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人“免死金牌”,根本不需要此人如今才来争取什么“宽大处理”。
那一年,她正焦灼地在设置于隔壁友校的语言考试考场外翻包,手探到底依然找不到进场亟需的证件,干脆一股脑儿地将所有物件儿都抖落在地。
但跌了满地的狼籍里,依然不存在侥幸,没有她搜寻的目标物。
别无他法,心里正暗骂,预备顶着漫天细密的雨帘,争分夺秒赶回宿舍的时候,周遭的一片熙来攘往中,有人混着剧烈的喘息声在身后高喊她的名字。
祝青带着满身暴躁应声回头时,看到的是,朦胧水色前,考区大楼外凝碧的树丛边,步蘅正大踏步迈上台阶,往她身前撞,抬手将她遗落在宿舍地面的证件递了过来。
初夏的雨势从来缠绵,苍漭漭难以停歇,远穹一片暗色。
祝青永远记得那一刻,她扫视步蘅全身过后,看到的那两只深深扎入她眼底的鞋子。
一黄一白,并不匹配。
匆忙赶来的人大概是太着急了,可能没发现穿错了鞋,又或者发现了,但舍不得再浪费任何一秒去更换。
不和谐的黄白配之外,是浅淡的黄白两色鞋面上清晰可见的因为频频踩水洇湿的痕迹,还有步蘅那一头因为被雨打湿,起了绒毛般微微蓬起的发。
那一刻,喉咙滚动下意识吞咽的同时,祝青心脏渐渐喧嚣起来,如鼓狂擂。
又有一股从喉咙蹿出的怒意烧灼唇舌。
这试不考了又能怎么样?送东西归送东西,何必这么上心地横冲直撞、分秒必争?
傻子吗?
那个时候,祝青是艰难地调动全身的自知之明,引导自己紧咬唇舌,才避免口不择言,蹦出些不知好歹、没有良心的话来。
事情圆满地交代完了。
此刻,四眼相对,步蘅满眼都是祝青一如既往高傲不驯的脸。
那张脸本是惯常冷漠生人勿近的、是有距离感的。
但几年下来,步蘅一步步拾阶而上,向她走近,见沿路缤纷落地的,其实既不是霜花也不是冰凌,而是祝青掩于刀子嘴之下的万绦温柔,是她会无条件站在朋友身边的无边仗义。
*
初九,灿阳依旧高挂,但午后起了风,低了云,骤然降温。
除了刚接手的骆子儒那一桩委托,手边其他的案子结了个大概,付棋鸿从所里卷了一堆纸面资料,帮组内的低年级律师润色期刊论文,歇在白檐胡同院儿里。
不请自来,不懂尴尬,自得其乐。
步蘅傍晚推门而入的时候,见他坐在堂屋的长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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议桌儿边,眼镜取了下来搁在一旁,连同几支软头的水笔一道儿列队放着。
听到有人闯入的动静,付棋鸿抬起低垂的眉眼跟她打招呼:“早。”
语调温软,柔入人心。
因为不太早,步蘅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作答,只招呼道:“付律师。”并向他轻颔首。
进院儿后,她已逡巡一圈,周遭是不见封疆人影儿的。
见她找人,付棋鸿下颌轻抬指了下在近处专心做鸟笼笼模的老鹦,同步蘅解释:“他不在。目前家里只有我和你,还有那条黑狗,以及这只鸟儿。”
思及尚有未言尽的部分,他又勤赶着补充道:“不要奇怪我怎么进来的,我赶在他出门前过来的。”
听他说话的功夫,步蘅出于尊重,是维持着同他对视的,此刻言语间这一番打量,她从这张同封疆相像的面庞外,看到的不再是他同封疆的相似之处,而是那些浮于深处的,被迥异的人生轨迹镌刻下的烙印。
比如更为漫长的时间所赋予付棋鸿的从容,比如他话末尾音总是清扬提起。
步蘅指了下付棋鸿身旁的一把木椅:“会打扰您吗?”
付棋鸿噙了个笑,替她将笨重的木椅拉开来:“我要担心的应该是我会碍事儿。”
步蘅当即摇头,也笑,回以他类似的意思:“不会发生这种事儿的。”
又隔了几日了,骆子庚不会时时同她分享最新的进展,步蘅其实想问他骆子儒的案子。
付棋鸿到底阅人多、经事众、擅体察,待步蘅落座,先是主动提及:“我以前在案子里遇到过方律师,和她对打并不轻松,大家对她的评价都是后生可畏。你的事,她出的自诉书,检察院恐怕得集思广益多研究几遍。虽然,依照我的经验,就算得以立案,也会让你们双方尽量调解。”
步蘅并不意外付棋鸿掌握自己的动向,走自诉这条路,她也没有过高的预期,更多的是一种决心:“我明白。方师姐也跟我分析过各种可能的结果。”
付棋鸿重新架上了眼镜,隔着高清玻片,投向人的眸色掩了温润变得严肃,他倏尔问:“如果真是这种结果,你们会觉得失望吗?”
步蘅微顿,而后慢幅摇头,其实已经提前设想过最坏的可能,设想过很多次:“不会。不管是其他人、司法程序还是这个社会,都没有责任也没有义务让我事事满意。决定走这一步,是想争一次公平正义。也希望有更多的人,能看到我们这些或失败或成功的先例,愿意成为后继者,走同样的或许不顺利但心安的路。失败了,也一样是一例参照。”
“不好意思付律师”,步蘅说完又往回找补,不想托大,“我应该说,至少在其他方律师的委托人那里是”。
这一瞬,记忆回溯,付棋鸿耳边再次响起曾经从程次驹那里听过的程次驹对于步蘅的评价,以及步蘅那一夜在他和封疆之间搭起的那架柔软的桥。
因为封疆,其实更早前因为程次驹,他是将眼前人看作小辈儿的,但又觉得她好像需要的是更为平等的探讨姿态。
“我戴眼镜原来看起来这么有距离感,甚至有点凶?”,付棋鸿自我调侃,先是表明他并不介意,不认为步蘅适才言语夸张,琢磨步蘅接下来必然想要问起骆子儒,又接着说,“至于你师父,案子还在侦查阶段,不能阅卷儿,我掌握的信息并不全面。好消息是举报人有了线索,冉律师带我的调查员挖出了对方一月前还
身为雷格员工的记录,你师父和雷格的瓜葛摆在面儿上,昨天我已经向办案警官递交了新的法律意见书,希望能让批捕程序暂停。上次会见,你师父那儿也给出了一些有用的信息。人扣了这么多天,他被反复问的是一笔来自永明生物的大额资金,这恐怕就是警方想要定性敲诈勒索的原因。他自述并不知情,但警方掌握的资料显示资金流向的账户名是他本人。我们查过,确实存在这样一个账户,但开卡经办人另有其人。应该是你熟悉的人……是已经死无对证的程淮山。”
雾迷四野,暗流涌动。
他隐去了在律所停车场,被以“魏新蕊的激进粉丝”身份出现的人堵路砸车,以及助手冉友从组内的工作邮箱接收到的雪片似的对他们进行谩骂、进行人身攻击的信件。他知道这不会是开始,下一步,或许是律所管委会将接到点名他的一些无稽举/报。
这样的情况,他不止一次经历。
“取保候审的材料交上去,赶上节假日,回复要等更长时间。照理这个阶段我不能透露太多内容,不管是对骆子庚,还是对你。我约了明天的会见,有要带的话,可以帮你递进去。或者你有想问的,我也可以当个问话传声筒。前提是,和案子本身无关。”
再次涉及程淮山……
付棋鸿给出的信息有限,但这部分是步蘅不敢即刻细想深究,甚至一时间不敢追问到底的。大抵是因为,种种迹象和证据,已经指向一个她不想面对的结果……
只是到底年纪轻,不善藏事儿,就算不自口中出,也会自眉目神色间流出来。
付棋鸿从始至终旁观,待心下了然,才挪开看步蘅的视线,状似随意地提道:“人是很复杂的物种,不必要求自己看得一清二楚。没有任何人能轻易做到。”
步蘅感受得到他身为前辈的提醒与宽慰,不想拂他的好意:“我明白,也知道人不是非好即坏。谢谢您。”
付棋鸿摆头示意不用,但没过于客气:“说了这些你或许想了解的,现在可以换我问了吗?关于封疆。”
他原本的沉稳气定,信手道来,在这句话尾端是消失了的。
步蘅听得出他因为牵扯封疆,不自觉生出的谨慎:“您问。”
付棋鸿禁不住牵唇挂了些自嘲,仿佛真的遇到了疑难杂症,斟酌一番后才道:“昨天我尽量克制,没有过来叨扰。发给他一些信息,共6条,59个字。他只回过来2条,17个字。我昨晚稍作分析,便觉得这情况对我不利,所以今天赶早来认门儿。你觉得,依照你对他的了解,他被迫多了个舅舅……他会喜欢我这种人吗?”
步蘅见他抛开适才稳健的职业做派,现下仿若一副真的苦恼得不行、纠结无解的模样,想起冉友此前骑士般在他身前冲锋陷阵的作为,轻笑,反问道:“付律师,我们一般投石问路,是不是最好直接问当事人?”
付棋鸿想起清晨那匆忙一面,想到自己的束手束脚,也笑:“看到他眼下的青黑,想到他有事要忙急着出门,我只敢问需不需要送他一程。”
没搭上几句话,也格外怕自己碍事儿。
结果显而易见,被拒绝了,还是直截了当地拒绝。
故事里的认亲大多以动情相拥结束,而现实的世界里,陌生人以亲近关系骤然挤入彼此的生活,仅仅只是拉开漫长的相处序章,接下来需要许多日夜来彼此适应、彼此习惯。
步蘅以自身为例,给了些未必高明但满是切身体悟的看法:“付律师,他这个人在熟悉的人面前不算寡言,甚至对我们几个自小认识的伙伴因为嘱咐得多,有时显得啰嗦。但他不太会把心底最深处的想法说出来。就比如我,我绕在他周边儿久了,以为人得很难追,也没有抱短期内有突破的想法。但最后那一步,是他走向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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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光检索到步蘅牵起的唇角,付棋鸿不避讳自揭短处:“对我来说好像不是好消息,我的定力和耐心,或许不及你。”
将话题往这个方向抛,步蘅并非想要付棋鸿作出耐心静等这种解读:“到他走过来的时候,我其实发现我做错了。我等了很久,酝酿了很久,培养自己的耐心,告诉自己徐徐图之。我真真切切地浪费了很多两个人能早些一起创造回忆的机会。错过的时间,如果能倒流回去,我大概会在明白自己的心意之后就大声陈情。其实也不用怕被拒绝,因为我知道,除了是我喜欢的人,首先,他是个好人。太过难堪的情况,并不会出现。只要我不过分,一次不行,也会有第二次机会。瞻前顾后,浪费了大好时光。”
听到这儿,付棋鸿调转视线重新投向步蘅,灯辉折进她眼眸,在她眼底熠熠流光,将将鲜活流动出的是诚恳,是鲜明的鼓励。
付棋鸿这才彻底捕捉步蘅的意思,她在建议他表达,热切地、浪推浪不停歇地、直白地。
想明白的同时,心头又陡然生出些一把年纪却需要后来人提点建议的不过意。但已很难再端出一副长辈或者年长者的虚张声势的架势。他也不惯那么做。
付棋鸿合起秘书装订好的论文资料,当下对步蘅表态:“我……试试。”
步蘅虽然觉得仅试试不够,但也不想他过于激进,让封疆生出忐忑。
一个好字还没说出口,就听付棋鸿又跟了一句:“但为了方便试,我需要住进来。留宿的理由不是很成熟,听起来不那么合理,我需要有人……帮我说出来。”
步蘅意会到自己成为了他选定的这个人,试探道:“是什么样的理由,您说说看?”
付棋鸿顺势说明,面不改色:“家里水管爆了。”
步蘅:“……”
这好像不是成熟不成熟、合理不合理的问题……
这样说,分明是生编硬造,强买强卖。
*
年十三,风扫云群,层叠浮动,至夜深仍旧浓云遮月。
接连拜访完几位安全方面的技术专家,封疆夜里带池张回的白檐胡同。
付棋鸿几日来一改欲言又止的作风,端出一副热切健谈的模样,封疆并不算适应,但见他兴致盎然,也没排斥,任他自行出入小院儿的角角落落,绕在身旁嘘寒问暖,直至付棋鸿在步蘅某次“谏言”后搬入。
池张先封疆一步进门,没看见人家的便宜舅舅,又倒头回来冲封疆挤眼:“人呢,让你吓跑了?”
封疆懒得搭理他,倒是步蘅听到响动,从耳房里钻出来,告诉俩人:“付律师临时出差,赶的夜机。里面桌子上保温袋里摆的涮肚和点心,是他走之前置办下的宵夜,有甜有咸,需要的话,你们自己选。”
封疆刚听完这句交代,手机里便挤进一条信息,来自付棋鸿:“临时出趟差。”
线上倒是开启了言简意赅模式。
封疆一边替步蘅掌住耳房门,一边敲键盘,编辑了句“好,一路顺风”。
发出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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