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不清楚谢韫这个人的脾性好恶的情况下,彼时的杨惜还是觉得去舔自己看着长大的萧鸿雪明显更靠谱。
但是现在好了,现实给了他一个响亮的大耳光。他原以为能舔得动的人亲手把他送进了宗人府,他觉得看不透也猜不透的人,反而主动来搭救他。
虽然杨惜认为谢韫极有可能只是在为世家集团扶植一个形式上的傀儡君父,他就算真把自己扶上皇位了,不定哪天醒来就突然灵光一闪,想到“彼可取而代之”,然后像对待萧鸿雪那样随便给自己封个王,就把自己撵到京郊去住了。
但杨惜其实看得很开,就算是那样也没关系,一辈子当个闲散王爷,总比等萧鸿雪上位了把自己削成人棍再丢回宗人府要好得多吧?
反正他现在在意的根本不是皇位,而是坐上皇位的那个人,绝对不能是萧鸿雪。以后,他就安心和谢韫一起横扫男主,做回自己!
萧鸿雪是男主又怎么样?很牛很了不起吗?什么燕武帝,说白了就是个觊觎皇位的乱臣贼子,人家萧成亭才是正牌的太子,睿宗钦定的皇位继承人,我魂穿原主就是为了来当皇帝的,和萧鸿雪拼了!
等我登基了,立马就下旨把萧鸿雪拖出去砍了!就是受世界规则阻挠砍不了他,也要把他流放到边疆去,一辈子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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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马养羊,才能解心头之恨!
杨惜在心里默默想着,轻轻合紧了指掌。
忽地,他又听见一阵由远及近的熟悉的脚步声,于是攥起匕首,猛地站了起来,藏身在门侧。
“真是个不开窍的犟货,都一个月了,宁可用石头划伤自己手臂,也不愿意松口服个软,明明连自己堂弟都肯睡,装什么……”
老太监骂骂咧咧地将房门推开,环视房内一周,没看见人。他正疑惑之际,一柄泛着冷光的银匕倏地抵上了他布满瘢痕和皱纹的脖颈。
杨惜站在他身后,将锋刃寸寸推入,在他颈上划开了一条细长的血口,鲜红的血珠沿着刀缘滴落。
“晚上好啊。”杨惜勾唇一笑,晃了晃手中的匕首,声音有些沙哑。
“殿……殿下,您这是做什么,快,快把刀放下,小心别伤着自己。”太监脸色煞白,伸手就要去推自己颈前的刀。
“刀架在公公脖子上,怎么会伤着我自己?”杨惜微微眯起眼,语调漫不经心。
“不过,公公千万别乱动,待会儿我若是一个不小心手抖了……公公可别怪我。”
那太监被吓得浑身僵硬,不敢再动,脸上露出了一个谄媚的卑微笑容,“相……相王殿下,您想要什么,奴才都给您捧来好不好?”
“奴才做那些事都是得了四皇子殿下的授意啊!若奴才不做,皇子殿下会要了奴才的命的。”
“哦,你怕他要了你的命,就不怕我要了你的命?”
“日后把饭菜都放在门外,你再敢踏入此屋一步,”杨惜一顿,“左右不过一个恃势凌主的狗奴才,本殿下杀了便杀了。”
“我现下是失宠无势不假,但您别忘了,我还有个宠妃娘亲啊,公公。”
“杀个觊觎本宫还欺凌苛虐本宫多日的恶奴,她还是保得住我的。”
“哦,对了。”
“公公,去,把那案头的饭菜都吃光,别浪费了粮食。”
杨惜笑眯眯地用匕首拍了拍老太监的脸,然后用匕首抵住他的腰,一步步将他推向案边。
那太监颤颤巍巍地走到案边,被那酸馊的饭菜气熏得直皱眉,他执起箸筷,但半天都没落下去。
他转头为难地看着杨惜,“殿,殿下……这饭食实在用不得啊。”
“您若不解气,要不……奴才给您磕头?您不喊停,奴才就不起来。”
“哦,连你都知道吃不得的腌臜东西,就敢送来给本殿下?”
“吃下去。不然本殿下现在就杀了你。”
那老太监只好紧拧着眉头,往嘴里送了一筷子。
“好吃吗?”
“好,好……”老太监被饭菜噎了一下,声音含糊,
“哦?好吃啊,那你就多吃点,一粒米都不许剩下。”
“不,不好吃……”老太监闻言,连忙摇头否认。
“那日后还敢给本殿下送这样的饭菜来吗?”
“不敢了,不敢了,殿下,奴才再也不敢了。”老太监连忙摆手。
“东西收拾干净,把门带上。”
“再敢随意进屋,我保证你推门的那一瞬间,脑袋就掉在地上了。”
“是……是,殿下。”老太监连连点头。
一晌后,老太监捧着杯盘站在门外,在心中暗自啐骂了好几声,心想明日一定要带人来好好教训他一顿。
屋内的杨惜拾起地上的烛台,点燃烛火,难得安心地倚着墙,望着跃动的火苗出神。
*
御书房。
睿宗凝眸望着谢韫呈上来的那张绢帕,叹了口气,道:“凤皇他,真的是被人陷害的吗?”
“正是。”
“但距案发已过一月,此物也只能证明殿下清白,难以追溯源头。”
“毕竟,事发地章华宫本就是宴饮专用,陛下治政俭省,偏殿平日里并无宫人值守伺候。”
“领殿下去更衣的那位宫娥本该全程候着,但当时宴会上有些突发状况,她途中请示过殿下,殿下同意后,她便回主殿去侍宴了。”
“因此,没有人瞧见何人曾出入偏殿,在偏殿外焚烧惑心花。”
“虽然相王殿下说世子殿下曾进入偏殿内……给他送酒,但无人可以证实此事,何况臣在偏殿内拾到的那酒盏中没有验出任何药物成分。”
“光凭这些在偏殿外找到的惑心花余烬,还不足以断定就是世子殿下所为。”
“世子殿下毕竟是昭王之子,宗氏重臣,没有确凿的证人证言,不可妄加处置。”
“不过,陛下可先解除对相王殿下的拘禁,将他放出宗人府了。殿下自幼娇养,在那里,怕是很吃了些苦。”
睿宗叹息了一声,“黄金台一事,是朕错怪他了,可他诱迫白雉一事,也是真……朕会下旨,明日便将相王接出,但暂时不复他的位分了,命他出宫立府吧。”
“让他好好磨炼反省,长长记性。待日后有了些功业建树,再谈复位,才可服众。”
“陛下圣明。”
谢韫微微颔首。
然而,旨意刚传下去,当晚,四皇子萧幼安便来了一趟御书房觐见睿宗。
萧幼安神色凝重,煞有介事地和睿宗说,“父皇,您觉不觉得,皇兄他……脾气禀性都和往日不太一样了?”
“何意?”
“半月前,皇兄曾路过司天监,孔国师见了他后,私下告诉儿臣,皇兄身上突然多出一段本不属于他的‘天命’,他多半是遭人夺舍了。”
“兹事体大,儿臣怕这推背占命之术是捕风捉影,更不敢对储君妄加议论,就想着再观察一段时日。”
“国师大人半月前出宫云游了,昨日已返回司天监,儿臣左思右想之下,还是决定要将此事告知父皇,父皇可将国师宣来当面询问。”
睿宗摩挲着御座上的扶手,神色复杂地看了萧幼安一眼,命人去宣了。
谁知,睿宗派去的宫人来回报时,面色惊惶,说孔国师并不在司天监,他案头上只放着一张写着血字的绢帛。据司天监的侍者说,那正是国师手迹。
宫人捧着那张绢帛,送到睿宗手边。
绢帛上书:燕日已沉,赤天将立。
睿宗看清那张绢帛上的字样后,当场黑沉了脸,将那张绢帛丢进了火砵之中。
他早就听闻近日民间有江湖术士吕敬煽点百姓,兴“赤衣之乱”。
吕敬自称于曲阳泉水之上得到了一部名唤“安平经”的预言神书,他一边以书中的道教教义来教化民众,一边用符水煎药为百姓治疗疾病。
靠这种方式,吕敬广纳底层百姓为门徒,形成了社会组织“赤衣盟”,尊自己为盟主,他带领赤衣盟燔烧官府、劫掠郡邑,谋图推翻大燕政权。
“燕日已沉,赤天将立”这八个字便是他们作乱的口号讹言,意思极其显明:燕朝即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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灭亡,取代燕朝的将是赤衣盟。
“孔仪宣是先帝朝的国师,曾给太后卜运占命,深得她的宠信,故而一直在司天监任职。”
“可现在看来,什么国师能人,那分明就是个满口胡言的妖道!”
“传旨,若孔仪宣再度回到司天监,立即格杀。”
“赤衣盟妖人说的话怎么能信,孔仪宣非议储君无非是想惹朕对凤皇疑心,搅乱大燕国运罢了……朱鹀,这只是无稽之谈,日后休得再提!”
“是……”
萧幼安神情一僵,将指掌攥握成拳,正欲退下时,睿宗突然喊了他一声。
“朱鹀。”
“你别忘记,你十岁那年华阳宫走水,是你皇兄亲入火场救的你。”
萧幼安脚步一顿,神色复杂地回头看了睿宗的背影一眼。
“是,儿臣一直感慕皇兄恩德,不敢忘记。”
第53章 情怯哥哥,我想你。
翌日,太极殿,早朝下朝后。
萧幼安正抬手遮挡着头顶有些刺眼的日光,心不在焉地向外走去,前路倏地被一个人挡住了。
萧幼安凝眸一望,看清来人后,微微勾起了唇角。
“鸿雪哥哥。”
“你方才在朝会上也听见了吧,父皇说,要把萧成亭接出宗人府,让他以相王身份,去宫外立府。”
“我昨夜从御书房离开的时候,父皇还特意提醒我,要我好好珍惜手足之情。”
“凭父皇对萧成亭的宠爱,他复位也只是时间早晚问题罢了,鸿雪哥哥,我们……”
“你昨日和陛下说,萧成亭被人夺舍了?”
萧鸿雪静静地抬眸,打断了萧幼安的话。
“他被夺舍……是什么时候的事?”
萧幼安一愣,而后答道:“鸿雪哥哥的消息真是灵通到令我惊叹啊……眼线都安插到宫里来了?”
“大概是一个月前,萧成亭刚和贺萦怀走得很近时,也就是你被他接到碧梧院前后的那段时日,我便察觉有异了。”
“后来,我请司天监的孔国师看过他。国师和我说,萧成亭身上有着本不属于他的一道诡异‘天命’,是很明显的被人夺舍之相。”
“我原想借此事让父皇对萧成亭疑心,谁知那孔仪宣竟是赤衣盟妖人。”
“前朝便是因术士乱政而倾覆,故而我父皇很忌讳这种事。孔仪宣的言论,根本撼动不了萧成亭的地位。”
“我父皇都发话了,孔仪宣他是妖道,妖道说的话,自然信不得了。”
“这种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萧鸿雪的声音有些微愠,冷冷地看了萧幼安一眼。
“萧成亭是否被人夺舍,很重要吗,萧鸿雪?”
见萧鸿雪一副质问的架势,萧幼安敛了笑意,走到萧鸿雪身前,挑起他肩上的一缕银发把玩。
“至少,他对你,确实存有那种旖旎龌龊的想法吧?否则也不会真的着了你的道,你两次给他下惑心花都如此顺利。”
“这种和你名为兄弟,却一心想睡你的人,以你的性格,难道不是看一眼都嫌恶心吗?”
“哦,我知道了,你这么在意他是不是被人夺舍了,让我猜猜……难道你真的喜欢上他了?”
“萧鸿雪,你不要好了伤疤忘了疼,好好想想吧,他是怎么像囚禁脔宠一样把你锁在碧梧院,让你受尽宫人的非议嘲辱的。”
“你不是那种明知他动机不纯,为你做的一切都只是想要诱哄你就范,却依然还能爱上他的那种人吧?”
“别假戏演久了,连你自己都信了,你好好想想,你真的喜欢他吗?”
“而且,萧鸿雪,你别忘记,我们才是一条船上的人,是把他害进宗人府的同谋。”
“我们联手把他害成这样,我呢,还专门拨派了一个奴才‘好好’伺候他,据那奴才说,他可喜欢萧成亭了,”萧幼安语调狎昵,顿了顿,接着道,“他为了逼萧成亭就范,多次在他的饭菜饮水之中下药,还砸伤了他的腿。”
“不过,萧成亭还挺倔的,宁可用石头划伤自己的手臂抵抗药力,也一直不肯委身于他。”
“那奴才说,现在萧成亭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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