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程九安点开视频,而是径直走到老婆婆面前,俯身将人扶起来:“您怎么样了?哪里受伤了吗?”
“我呀?”老婆婆借着程九安的力道站起来,弯着背,笑眯眯扣住程九安手腕,“我是观音婢呀。”
程九安一愣。
“什么意思?”徐星辞举着手机也是满头问号。
“观音婢呀,我是观音婢呀。”老婆婆翻来覆去就只有这句话,说了两三遍后,她突然压低声音,用浑浊的眼珠扫视四周,“袋子,我的袋子呢?我的袋子哪儿去了?是不是你们偷走了?”
徐星辞:
虽然第一句听不懂,但这句他听懂了,这老婆婆明显是想讹人。
“我就说不能扶吧,她”徐星辞话没说完,眼睁睁看着程九安安抚般拍拍老婆婆的手,微笑着环顾四周,然后朝旁边示意。
“路边的袋子是您的吧?”程九安问。
“对对对,是我的,是我的。”老婆婆松开干枯的手,颤巍巍走过去,拎起袋子,“没丢没丢,太好了,这要是丢了小黄小白小黑小花可怎么活呀。”
徐星辞:??
徐星辞再次满头问号。
不过问号归问号,徐星辞倒是把手机举的更稳了,这老婆婆不论言行举止还是神态反应,都透着说不出的古怪,但偏偏他此刻带着吊坠又能看见她,说明她不是什么邪门的东西,奇奇怪怪却不是邪门的东西,大半夜一个人拎着袋子出来晃悠,还自称什么观音婢?这老婆婆到底什么情况?
疑惑地盯紧老婆婆,看着看着,徐星辞意外发现她身上挂了个牌子,估计本来应该挂在胸前,因为刚刚摔倒,牌子跑到了背后,这会儿又因为老婆婆捡拾袋子的动作而滑回前面。
拎起牌子,徐星辞看了一眼,微微眯起眼睛,这是个防走失牌。
“上面有联系电话。”徐星辞说,“我们打电话喊她家人来接吧。”
“不不不,不能喊他们来。”听见徐星辞要打电话,老婆婆瞬间变了脸,浑浊的眼珠里半是气愤半是担忧,怀里死死抱紧朔料袋,仿佛在抱着什么稀世珍宝。
“喊他们来,小黄小白小黑小花就会死的,会死的。”老婆婆说,“不能打电话,不能给他们打电话。”
“小黄小白小黑小花是什么啊?”徐星辞越发不解,“打电话他们为什么会死?”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死,但小黄小白小黑小花,估计是猫。”程九安微微抬眸,示意徐星辞朝袋子看。
因为老婆婆抱得太紧,原本鼓鼓囊囊的袋子被勒成葫芦形,袋口隐约能看见将要溢出来深褐色小颗粒,颗粒中间还有几条小鱼干。
“袋子里的应该是猫粮。”程九安说,“我要是没猜错的话,这位老婆婆是偷偷溜出门来喂猫的。”
拨通防走失牌上的电话,对方证实了程九安的猜测,千恩万谢表示马上就来接人。
这个马上,的确是很马上,徐星辞感觉电话挂了没几分钟,就跑来对中年夫妇,女人叹着气牵住老婆婆,男的再次给程九安他们道谢。
道完谢,他又给程九安他们解释:“这是我妈,得了阿尔茨海默症,一眼没看住就偷偷往外跑喂野猫,这次多亏你们,要不我们又得找大半宿。”
另外,徐星辞担忧的问题也没发生,夫妻俩完全没有碰瓷的意思,反而内疚于给俩人添了麻烦,至于老婆婆摔倒的原因和为什么自称观音婢,男人也给了解释。
“我妈年纪大了腿脚不好,走平地还好,跨台阶路沿石的就会摔,偏偏她还不听话,非要钻绿化带找野猫。”男人边说边叹气,“还有,我妈姓长孙,就是长孙皇后那个长孙,她经常看电视剧,知道长孙皇后叫观音婢,生病以后就管自己也叫观音婢。”
这么个情况,完全是意料之外,但又在情理之中,不过关于摔倒,徐星辞还是有点儿疑惑,他们过来的时候,老婆婆距离绿化带还是有一定距离,并不太像被绊倒。
如果要说意外吓倒,倒是更合理,只是当时附近并没有什么特别吓人的——除了一样,那只拜月的黄鼠狼。
“你当时是看见什么才摔倒的吗?”带着疑惑,徐星辞跟老婆婆搭话。
“我呀?我是观音婢呀。祖父北魏拓跋氏,父亲长孙晟,右骁卫将军。对,右骁卫将军。小黄小白小黑小花,哎呀,黄小白小黑小花,不去喂它们会饿死的。”老婆婆答非所问,但老老实实被女人牵住,并没有准备反抗或者逃跑的意思。
只是在分别前,老婆婆忽然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对着程九安和徐星辞道:“死人,我们那里死了好多人,回家,你们两个快回家。”
“什么死人?”徐星辞追问。
男人再次叹气:“嗐,我妈可能又看什么打仗的电视剧了吧,脑子不好,胡说八道的,你们别当真啊。”
徐星辞:
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把蓬勃的好奇心用在阿尔茨海默症患者身上。
跟老婆婆他们分别后,俩人折返回之前看见黄鼠狼的位置,刚刚一番折腾,黄鼠狼早就跑没了影,到底是不是在拜月,有没有真成精也无从考证。
有一说一,这还是徐星辞头一次看见传说中的黄鼠狼拜月,又好奇又心痒,奈何踪迹无处可寻,只能懒洋洋往宿舍走。
“你之前说明天坐我的车?”回到宿舍分别前,程九安忽然轻声开口,“那明早停车场见。”
这倒也算是个好消息,徐星辞又愉悦起来,只是第二天坐进毛茸茸的车后,徐星辞才意识到一件事:他今天要坐办公室的,但程九安还需要去工地,在工地上没办法完全按照作息时间走,很可能他这边都快下午上班了,程九安那边才忙完准备午休,这样的话,俩人中午还能一起返回宿舍卤牛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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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徐星辞的担忧有点儿多余。
他虽然计划好了坐办公室,可实际情况却是,本来应该去现场的沈吉金意外请了一上午的假,现场少了个人,清理的速度变慢不算,搬运也少了人手,徐星辞虽然不能清理,但可以帮忙做力所能及的搬运,于是程九安想了想,又把徐星辞带去了。
这样一来,俩人倒也同步了,上午帮着搭把手搬运,中午携手开车回宿舍卤牛肉,开车前,还并肩去食堂打了两份午餐,大半天过的快快乐乐。下午,沈吉金虽然来了,但徐星辞懒得折腾,便继续跟在工地混时间。
其间,沈吉金几次看着徐星辞欲言又止。
到快下班的时候,徐星辞实在被看的无语,撇了撇嘴,朝沈吉金招手:“你到底有什么事儿?”
“我、我有个小请求。”沈吉金小心翼翼开口,脸上带了点窘迫,“就是,那什么,你是自己住吧?我、我能搬去你家跟你住几天吗?”
徐星辞:“哈?”
“我这个眼睛,你也知道,跟别人合住不方便,容易吓到人,所以我没住学校宿舍,是在纺织厂宿舍自己租的房子。”沈吉金小声解释,“本来一切都好好的,可是最近几天也不知道怎么了,每天晚上都能听见音乐,吱吱呀呀的特别渗人。”
纺织厂宿舍?那不就是超市再往前的地方?如果要说在那里能听见音乐,徐星辞瞬间想到了昨晚路上听见的笛声。难听是难听了点,说渗人,倒也涉嫌夸大。
“听见音乐而已,跟搬去我家有什么关系?”徐星辞无语。
沈吉金:“不光是音乐,今天、今天小区开始搭灵棚了,我早上看见灵棚没敢下楼,一直等到中午阳气最重的时候才敢出门。”
“原来你是为这事儿请的假?”徐星辞了然,了然完又疑惑,“你就是这么跟程教授说的?他还同意了?”
沈吉金:“是啊,他同意了。还说我不能来没事,让你来帮忙搬运就行,反正你也不愿意去办公室。”
徐星辞:
提议让自己今天不来工地的是他程九安,随随便便同意沈吉金请假、又用合理理由把自己忽悠来工地的,还是他程九安,还有,之前自己上赶着发消息不回、求请客不请,自己没兴趣了,他又主动提出买菜做饭,林林总总一综合,徐星辞突然就有种程九安以退为进在默默织网,而他高高兴兴沾沾自喜掉进网里的感觉。
这种感觉虽说不坏,但网这种东西,还是自己织得更合心意嘛。
另外,他也想看看程九安发现事情不在掌控之中,会是什么反应。
“想跟我合住啊?也不是不行。”徐星辞拉着沈吉金来到程九安面前,简单解释原委,紧接着他眨巴着圆溜溜的眼睛,满脸无辜道,“要不,我就收留他几天吧?中午做的牛肉鸭翅的也不少,应该够我们三个吃了。”
第37章 黄朗坡站6程九安轻轻挑了下眉。……
程九安轻轻挑了下眉。
徐星辞学着程九安的样子也挑眉。
俩人谁都没有先开口的意思。就这么默默站了快两分钟,最终,程九安先开了口。
“你宿舍不是只有一张床吗?”程九安问,“沈同学去了住在哪儿?”
“没事没事,我打地铺。”沈吉金连忙插话,“我还可以拖地洗碗,打扫卫生洗衣服,除了做饭,徐助理家所有家务我全包了,只要他肯收留我就行。”
“为什么不包做饭?”徐星辞好奇。
“我做饭难吃。”沈吉金不好意思,“但也能做,你要是不挑食,做饭我也包。”
程九安:“他挑食。”
沈吉金愣了愣,没接上话。
“但没关系,他会做饭。”程九安又道,“他做饭,你洗碗做家务,这个搭配很合理。”
“所以,你是同意我收留他了?”徐星辞笑眯眯盯着程九安,想从他平静的脸上看出什么端倪,如果织网理论成立,那作为始作俑者的程九安,肯定对他有着不一样的小心思,表面说什么不用来工地了,好像在不在一起无所谓,背地里却又悄悄把他弄来。
按这个思路推断,程九安对他应该是有一定占有欲的。
然而,程九安脸上什么破绽都没有,听见徐星辞这么问,他也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表示很乐意分享卤牛肉和卤鸭翅。这让徐星辞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不爽。
这种不爽持续了一下午,晚上下班前,程九安找上徐星辞,表示自己临时有事要回办公室加班,就不回宿舍跟他们一起回宿舍了。
“你不回去?”徐星辞诧异,“卤菜都还在你宿舍。”
程九安说了串数字:“密码,你们自己开门自己吃吧。”
同意收留沈吉金,徐星辞抱的是逗程九安的心思,但他没想到,这人不但不上钩,反而来了个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干错躲开,连饭都不一起吃了。原本开开心心的双人晚餐时光,就这么乾坤大挪移般换了个人,徐星辞颇有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无奈感。
下班时,摸着空荡荡的口袋,徐星辞的无奈感翻倍:他本来想着能黏一点是一点,虽然自己有车,还硬蹭程九安的车来上班,现在程九安加班不回去,他要怎么回去?
“这个好办,我带你坐公交。”沈吉金乐呵呵拉住徐星辞,刚想迈腿,又在程九安似有似无地注视下放开手。放开后,他小心翼翼看向程九安,却发现程九安正安静清理着面前的土台,好像从来没看过他们这边。
“我刚刚是不是产生错觉了?”沈吉金小声对着徐星辞嘟囔,“我怎么感觉程教授在瞪我?”
徐星辞没说话。
错觉是不可能错觉的,刚刚那一瞬间,他也感受到了程九安的目光,只不过沈吉金放手后,程九安迅速收拢视线,装得跟个没事儿人一样。
编网的蜘蛛,欲擒故纵的狐狸,紧接着是无辜的羔羊,程九安啊程九安,你到底想干什么?轻轻舔了舔嘴角,徐星辞笑眯眯对着沈吉金道:“公交站在哪儿?我们赶紧去吧。”
“行。”沈吉金点头。
“程教授,那你先忙,我们回去了。”徐星辞又对着程九安笑眯眯挥手,“明天见。”
程九安没搭理他。
沈吉金说的车站,距离考古所并不算远,从后门出去穿过步行街就到了,只是行车路径有些绕,要绕过整个龚山景区,下车的站点离宿舍也不算近,旁边是个老旧小区,经过时徐星辞扫了一眼,大门顶上端端正正写着“纺织厂附属”几个字。
看着这几个字,徐星辞想起来了,之前程九安拒绝载他,就跟他说过从宿舍后门出去,经过超市,直走有个纺织厂宿舍,纺织厂宿舍门口就是车站。
紧接着,徐星辞又想到了程九安拒载的原因——他的车上太毛茸茸了,毛茸茸到崩高冷教授人设。
等等,崩人设?
错愕一瞬,徐星辞突然意识到,程九安今晚说要加班,很可能不只是因为不满他收留沈吉金,更因为他不愿意让沈吉金坐上他那辆毛茸茸的车,想着想着,徐星辞突然有点儿小后悔。
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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