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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0-40(第3页/共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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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汀珍重地捧着回到船舱里,一下午就坐在逼仄的舱内,哪怕圣子出面了,他也没看。

    他找来一些尖锐的器皿,闷头在玉上刻字。

    他听说过,乾玟的小字是长颉。

    《诗经》有云,燕燕于飞,颉之颃之。

    比翼双飞。

    他刻了一个“颃”。

    等他刻好,检查了许多遍,才珍而又珍得将其放进胸口的衣袋里。

    船舱内,兔儿爷们突然热闹起来:“陛下真的来了!”

    须臾,所有人都噤声了。

    邹以汀似有所感,打开船舱小小的方窗,循着莲花舟望去。

    那人如天降赤凤,周身的气焰仿佛扭曲了空气,燎开万丈灰尘般气势逼人。

    所有人都吓得埋下头不敢看。

    只有邹以汀,偷偷抬着头。

    他目力极好,能看到乾玟一身玄金凤袍,头顶金冠琉羽,是他没见过的帝王模样,明明是那样金碧辉煌的穿着,却有一身似霜似雪的寒意。

    若说方才还有人敢偷偷议论两句,如今真是大气都不敢出。

    她是那样一个,华光万丈的美人,大美之下,默然无声。

    初见时,她只有十二岁,那时候便昳丽难当,战场再见,黄沙漫天,她一杆红缨枪如同赤阳,划过璀璨霞光。

    现如今,她已长成大人,是夕阳与红霞、星河与明月都难比的人物。

    邹以汀却忽然觉得。

    他被她的模样割伤了。

    她让他愈发认清自己的卑贱。

    像吞下了一颗酸麻又涩苦的、没熟的果子,一路苦涩到心里去。

    陛下莅临,是百姓的荣幸,也是圣子的荣幸。

    陛下让圣子平身。

    圣子蓦然红着脸,斗胆从怀中拿出一方玉牌。

    今年的圣子是丞相的独子,容颜绝佳,可谓才貌双全。

    世人都知道,陛下宫中只有一位皇君,且皇君终日礼神,多年无所出,与陛下徒有君臣之称、夫妻之名,却没有夫妻之情。

    这样的后宫,被多少双眼睛觊觎着。

    更何况,陛下其人,虽性格暴戾,却是实打实的美貌。

    那玉质地清润,一看便是佳品。

    邹以汀只觉心弦绷到极紧,发出噶拉拉的声音。

    看不见陛下的表情,却见陛下伸手接过了玉牌。

    咔嚓。

    邹以汀眼前一暗,只觉整个人无限的陷落,陷落,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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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他手里的玉,变成了一块普普通通的、萦聚着挥之不去的绝望的废石。

    邹以汀:“龟公,我身体不适……我……下身突然流了很多血。”

    在青楼,只有这个理由能请假,月事都不行。

    龟公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摆摆手:“滚滚滚,怕不是染了什么病吧。”

    邹以汀浑浑噩噩回到了青楼。

    早春的晚风很冷,灌进纱窗里,像刀,一片一片割着他。

    他把玉牌小心翼翼藏在枕头底下,就当他没有买过。

    全留个念想。

    她不过是他的客人,她来见他已经是他的荣幸。

    他不过是服务于她。

    他难道还以为,自己是将军吗。

    她甚至……没碰他。

    他竟妄想以这样的身份,送她一块玉牌。

    泥沼拖着他,一步一步,把他拽入窒息的黑暗中。

    他蹲下来,缩在床头,把脸埋在臂弯里。

    寂静让心底的无助下冷雨一般,渐渐淹没了他残破的身躯。

    嘭!

    窗户忽然被踹开了。

    寒冷的风呼啸着窜进来,激地他一颤。

    “怎么不点灯。”

    黑暗中,唯有月光与屋檐灯笼的莹莹弱光从窗外照进来,但一落在她身上,便鎏金一样,华美极了。

    乾玟脱下沉重的凤袍。

    那价值连城的、象征尊贵身份的凤袍,就这样被她随意甩到他的榻上。

    乾玟今日一下朝,就被众臣哄出了皇宫。

    呵,原来是在那护城河上等着她。

    丞相也是活腻了,竟敢把儿子推到她面前,还大胆给她送玉牌。

    百姓看着,她当然笑意盈盈接了过来,然后,轻声对那圣子说:“从现在起,这玉牌就是你的脑袋,但凡磕着碰着,缺了一个角,朕就来取你首级,如何?”

    那圣子花容失色,甚至忘了回话。

    乾玟一抬头,所有人都收回视线,不敢看她。

    趁着这档口,她把玉牌扔在了地上:“让你娘休沐几天,叫她好好休息休息,尤其是,好好感受脑子还在脖子上的感觉。”

    圣子颤抖着捧住玉牌,哆嗦着以头抢地:

    “……谢陛下隆恩……”

    事后,乾玟派黄鹂去龟公的船上,打算把邹以汀带过来,她都准备好了一应美食,还有丰盛的划船项目、还要与他放花灯。

    谁知黄鹂说,邹以汀身体不好不在。

    乾玟:“怎么不好。”

    黄鹂艰难道:“龟公说他,下身出血。”

    乾玟当即甩下所有人,趁着夜色用轻功闯进了南欢院。

    堂堂皇帝,从窗户口就钻了进来。

    “到底怎么了?”她也顾不上点灯,直接走过去,一把抓住邹以汀的手把他拉起来,“哪里不舒服。我最近托人给你送的药,你有在喝吗?有没有哪里痛?我让太医来……”

    话说到一半,她住了嘴。

    清透的月光从她背后穿来,点点落在他琥珀色的眼眸上。

    他从来都不知道,他的眼睛,比所有的星空都好看。

    而此刻,这双眼睛,却红红的,泛着凄然的泪光。

    “没什么……陛下怎么来了。”

    “没什么?”乾玟一把将他拉到身前。

    从前,他还是将军的时候,尽管她一身武功与内力,也根本拉不动他。

    那一年山壁上,她也是使劲了力气,才把二人拽上去。

    但现在,她轻轻一拉,他就踉跄了。

    瘦得皮包骨一样。

    “把裤子脱了。”

    龟公说他流血了,但又说他身子有异早已经断了月事,她得看看怎么回事。

    邹以汀挣扎着退开:“陛下,这不和礼数。”

    嘭!

    乾玟一掌落在他的耳边,床栏随即裂开一道骇人的缺口。

    “我在哪?你同我说礼数?”她一把抓住他的腰带,“还是说……邹将军要我帮你脱?”

    邹以汀几乎要崩溃。

    他紧紧握住她的手,极力反抗却拉不住她,终究细碎地呜咽出来:“我没有不舒服……我骗龟公的……我只是……不想在船上……”

    乾玟手头一顿,放下了。

    那条条腰带,就这样落在她的手心,只要她一低头,就能看到他的无助。

    电光火石间,乾玟忽然明白了他的心思。

    他在船舱里,他全都看见了。

    她手一抬,紧紧搂住他的腰。

    温热的、脆弱的躯体,在她手里无声地颤抖着,颤到她心里去。

    她放低声音,温柔问他:“我的玉牌呢,阿汀哥哥为我准备了对吗。”

    那一瞬间,所有的弦都接二连三的绷断了。

    邹以汀终于无措地把头埋在她的肩窝里,像个孩子泣不成声。

    他紧紧抓住她的衣领,放声哭着,却闷闷地摇头。

    他那算什么玉牌。

    算什么玉牌啊。

    凭什么给她。

    他用什么身份给她。

    “邹以汀。”她喊他的名字,强硬地把他的头掰正,叫他与她对视。

    “邹以汀,看着我。”

    她纤细的手捧着他的脸,指腹一遍又一遍,耐心拭去他的泪。

    “我接受你的玉牌。”

    “我们回家好吗。”

    “我在东郊,为你准备了一个府邸。”

    “我们一起住在那……”

    说及此,乾玟哽咽了一瞬,轻轻地、小心翼翼地吻住他颤抖的睫毛:“别哭,从今往后,我养着你,养你一辈子。”

    ……

    ……

    一辈子,真的很短。

    比她想象的还要短,生命的句号落下得那样猝不及防。

    乾玟把玉牌送给邹以汀之后,驾马离去,没有回头。

    她不希望他再还给她。

    不管他接不接受,那块迟来的回礼,终究送到了他的手上。

    一连半个月,她再也没有露面。

    期间黄鹂打扰过她:“小姐……小小姐送来了一封信。”

    是敬文的信。

    乾玟撕开信封,细细读了一遍。

    原来是问候她在渤国过得如何,有没有什么趣事,最后还捎上一句:皇姨,偶尔也要原谅自己,爱护好自己。

    乾玟迟疑了一瞬,方把信丢进了烛火。

    五月初,距离夏至还有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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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几日,邹以汀终于完成了香囊。

    他若命飞鹰送去,倒是苦了飞鹰。

    思量再三,邹以汀决定亲自送。

    他已经尽力,若世女不收他的香囊,他对陛下也好交代。

    思及此,他的目光落在床边的锦盒里。

    他翻开锦盒,里面躺着那块玉牌。

    太过精致,他舍不得戴。

    还有那块夕岚底色的锦绣。

    质感温润。

    他拿出准备好的十几个花样,最终选了一个茉莉花的。

    飞鹰奇怪问:“公子,你不是绣完了吗,要重绣一个吗?”

    邹以汀默默“嗯”了一声。

    他得趁着自己还有手感,把这个香囊绣了。

    也许送不出去,但……

    他想要完成它。

    当天下午,飞鹰打听到王知微在春花楼。

    他回到傅府偏院的时候,邹以汀已经绣那茉莉花绣地眼眶发酸。

    “公子,休息休息吧。”

    他凑近一看,这香囊远比早前那个要绣的好。

    但为什么是茉莉花呢。

    须臾,绣完一瓣花瓣,邹以汀才放下它:“走吧。”

    西市春花楼。

    邹以汀踏进去时,一整栋楼都被冻住了似的。

    好些人还好奇地扒拉着栏杆向外张望,嬉笑着窃窃私语。

    “那是邹以汀?他来干什么?”

    “该不会是来抓世女的吧?”

    “不会吧,还没嫁进承平世女府,就摆起正君的架子了?”

    “一山不容二虎,世女婚后的日子不好过咯~”

    龟公早就得了乾玟的授意:“若是有朝一日,邹以汀来春花楼找王知微,接待就是。”

    龟公当时只当玩笑话来听,谁知当真有今日!

    他擦擦汗迎了上去,心里告爷爷告奶奶希望他别砸了他的店:“邹,邹大人。”

    “世女在何处。”

    虽然大家见到邹以汀避之不及,但挡不住八卦的心,许多客人们都偷偷朝这处看。

    龟公指指楼顶:“在,在顶楼隔间。”

    “多谢。”

    邹以汀冷着脸上去了。

    期间一路往上,周围男女没一个穿戴整齐的,腰带都半挂着,他心念一转,忽问龟公:“王小姐,也是这里的常客吗。”

    龟公:“自然,王小姐和世女大人一样,最喜欢点咱们这儿的头牌玉郎。”

    邹以汀:……

    彼时王知微听了消息,大骂起来:“该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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