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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1章 *大书鬼手(十一) 指腹探到赋长书的……

    两人差点又打起来,却因为卯日一个喷嚏暂时收手。

    卯日坐在木桶里,断掉的胳膊高高举过头顶,因为只有一条胳膊实在不方便,他转过脸,瞧见赋长书正在换衣服,趴在木桶边,笑吟吟地喊:“长书弟弟,帮我舀舀水呗。”

    赋长书凉凉地瞥了他一眼。

    少年打量着他的神色,第一次有些打退堂鼓,捏着水瓢,滑稽地举着胳膊,警觉地说:“你看上去想要把我按进桶里淹死。”

    赋长书脱了湿漉的上衣,披着干燥的外套,胸膛上还有些伤疤,他走过来,朝卯日伸手:“知道就好,水瓢给我。”

    “快点。”

    卯日把水瓢丟过去,磕在木桶上,发出咚的一声响,赋长书伸手探了一下水温,舀了一瓢就要往卯日脑袋上泼。

    公报私仇。

    绝对,报私仇。

    卯日被泼了一脸热水,水泽渗进眼里,立即紧闭双眼:“给我丝帕。”

    “别擦了,你捂着眼,我给你舀水。水都凉了。”

    卯日只能举着胳膊,捂着自己眼睛,湿淋淋的长发顺着指缝流下来,赋长书舀着水从他头顶缓慢倒下去,水液便顺着头颈的线条流淌,好似山崖上渗下的细长瀑布,会因为突出的蝴蝶骨骨骼而陡然改变路线。

    水顺着卯日的脊背骨在淌,像是一条蛇,慢慢在爬,毒蛇锁住了赋长书的视线,让他的目光一寸一寸下滑,最后落到卯日的腰窝上。因为泡了热水,少年的身体白里透着红。

    那处腰窝,却好似不见底的深渊,会将人的心神勾下去。

    水停了。

    卯日揉着眼睛,眯着眼看赋长书:“怎么不倒水了?”

    赋长书把水瓢一丢,直接上手捏着卯日的肩按进水里,狠狠按了一下,好在他还有分寸,提着卯日的断手,没让那只手沾水。

    卯日勃然大怒:“赋长书!”

    他猛地转头,却看见赋长书突然跨入桶中,腰间只围着一条长布,上半身的外套也没脱,就这么进来,直接把干燥的衣服打湿了。

    宽敞的水桶顿时变得拥挤,赋长书一掀眼帘:“坐下。”

    卯日:“我不要和你一起沐浴,你出去!”

    赋长书烦得厉害:“我要累死了,大哥,快点洗完,快点睡觉。”

    卯日只是不习惯和陌生人泡在一个桶里,不过想到对方是赋长书,其实也没什么不舒服,他跪坐在水里,比赋长书矮了一截,手还搭在木桶上,心安理得指挥赋长书。

    “行行行,谁让我是你爹。”卯日摸了摸后颈,还有些湿滑,“弟弟你再帮我冲一下后颈,好像皂角没冲干净。”

    卯日把自己的头发捞到一侧,露出后颈,弯着头,赋长书顿了半晌,才捞过漂在水面的水瓢,舀了水,细细地浇那块肌肤,稀碎的泡沫藏在发根处,他伸手用拇指搓了一下,没想到直接把卯日搓红了一块。

    “嘶,你能轻点吗?”

    卯日不满地转过头,见赋长书盯着自己手掌,比他还要不可置信。

    “我就说你浑身上下使不完的牛劲,打架还作弊,你还和哥哥我呛,你看,我没说错吧。”

    赋长书收回手:“你自己不经碰。弄一下就红,搞什么?”

    他确实没想到卯日后颈搓揉一下就泛红了,盯着那块红好半晌,觉得心中异样:“还有别的伤吗?”

    卯日嗯了一声,把手腕递给他看:“喏,你弄出来的。”

    那只手腕上都是青色的痕迹,似乎是被碰撞出来的,赋长书没反应过来,卯日主动说:“你拉我的时候太用力了。”

    赋长书头皮一麻:“你……”

    他搜刮了肚子里的词汇,都找不出合适的语句去形容卯日这种情况。

    “娇气。”

    卯日哼笑一声:“是,我娇气。你娇气大哥,能揍得你爬不起来,洗完滚出去,占地方。”

    赋长书却说:“只有一张床。”

    卯日警觉地偏过头:“想说什么?”

    “谁先躺床上,谁睡床。”

    卯日二话不说,倏然站起身,直接往外爬,甚至不忘捡起水瓢,舀水往赋长书脸上泼,把他逼得眯起眼。

    少年单手不好穿外套,只能胡乱拢着,边扎腰带,边冲向床上去霸占床铺。赋长书不慌不忙,又在水里坐了一会,把自己冲干净了,才走进船舱内。

    卯日坐在床上,压着被褥,断掉的手没套上衣服,雪白的胳膊需要打上木板,顶着湿淋淋的头发挑衅地一指地板。

    被褥被湿发洇湿一块,赋长书走到床边,带着讥讽的笑。

    卯日盘膝坐着,手托着下巴:“弟弟,你乖乖叫我一声爹,我让你睡床。”

    赋长书伸手抓他压着的那床被子,没拽动:“屁股挪开。”

    卯日:“这床被子是我的。”

    “谁要和你抢?湿了。”赋长书,“你头发打湿了被褥,我抱出去让船家换。”

    卯日从被子上挪下来,见自己温暖的被子被扛走,赋长书丢给他一张干净的丝帕,叫他擦头发。

    胡乱擦了擦,等赋长书回来时,他已经昏昏欲睡。自己的那床被子被少年裹在怀里,赋长书拢着换来的新被子,坐在踏脚上,靠着床。

    卯日迷迷瞪瞪,不懂他在做什么:“你不睡觉?”

    赋长书闭着眼:“管好你自己。”

    卯日懒得理他,霸占了整张床,合上眼睡过去。他们闹了许久,外面还是白日,但船舱里没有点灯,有些昏暗。

    赋长书坐在黑暗中,外面偶尔传来潮水拍打船板的声音,夜航船晃得他心荡神驰,视野极黑,耳膜里只有卯日绵长的呼吸,挤入头脑的却是如阳山般雪白的胸膛,吐息时,皮肉似乎也氲着光,微微颤动。

    他拧起眉,隔着被子望向下方。

    不知道是不是这两日太过疯狂的缘故,他总是克制不住起反应。白天还在和卯日荒唐发言,要对方夹着,后来跳江不了了之,也没有想起这事,可现在安稳下来,他居然又生出了欲望。

    卯日还在床上,他不该胡来,分心留意少年反应的时候,赋长书却伸手握住了自己的欲望。

    浓稠的黑暗放大了视线以外的感官,他听见细微的呓语,似在处心积虑地诱哄,又仿佛是在怯声声讨他的所作所为。

    他嗅到干净的柑橘香,应当是放在船舱的果盘里的红橘子,又好像是从少年的掌上传来的。甘甜,带着一点涩。

    突然,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上。

    香气骤然浓郁。

    因为赋长书坐在踏脚上,那只手堪堪搭在咽喉边,只要稍微一动,就能抚玩到赋长书的咽喉,捂住他滚动的喉结。

    他一惊,动作顿了片刻,掌下的东西在跳动,烫得他闷哼连连,理智告诉他那只手的主人是谁,赋长书却不敢回头去看卯日是不是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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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醒了。

    好在,卯日没有醒。

    丰京少爷的手细长白皙,从没做过什么粗活、重活,指关节透着粉,搭在肩上的时候和他主人一般,弥漫着一股懒散意。

    他剥红橘时,橘皮是暖橙色的,那只手指似是探入水潭里搅弄满天霞光,漂亮得让人心生古怪,视线却粘黏在上面,始终却移不开。

    浓烈的欲望从肩上的手辐散到他的胸膛,心脏灼痛得似要蹦出来,隐秘的涨痛与迟缓的快意一并撕扯着他的四肢。

    莫名强烈的痛感下,心口滋生出隐晦的快感,他的脸半明半暗,高挺的眉骨投下薄薄的阴影,神色还是平静的,只是呼吸更加粗重。赋长书安抚着自己,猛地更加用力。

    船舱里流淌着静谧,荒谬感在他脑海中萦绕不散,他坐在原地如同一座造像,虚妄的形骸中翻涌着炙热的思绪。

    白日里看见的一片白时而掠入眼前,肌肤柔软,如同清晨流动的云,霜一般白的月,温暖的体温比起少年张狂的性子更加讨人喜欢。

    他口不择言,要卯日夹着,现在荒唐的想法卷土重来,叫赋长书忍不住猜测卯日如果真的按照他说的话做,他该怎么办。

    他一定、一定……

    他闭着眼,咽喉里泄出一声滚烫的闷哼,却在这时,搭在肩上的手动了动,沉睡中的少年不知道梦到了什么,胡乱摸了一把,指腹探到赋长书的咽喉,且虚虚碾过喉结。

    赋长书猛地睁开眼。

    他一定会死。

    死无全尸,魂飞魄散。

    骨髓里蒸腾着情欲的热,血肉被烹煮得岩浆般粘稠。他要被鬼神咀嚼个一干二净。

    赋长书维持着坐在原地的动作,好半晌没有动。隔了许久,他侧过身,额角渗出汗,鼻峰上坠着汗液,有意避开卯日的手,将脑袋仰靠在床榻上。

    …

    一觉醒来,赋长书不在船舱。

    卯日还以为赋长书是因为睡地板和他置气,套上外衣转出去,瞧见赋长书站在船头。

    夜航船顺流而下,眨眼之间已过万重山,湘妃三峡奇雄险峻,传说异闻不胜枚举,畅快的风吹拂着面颊,卯日走到他身边,瞧着两岸高山,不由得心中感慨。

    偶尔还能看见崖壁上朱红色的大字,苍劲有力,卯日好奇问船家:“船老大,那是什么?”

    “小公子,那是诗!”

    “谁题上去的?”

    船老大笑起来:“是忘忧君!”

    卯日来了兴趣:“他题的什么?”

    “可笑不惊如虚舟,八万四千说如是!”

    自来下渝州新都与出湘妃三峡的文人墨客多如牛毛,船家听多了,也会背上那么几句,索性手持船桨,长喝一声。

    那呼喝回荡在崖壁之间,久久不散,高崖两侧想起孤猿的嚎叫,船家却当做遇见熟人,吸一口气,拔高嗓子唱道。

    “以歧路为麦光,险地成绨椠,曲行作狼毫,灵府化玄圭,斩金剑之妖。”

    “山外万马喑,峡中夔龙灜。身负屠龙志,力践宝筏行,犹云襟带系盘涡,蛟腭虬龈皆无惧。”

    高崖夹青天,孤舟上立着孤鹤般的剑客,他手持宝剑,对上盘踞在陡峭高崖之间的夔龙浑然无惧。

    我当斩龙足,嚼龙肉。

    嗤笑求长生的痴儿,唾弃惧怕夔龙淫威的小人。

    浪打船头,他们的歌声雄浑有力,嘶哑高亢,明明浑身粗野之气,唱出的诗歌却气势磅礴,自成一片广阔天地。

    “万丈竹竿不俗,凿乱石插青冥。倏过千仞,不误眉目!”

    卯日抚掌,忍不住赞道:“好,好一个金剑斩妖,不愧是六哥!”

    赋长书别过眼:“你到底有几个哥哥?”

    卯日数了一下:“不多不少,刚好三个。有个与我同年出生,只比我早几个月,我却与他不熟,但从不叫他哥哥。”

    “那人是谁?”

    卯日:“我六哥的亲弟弟,许嘉兰。”

    ***

    二十日后,夜航船出了三峡,船靠岸的时候,赋长书见到了岸边等候多时的谢飞光。

    赋长书上了船,朝着谢飞光点头。

    榜首将解药递给他,两人始终无话,直到船舱内传来卯日的含糊声音。

    “赋长书,到哪了呀?船怎么停了。”

    卯日打着哈欠地走到甲板上,他还没来得及束发,长发随意披散着,眯着眼在甲板上扫了一圈,惊喜道:“二哥!”

    谢飞光颔首。

    卯日立即跑到谢飞光身前:“二哥在这?高秋姐姐呢?”

    谢飞光见他披发,衣着单薄,只命人拿来斗篷,给人披上,卯日浑然不觉有什么问题,只是仰着下巴等榜首系好绸带:“张高秋乘坐马车先去枸忍,你收拾一下,我们赶上去。”

    卯日点头:“我没什么要收拾的,换身衣物就行了,二哥你等我片刻。”

    说完,他急匆匆就走了,甚至没察觉到谢飞光身侧站着的赋长书。

    谢飞光难得开口:“我们离开后,他有同你动手吗?”

    赋长书被冷落在一侧,目光落在卯日移开的方向,他和卯日打架次数难以数清,就连出三峡的船上偶尔还会互殴,大多数时候是少年先动手,赋长书率先动手只有在巴王宫打他屁股的那次。

    但这事他肯定不能给谢飞光说,可如果说完全没有打架,赋长书自己也不信。

    “打过几次。”

    话音落下,他便不再开口,好在卯日回来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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