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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30-140(第4页/共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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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 可直到日影凝至一处,汇成灰黑的一点,温诗尔也只是放下了那张绣好的手帕,没再说一个字。

    温明裳撑着桌沿缓缓起身过去推开了房门。

    春时的凉风倒灌而入,把她的衣袖吹得向后散开。

    温明裳在这个时候遽然回眸,院门处内宦的高呼接旨声同时而起,惊起了树梢筑巢的飞燕。

    宅中的护卫拉开了大门,闻声掀袍跪伏于地。

    “温少卿。”太监笑眯眯地跟她见礼,轻声道,“这问话,还是您自个儿来为好吧?”

    温明裳微微颔首,她背对着稀薄的光,向着缓步走出门的温诗尔道:“阿娘,您可愿留下?自此……你我不必再承柳氏之名。”

    温诗尔安静地看着她,那束目光依旧柔软。

    这是家事,内宦不过是传话的人,自然侧身站在一旁。

    温明裳嘴唇微动,她解下了手腕的绳结,将玉牌捏在掌心。

    温诗尔轻轻叹了口气。

    长街马蹄声遽起。

    “且慢!”

    温明裳侧过身,正好看见柳文昌翻身下马。慕长临的详报已经呈报内阁,罚了柳文昌一年年俸,其余惩处倒是不曾有,还是让人官复原职。今早的朝会他称病未去,再见这一面却不是官服加身,而是大红喜服。

    那红色刺得温明裳眼睛疼。

    周遭随行围观的宫人皆是愕然,面面相觑不知这突如其来的迎亲队伍究竟是为何。

    温明裳往后看了眼,在人群里瞧见了几张熟悉的脸。

    “柳大人。”她哂笑了声,“何意?”

    柳文昌看了她一眼,轻叹道:“裳儿,我……”

    温明裳却不领他的情,只一拂袖道:“柳大人,有话直说,不必惹人误会。今日陛下在此宣旨,大人是要一同听旨不成?”

    “天恩不可违。”柳文昌眉头微拧,开口却已平静,“既是旨意,那便让该接之人接了,不就成了?”

    温明裳眸光冷凝,早春尚寒,她捏着玉牌的手心却已经见了汗。

    大概这世上没有比这更不像接亲的队伍了,没有礼乐,未曾商定嫁衣红裳,空凭一身不知何时穿过的喜服便想粉饰太平,可藏在其下的不过是利益的交换。

    所有的目光凝结在了内宅的妇人身上。

    温诗尔抬起手将鬓发挽到耳后,左耳的珠坠也跟着轻轻摇动。她已不是从前盛名满京的乐伶,可举手投足仍见当年风采,旁观的人群中有人轻声叹息,心道若是寻常女子也好啊,那也不会闹到如今的局面。

    她向内宦盈盈一拜,轻声细语地开口:“妾身拜谢圣上天恩,只惜此身福薄,恐难消受。”

    此言一出,宫中的内宦闻之色变,连忙道:“夫人的意思是,这旨意……”他的目光不住地往温明裳身上瞟,想要求得一个准话,可是温明裳却不曾看他一眼。

    温诗尔笑得柔,但话音却是心意已决,“恕不敢受。”

    这……那太监一时间手足无措,来时咸诚帝亲口详说的旨意,本不该有错,这怎么……还有人当真拒绝领受的呢?

    一边是如日中天的亲生骨肉,一面是苛待多年的旧日情郎,这该怎么选谁不晓得啊!

    怎么偏偏就……

    柳文昌面色如常,他向前半步,立于阶下,道:“既然心意已定,公公自可回去向陛下复命。这之后,应当是下官家事了。”

    太监尴尬赔笑,小心翼翼地去看温明裳的脸色。

    温明裳看都不看他,她的目光直直盯住缓步而来的温诗尔,低声道:“阿娘,你知我今日为何重拾这块玉牌的。”

    温诗尔的目光缓缓下移,那块玉牌垂于指尖,只要松开,顷刻间便会跌落石阶,摔得粉碎。

    可她没有停下,仍旧是缓步向外行去,擦身而过时,温明裳清晰地听见她叹了一口气。

    同行者皆是柳家自家人,见状忙高声道:“二姑娘!今日大喜,你也跟着一道归家去罢!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哪!同出一家,谁和谁又不是骨肉呢?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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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于此啊!”

    附和声渐起,有路过者闻声而来,话听了一半也以为这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温明裳这才转身,她指尖一松,那块玉牌落了地,裂声清晰入耳。

    好像随之碎去的还有某些锁链。

    “公公。”她微微侧眸,含笑道,“虽说陛下那道旨意已废,但余下关于我自个儿的那些话还是算数的吧?”

    “啊?那……那是自然!”太监忙道,“天子一诺,自然重若千钧!”

    “好。”温明裳一哂,抬高声音道,“适才何人说的皆是同出一家?给本官站出来!”

    议论声骤然止歇,方才出声的柳家人缩了缩脖子,不敢开口。

    柳文昌上前一步伸手握住温诗尔的手,皱眉劝道:“裳儿,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呢?”

    “柳大人,圣上口谕在此,还是先不必着急办家事。”温明裳扫他一眼,不再去看温诗尔或是地上的碎玉,冷风骤起,她立于四面风中,像是终于被逼成了孤岛。但形单影孤不曾嗟磨去分毫的冷芒,反而让寒意更甚,“柳文昌,柳氏如何待我你心知肚明,圣上金口玉言,自今日起,我与你柳家再无瓜葛。”

    “你今日迎亲自我府中迎去何人与我没有分毫的干系,吃酒不必,攀亲不配。适才同出一家之言莫要让我再听见第二次,我不屑与罪臣为伍!”

    这话一出众人皆是哗然,有不忿者登时上前,斥道:“温少卿此言未免太过分了!站在你面前的可是你亲生父母,岂是你说断就断的?!你这是罔顾人伦,要遭天谴的!”

    “就是!更何况三殿下金口玉言说你爹无罪,怎得就成了罪臣!”

    众口铄金,今日种种若是传出去,那些本该向好的名声便都成了一文不值的尘泥。柳文昌在心里摇头,还是年轻了,被人拿捏住了软肋,顷刻间便会口不择言。

    太监亦是被这番话惊得心惊肉跳,但温明裳就在他身侧,这位年轻的女官不怒反笑,轻声开口。

    “公公可听见了什么声音?”

    “啊?”太监愕然,在一片指责声中侧耳去听。

    温明裳放眼望向昏沉的天穹,道:“是击鼓之声啊……”

    太极殿外羽林肃然而立。

    “阁老。”

    崔德良慢行至殿前,他弯下腰,拾起了自太宰年后再无人握于掌中的鼓槌。

    “咚——”

    内宫中人闻声皆是愣神。

    金翎信鸽振翅而飞,潘彦卓立于窗边,淡声道:“登闻鼓鸣,四野皆震。好大的手笔呀,温大人。”

    风起四方,马蹄声响。

    柳文昌先一步反应过来不对,他蓦地转头,入眼的是禁军黑沉沉的影子,山雨欲来,这些军士在眨眼间好似鬼影憧憧。

    “京兆尹府亲令——!”马蹄踏过长街,吼声乍起,惊得人抱头蹲下,两股战战。

    温明裳居高临下地审视着这群乌合之众,她面上仍旧带着笑,但是目光已经冷了,碎玉被狂风吹拂卷起,飞溅下了石阶,但已经无人在意。她迎着柳文昌的眼神,目光恍若实质一般压在他身上。

    明明无人开口,可他读懂了那束目光里的意思。

    你败了。

    往昔的高门贵府之中尽是死寂。

    老太爷的念珠断开落了满地。他一生富贵,高高在上惯了,何成想过有一日会被忠于皇室的羽林拎着衣领摁倒在地上。

    像是一条垂垂老矣的丧家之犬。

    柳文钊没比他好到哪儿去,那些锦绣衣衫沾了污水,比之粗布麻衣好看不到哪儿去。他脸贴着冰冷的石板,向上只能看见青色的琉璃瓦。羽林没掐着他的脖子,他也在被摁到的前一刻看清了阵前女子的脸。

    “晚娘——!”他恨声道,“我待你不薄啊!百两银子!心头血一样捧着你!你竟为了那一两日的牢狱构陷我!”

    兰芝不由自主地发着抖,她仍旧惧怕这座幽幽宅门,可她眼里也有恨。

    一双手落在她肩上。

    “抖什么,奴籍已去,有什么低人一等的?”沈宁舟挎着刀,挥手示意手下人放开柳文钊的衣领。

    她亲自上前蹲在人面前,道:“柳大人认得我吧?”

    “沈统领……”柳文钊喘着气,刚想开口顿时呼吸一滞。

    沈宁舟拽着他的发冠把人摁到了泥水里。

    “羽林是天子的卫。”她低声道,“我们不抓无罪的人。”

    老太爷看着她的动作,没来由地打了个抖。

    沈宁舟松开人起身,掌骨扶在刀上轻笑了声,对他道:“柳老大人,有一个道理不知您此刻明白了没有。”

    “人心不足,自取灭亡啊。”

    侯府的府兵在这场闹剧后才现身清理残局,其中一个拾起了裂成几块的碎玉去敲温明裳的门,试探道:“温大人,这碎玉……”

    “拿进来吧。”温明裳抬头冲他温和一笑,她此刻再看不出先前的冷厉,仿佛那些如刀锋一般的芒只是错觉,“有劳你们了。”

    府兵不敢问,也不能问,自觉将碎玉放到她面前的桌上后退了下去。

    那可是多少年的世家,瞬息间倾塌大半,只余下了柳文昌等数人,连身带爵位的都入了诏狱。出了这样大的事情,哪能瞒得住?柳家这一手婚贴诛心,可是没料到温明裳真的能够狠到如斯地步。

    她把自己亲生母亲一起算计进去了!

    崔德良在宫中与咸诚帝讲明暗房诸事后便赶了过来,他垂首望着自己这个学生,叹息着抚过她的发顶,“裳儿,是为师对不住你。”

    温明裳却是摇头,“先生说笑,您已助我良多,今日若无先生,此局难成。这样的结果……学生心中有数,取舍二字,不论是您还是山长,都早已教过了。”

    可舍的若是血脉亲情,纸上言明与落到实处却是两回事。崔德良哑然摇头,可见她神色如常,也不知该如何再劝。

    连赵君若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午后跟着人一同去了大理寺,看着温明裳将白日里剩下的差事办完,只字不提温诗尔的离去,觉得心口堵得慌。

    到底为什么会走到如今呢?那位夫人又为何要走呢?她实在是想不明白。

    暮色西沉,夜雨如期而落。

    温明裳看了眼瓢泼的雨,转头跟赵君若道:“小若,你去看看兰芝吧。”

    “不成!”赵君若否决道,“我去了你怎么回去?”

    她这身子哪能淋雨?这个时候可还凉着呢!

    “听话。”温明裳笑了笑,她在垂眼时终于露出一点疲惫,但背对着,没人看见,“让我一个人走走吧。这城中要么是影卫,要么有鹰,不会有事。”

    赵君若还想再劝,可实在是拗不过她,只能照做。

    冷雨铺面,寒得彻骨。温明裳在寺中再坐了一阵,这才起身走了出去。

    这场雨让街上空旷无人,只余下灯笼被雨雪拍打得震颤,温明裳沿着玄武大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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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往下走,却不是回去的方向。街上太安静了,近在咫尺的只有她自己的呼吸声,被冷风一吹止不住地瑟缩。

    天地浩大,终归会让人有一刹那不知道向何处行走。

    骏马的嘶鸣声便是在此刻传入她的耳中。

    天色太暗,温明裳抬头看不见海东青的身影,但她放眼望去,却能看见渐进的人影。

    踏雪低鸣刨蹄,在大雨里喘着粗气。

    洛清河迎着她的目光从马背上跳了下来。她的呼吸同样也不平静,乌灵河距京城快马也要最少大半日,更别说下雨路难行。

    可她还是回来了。

    温明裳喉咙滚动,她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面对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洛清河,湿透的碎发贴在她脸颊边上,冰冷的水珠顺着面颊一点点滴落下去,像是低泣的泪。

    洛清河也没比她好到哪儿去,她穿着斗篷,但策马疾奔的时候雨珠倾倒入怀,哪里遮得住什么。她稍稍平复了吐息,站在几步外轻声开口。

    “阿颜。”

    温明裳眼睫轻颤,像是才缓过神。

    洛清河看着她的眼睛,朝她张开手,“过来。”

    温明裳定定地看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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