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那边看了一眼,眼神有些古怪,闪过一丝惊讶,而后笑着摇摇头——这丫头不会当真要这样做吧!
他有种不祥的预感,这次打赌只怕会输给张子房了。
而韩信则是一脸担心,西楚霸王毕竟是西楚霸王,刘元这般折辱他,万一他暴起伤人,又该怎么办?
哪怕项羽身受重伤,哪怕刘元身后有十几个壮汉,但他是西楚霸王啊!
羽之神勇,世无其二。这话可不是说说而已。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众人各有思量的这瞬间,那十几个壮汉蜂拥而上。
樊哙带着他们冲上前,将西楚霸王项羽绑了起来。
项羽挣扎之时还踹翻了好几个,好在刘元小声威胁道:“你再不老实,我答应你的事情,可就不做数了。”
听见刘元这似有若无的威胁,项羽这才停了动作,任由麻绳缠在自己的身上。
左右不过一死罢了,刘邦难道还会放过他不成?
樊哙不放心地打了十几个死结,方才他被项羽踹了两脚,也就是他皮糙肉厚,这要是换个人来,铁定得趴在地上起不来。
“元啊,你真是乃公的好女儿,竟然准备了这么大一份惊喜。”刘邦笑着拍拍刘元的肩膀,“乃公要亲手宰了他。”
众人听着这流氓一般的语气,扭过头去不愿看着父女二人。
但下一秒,他们又齐刷刷抬起了头——
“宰了他?”刘元眼神中满是不赞同,“谁说我要杀他的?”
听见这话,项羽也猛地抬起头,他的眼中满是震惊于不解。
汉王怕他都快怕死了,不杀他,难道刘邦能睡得着觉?
显然刘邦也是这么想的:“不杀?不杀他,难道你晚上能睡得着吗?”
“你忘了曾经在楚营受过的苦,忘了回来的那一身伤了吗?”
“我没忘,”刘元坚定地拒绝,“这是两码事。方才项羽已经答应,他这个人头属于我刘元,是生是死,我说了算!”
“你说了算?!”刘邦气急败坏,“乃翁才是汉王,你给我起开!”
刘元板着脸站着,丝毫不让:“昔日我曾与霸王结拜为义兄妹,昔日是争霸天下,我与他只能为敌,如今他兵败如山倒,我又为何不能放他一条生路?”
而樊哙则硬着头皮顶着刘邦的眼神,站在了刘元的身后。夫人早就同他说过,他是吕家的女婿,吕家好,他才能好。
韩信也在此刻为刘元求情:“大王,不如先将人带回去,改日再议。”
刘邦吹胡子瞪眼,恼怒地看着刘元,冷哼一声:“没想到,你竟然还有这般能耐。”
“阿翁,你放过了雍齿,放过了魏豹,你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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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放过无数人,为何容不下一个项羽?”
“今日过后,他已经不再是西楚霸王了!”
刘邦表情有所松动,除却争夺天下和他对项羽的恐惧,他其实并不是一定要杀了项羽。
此时,刘元靠近刘邦低声道:“这天下已经在阿翁您的手中,日后北边的匈奴,南边的蛮夷,哪个不是硬骨头?你今日放了项羽,难道不比杀了他还要让他难受?”
“日后旁人提起来,谁还会说是他霸王多次放过我们父女,只会流传我们的仁德与宽容。”
这两句话都说到了刘邦的心坎里,第一,项羽确实是个天才,总不能兵权都交在韩信一人手中;第二,项羽放了他那么多回,如今,也该他刘季这个小人物,放过他西楚霸王一回!
第三嘛,元如今确实是有本事了,若是自己来硬的,韩信与樊哙只怕就要帮着她了——这有损汉王的威信。
众人摸不着头脑,卢绾暗暗高兴,摸了把自己的胡子,喃喃道:“只怕这丫头马上就要失去大哥的宠信了!她居然敢放项羽,大哥岂会纵容她胡来?”
“果不出你所料,是在下输了。”陈平对一旁的张良感慨道,“论起看人,我不如你。”
“是你总把人想的太坏了。”张良摇摇头,“其实长公主与大王都是一样的赤诚宽厚,背叛他的这些兄弟,汉王一个也没舍得杀。”
“这霸王对刘元似乎并不好。”陈平若有所思,“莫非她真是圣人?”
这丫头难道有这样的觉悟?不应该啊。
“这倒不清楚,”张良微微出神,“我听大夫人说,昔日她与元在楚营里,虞姬待她们甚厚。”
气氛一点点变得沉重,刘邦长久地凝视着刘元。
又把视线转向霸王:“好生将人带回去,给他包扎伤口。”
项羽依旧挣扎,他不屑于刘邦这样的施舍。
“你我二人结义,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刘邦靠近项羽,留下最后一句话——
“西楚霸王不杀刘季,汉王也不杀项籍。”
“好好活着吧,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刘邦嘲讽道,“难道你项籍还不如刘季,连活都不敢活?”
而后,他咬牙切齿,从怀里掏出一瓶药递给刘元:“擦擦吧,*射个箭还使那么大劲儿,也不怕闪着腰。”
刘元这才发现,自己太过紧张,手被弓弦割伤了。
“兔崽子,你打算怎么安排他?”刘邦露了个笑脸,“这屁大点事也值得你瞒着我这么久?”
“我刘季是那么小气的人吗?”刘邦撇撇嘴,大声说道,“日后,这项籍,便送到长公主府上。”
公主府?
卢绾恨得牙根痒痒,大哥怎么成了这幅摸样。昨天他还同自己说,恨不得生啖其肉,今日却又要放他。
韩信听到公主府,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这是他与刘邦说好的。
“你要给我建府?”刘元眼睛亮了,“怎么这么大方!”
“后日你与齐王便要大婚,如何能没有公主府。难不成你要去齐王那边住?”刘邦此时的脸甚至比方才还要黑,“乃公不允许!”
他刘季可不是那般卖女儿的人。
大婚?刘元对上了韩信的视线,他笑得灿烂极了,满眼都是期许。
“咱们不是商量好了,等打败了项羽就成婚。”韩信下马,走到刘元的身边,春风得意,“难不成你忘了?”
最后一抹阳光消失在天地之间,刘元却依旧感觉有些热。她抬眼,看向眼前的男子,依旧是这个俊美无俦、玉树临风的少年将军。
韩信低声道:“你欢喜吗?我甚是欢喜。”
欢喜?她怎么乎不欢喜呢。眼前这个鲜衣怒马的将军,不顾一切地站在了自己这边,甚至带了些坚定。
她一直以为韩信是摇摆的,纠结的,犹豫的。可他为自己求情之时,确实那般的利落干脆。
刘元点点头,轻笑道:“我亦心悦你。”
第74章
公元前202年九月。
氾水之阳。
汉王刘邦明日便要在此举行登基大典,正式称帝。
“元,你不该费力保下项羽的。”吕雉并未给刘元好脸色,刘元坐到她身边,她便转身去旁边,“你阿翁本就猜忌各路诸侯王,难道你不明白这个道理吗?”
刘元当然知道,吕雉所说的便是她的未婚夫婿,齐王韩信。
“你当众如此行事,未免也太张狂了。你阿翁才是汉王,你只是他的女儿。”吕雉不赞同道,“阿母不是叫你不管虞姬,她对我们母女有恩情,你大可以和我商量,难道阿母还会不帮你吗?”
刘元点点头:“你只会把我关起来。”
吕雉一时语塞,孩子大了果然让人头疼。刘盈是个皮猴子,刘元更是个不省心的。
“我一直以为你是个懂事的孩子,从不让阿母难过,可如今,你与刘盈又有什么分别?”吕雉见刘元这不认错的模样,口不择言,“他当众要替大父去死,全了他的孝道;你当众要保下西楚霸王,全了你的义气。”
刘元也不说话,就由着吕雉骂她。总有一日,阿母会明白自己的苦心。
“我可真是生了一对好儿女。”吕雉脸色更冷,“从前我还以为你是最体贴我的,可如今你这样做,又将我们母子三人陷于何地?”
“旁人会议论,说长公主刘元护着西楚霸王,全然不顾汉王的安危。只全私情而无大义。”
刘元一边听一边攥紧了拳头,她不想同吕雉发脾气。
许多事情阿母不知道,会这样想也在所难免。
这是亲阿母,这是亲阿母,这是亲阿母。刘元一边念着,一边忍了又忍。
恰在此时,刘邦也来了,他带着上次雕刻的皇后之玺,想送给吕雉。
他见吕雉也在教训女儿,便忍不住也说了两句:“元啊,往后可不能这样任性了。”
“我任性?”刘元终于忍无可忍,生气地站起来,“你们二人就是这么想我的?”
“你们根本就不明白!”
刘邦与吕雉对视一眼,二人都觉得刘元的反应不对劲,吕雉此时已经后悔对刘元这般讲话,但又缺一个台阶下。
“你们不是想知道为什么我保下项羽吗?”刘元索性不憋了,将一切都和盘托出,“阿翁,你知道什么叫白登之围吗?”
听见这话,刘邦神色愈发严肃:“你说得可是白登山?”
“阿翁好学识,那你猜猜被围的人又是谁?”刘元冷笑,“汉高祖亲征匈奴,反被围于白登山七日,最终听信陈平之计策,贿赂单于的妻子(阏氏)才得以脱身。”
汉高祖?陈平?被围七日?
刘邦、吕雉脸色都不太好,二人似乎知道,这汉高祖说的便是刘邦。
刘邦死死攥住了自己的手心,竭力维持着自己的仪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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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
被匈奴打成这个样子的窝囊废是他吗?
刘邦自然带兵打仗不如韩信,不如项羽,但却也是着天下一等一的将领。
为何会有这般的可耻之事啊!
想着想着,刘邦的眼里就要流出泪来。
他迫切地看着刘元,想讨个说法:“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怎么?”刘元挑了挑眉,挑衅地看着刘邦,“阿翁,你莫不是觉得你比项羽能打?”
“那你又怕什么呢?”
“乃翁怕他,更打不过他,你说得对。”刘邦低下了头,“但,寡人有韩信这个大将军,如何就无人可用,偏要亲自上阵?”
如何就会落得这般的下场!
这是他刘季的耻辱!
“怎么?”刘元勾起唇角,“阿翁当真舍得给韩信封王吗?若我没猜错,你想给他改封楚王吧!”
将他的封地从富庶的齐国,改到韩信的故乡楚国。从而间接削弱他的实力。
吕雉想起从前的一些事,愈发埋怨自己,这次,她太急了,只怕是伤了女儿的心。
“大汉打不过匈奴,怎么办?”刘元继续道,“你们二人都没少给匈奴送财物、送公主。”
甚至连她自己,都是差一点就去匈奴和亲了。
“阿翁死后,”刘元继续说道,“阿母临朝称制,更是被匈奴公开侮辱调戏。”
听见这句话,刘邦与吕雉二人身子更是僵硬。
二人面面相觑:我(你)死后?
公开欺辱?这匈奴莫非是欺我大汉无人吗!
吕雉对这临朝称制早有预期,表情还算平静。但刘邦却好像也忽略了这个临朝称制,他丝毫不惊讶。
毕竟现在许多政事都是吕雉在处理,何况他死后?
难道让刘盈那厮处理吗?他还不如吕雉呢!别把自己从棺材里气活了,乃公就认他刘盈是个孝子。
但这欺辱……夫妻二人对视一眼,察觉到了对方眼中的狠戾与愤怒,但又默契地没有提及。
刘邦作出好奇都样子,他抹了把胡子:“我是啥时候死得?”
吕雉瞪了他一眼:你别打岔。
而后,吕雉压抑心头的怒火,伸手摸了摸刘元的头:“好孩子,是阿母错了,不该那样误解你,不该那样指责你。”
她的女儿因为她才这般,而她却不管青红皂白指责元。
思及匈奴的欺辱,吕雉险些咬碎了自己的牙。
她不在乎匈奴说了什么,她在乎的是刘元——她得有多么委屈啊!
她吕雉的女儿,竟然为她背负了这么多!
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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