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副将见是清平长公主,再次恭敬行礼,“末将见过长公主殿下!”
长公主笑容中透着威严,“这位长官,本宫和永妍郡主天未明就赶来长乐参加傅相大婚,观礼一日甚为劳累,可否回自己府上休息?”
“当然可以,当然可以!”副将连声回答,目光透过掀起的车帘,快速地扫了一遍车厢内,见除了长公主外并无旁人,遂放下心来,招呼手下开城门放行。
长公主向永妍召手,“妍儿,还站着干什么,快上车吧!”
永妍回神,立刻答应着返回了车厢。
沉重的城门开启,马车车队迤逦向城外走去,车轱辘“吱呀”着在黄土地留下两道深深的印子
当身后的城门完全消失在黑暗中,马车车队突然发力。
房赟一马当先在前领路,赶车的侍卫用马鞭死命抽打着骏马,车队以最快的速度在黑暗中行进。
轿厢内,长公主握住了永妍冰凉的手,叹道:“今日多亏你了,没想到沁儿也有这么厉害的时候,果然是长大了。”
沁儿一直从窗口往后看,她放下车帘,长舒了一口气,心有余悸道:“阿若姐,刚才我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他们再不放行我,我怕憋不住要急哭了。”
雪若取下了脸上的皮膜,笑道:“傻丫头,哭有什么用?”
沁儿也笑了,做了个鬼脸,纠正道:“虽然我叫你一声姐,可是别忘了,现在你可比我小。”
雪若用一块丝帕擦拭着脸上的黏胶,“好,那我就叫你永妍表姐吧。”
沁儿笑道,“算了算了,听着有些奇怪,还是叫我沁儿亲热些。”她想了想,问道:“你故意不在白天走,而选择晚上出城,就是为了不引起他们的怀疑吗?”
雪若点头,“不错,他们定认为我们会趁大婚仪式举行时会逃出城去,你看方才那些被抓回的都是白天出城的人,我们反其道而行之,在长乐城里静观其变,此刻出城反而不会引起他们的怀疑。”
天边被朝霞染红之时,车队终于停在了一处僻静的城郊。
早就有人牵着马在路边等候着他们,雪若掀开车帘,看清楚为首那人的面容,不顾一切地冲下马车。
她奔过去,将那人一把拉过,上上下下打量,抑制不住激动:“许晗,你的伤都好了吗?”
“阿若姐!”许晗亲热地叫她,弯着眼角笑,还是那幅机灵中透着淳朴的模样,只是眼中有了几分沧桑的感觉:“左先生医术高明,我都无碍了。”
雪若欣慰地不住点头,眼中泪光闪闪。
她目光转向他身后的小福子,见小福子兜着袖子,缩着脖子站在那里,看上去没什么精神,“小福子,出城还顺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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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福子脸色有几分不自然,勉强笑道:“启禀殿下很顺利!”
雪若环顾四周,忽然惊问:“芸儿呢,她怎么没跟你一起?”
小福子神色顿僵,立即用轻松的口吻笑着回答:“哦,她的确按计划跟我们一起逃出来了,但是”
“但是什么?”雪若急了,拉着他连声问:“你快说呀,她出什么事了?难道她提前被识破了?”
“没有没有!”小福子连忙摆手,“她她只是被端木掌印接走了,她说无法再与殿下同行,让奴才替她请罪。”
他的声音低落下来,目光不敢与雪若对视。
雪若肩膀一松,抚着心口舒了一口气,嗔道:“你吓我一跳,还当她出什么事儿了。”
她欣然微笑,“她为我担了这么大的风险,我感激还来不及呢,如今她选择了自己的归宿,我为她感到高兴。”
小福子看着雪若远去的背影,终于绷不住低头抹泪。
许晗叹息,沉重道:“为什么不告诉殿下实情?”
小福子不停地拭着通红的眼睛和鼻子,哽咽道,“要是殿下知道芸儿落入了傅临风之手,我怕她会会急得冲回宫去相救那我们的计划就全白费了。”
许晗涩然无言。
小福子悲声骂道:“芸儿那个家伙好的不跟殿下学,任性却学了十成十,她为了拖延时间让追兵晚一些出动,给大人和殿下创造逃脱机会,非要一个人留下来,她这个人怎么这么固执,真是让人恨死了”
声音的后半段被含糊不明的呜咽声代替了,许晗叹了一口气,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
过了一会,雪若单独叫许晗过去。
她从衣袖中取出那块从不离身的玉佩,郑而重之地双手奉上:“许晗,我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拜托你去完成。”
凌晔的棺木被送回紫宸宫时已是第二日天光大亮了。
是夜,吕蒙带人连夜追上了央嘉措的车队,并强行将棺木抢走。
央嘉措的人马见抵抗不得,索性一起与他们返回长乐讨要说法。
傅临风听得侍卫回禀尚未找到公主,正气得在燕熙宫里砸东西,忽听吕蒙追回了符凌晔的棺木,神色一震,迫不及待地去查看。
经过正殿时,有宫女低头拎着一桶水在冲洗地面,他以帕子掩鼻,面露厌恶之色。
殿中央的宫柱上有一大块触目惊心的血印,鲜红的血沿着柱子滴落下来,在地上聚成一滩,蜿蜒流淌,触目惊心
脚步声走远,傅临风带人消失在宫门口,殿内才传来隐约的低泣。
“芸儿姐姐死得好惨那个阉贼竟活活将她打死了”
“嘘,快别说了,你也活腻了吗?”
棺木停在了长信宫偏殿的院子里,见傅临风领着人进来,吕蒙连忙上前禀报:“大人,刚才仔细检查过了,是当时他们抬走的那具棺材,棺钉未启,棺盖未有开启痕迹。”
“很好!”傅临风掀起长袍下摆,大马金刀坐在上方,扬声道:“开棺!”
几个侍卫上前一通折腾,很快就把封住棺材的铁钉翘起,几人合力移开了棺材盖。
傅临风激动起身,上前查看,只见躺在棺中的人面色灰白,胸口一大滩干涸的血迹。
正是凌晔不假。
“大人,是符凌晔没错。”吕蒙一看就高兴地断定,也暗自舒了一口气。
傅临风不吭声,盯着尸体看了半天,忽然伸出手去,从尸体上陡然揭起一张皮膜。
皮膜下是一张陌生而普通的脸,因为死亡时间过长,脸颊上布满了尸斑。
吕蒙大惊,立即单膝跪地,惶恐不已,“大大人,卑职在行刑前再三检查,正是符凌晔本人,绝对没有易容,怎么现在会这样?”
他眼中猝然亮起,怒道:“一定是那央嘉措的诡计,是他把尸体掉包的!”
“你错了!”
傅临风脸上线条绷紧,隐约可见咬牙的痕迹,面色铁青地把棺材周边、上下仔细查看了一圈。
他冷声道:“不是百济人干的,他们只是配合做了一场戏。本官也核查过,行刑前确实是符凌晔本人没错,但”
眼神幽暗下去,他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他们是在行刑时动的手脚,救走了符凌晔!”
吕蒙挠了挠头,公主殿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之下射杀符凌晔的,观刑的人加上侍卫有百余人,他们如何能动得了手脚?
他百思不得其解。
端木敏缓慢地走在宫道上,仿佛游魂一般。
一路上不断有宫人向他行礼,他恍然未觉地走过,目光空洞失焦,脚步踉跄。
宫人在他身后低声议论着他脸上、身上的血迹和骇人的表情,一个个吓得好似见了厉鬼。
来去匆忙
淡薄的日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在地上洇出一道孤零零的痕迹。
端木敏缓慢、木然得近似呆滞地往宫外走着。
眼前的宫楼、树木、城楼纷纷倒退、模糊,逐渐变成一个个苍白混沌的轮廓。
就在他的五感都变得迟钝之时,耳边忽然响起一声断喝:“端木敏, 你打得这样轻, 莫非存心包庇她不成?!”
那时他站立在殿中央,心中有把千把尖刀在搅动, 手中的刑杖重若千斤。
芸儿静静地伏在他脚边,长发凌乱地散陈在金砖地上,如同疾风吹乱的涡云。
不断有血从她的身上流下来,滴滴答答,掉落在地上。
似乎听到了傅临风的怒喝, 她的身体悸动了一下,艰难地抬毫无血色地脸, 喘息着道:“端木掌印,你不必手下留情, 重重打吧,我不会怪你的。”
她整个人看上去支离破碎,黑白分明的眼中似蕴着一汪清泉,端木敏怔怔地看着她,心痛如绞。
她已遍体鳞伤, 难道是不想活了吗?
见他不动, 傅临风气急败坏地指着他:“你不敢重打, 看来你们一定是串通好的!”
“胡说!”芸儿颤声打断。
她额上冷汗密布, 忍着痛道:“掌印是君上身边人丞相攀诬掌印, 便是往往君上身上泼脏水。”
傅临风冷笑:“所以你还不快招供, 以免牵连无辜,你们的计划是什么?公主殿下现在何处?”
“我不知道”芸儿咬牙吐出四个字。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 端木敏,给我往死里打!”
端木敏握着刑杖的手颤抖得厉害,眼中几乎要沁出血来。
傅临风的叫嚣一声高过一声,他在绝望中回头,濒死般的目光,无声地向齐允轩哀求,求他说一句话。
齐允轩端坐高处,眼神复杂地看着他,皱眉催促:“敏儿,你若不狠狠打,孤也保不了你了!还在犹豫什么?”
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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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敏肩膀一塌,只觉心直直地坠落下去,生出无边无际的寒意来,这寒意渐渐化为愤怒的波涛,呼啸着灭顶而来。
他咬了咬牙,唇边浮起讥讽的笑,抬头时眼中俱是怨恨恶毒之色。
大不了鱼死网破,他一人顶下所有罪名,替她一死!
手腕被一只手陡然握住,那微微颤抖的手湿冷黏腻、满是鲜血。
他低头,触碰到芸儿虚弱却执著的目光,心蓦然沉下去。
只是那一瞬,他就读懂了里面蕴含的深意。
她在求他克制,求他保全自己。
如果他也暴露了,傅临风顺藤摸瓜,很快就能找到公主殿下和上官大人逃走的线索。
到那时,她的牺牲也失去了意义。
“还愣着干什么?打啊!”分不清是傅临风还是齐允轩在说,又或者两人齐声怒喝。
端木敏簌簌发抖,面色死灰,心知今日在劫难逃。
他们如同岸上濒死的鱼儿,逃不开刀俎的命运。
她的目光哀怨,分明在求他成全,成全她护主的一片忠心。
可是可是谁又来成全他呢?
他也有心啊,为何要如此待他?
天人交战一番后,他深吸了一口气,痛苦地闭上眼睛,喉头发出压抑而沉闷的一声高喊,“好!”
说罢蓦地睁大了眼睛,异色的双瞳似要沁血来,高高举起了刑杖。
尽管他竭力控制落杖的力道,但在傅临风和齐允轩的双双逼视下,他身不由己地使了几分力气,打在芸儿身上的刑杖比方才重。
她身上伤叠着伤,后背已是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然而,落下的每一杖,都像刺向他胸口的刀,锥心刺骨。
芸儿咬着唇忍耐着,不时发出痛苦的闷哼,被打得痛得狠了,连神志也有些不清醒了。
一时含泪笑道:“打得好!”
一时又大骂:“端木敏你这个王八蛋,助纣为虐,无情无义!”
数杖后,她吐出一大口血,身体狠狠抽搐了一下,死了般不再动弹。
端木猝然住手,如同灵魂归体一般,忽然意识到自己正在干什么,刑杖蓦地脱手,落在地上。
脑子里一片空白,他蹒跚地挪到芸儿身边,蹲下身子,哆嗦着去摸她的鼻息。
“不能再打了!”他声音沉重而压抑,带着绝望的气息,“她恐怕承受不了”
傅临风怎肯轻易放过,他做了个手势,不耐烦地吩咐身旁的吕蒙,“用水泼醒!”
一桶冷水下去,芸儿很快就醒了过来,刺骨的寒冷交杂着剧烈的疼痛,她神色痛苦,抱住自己的身体,蜷缩着不住发抖。
傅临风扬声道:“端木敏,你要边打边问,问她到底把公主殿下藏到哪里去了?!打到她招供为止!”
端木猛然回头,他眼中怨毒的神色让傅临风莫名打了个寒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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