错一个音要告诉他,乐团里有任何八卦也想告诉他,但这些通通得不到回应。
贺羡棠理解他工作很忙,时间长了也不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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