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一切安好。”向弘道,“只是时常记挂你。”
“我受不起。”关月淡淡道,
“还是别记挂的好。”
向弘一噎:“温将军呢?身体好些了吗?”
“他在校场。”关月道,“你有什么事只管同我说。”
“阿姐,我……”
“我如今真是当不起你这一声阿姐。”关月沉下声,“向弘,有什么话不妨坦诚一些说,你今日为何而来我心知肚明,这些无用的寒暄就免了吧。”
向弘低下头,久久没有言语。
“你若是觉得来同我说这些不合适,便不该接这差事。”关月看着他,“既接了就莫要在我这里装可怜,你来之前就应该晓得,我不会有半点好脸色给你。”
向弘站起身:“阿姐,你先冷静一下,我们明天再说。”
“什么时候再说都是一样的,你今日就可以启程回去。”关月斩钉截铁道,“我不愿意,这四个字请你务必转达。”
“南星。”她唤南星进来,“向大人舟车劳顿,今日我尽一尽地主之谊,明早我还有要事,你替我送客吧。”
向弘几步上前拦住她,南星见状默默退出去掩上门,守在外头不让人靠近。
“阿姐。”向弘稍顿,“陛下要我来,就是不想逼你。”
关月眼中冷得没有温度:“那你现下是在作什么?千里迢迢来过年吗?”
“向弘,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你说出口不觉得好笑吗?不想逼我你就不该来!他指望着我自己上道折子说在心坎上,可我没有。他就让你来与我说,看着是未曾以君臣相逼,可你这趟来谁不知道陛下什么意思?明明是要逼我上高台,我应了是君臣佳话,我不应就是不识圣恩!难道我要千恩万谢的应下,再跪下来磕头谢过陛下体恤吗!”
“关将军!”向弘提高声音打断她,又很快和缓下来,“……这话不能乱说的。”
关月知晓自己一时失言,闭了闭眼道:“总之我不答应,你回去吧。”
向弘沉默良久:“阿姐,这段时日陛下真的很不容易。”
“为君分忧本应当。”关月道,“可是向弘,怎么这个忧始终要我来分?那满朝文武都是废物不成!”
她盯着这个日渐高大的少年很久,尽力藏着那一丝微不可察的哭腔:“当初向伯父不允你从军,是我去劝她,你才得以今日这般站在我面前。向弘,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吗?”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陛下说,届时会让大夫跟着的。”
关月冷笑一声:“什么大夫?神仙吗?向大人!他身体什么样你不知道吗?是漪澜和林姨殚精竭虑从鬼门关抢回来的命!你从小想着要从军,不知道南境什么样吗?那地方一年到头阴雨连绵,见着个太阳都能鞭炮了,又阴又冷,还要去管那一摊烂事!我去都未必顶得住,何况一个旧伤未愈的人!”
“我父亲、兄长、嫂嫂为什么狗屁天下大义丢了性命,难道这天下离了我就不成了?怎么回回都要用我亲人的命去填呢!”她仰起脸,平复很久才道,“向大人,我们家为他李家的天下做得够多了,即便陛下亲自站在我跟前,也挑不出我什么不是。你无需再多费口舌,天色已晚,你早些歇息,明日启程回去吧。”
门一推开,南星很有眼色的上前请他出去。
向弘一声“南星姐”还卡在嗓子眼,门已被重重合上了。
“白眼狼。”南星小声道,“姑娘,你饿不饿?我叫厨房煮碗面给你?”
关月咬了咬唇,缓过神道:“不用。”
南星轻声道:“姑娘,你若实在不高兴,我现在就催他走。”
“说什么胡话。”关月道,“你是要明着打陛下的脸吗?”
南星低下头小声道:“但姑娘只要回绝了,朝臣都会觉得我们是不识好歹,天子这般爱重,竟不领情。”
“天塌了我顶着。”关月道,“不会有事的。”
南星似乎想宽慰她,却被关月打了岔:“你去看看药好了没有,端到我这里来。”
屋内是炭火,窗外是大雪。关月从小就喜欢在雪天往外边跑,让碎雪灌进鞋袜,等晚上回家时再被父亲数落。
她会捧着一碗热乎乎的姜汤笑眯眯认错,靠撒娇嘴甜躲过去。又一场大雪到来时,她还是会在雪地里滚得鼻尖通红,带着细雪的味道扑进父亲怀里。
但她如今已经不再喜欢雪天了。
温朝回来时雪还没有停。
他刚想问她向弘的事,就听她不容置疑道:“先喝药。”
“知道。”温朝笑笑,同她说了几句校场的事情,见她还是撑着下巴发呆,“有心事?”
关月回过神,点点头道:“有点生气。”
她将南星的话原样学过来:“有个白眼狼。”
“他既当了天子近臣,自然要一切以陛下的心意为先。”温朝稍顿,“这倒没什么可以指摘的。”
“斐渊挑了人,陛下信不过。”关月道,“其实止行可以去,我也问过他,但被蒋尚书胡诌了个借口推了,爱子之心人皆有之,怪不得蒋尚书。陛下也担心他去会出乱子,毕竟孟将军……原本褚小将军也可以,但微州出了事,之前还因他们的缘故搭进去一个孩子,实在不好再为难了。”
她只觉得好笑:“之前容我向程柏舟寻仇,还放任我和斐渊围了国公府,便觉得欠我的都还清了。这烫手山芋恰可以推给你,又顾及那点无足轻重的情分,料定了我会不高兴,于是绕这么大个弯子,是不是还希望我感激涕零,专程写个折子回去深谢陛下体恤?”
“怎么气成这样?”温朝道,“既没有圣旨,那边无妨,明早让向弘尽快回去就是。”
“我近来听到一些闲话。”关月垂眸盯着自己的衣角,“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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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原本想问他知不知道,但仔细想想,旁人说什么多少会避着她,她反反复复听了这么多回,他必定是知道的。
温朝神色很平静:“旁人说什么不要紧,不必在意。”
但他转过身去,从案上随意拿了本书。关月看清了,那是庄婉给她的话本,他从来不会翻一下。
这些闲话其实从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就有人明里暗里说过,至今未曾平息。他的确从没有放在心上,而今让人觉得难以视而不见,是因为闲言碎语一点点偏向了傅清平和温瑾瑜。当初温瑾瑜当了兵部侍郎,流言便不堪入耳,是他的确在那个位置上做得无可指摘,等着看笑话的人才纷纷闭上嘴。
后来去往定州,流言如洪水一般涌来,仿佛他曾经的一切只是靠着国公府,是因为娶了傅清平。
他们如今的境地与那时何其相似。
“……我其实不在意什么声名。”温朝道,“只是听到父亲和母亲的旧事被说得……十分不堪。我——”
关月从身后抱住他。
她其实脸皮很薄,没喝酒的时候尤其是。过了很久很久,她听见自己问:“……你其实愿意去接这个烂摊子,对不对?”
温朝没有回答她,只是安抚般地揉了揉靠在他肩上的姑娘。
关月忽然很想哭。
其实之前那么那么长的时间里,他已经将这些流言蜚语都平息了。从举步维艰到人人信服,并不是看上去那般容易。
是她近来不肯让他去打仗、去做什么会劳心费力的事情,于是那些本已散去的流言又一次被提起,更有甚者言语十分不堪入耳,将火烧到了关月和温怡身上,魏乾还为这个狠狠罚了人,但似乎适得其反。
她能感受到每一道目光背后的探究和议论。
这些善良又简单的人啊。
云京的纷纷扰扰离他们太远了,远到遥不可及。
因为无知,所以想不到那些艰难,偶有人提起,说不准还要笑人家几句无事生非,只要没死都不是什么大事。
可这世上多得是比死还大的事。
她的哭腔越来越重,小声又问了他一遍:“你愿意去,是不是?”
“不去了。”温朝轻声
道,“只是闲话而已,让他们说吧。”
他难得无措到不知怎么安慰她:“……别哭了。”
第137章
第二天谁也未曾主动提起这件事。他们各怀心事的用过饭,又去忙永远没有尽头的大小事宜了。
向弘没有来同他们辞别,但川连去敲门时,屋子里空空如也。他并没有走,而是在城中找了客栈暂住。随行的人只道他是怕不知该如何向陛下交差,向弘没有反驳,反而温和地笑笑,说再等等。
川连如实告知关月:“姑娘,他没走,在客栈呢。”
他听南星说了前因后果,早在心里骂了向弘几十遍白眼狼,提起这人时态度很不好:“要我去赶他吗?”
关月并不惊讶,轻轻应了声嗯:“不管他,我们只当不知道。”
“公子已经安排着给阵亡将士家里捎信,银两他和空青哥在算,应该还是要自己添一些。”川连道,“公子问姑娘要不要选两家去看看。”
“不去了,是能收拢人心,可人家见了我难道不心烦吗?”关月稍顿,“你让他们看仔细,若家里只有这一个,银两要多给一些。”
“姑娘放心。”川连道,“那要让魏将军去看看吗?”
“看魏叔自己的意思吧。”关月轻声道,“看着他们哭……很不好受的。”
川连点点头,瞥见她案上宣纸未干的墨迹。
“姑娘。”他犹豫道,“这是……”
“是调令。”关月干脆摊开来给他看,“只是还没用印。”
川连垂下眼纠结了很久,最终选择默不作声。
“南星近来时常夸你有长进,瞧着是稳重多了。”关月道,“若是易地而处,你会怎么做呢?”
“我年纪小,哥哥姐姐们一向惯着我。我懂得没南星姐多,也不像空青哥和子苓姐姐那么能干。”川连低着头,声音愈发小,“但若是我……我那时候知道会出那样的事情,我一定会拦着京墨哥不让他去的,管那人是谁呢……天王老子来了也不成。”
他渐渐染了哭腔:“姑娘,我一定会拦住他的。”
“别哭。”关月柔声道,“你去看林姨在不在,我一会儿去寻她。”
关月同林清在那半个多时辰里究竟说了些什么没人听见,但川连知道,她心情不太好。
温朝听闻她们见过面,绕路去城东买了一包蜜饯。关月问他怎么只买了一种,他反过来问她,前几天不是说这个最好吃吗?仿佛她没去见过林清,他也真的不知道这件事一样。
这种一如往常却又夹着一丝不同寻常的氛围,让南星和空青提心吊胆,生怕自己一不留神说错什么话。
烛火亮到深夜。
一切事宜安排得当,收拾书案的时候,温朝看见压在书卷下的调令。
“这事若是让漪澜知道,又要没完没了地训我们不遵医嘱。”关月轻声道,“我去见林姨,是希望她和你一起去。我知道她……但还是想问一问,她说自己此生不愿再回到那里,我……”
陛下要顾及情分,只要她无论如何都不松口,这差事必能推掉,无非日后不如从前亲近——但话说回来,谁会指望着天子诚心相待呢?但流言四起至今,连她的父母兄嫂都沾了口舌是非,天晓得云京那群人嘴里会说些什么浑话。
“你去吧。”关月勉强地笑着,“打一场胜仗回来,等以后小舒长大了,我们再去向陛下请辞。”
温朝没有回答她,去一旁找到了药膏。
关月这才低头看到自己的手背上红了一片:“……我刚刚倒茶的时候走神了。”
“以后当心一些。”温朝停了很久,直到他们的目光恰好相对,“你不用考虑那些事情,旁人说什么并不要紧,这是真心话,不是在安慰你。闲言碎语听着是不好受,可我从小到大也听惯了,比起什么声名,还是陪你们更久一些最要紧。”
关月知道这话半真半假,于是低低应了声好:“抛开这些,你其实愿意去的。我们认识的第一年,你告诉我你要建功立业。你方才说得不全是真心话,当初听着那些流言,你才一心一意要去追名逐利。云深,其实你最初那一口气,就是冲着那些看笑话的人,如今这样功亏一篑,我会觉得对不住你。”
“你看,你其实想不出什么话来哄我,因为你说的不想去只是在骗自己罢了。”她眉眼弯成一道月牙,眼角却还有一点水渍,“不要为我作什么退让。温云深,你去吧,你回来的时候若是玉兰花开了,我们就折一枝花去看我爹爹和谢伯父,给哥哥和嫂嫂捎一壶桂花酒,还要一起去看看小姑娘,我还没抱过她呢。”
温朝对上她的目光。
一向坚强得不像话的姑娘主动抱住他,发丝间藏着淡淡的桂花香。她的脑袋在他颈间轻轻蹭了蹭,声音闷得听不清:“但你答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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