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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00-110(第3页/共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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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娘子。”

    步六孤乂的笑容有些淡了,“这提亲,终归还是要两家长辈来相商,王妃她……当真能为君子许下这门亲事么?”

    拓跋际的脸上登时泛起难色,阿娘不会同意,更何况今日他同长生还因此事吵了一架,若是长生能替他说几句好话,说不准阿娘多少还是会听进去些。

    少年人的眼眸暗淡了下去。

    “君子,下官有一法,不知君子愿听否?”

    步六孤乂见时候差不多,抛出话来,等着这年轻的小鱼儿上钩。

    “哦?快快请讲。”

    “君子现下不能提亲,无外乎仍是任城王府的人,倘若有了功勋,在外自立了府邸,亲自上门提亲,便也有了几分合理。”

    步六孤乂谆谆善诱道,“眼下朝中,陛下所想的头等大事是什么?”

    拓跋际在脑中过了一遍近日朝中的大小事,他眼皮子浅,“那当然是新归附的高车人安定一事。”

    “此是其一,其二是陛下欲南伐,要将六镇人口南迁。”

    步六孤乂替他分析着朝中局势,“这高车人安定一事,若我猜得不错,当是让你们几个去历练的,陛下这个年纪,说句大不敬的,哎……”

    “因此,此事做的好不好,关乎到陛下心中的太子是何人。”

    “这……陛下心中的太子,总不能是阿兄罢?”拓跋际并不觉得自己会与长生相争输掉,毕竟拓跋年承了拓跋琅的嗣。

    步六孤乂冷笑一声,“郡王不能与君子相争,君子的妹妹呢?”

    “阿岁?她是女的啊——”

    话刚说完,拓跋际就知晓自己说错了话。

    “陛下,不也是女的么?太皇太后在世时,杜知格重议礼法,把朝中多少儒生给折磨得哑口无言,女可承嗣,只消下一代自旁支中择血脉或亲子女随母姓,哼,这规矩,你怕不是忘了罢。”

    拓跋际打了个冷颤,他凭借着惯性,以为自家妹妹人畜无害,再想今日在她和袑儿面前说的那些话……

    “请大人赐教——”他二话不说,朝他拜道。

    “君子这可折杀小臣了,”步六孤乂连忙将他扶起,笑着道,“都快是一家人,何来赐教?”

    拓跋际讪讪一笑,有些羞赧。

    “依臣愚见,敢问君子,陛下既欲安抚高车人,那如何才算是安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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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鼓励放牧垦荒……”

    他还欲说什么,就被步六孤乂截止了,“这便是问题所在,这些高车人是自蠕蠕余孽那归附而来的,习性与中原大不相同,骤然改革法度,他们会不会心生不满?”

    “那自是会的。”

    “既然如此,君子如何安民?”

    拓跋际一愣,叫他问住了,全然没意识到自己被他的话牵着走,“高车人应当让高车人领着,鲜卑人应当让鲜卑人领着,这才合乎常理,不是么?”

    “……是。”

    步六孤家的娘子不知何时坐在了拓跋际身旁,月光皎皎,风拂轻纱,送香迷人。

    拓跋际愈发呆了,全然瞧不见月光旁燃起来的逆火。

    “臣在六镇有些旧部,不如将他们引荐给君子,让他们助君子一臂之力,可好?”

    第104章 桃儿

    齐国,建康。

    杨柳依依秦淮河畔,鸣蝉语语兰台夏长。

    建康宫城巍巍,阙楼高耸,投下的影都遮天蔽日,在夏日里,压得人心慌。

    萧泽身着绯衣,佩剑辞楼而下,与他并肩而行的人似是行了散,衣裳大敞,额上泛起的汗珠子格外多,皮肤下还有点点血瘢。

    看得人心生厌恶。

    “陛下最近又往宫中新纳了人,哎──”

    “你可小点声吧。陛下之事,岂是你我可以置喙的?”

    萧泽用手肘轻轻怼了怼他,示意他莫要祸从口出,又倏地想起这人行散,总觉着自己手肘碰到了不干净的东西:

    “陛下自有陛下的考量。”

    “殿下,您从前可不是这样的。”身旁的同僚满面愁容,“当今主上……您就不想想如何劝谏?如此下去……”

    “……我这做臣子的,只管忠心便是。旁的……”

    萧泽摇摇头,目露无奈,“都是陛下私事,天下是陛下的天下,江山是陛下的江山。”

    “……你,哎,连你都说这种话,我看这齐国,哎……”

    同僚见劝不动萧泽,失望地拂袖,拱手而去,大有不愿同他为伍之感。

    同僚的身形渐行渐远,萧泽很是平静,微微笑着。

    他当然看得出来齐国江河日下。

    新皇因兄弟多早夭,先帝亦早亡,年少登基,行事荒悖,对朝中大臣稍有不如意便动辄打骂,酷爱金银珍宝,甚至干出去民间搜罗百姓财物,如若不上交足额便悉数打死的事来。

    满宫满朝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前些日子就有一位大臣因为被怀疑谋反,而被皇帝处死灭族,那同僚敢在这风口浪尖上来找他……

    也不知是自己找死,还是想让他死。

    萧泽暗暗垂眉,拨动着手上的佛珠。

    他需要一个借口,一个远离建康的借口……

    幽幽叹了口气,仰头望向不知何时吹聚在一起的云层,晚些时候,想必会落雨。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

    都挡不住啊……

    ……

    绵绵的水汽被阻挡在阴山南麓,细雨洒白道,遥望草青青。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清风拂衣襟,拓跋际伸了个懒腰,微微抬眼,瞧了眼自己正襟危坐的阿兄。

    拓跋年还是一如既往地端方,今日已经在马上颠簸了十几里地,他的腰都不曾塌下来。

    可是端方又有什么用呢?陛下都言明了太子之位不会给他。

    拓跋际念及于此,心情愈发畅快了几分。

    三日前,拓跋聿将他们兄妹四人召至一处,还是为的是论委派谁前往怀荒安定新归附的高车部众。

    朝中心腹大臣悉数到场,就连他们的阿娘也自洛州赶了回来。

    这几乎是摆明了告诉他们,谁能将此事安排妥当了,太子之位便归谁。

    偏生拓跋聿那日对长生说的是,“长生,你是长兄,又袭郡王,不论最后是谁去,你都得好好帮衬着。”

    阿岁不去,祒儿还小,这重担,不就落在他一人身上了么?

    太子之位,舍他其谁?

    拓跋际面上的笑容更浓了几分,覆上心口,等他成了太子,就请陛下给他与步六孤家的娘子赐婚!

    “阿际……”

    拓跋年温润的声音将他唤回了神,他自那一日与拓跋际不欢而散后,两人的关系一直很僵。

    他其实吵完后亦有反思,自己作为兄长,对弟妹们确实有时会过于严厉,现在他们都已然长大,他态度其实不必非得如此强硬。

    “那一日的事情,阿兄先向你道歉。”

    拓跋年尽可能地诚恳,“阿兄……只是真心害怕你走岔了路子,储君之位……陛下虽沉静和随,可你怎不想想,她若真是和顺之人,怎能从太皇太后手中夺权?”

    “陛下到如今都未确立国储人选,便是心有顾忌,你这般大咧咧的话语,若是传到陛下耳中……这对你亦不利啊。”

    “龙有逆鳞,你还是注意些才是。”

    “……阿兄多虑了,小弟没生阿兄的气,那一日,小弟也多有不是。”他说这话时目光一直看向前方,都不曾给拓跋年半个眼神。

    显然他已不在乎拓跋年是否真的做错了,亦不在乎他的劝谏。

    “阿……”

    “阿兄,你看前面,有狼!我去射来,拔了它的牙齿,给你做几个把件玩昂!”

    拓跋年还欲再劝的话语就这样断在喉中,不听劝的人策马狂奔,弯弓搭箭,矢矢命中狼眼。

    怎得这般刚愎自用!

    拓跋年闷闷地锤了锤身下的马鞍,无可奈何地叱马跟上。

    ……

    权欲之箭,一旦沾染了鲜血,就只能用鲜血去不断喂饱它。

    拓跋岁拾起案上小刀,刀刃没入桃肉之中,浅红的汁水混着果肉‘咝’地一声冒了出来,让人不由得想起宰杀猎物时,自脖颈处不断滋滋冒出的血蘑菇。

    浅浅削了一小片,轻启朱唇。

    今年贡上来的桃可真酸呐。

    拓跋岁皱眉,将手中的桃子随意扔到一旁的盘中,取出丝帕擦了擦手,“将这些撤了,再给本郡取纸笔来。”

    算算时间,她那蠢二兄,应当也该到怀荒了。

    不过是个长的好看的女人说了几句好话,弹了几曲箜篌,就被哄得人也傻了,魂也飞了,什么都敢答应。

    拓跋岁冷笑一声,恰时下面婢子取来了纸笔,拓跋岁想了想,挥毫蘸墨,以拓跋年的笔迹写了一封书信,又自袖中取出印信,往信上一盖。

    一封几无破绽的拓跋年手书就此炮制而成。

    高车归附,为历练拓跋年二人,拓跋祎的部众晚七日出发。

    “去叫人骑快马,沿官道向北疾行,待至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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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荒,再向南,将这封信交予中军将军手中。”

    “诺!”

    二兄啊二兄,谁让你这般傻呢,野心这般大,连藏都不带藏的。

    不先折你,折谁呢?

    拓跋岁轻笑一声,重新拈起被她扔在一旁的桃子,又咬了一口。

    还是酸。

    拓跋岁阴冷着彻底将它掷再一旁,纯粹的黑眸似某种森蚺,盯得那桃子身上的毛都恨不得立起来。

    也不晓得,来日让那冯大人亲手喂自己尝这桃子,能否让它甜上三分。

    ……

    怀荒镇外,毡帐连布,晚风回天曳云高;星罗灯中,人影绰绰,夕阳沉地洇草黄。

    新归附的高车人在怀荒镇外安营扎寨,正是用饭的时分,柴草炭火烧出的烟火飘得老高,几里地外都能闻见烟呛。

    琵琶胡鼓,羌管箜篌。

    高亢散漫的歌声飘荡在敕勒川上空。

    及至镇外,拓跋年见拓跋际不断张望,似是在寻些什么人。

    “阿际可是在寻谁?”

    拓跋际未料得他发觉了自己的异样,打了个哈哈,“我只是见这边民风粗犷,与平城相异,多瞧了两眼。”

    拓跋年显然不相信这等话,心里头悄悄留了个心眼。

    二人至驿馆下榻,在各自别院安顿好后,拓跋际提着一壶好酒叩开了拓跋年的院门。

    “阿兄,陪我喝酒好不好?”拓跋际献宝似的拎着酒壶,“原是陛下给冯大人的,我好不容易从她那儿要来的,怎么样,赏个脸给弟弟?就算这些日子给阿兄赔罪了。”

    拓跋年抿了抿唇,他不想用对待恶人的心思去揣测他的手足。

    可是……

    思虑片刻后,他还是让开了半个身子,“请。”

    “就知道阿兄大度,向来待我们极好。”

    拓跋际抱拳,朝别院中走去。

    烛火昏昏歌未歇,拓跋年缄默地抬袖,饮下他递来的酒水,幸好他方下马不久就洗漱干净,换了身宽袖的袍服,能将酒水在袖子后偷偷倒掉。

    手足情深,血浓于水,他只觉得这酒一定是苦的。

    他酒量不好,拓跋际是知道的。

    阿际,你到底想干什么呢?

    拓跋年如他所愿,在杯盘狼藉中醉倒了去。

    “阿兄?阿兄──阿兄醉了啊……”拓跋际上前,屡屡唤他,见拓跋年似当真醉倒,周围的仆役欲搀扶他回屋,却被拓跋际拦住。

    “都不许动,我背阿兄回屋!”

    拓跋际确实也是喝得有些微醺,一时竟有些孩子气:

    “自小阿兄背我回屋了那么多回,我背他一次怎么了?退后!退后!”

    半大少年三两下就将他扛在背上,拓跋年颠簸在他背上,心绪复杂万分。

    你既记得我幼时照顾你,背你回屋,怎不信我而今劝告,都是在为你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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