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似乎隐约听华姨说‘四小姐’怎样的话,有些记不清了,凭陵哥哥,也许是我记错了?”
他真心求问的模样,元凭陵一时也难以再欺瞒,便模棱两可地答了:“确实有位四姑姑,但流放后便不知所踪……或许还在人世,至于华姨说的什么,我也不是很明白。”
此话一出,应长天心中已有了大概猜测。
他懵懵懂懂地颔首:“原来如此。”
——
李谨槐昏迷
“哎。”李谨槐不由捂住脸,脑中又闪过那日忽然被大虫袭击时的场景,这人实在很是可靠,又独独听命于他,难道是太子哥哥也发觉他这个半吊子皇帝做抽出袖子,闭目说:“待应大人上药后,我亲自去为你解释。”
他被安置在雅间之内,晋。江差人去请的医师很快也到来,为他擦上烫伤药匆匆离开后,晋。江只叫他好好休息,便转身离开。
待安置好唐听白等一干事后,他方才到了礼部众人聚乐之处,还未走近便听得里头有人不满道:“这应亦骛怎么去了这么久?叫他去催一道酒也不成?”
晋。江骤然将门推开,道:“不知大人要喝什么酒?在下去帮大人取。”
那人本来还要再言语,直至抬眼看见晋。江的脸,一时雅间内众人面面相觑,哑口无言。
——
晋。江原本不打算再去看他,只是想他或许会因上峰的回应忧心忡忡,方才重新回到雅间内,却听到声无奈又气恼的哼声,再猝不及防看去,却见应亦骛褪去半边中衣,一手撑在床榻上,正艰难地侧身往后腰涂抹膏药。
四目相对间,不知谁先收回目光垂首,应亦骛连忙将中衣拢起,又因触到伤口一阵吃痛,不免出声,一时更为恼怒,赧然也占据上风,仓皇解释:“躺下后才发觉腰上也有伤,叫辛大人见笑了。”
晋。江倒不扭捏,只转过身说:“我叫人来帮你上药。”
“不用。”应亦骛忙道:“我自己已经擦好——”话未说完,便因情急下的动作牵动身体,衣料摩挲,疼得让人险些掉下眼泪。
可今夜偏偏是极其糟糕的一夜,药膏也随之掉落在地,声音十分清晰,应亦骛得艰难又窝囊,所以才专程派下这样一个顶好的忠臣来相助于他么?
太子哥哥果然还是心疼他,也不舍得放心离开。
思及此处,自己贪玩混不吝二十来年都有太子哥哥相护,而后还便宜地捡了个皇帝的位置来坐,虽然不算自由但也天下独尊,几次遇险也都这样过来了,现下身边还有这等能臣,怎样都算是福大命大,还有什么是不能度过的呢?
他又振作起来,不着痕迹地去了沮丧的神色,满是志气道:“待朕回去之后,定要把这个龌龊的恶贼皇叔活捉,再刮去三层皮带回去跪上个十天十夜,告慰父皇与先帝在天之灵!”
豪言壮语已经放出,李谨槐结结实实嚼了一上午的草药,又吃完晋。江抓来的半只兔子和一整条鱼,总算攒足了劲,当晚便和他摸索到了洪州城郊的村庄内,一路想方设法离开。中途虽然有好几次险些被人发现抓到,但好在有晋。江在身边,都顺利逃脱,如此风餐露宿、狼狈至极地过了数日,终于靠近军营边缘。
李谨槐想当即就回去,却被晋。江拦住。
“陛下,您已失踪十余日,可臣在靠近军营时却未在周边查探到来寻您的人。”晋。江直白地同他说:“臣担心直接回到军中,会对您有所不利。”
“他们敢!”李谨槐自然明白他的意思,气得不行,但仔细想想,也确实不该冒险:“这些个人中大概确实没什么铁直的忠臣,要说还是你靠谱些,且宗室中又无人,这些日子他们确实有可能见风使舵,投靠我那狗贼皇叔。”
他只是好玩了些,又不算是个十足十的蠢货,踱步片刻后便有了决断:“那朕就直接回豳都,届时有羽林卫相护,也不怕他们要翻天,再差人送密信一一给那些朕亲封的将军,看看他们究竟哪些是忠臣,哪些是奸臣。”
晋。江自是应下,只是还有所顾虑:“只是一路山长水远,恐有变故。”
他说得全都对,但除了豳都里的谢相和舅父,李谨槐实在不知道该相信谁。思量好久后忽然问:“朕记得再不远就是邓州了?”
晋。江颔首:“正是。”
“邓州刺史唐听白,朕年少时倒和他有些交情。”他深吸一口气,不太想面对,忽然问晋。江:“先不想这些了,还有这么久才天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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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朕聊聊天吧?你在成奴籍前可有好友?”
晋。江似乎想到了什么,最终答非所问:“臣有兄长。”
他先前有个兄长,在抄家流放后没了,这事李谨槐似乎听闻过,禁不住拍拍他的肩膀,劝慰道:“他可有后代子嗣?待朕回了豳都,也一并下旨为你兄长免去奴籍。”
晋。江却似乎释怀,说:“后代?并无。都过去了,陛下不必为臣挂心。”
“那也是要免的,以后你可是朕亲封的将军,”夜间太冷,李谨槐叹一口气,缩在火边再次同他感叹:“幼时除了先帝护着朕,还有两个极好的玩伴。他们是对龙凤胎,我们三人小时就一起去闯祸,我和那妹妹总是贼机灵跑得最快,哥哥又叛逆又强硬,所以最终都是他来挨板子。有回掏鸟蛋砸到了二己来找他?
这事有些蹊跷,但还是找着人叫他更欣喜些,更来不及思量为何辛府能叫他畅通无阻地走进来,应亦骛只俯身将他抱起:“你怎么在这?”
“叫父亲忧心了。”应长天将头埋在他肩上,先乖顺道歉,方才答:“前几日和凭陵哥哥一起学剑术时,总觉得不得要领,又不好再问师傅,便来向辛大人讨教。”
“若不是一路差人去问,还真不知道你来了这。”应亦骛虽然不开心,却也因着他这样道歉心软,“那向辛大人道谢,咱们回府了。”
应长天回头朝他笑笑:“今日多谢辛大人,再会。”
晋。江并不看他,只对应亦骛道:“无妨。辛某还有要事在身,便不送了,再会。”
应亦骛也颔首辞别,亲自抱着应长天离开。走出两步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蓦地回首朝他一笑,方才远去。
——
晋。江做事倒快,第二日夜间,应长天睡下不久便听见自己的小窗被小石子敲击,下榻推窗一看,却见一个约莫十二岁的少年站在他跟前,见他后便垂头向他行礼:“见过主人。”
他要的分明是武功高强的死士……应长天皱眉:“你回去同他说,我要能干些的人,别拿小孩敷衍我。”
可那少年屹然不动:“不知主人有何吩咐,奴自当全力以赴。”
应长天本没有脾气,却也被晋。江激出了脾气,“我要做的,姑姑裙子上,她便找准借口不肯放人,非要那傻货跪着,正午日头毒的要命,朕偷偷去看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嘿,结果他还同我说他娘新给他生了个小弟弟……”
如今星离雨散,也大抵是人近来遭遇的变故过多,他说着说着,眼角不觉被泪水氤氲:“朕好想他们。”
晋。江无知答:“陛下若思念,可随时召他们回豳都。”
李谨槐愣怔一瞬,而后好笑地摇摇头,在心中暗骂自己两声窝囊,才归于清醒,“不会,若是他还活着,朕会毫不犹豫下令处死他。”
程萧年意图谋反,该杀。唐听白是他的臣子,他去邓州后,无论如何都理应护送他回豳都,这是太子哥哥留给他的江山,谁想抢走都不可以。
听到意料之中的回答,晋。江不算意外,他将火添足,再侧头一看,才发觉李谨槐已然歪头靠在石上睡了过去。于是他自己便又外出检查了近边,方才回到火边闭眼歇下。
第七十五章:
本已经在前线失踪的陛下忽然被邓州刺史亲自送回豳都,而后君威如雷霆,竟迅速处置了数位被钦点一同南征的将领,及一众在皇帝失踪时有所异动的臣子。
此后李谨槐力排众议,任晋。江为怀化将军,令其赴江州主导作战,半个月后,弘乐王那方宛如失力一般,大改先前锐不可当之势,很快便节节败退下,一路向江南退去,终在八月下旬全军覆没,随军被押送回豳都。
而晋。江则在庆功宴上主动请辞去怀化将军一职,提出要继续贴身护卫陛下。李谨槐好不感动,一面允了他,一面转头就又给人封了左羽林大将军,此等荣光一时羡煞豳都千万男儿,也因晋。江至此仍旧独身,也引来不少想与他议亲的勋贵,算得上是被踏破门槛。
这等贵人红人应亦骛自然再见不到,他也在大病过后逐渐静下来,只觉之前所作所为的确荒谬,虽然羞愧,可因不曾见面却也不觉得不自在,专心在礼部办自己的事,等年末考评想法子调了职也好再拼命钻营一番。
他并不是半个字都听不进去的人,应亦罗争气,钱财不用他忧心,只是往后仕途实在艰难,怎样都还想为应长天往后的路拼凑出点东西来,哪怕只是块石头也胜过没有。
不过这样的庆幸到底短暂,豳都虽大却也不过一个城,非要遇见也在所难免,夜间和同僚放了差一并去赴应酬时,便又见着了晋。江。他虽已官至三品,依旧穿得朴素平梦中,也从高处坠下,像断翅的飞鸟,感受着风声呜咽的送别“小姨带你出去散散心?”
应长天见主管事还在等着她,便问:“小姨要去哪儿?”
“去和胡人谈生意。”应亦罗说到这里也皱起眉头:“好啦,你到底去不去?”
应长天见人等着着急,方才颔首,在车门上他知晓了事情的原委。原来应亦罗前些年扩张的一批铺子一直在与胡人合作,利润很可观,可今年不晓得因着什么,胡人那边突然换了个管事,竟然要终止这边的生意,送了几次礼过去也不收,更不愿见人,弄得应亦罗恼火非常,这次好不容易花重金打听到人的踪迹,决定去和这人会上一会。
到了茶坊,应亦罗和管事去寻人,将应长天留在雅间内吃点心,他却不算规矩,缓缓跟了出去。
只是未走两步,却好似被一个人有意撞了下,应长天退开一步,抬头看去,却见一个男子打扮的女人冲他一笑,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道:“你是哪家的小郎君?”
再用余地,仿佛想上前走一步,又似乎要退后一般,但无论如何,内心大抵都和他表现得一般无措,又窘又慌,最终晋。江先将唐听白扶起,方才问应亦骛:“应大人走错了?”
此言一出,应亦骛终于忙不迭地退后半步,可大抵他运气就是这样差,恰好撞到身后端着热汤小心翼翼只顾眼前行走的侍女,这样一撞将平衡顿时打破,热汤立刻泼洒而出。
侍女连连后退,倒并未被波及到,可应亦骛便惨了,热汤洒得他一身都是,滚烫的汤水尚且洒到地上都尚且冒着热气,他疼得叫出声来,又连忙伸手捂住臂膀,不由将自己缩紧。
唐听白才刚被扶着站起,还未从这混乱的场景中反应过来,便冷不防地又被扔回了座上,他因醉酒半靠着案桌,醉眼蒙眬地看着晋。江冲上前关心着那人。
侍女已是傻住了,也知这人应当是达官贵人,连忙跪在地上叩首求饶,应亦骛想叫她不必如此,可是被疼痛灼得发抖,半句话也说不出。好在晋。江拿了放在角落中的花瓶,将其中水齐齐浇在他臂膀上,他刚刚有所缓解,人已经被半扛半抱地带走。
不知被带到哪处,冷水不断地冲在他身上,直到他冷得有些发颤后,晋。江方才停下动作,应亦骛完全不敢再触碰被烫伤的地方,只低下头看着自己狼狈如落汤鸡的模样。
眼下再去顾及先前的别扭心理却不可能了,他本想笑笑再道声谢缓解这样怪异的场景,可怎样也笑不出来,强忍着没有掉些眼泪已经是他的极限。最终只吐出几个苍白无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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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来:“多谢辛大人。”
“我送应大人去上药。”晋。江道。
可袖子立刻被拉住了,应亦骛连忙摇头:“我今日是来应酬,换身衣袍再去就好,上峰都还等着我……辛大人不必理会。”
他浑身已经湿透,因烫伤疼痛太过,其实泪水已经在眼眶里打转,只是还未流出,一片晶莹,眼下又抬眼望着人,小心翼翼用商量的口吻同他说……何处不可怜。
晋。江捂住半张脸,心中已起了不若直接一头撞在梁上离世的心思。但药膏又被重新拾起,沾惹尘埃的那块被擦净,递到他面前。
左肩被不轻不重地摁住,应亦骛迟钝地接过药膏,中衣被撩起一段,隐约露出一截纤细泛红的腰身,因烫伤灼痛的皮肤露在空气中,终于有丝丝清凉袭来。
晋。江取了药膏,拿玉片均匀地抹在他伤口上,应亦骛疼得发抖,只想躲开,按在他肩上的手掌却加重些力道,让他不得动弹。
自掌心传来的暖意笼罩住整个肩头,他咬着下唇忍住疼,一时又不知所措起来,只得去看晋。江。他微微垂着头,神色认真,看着虽然强势,但另外一只手的动作大概也算柔和,再忍一忍,也许伤口不算疼。
他虽不是程萧疏,可程萧疏若是还在,会不会也这样做?
……自己又再多想了,眼前这人分明和程萧疏没有半点相似。
“好了。”晋。江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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