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泠想了想日子,点了头。
老大夫长叹一口气,知道不大好,好歹是一条性命,医者仁心不免叹气,“避子药常用砂汞,大毒之物啊,壮年男子服多都不好,怎一孩儿可受?”
祁泠垂着脑袋,伸出手去,任由老大夫看诊。
老大夫把脉之后神情一变,又细细看诊许久,最后才抚须,满意道:“脉象流利,如盘走珠圆滑而进,气血充盈,胎孕安稳,娘子大可放心。”
确实,祁泠整个心落回去,犹豫散了。
孩子……他们说是祁清宴的血脉,劝着她好好生下来。其实也是她的孩子,在她肚子里慢慢长大,与她关系更亲近。
她摸了摸小腹,还是平坦的。
那边的老大夫犹豫后,还是问出来:“娘子确定用的是避子药?脉象全然看不出啊。”
祁泠又点了头。
老大夫细细琢磨,还是连着摇头:“不对不对,定是用了好些补药,将身子调理得极好,避子药亏身子,把脉时定会发觉。娘子不知,身子亏空之人难过生产关。气以载胎,血以养胎,娘子如今气血足,母体康健,才使胎孕安康。”
祁泠坐在马车里,沉思着。沉弦看着她神情,又往里缩了缩腿,而银盘托腮,偶尔叹气。
行过半程,祁泠彻底明白了。
仔细回想,其实祁清宴从未承认过那是避子药,每次看她坚定且急切地吃,都露出一种甚是微妙的神情。
如今回想起来,他怕不是以为她傻?
“祁清宴,祁清宴……”
祁泠咬牙喊着他的名字,眼里浮起朦胧泪意,嘴里发酸发涩,被她忍着咽下去。
她当真是被他蒙在鼓里太久。
他时刻算计她,从未变过。
第74章 第七十四章【VIP】
祁泠回到二房,下马车时见宅院外墙靠着一辆宽大的纂刻黑漆的马车,祁家主子用的马车样式一致,细节却有不同,这两四角挂着古纹铜铃。
是慕容氏的马车。
她匆匆拿起帕子,擦去眼角处残着的几点泪,曾经在琅玕院被大夫人撞见的难堪仍存着,因着人在里面,脚下步子迈得有些艰难。
大夫人同冯夫人妯娌之间关系一般,往日无事从未来过,此时来此只能为她和祁清宴,还有……腹中子嗣。
玉盘掀开帘子,让祁泠进屋。
冯夫人和大夫人在罗汉榻两侧坐着,她进门前两人应当没说话,因她走到内室,里面还静默着,无人开口。
“母亲,大夫人。”祁泠微俯身,行了周全的礼。
在她脊背稍弯时,大夫人手扶在榻边,动作似要起身。
只是祁泠的礼行得太快,只俯了个身便站起来,大夫人双手交叠着,重新坐好,掌腹紧压着下面的手,忍着满腹的心酸,应了一声。
“阿泠,你来。”冯夫人招手招祁泠过去,拉住祁泠的手,让女儿坐在自己身边。
待祁泠坐稳了,冯夫人又起身要出去,祁泠下意识抓紧冯夫人的手,但冯夫人拍拍她的手,“阿泠,大夫人有话同你说,母亲在外等你。”
冯夫人出屋后,祁泠垂着眼,从嗓子眼没再发出一个音来,静静等着大夫人开口。
两人都没说话的功夫,大夫人在打量着祁泠,娘子眼周红肿,长睫之上挂着稀碎未干的泪珠。
她的憔悴与伤怀,大夫人看在眼里,又听冯夫人说了祁泠近些时日胃口不佳,每顿只吃几口清淡的,时不时也吐,日子不好过。
同病相怜,清宴没了,有人同她一般难过,大夫人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倦意:“你怀着孩子,这几日还难受么?”
祁泠摇摇头,道没有。
大夫人又安静一阵儿,抬手间帕子遮住发酸的鼻腔,缓了缓,复道:“曾经我怀清宴时,头两月吃不下东西,吐得厉害,险些保不住……后来,难熬的日子过去了。有了孩子,对其他便没了指望,一心盼着清宴好。”
她说完,转头看着侧旁安静垂头,眉眼温和的娘子,道:“……祁泠,我当初待你不好,误会你是他的女儿,言辞难听……今日来,羞愧难过皆有,为人母亲,却不得不来。”
她的态度和从前相比简直是天上地上,解释了从前为何待她不好。
<font colorred>-->>(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font>
你现在阅读的是< "https:" >
</div>< "https:">哇叽文学网提供的《为兄不善》 70-75(第7/11页)
但祁泠知道,即使大夫人没误会她是大房的孩子,也不会喜欢她。此刻软了语气,只为一件事。
祁泠干脆道:“我不走,就在这里,将孩子生下来。”
她回来的路上已然下定决心,如宋家此前不知她身世,她便回金城去了。只是从前知晓未认,默许她被错认成祁家亲生,以后也没必要了。
况且……这是他打定主意要留下的孩子。若是他在,肯定会想法子,让她生下孩子。
“那以后呢?”大夫人缓缓说着:“无论男女,这都是长房唯一的血脉,一定要在祁家养大。你作为生母,要同孩子分别,长久不见么?”
祁泠茫然,没想到这里。
她从医馆出来,解了心中犹豫,定下要生。可之后呢,难道她也要做抛弃孩子的母亲么?这几日浑浑噩噩,她未想过那般远的事。
“你来做清宴的正妻。”
此话一出,祁泠更懵了,转头望大夫人,微张着唇,嗓中发出一点含糊疑惑的音。
任凭她怎么想,也想到不到大夫人今日为此而来。
大夫人却坦然,既然开了口,也无犹豫的机会,干脆接着说:“只有你为正妻,孩子才是祁家长房嫡出的血脉,身份、来历皆无可诟病。清宴只这一个孩子,我想让他九泉之下瞑目。”
她其实在家中辗转反侧多日,才定下主意,道:“这几日,我问过清宴身旁的侍从,他们都说,清宴正在想法子娶你。”
若祁清宴还在,即使祁泠身份大白,两人毫无血缘。但曾经有居于同一屋檐下,被人当做嫡亲兄妹的日子,成婚实在不妥当,大夫人绝不会应允。
可如今,儿子没了,只剩下这一点血脉,出身慕容氏,她无法接受唯一的孙辈身份不明。
大夫人道:“从前我不会答应,如今却是委屈你。我已同母亲提过,母亲也答应了,只要你肯进门来,在家中便是琅玕院的主子,大房交由你来管,同清宴此前一样,全当我多了女儿。”
“若你不愿,只求你好好生下孩子,家中不会亏待你,念,求你,为他留下这一点血脉。”她说着,又头,连带着孩子的母亲,她也一并接纳。
,冯夫人进屋,坐在祁泠身边,攥着她的手,慢慢顺着,“这几日母亲没同你说,只是到了今个,必须要拿主意出来,不”
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怎么能无名无分地生个孩子。
,从远处望过去清澈,内里却有不尽淤泥,一不小心,整个人都要陷进去,再出不来。你去了,,锦衣玉食来日不愁,可是以后几年,几十年,你活,阿泠,这太苦了。”
“母亲,我愿意去。”祁泠却道。
她想过了,她不想嫁人,没有夫家,留在,祖母对*她有恩,此刻要没了孩子,,这孩子必须留下。
她自己名不正言不顺地长到这么大,知晓来历不明的孩子会受多少非议。
算了。
宋家夫妇住在另一侧的客居。
祁泠敲门,宋家带来的下人去内里通禀夫人,苏絮听说是祁泠来了,放下绣了一大半的香囊,亲自去接,“阿泠?快进来。”
她想牵着女儿的手,祁泠的手却轻轻垂落下去。
客室不大,她望见宋岑在内里,她没踏进门,往后退了一步跪下,堂堂正正磕了三个头,头与冰凉的砖石相碰,疼也麻木了。
她起身,在苏絮和宋岑诧异的眼神中道:“我不去金城了,已答应永远留在祁府。”
苏絮捂着嘴,难以接受。宋岑皱眉,起身走到门前,问:“你可曾想过,留在祁家,你再无反悔的机会?”
“我想过。”祁泠站了起来,她攥紧袖口,绣纹压在掌心,压实,压出印子来,这些日子的彷徨无措彻底消散,“宋令仪好听,可我习惯了旁人唤我祁泠,那不是我的名字。祁家于我有养恩,我不能视而不见。你们于我有生恩,我亦不会忘。在金城,你们有子女,在建业,我也有我的羁绊。”
“阿泠!”苏絮上前,握着她胳膊,哀求着:“你要怎么留在这里,当一辈子的寡妇吗,你才多大?你知道往后要受多少苦么?”
“你可是怨我?才不愿回去。”宋岑也问,随后道:“你不必因我,害了你自己。”
“不是。”祁泠果断否认,“方才叩头是谢过生恩,我没有怨,也没有赌气。不可否认,从前确实有几分期盼,知晓不是母亲亲生,盼着亲生父母有朝一日来寻我,后来,也不想,不盼了。所以如今,没有怨。”
如今她释然了,寻到生父生母又能怎样?当年的事皆有苦衷。
好不容易忘记一切、没回来寻她的生母。
不忍未婚妻受苦,从淮陵搬走寻她的一路,将妻子视若珍宝的生父。
祁泠不怨恨任何人,但也不会期待。不是所以血脉相连的人,都会成为彼此至亲。
其实也有爱她的人。
为她考虑的冯夫人和祁观复,这些时日两人焦头烂额,她来前才知,祁观复在建业忙着寻族老,一个又一个说服。
祁清宴,她不想承认,但他确实因为救她才从宫中出来,若不救她,他大可安安稳稳地活着。
她因生恩明知前方陷阱,也愿意去换冯夫人活命。那他呢?为何要换她。
每次细想,心像被刀一点点地剜开,密密麻麻缺失的疼足矣让她抬手压住心口,又一遍道:“我愿意到祁家去。”
苏絮还要再劝,宋岑拦住她:“你我不知内情,随她去吧。”
既说定了,祁泠第二日便要离开,宋家收拾好了东西却还没走,晚间,苏絮抱着被褥过来,身后一人都没跟,唤了声,“阿泠。”
苏絮陪着祁泠一同睡,祁泠端端正正地躺着。苏絮也是,她道:“阿泠,往后想回家,何时都可以回去,我每月寄信于你。”
自从上次说弟妹,祁泠走神,从此之后苏絮再未提过,能陪他们的日子往后还有许久,但能与大女儿相处,恐怕只剩这一日。
“我可以姓苏吗?”祁泠忽而开口问一句。
得了祁泠答应的话,大夫人午后又来了一趟,当初在临川的事也露馅了,如今办亲事名声太不好听,对外只道两人已在临川成亲,有陛下以及秦家作证。
只是宗法内同姓不婚,她要记在族谱上,祁清宴旁侧,绝不能写祁泠。
苏絮忙应道:“可以,当然可以。”
祁泠睡着了,这么多日以来头一次睡得如此好,恍惚间梦到许多幼时的事,母亲紧紧抱住她,眼角一点泪湿,她梦中喊了一声,母亲。
苏絮听得清楚,却知道不是在唤她,无声流着泪,今生无缘做母女,只能日后每日在佛祖前上香求阿泠以后安康顺遂。
翌日,冯夫人和祁观复一同送祁泠回去。临行前,宋岑和苏絮也来了,苏絮不停哭,宋岑上前,递给祁泠一个檀木箱子。
祁泠不要,他道:“收下吧,没什么能为你做,我无愧于三个小的……祁家三郎说的对,唯独对你,不配父亲,欠你的,还不清。”
<font colorred>-->>(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font>
你现在阅读的是< "https:" >
</div>< "https:">哇叽文学网提供的《为兄不善》 70-75(第8/11页)
苏絮拿走盒子,强塞进祁泠怀里,她抽噎着哭得太伤心,祁泠不忍看。
车帘放下,她抱着檀木箱子,却没打开。
大夫人在府前候着,亲自带着祁泠去琅玕院,她一到这里忍不住落泪,匆匆嘱咐了祁泠几句就离开,与冯夫人一起去瑞霭堂商议。
以后许多年,祁泠都要住在这里,银盘去铺床褥,祁泠先去了书房,望着熟悉的屏风、桌椅,思绪万千又难言。
桌案之上一沓书和纸张,洒扫的人不敢多动,只压了砚台上去,防着被风吹走,祁泠坐的小案桌仍在一旁。
纸张上隐隐约约有墨色,祁泠瞧见了,走过去,拿起,泛黄的纸页在指尖纷飞。曾有人忙中偷闲,在此斟酌许久,笔酣墨饱写下——
祁灵妤
祁灵昀
翌日,祁家一清早开祀堂,请了旁支族老过来,由祁观颐主着行告庙仪式,禀告先祖家添新妇。
寻常未有六礼上不得族谱,但是此事特殊,又得祁家一致应允。
香火缭绕间,祁泠跪在堂前为祁家先祖上香,祁观颐抬笔,在族谱之上写了她的名字,苏祁泠。
同姓不婚,她不愿姓宋,遂在名前加苏姓。
便为,长房次子祁清宴娶淮陵苏氏之女苏祁泠。
谱牒又向朝廷报备。
\/阅|读|模|式|内|容|加|载|不|完|整|,退出可阅读完整内容|点|击|屏|幕|中|间可|退|出|阅-读|模|式|.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第4页/共5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