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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50-60(第4页/共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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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得李业珺也不信。

    至少在霍赟离开之前,她既没虔敬参过禅,也没苦心诵过经。如今这么不拘道家佛教,一场场法事轮番做下来,倒更像某种走投无路的心理依恃。

    李业珺出身显赫,一生琼枝玉叶,却非养在深闺不谙世事的妇人。在与霍铭虎结婚后,她开始涉足商界,逐步建立自己的派系,在集团内部争夺话语权。她确实心狠,也有手腕,趁着霍耀权病弱,几番将霍铭虎压落下风。

    她与霍铭虎是联姻性质,但再往前推,又是同窗,短暂有过一段情,不是半点基础都无。

    然而在权钱色面前,感情太稀薄,也太廉价。亦如道德之无力,约束不了这个阶层的欲望。

    夫妻做到他们这份上,似乎反而回归了婚姻的契约本质。利益纠缠太深,他们是永远都分不开的,财产分割伤筋动骨,集团股价也经不起这番波动。

    年轻时,当然不是没有想过离婚。毕竟她有恨,也有愧。但自从那个贱种认祖归宗回到霍家,李业珺就再也没有动过离婚的念头。她只要霍铭虎死。

    算计了多少年,原本胜券在握,几乎都以为自己快要赢了。

    霍赟却突然出了差错。

    他主动放弃一切,搅得李业珺措手不及。

    再然后,霍决韬光养晦,借着霍耀权的势,一把掀翻了棋盘。

    李业珺功亏一篑,满盘皆落索。

    她是有资本东山再起的。她不断告诫自己。不慌。不慌。还不到穷途末路投子认负的最后一刻。

    可忽然一日,那个久未响起的号码打过来。里面有个陌生的声音,公事公办告诉她,霍赟死了。

    那瞬间浑身血液冻结,眼前乍黑,几乎站不住摔下楼去。

    她不信。一个又一个电话拨出去。得到的答案千篇一律。

    她的孩子不在了。

    孑然一身长眠深冬,死在茫茫雪山里。

    李业珺过去总以为自己不那么在乎血脉亲缘。其实不然。她只霍赟这么一个骨血。她摆脱不掉身为母亲的本能。

    所有事情都从这一日开始改变。

    在死亡面前,李业珺终究变回了谨小慎微的平凡人类。

    她无人可求,惟有求诸神佛。尽管谁都知道,这只是一种虚无的、于事无补的安慰。

    这神神叨叨的场面充满一种荒诞的悲戚感。再考究的布景,再严谨的流程都无法掩盖。

    时闻忽然觉得很难忍受,没有出声打扰,默默从侧门退了出去。

    陈叔悄声跟出来,请她到偏厅喝口热茶,歇息片刻。

    时闻婉拒,“珺姨让我带阿赟生前的物件过来,我已经照做。我心不诚,就不留下添乱了。”

    陈叔自知待客不够周全,没有拦她,只愁苦地叹了口气,“小姐见谅。”

    时闻摇了摇头,边走边翻车钥匙。陈叔过去很疼惜霍赟,待她的态度也一直不差,她没理由给他脸色瞧。

    陈叔亦步亦趋跟到车旁,踟蹰半晌,终究还是开了口,“这一年来,太太总是梦见少爷。”

    时闻拉车门的动作顿住,回过身来,礼貌地等他将话说完。

    “——梦见少爷站在雪地里。头发和睫毛积得厚厚一层白,手脚都冻僵了。不肯看她。也不肯说话。”

    这位兢兢业业的老管家,伺候李业珺母子多年,两鬓生了白。在佛堂庙宇浸得久了,连说话的腔调都染上了一丝线香的幽苦。

    “都说自戕的人造了杀业,心中有怨,入不得轮回。太太实在牵挂少爷。怕他孤魂一缕,徘徊游荡,不得救拔。所以才会这么一轮轮法事做下来。无论是上次在雁回山,还是今日这趟,小姐能来,太太心里其实是感激的。”

    时闻耐心听了,却不明白他为何要对自己说这些。她实在无法表现出同情或怜悯,更遑论其他。想来李业珺也不会需要。

    心不在焉站了半晌,脑海翻来覆去只想一句,“——太迟了。”

    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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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雾独家

    她再度摇了摇头,不再逗留。

    “案桌上那本,是阿赟在安城几年的日记。他在最后一封邮件里嘱咐过我,要我全部烧毁。但我想了又想,宁肯他责怪我,也还是应当交由他的家人保管。”

    洞虚真人

    “有劳转告。”车门掩上,她客气颔首,“往后这种场合,我不会再来。”

    下山的路无需指引。

    有一朵铅灰色的积雨云尾随着她,一路穿过竹林,视野下沉,坠入封闭的海底隧道。

    再从隧道里钻出来的瞬间。

    暴雨崩落。

    这座城市的海拥有温和的表象。更为凶险的,从来都是伏夏的雨。

    世界倏忽暗了下来,所有风景都被抛远,只余雨点敲击车厢的噪杂声音。

    时闻慢下速度,亮起雾灯,破开一片白茫茫回到小区停车场。

    等电梯的时候,意外接到主编一个电话。

    顾宁是她学姐。虽关系亲近,但公私分明。公事一般走OA和邮件,私事则通过个人微信联系,甚少在休假期间拨她手机。

    信号接通后,顾宁语气难得严肃,说转了封邮件给她,要她尽快查看。

    时闻问她出了什么事。顾宁那边有人催促开会,没来得及具体说明,只匆匆嘱咐她注意安全,工作转为线上沟通,这几日暂时不要回新闻社,也不要无故外出。

    时闻皱眉,当即要打开手机邮箱确认。

    此时电梯门开,里面走出一个身穿黑色冲锋衣的高壮男人,兜帽压低,套着头盔,面戴口罩,看不清面容。防水面料淋了雨,水珠洇不进去,湿气皆随着走动快速滚落,在地面留下淡淡痕迹。

    时闻下意识往旁边避让,男人却不知有意无意撞过时闻肩膀,用力碰掉了她手机。

    “唔好意思。”本地口音。嗓音粗糙得像锯齿磨过的岩石。

    时闻心头一跳,不安涌现。再警觉去看,男人已经头也不回消失在拐角。

    时闻和余嘉嘉租住的这个小区,中高档次,安保不差。因为带着小朋友,又要住得近,当初是费了心思挑选的。小区晚上七点后电梯必须刷卡,外卖车不让进,只能放到门口,由楼栋管家送上门。但白天限制没那么严格,外卖、快递人员登记过后,都能上门。

    这场雨下了多久?

    地面的湿印,从负二楼,一直延伸到十一楼。

    余嘉嘉和编辑有约。余淮南在幼儿园。保姆阿姨还没上班。

    时闻独自站在家门口。

    智能门锁没有暴力损坏的迹象,云端也没有提示异常警报。照理而言,不会出什么问题。

    但脑海一闪而过刚刚那个形容古怪的男人。时闻定了定神,没有立即按指纹开门,点开手机的门锁监控,翻开详细的进出记录。

    [昨天-20:02-我的指纹-开锁]

    [昨天-20:24-YJJ的指纹-开锁]

    [今天-08:35-我的指纹-开锁]

    [今天-14:25-密码1-开锁]

    这扇门,只有三个人能自由出入。

    惯常使用密码的,只霍决一人。

    而根据霍决每天单方面发过来的骚扰信息,他现在应该还在回程的万米高空之上。

    时闻的心猛地沉下去,快速点开电子猫眼,翻到今天午后的时间段。

    画面里,赫然闪出一道身穿黑色冲锋衣的身影。

    14:25进。

    14:45出。

    离开之前,还有恃无恐地拿出手机,在门前拍了一张照片。

    “叮咚叮——”

    冻雨

    结合顾宁转给她的那封恐吓邮件,时闻将拇指放在指纹感应处,智能门锁弹开。

    不安的预感被应验。

    ——她家被砸了个稀巴烂。

    第52章 52

    “如果你坚持主张没有人为泄露的可能性。那么犯罪嫌疑人不是通过非法监控窥视,就大概率是直接黑进了智能门锁云端,暴力破解获取了密码。”

    “按目前估算的损失,情节比较严重。我们在追查的同时,也会配合小区安保加强巡逻防护。姑娘你自身也千万切记,要提高警觉心,近期尽量与人同行,避免单独外出,随时保持手机畅通。”

    完成笔录与现场勘查工作的刑警仔细嘱咐过受害人几句,身后跟着愁云惨淡的物业负责人,一行人低声交谈着离开现场,准备去往值班室调取监控录像。

    电梯门开。

    一出一入。

    与一位气度不凡的英俊男人擦肩而过。

    霍决眉目压低,周身凌厉,大步跨出轿厢。

    顾秘书紧随其后。

    列夫与几个西装革履的保镖谨守命令等在门口。见到雇主,当即收起正在通话中的手机,欠身告知,“少爷,人找到了。”

    霍决快速扫过他手中屏幕,步履未停,声线冷峻,“你亲自去处理。别出岔子。”

    列夫点头应是,与顾秘书交换一个眼神,毫不含糊转身执行。

    虚掩的门被推开。

    穿堂风脱身而去。

    落地窗外阑风伏雨,天穹呈现一种蟹壳般的暗灰色,闷闷地覆落。

    屋内深深郁郁,灯照例只亮一盏。却不是时闻惯常喜欢的那盏羽毛落地灯。

    因为那盏灯被毁了。

    灯罩被撕裂变型,鎏金支撑架歪曲成一个诡异角度,直直捣进黑王蛇栖居的恒温箱里。

    而恒温箱沉沉倾斜在地。杉木与苔藓塌下来,砸碎茶几上的釉白花瓶。洋桔梗被踩蔫,将地毯弄得脏污一片,衬得仅仅是翻倒在花泥里的白掌状况良好。

    时闻背对着他,站在这片蓄意构造的废墟中。

    黑裙窈窕,细瘦颈子微垂,迫使龙骨隐现。指间夹一支白色香烟——约莫是他遗落的——不怎么抽,只是让它燃着。微苦烟雾浮动,烟灰扑簌簌地落。间或抬一抬手,腕上冷绿的镯子便如起伏的浪,轻轻拍打在她身上。

    霍决沉默地看了半晌。

    无声走近她身,才发现她发呆似的,正在观察灯光映在地上的影。黑白灰徐徐流动,勾勒烟弥散的轨迹。

    骨节分明的一只手闯入视野,将烟取开。指腹就着她留下的玫瑰色唇印摩挲片刻,随后漫不经心摁灭。

    “怎么不让他们进来收拾。”携着皮革烟草气味的手,将她垂落的一绺发丝别回耳后。

    时闻没躲。对他的到来也并不感到诧异。幅度不大地转过脸颊,与他在昏暗的光线里对视几秒,互相揣测对方的意图。

    霍决脸上表情很淡,但一双眼睛很亮。凝神谛视。像凛冬时节凝固的冰,在日光下灼灼刺人的那种亮。

    “朱莉不见了。”时闻轻声道,“它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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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乎乎的,不起眼,怕人多踩伤了。”

    家被砸成了这样,她当下最关心的,居然是一尾蛇。

    霍决不合时宜地提了提唇角。思及那尾蛇的名字与来历,眼底那点玩味很快又变成了冷嗤。

    他心不在焉捏她软绵绵手心,似在把玩一枚私藏的羊脂玉,淡声问,“不怕?”

    “都还没来得及报警,你的人就到了,我怕什么?”

    这句话语义复杂,夹杂不自觉的依赖,以及隐隐的讥讽与责备。

    霍决不答,亦不辩解,彬彬有礼且毫无诚意地说了句对不起。视线环顾一圈,最后轻飘飘落在餐厅的墙壁上。

    那里原本是一幅由黑白照片拼接而成的28寸画框。一座座雪山冰川。居中一双摊开的手。每一张都是时闻花费数小时,亲自在暗房放大冲洗而来。

    轻而易举地被毁了。

    “有人送了个冷链快递到我们新闻社,收件人写的是我。”时闻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语气淡淡,有种置身事外的平铺直叙,“我今天不在。同事以为是冰淇淋,怕化,直接帮我拆开了。”

    霍决淡漠沉黑的眼瞳一瞬不瞬钉在画框上。

    “里面放着一颗不知道什么动物的心脏。上面插了把刀。”时闻微微抬了抬下巴,“像这样——”

    画框中间,一件她昨日换下的衬衫,正在轻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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