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木槿几乎每时每刻都与魏海棠在一起,魏海棠若是在处理百越政务,她就跟在一旁记录整理;魏海棠若是去巡视百越领土,她就走在旁边报告每一处的消息。
她是魏海棠身边最亲近的长老,是朱虞一族实际上的首领——百越每一个人都知道,魏海棠在哪个地方,朱虞长老就在哪个地方。
所以楚竹觉得木槿年纪轻轻却成日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而木槿觉得楚竹行事轻薄浮浪,不可信任。
直到有一回,她们两人被千鸟崖不知为何暴动的兽群围攻,木槿拉弓搭箭,羽箭发出尖锐的啸声,射穿了一只又一只扑面而来的凶兽。但纵然三箭连发,以她一人之力,也抵挡不住汹涌的兽潮。
一只被箭矢漏下的猛兽从树上一跃而下,树枝晃动,木槿猛地抬头,仓促拉弓。此时此刻,她甚至能闻见自己舌尖的血腥气,神经紧绷到极限时,忽然听到一声清锐的鞭声。
楚竹的赭鞭抡起一圈,像蛇一样从她右侧飞卷而去,一下勒断了狂兽的脖子。
鞭声震慑百兽,正好补上木槿弓箭所缺。那也是木槿第一回知道,原来好似游戏人间的楚竹,却有一手炽热的、刚烈的、见血封喉的鞭法。
最终是魏海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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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到,以巫祝的鲜血安抚了暴动的猛兽。后面怎么追查的木槿没有参与,她只记得那一天,她与楚竹满身是血,狼狈不堪,一个搭着对方的腰,一个搭着对方的肩膀,一步一步搀扶着走出了千鸟崖。
**
如意一年,魏海棠决定前往中原,木槿替她看管百越。
这也是第一回,木槿不能长时间跟着魏海棠。
楚竹脚踝戴着脚铃,懒懒地搭上桌上,像一只雌雄莫辩、勾人魂魄的狐狸。
她好奇开口:“我跟着巫祝去中原,你居然没有什么叮嘱我的。”
“……”
木槿指腹贴在纸上,对着账本上的数字,没有理会这句话。
不知何时,楚竹低下头,坏心眼地吹了吹木槿的耳朵,呵气如兰:“木槿,我其实想要一个孩子。”
木槿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账本也不看了,匪夷所思地看向她:“……你和我说这个干什么?”
楚竹见到木槿警惕的表情,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
自千鸟崖的事情过后,木槿与楚竹的关系就亲近了许多。木槿知道楚竹顽劣,乐于见到自己露出任何窘迫与不自在的神色,但若是木槿当做无事发生,楚竹就会觉得无趣,自己把想要说的说出来。
果然,过了片刻,楚竹百无聊赖地开口,说她此行随着巫祝去中原,实际上还想去中原瞧瞧,有没有俊俏且有趣一些的男子。百越这些人她都见识过,厌倦之后,实在提不起多大兴趣。她虽然需要一个孩子继承她的巫咸之位,但也不能太委屈了自己。
木槿闻言忍不住开口:“中原与百越不一样,他们讲究许多东西,百越你可以找许多个巫儿,但在中原却恰好相反。男子三妻六妾,薄情寡义被视作自然,何必与他们牵扯上关联?”
楚竹不以为然。
“天下男子都是一样的,所谓情爱,是人在情浓之时都会粉饰几句。中原那样的大,我只想要一个孩子,又不要他们与我白首偕老,有什么要紧?”
楚竹漫不经心地说这些的时候,她那双桃花眼惑人又漂亮,如亭亭舒展的竹。木槿想,她若是有心,这天底下任何一个人都会爱上她。
魏海棠前往中原,整整一年的时间,木槿只能通过魏海棠的傩梭得知她们的消息。春去秋来,一封一封叠起来的信件中,越来越多木槿不熟悉的中原名姓被提及,萍水相逢之后,只有少数几个名字留在她们之间的交谈中。
比如徐安期,比如鹿山涯。
一年后,楚竹回到了百越。
讲起腹中孩子的生父,楚竹笑了笑,与木槿讲起信中未曾提及的,和鹿山涯相处时发生的趣事,木槿担忧地望着她,问:“你骗了他?”
楚竹古怪地笑了起来:“各取所需,我明明白白告诉了他我需要什么,他也知晓这一点,怎么能叫骗?”
楚竹摸了摸自己的小腹,有些惋惜:“不过他确实很合我的心意。他若是追到百越,我还当他有些气性,可以留他下来,可惜了……”
——天下男子都是一样的,所谓情爱,是人在情浓之时都会粉饰几句。
楚竹依旧是那个木槿记忆中的楚竹,一年的中原之行并没有改变她。情爱不会成为她的枷锁,她确实为鹿山涯心动过,但她不会为了他放弃自己巫咸的地位,在鹿山涯选择留在中原的那一刻,她与他之间的感情也就断开了。
木槿看着她,岁月在楚竹眼角雕刻出的细纹无法掩饰,但她仍旧是那个多情且美丽的女子,那双桃花眼永远灵动。
直到她的孩子出生,百越那年破天荒地下了一场小雪。
细雪像是盐粒,被翠绿的树叶拢成浅浅的一穴。木槿跪在那个曾经鲜活的友人墓碑前。
她舀起一捧雪掩住自己的面孔,在冰冷里月光中慢慢融化。
在木槿的记忆里,百越最后一场雪化于二十一年前,此后的岁月再没有下过雪。
一直到最后,木槿都没有见过鹿山涯一面。
**
来到兖州的第一天,从魏危这里得知当年的实情。
陆临渊听了并无太多的表情,过了片刻他偏过头,望着客栈外的山水。
徐潜山曾经与她说过,楚竹从一开始不是真心对鹿山涯,只是鹿山涯自己情深一往,最终被抛弃。
陆临渊原以为自己会惊讶,会觉得悲凉,可时间太过漫长,他实在挤不出再多的感情去伤怀。
“江湖人人知道清湘客鹿山涯与百越的楚竹有一段情谊,后来他们之间分离,大多觉得是鹿山涯改邪归正,认清了百越与中原不可能在一起,才与她割袍断情。而我到现在才知道,原来他才是被抛弃的那一个。”
陆临渊抵住额头,居然笑了一声。
“一个难以家国两全却正直守诺的侠客,比期期艾艾、被抛弃男子的形象好得多。他不敢去找楚竹,也不愿为世人做出解释。”
魏危望着陆临渊的表情:“你好像不在意他。”
“……”
陆临渊扯了扯嘴角,不知该露出什么表情。
沉默片刻,他眼角眉梢有些难以言说的倦怠:“因为我最想要他出现的时候,他没有出现。”
窗外的风声沉重长久,陆临渊语气平缓淡漠:“我早已经不需要他了。”
陆临渊的相貌像楚竹,性格也十足像她。正如楚竹对清湘客的情谊只在中原缠绵的数月之间,陆临渊对父亲的濡慕之情也停留在刚刚记事的幼年时期。
陆临渊的师父或许是爱着他的,但他更在意儒宗,更在意徐安期与鹿山涯,所以对于陆临渊,总是退而求其次。
陆临渊对父亲的所有期盼,都逐渐消磨在徐潜山的铜尺、与求己崖那段晦暗的时光里了。
**
此时此刻,魏危点了点霜雪刀柄,侧过头问他:“陆临渊,你想去见他吗?”
只要陆临渊说一个不字,魏危会带着他离开这里。
过了片刻,陆临渊抬起头来,眸色清明,没有说什么话,也没有表现出什么伤感。
“走吧,我总要与他见一面。”
陆临渊踏上台阶,他忽然想起自己当年还对“父亲”这个人抱有期待的时候。
那个时候自己在想什么,其实陆临渊已经记不清了。也正因如此,他的恨意与痛苦都显得太过缥缈。
香水海在剑鞘中震颤,他之曾经,不过苦海沉浮,不能解脱。
**
苍崖倚天立,覆石如覆屋。
青色山崖之上,白鹤悠悠下山崖,一扫红尘靡靡风气。
浮屠仁祠的山门旁栽着一棵高大遒劲的银杏树,四壁峰山,一树擎天,还有一壁碑文,上刻“回头是岸”四个字。
此碑在此风吹雨淋,到处都是被侵蚀的痕迹。
浮屠仁祠立寺已近百年,住持九镜法师德高望重,是净检法师的高徒,山门清静,或许这也是鹿山涯选择在这隐居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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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临渊踏入寺庙内,寺内整肃严谨,一位扫地的比丘尼合掌作揖,询问陆临渊与魏危前来的有何事。
陆临渊掏出徐潜山的书信,讲明来意,那比丘尼却一脸狐疑。
片刻过后,她合掌念一句佛号,问:“施主是不是找错了地方,我们这里并无一位叫鹿山涯的居士。”
第83章 欲上青天揽明月
比丘尼与陆临渊四目相对。
一阵风吹过,扫过开阔的大雄宝殿,数只仙鹤惊动飞起,飞向兖州山水之中。
比丘尼迷茫的神色不似作假,陆临渊喉结微动,正要开口,身后传来一声温和又沉静的的声音:“善妙。”
陆临渊抬起头来,见到一个发染微霜、眉目慈祥的僧人缓步走来,被唤作“善妙”的比丘尼见人合掌低头,朝那人喊了一句住持。
九镜法师年逾六十,拨着佛珠的手指却很稳当,迦南香珠的念珠缠绕几圈,落在她虎口,与陆临渊掌印见过。
一甲子的岁月过去,无论是什么样的容貌都会沧桑折损。
然而九镜法师气质幽沉,就如被滔滔江水磨平棱角依旧伫于江畔的一块顽石,或是夜雨佛院中静静燃烧的一盏明灯。
陆临渊向九镜法师提起,多年前鹿山涯曾经在这里给自己的师父寄去一封信。
信中提及如果徐潜山要寻他,就到浮屠仁祠来。然而这么些年,徐潜山一直不曾赴约,如今他年事已高,于是让他的弟子代访友人。
九镜法师闻言先是有些疑惑,紧接着微微蹙眉,在提及“儒宗友人”的字眼之后,她捻珠的手一顿,眉目微微舒展,眸光一动。
她似乎想起了很久很久之前的记忆。
当年游历江湖的三杰中,素冠徐安期与如今的儒宗掌门徐潜山都来自青城,只有鹿山涯的来历如雾,仿佛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一位少年侠客。
抛去与巫咸楚竹那一段风流故事,论起身后名气,鹿山涯远不如其他两位。到现在,其实江湖中有许多人不记得这个人了。
九镜法师问起陆临渊的名姓,得到答案之后,她抬起眼,目光掠过陆临渊的下颔、鼻子、最后在他的眉眼处顿住。
她的表情竟不知是息是叹,片刻过后,九镜法师慢慢念了一句佛号,声音如山岚轻拂,缓缓荡开。
“我寺不曾收留过一位名为鹿山涯的居士。”
“但二十一年前,我确实按照一人遗愿,将一封信寄往他在青城儒宗的友人。”
“此人名为陆长清,他写完信之后,就在我寺云水堂往生。”
云雾蒸腾,寺院钟声长鸣。
“……”
陆临渊的动作竟一时停滞。
好似曾经那柄悬在他头颅之上,悬吊折磨、让他无法安眠的长剑终于落下,却让人发觉,那不过是一道多年前的幻影。
梦中倏忽,若度一世。
二十多年的时光过去,梦中人的幻影朝这里投过一瞥,局外人恍然梦醒。
**
桐州竹海医仙之子,陆长清。
青城清湘客,鹿山涯。
他们原来是一个人。
原来他早已经去世了。
许多问题在这一瞬就得到了答案,但更多的疑问就此冒出。这些问题像是藤蔓一般生长,不给悲伤留下任何一点空隙。
仿佛是天长地久的沉默后,陆临渊眨了眨眼睛,像是一下有些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梦中还是现实。
死亡总能让这世上所有的爱恨情仇变得不值一提。
无论多么情深义重的感情,多么锥心刺骨的伤痕,随着一方逝去,那些理应如此的爱、恨与遗憾,都会戛然而止,最终在漫长的余生中反复想起那些昨日因今日果,直至这些感情被遗忘,或是更加浓烈。
他该恨陆长清吗?
他该惋惜陆长清吗?
陆临渊的心居然奇怪地平静下来,说不清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
他手肘碰到了香水海的剑柄,近乎冰冷生硬的触感拉回了他的一丝思绪,他长长叹了一口气,轻声开口。
“……原来是这样啊。”
九镜法师垂眸,念了一句佛号,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两位施主远道而来,请到云水堂一坐。”
**
浮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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