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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日后娶他做个贵君,我并无异议。”程萧疏答。
谷家曾经辉煌一时,却短暂如流星,只在世家中刚刚站稳,自新帝登基后又日渐式微,结亲其实可有可无,程萧疏自诩已做出让步。
扪心自问,应长天也并无异议。
如珍和凭陵哥哥虽然性格迥异,但在他心中并无高下之分,且先不提有此人要求,只说形势,元家算作清流,在如今更适合他。
可不知是不是生性中便有的敌对意识,即使心中已然认同,他也想刺他一刺:“你昔年与我父亲结亲时,怎不见你如此权衡?”
“因为我不用做皇帝。”程萧疏直白答。
他在这个年岁时纵有思量,但大多数时还在玩乐中,并不掺入世事,大抵是生长环境的缘故,应长天所呈现出的心智狠辣叫人惊喜,也叫人哑然无话。
应长天默然一瞬,不知想到了什么,最终问:“你今日能不能随我回一趟应府?”
——
新帝登基后,应祯荣被外调,预计数年都不会再回豳都,乔夫人近来都忙于内务搬移,听下人禀报昔日文氏搬出府中时还漏了个箱子,恰好乔煊柳又来看她,便叮嘱着他将这箱子一并送去三门巷。
上次一通荒谬事后,他已许久未和这位挚友见过面,其实也有些担心他的身体,但到三门巷后,发觉应亦骛只是略有憔悴,又放心了许多。
将箱子送至又叙话片刻后,原本准备离去,但文氏叫住他,同他详细说了应亦骛近来的情况,听得乔煊柳不觉皱眉,暗暗心惊,折返时却见应长天站在忍冬花架下,不知何时回的应府。
“乔世伯。”他朝乔煊柳笑,主动问:“这些日子我未去学堂,如珍没闹罢?”
哪里,当然是闹得翻天,只差将他耳朵吵起茧了。乔煊柳摸摸他的头:“你方才回来的?要不要同世伯去看看如珍?”
“今日恐怕不行,”应长天摇头,又问:“世伯可是有事?”
“我听你外祖母说,你父亲不太好。”乔煊柳面露忧色:“便想来劝解一二。”
“父亲刚去书房。”应长天笑笑,并未告诉他有人已经进去了的事。
乔煊柳闻言,自然去寻了应亦骛,应长天则转头去应亦骛院中喂鸟。
他听文氏说,应亦骛虽看似正常,但其实自长天离开后,整个人便像失去了精神一般,常常独自呆坐良久,问话要许久才能答出来,叫人看着十分心疼,可又无能为力。
“亦骛,”乔煊柳总算见着他的身影,可惜嘴笨,也不知道安慰之词说了多少,究竟有没有笑,最终只见应亦骛轻轻笑了下,淡然摇头:“我没事,不必为我担心。”
他这哪是没事的模样……
乔煊柳还想开口,却听他轻声道:“乔兄,其实从前我确实有仰慕过你。”
他的话来得突然,乔煊柳也不由怔住:“啊?”
应亦骛却云淡风轻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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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真的。你自小待人便好,有倾世之才,你我还有同窗之谊,所以我仰慕你。”
他平和道出这一切,无非是自己心中也想得清明:“可是后来我才知道,比之所谓真正‘心爱’,仰慕并不算得什么。前些日子给你和兄夫添麻烦了,我实在抱歉。”
原来是为了道歉,乔煊柳释怀道:“那有什么,你我都知道,我们始终挚友。”
应亦骛颔首:“正是如此。”
可惜他已经没有心力再谈,匆匆结束与乔煊柳的谈话后便回到书房中,独自打开那箱乔夫人托乔煊柳送来的物品。
其实不过是些杂碎玩意儿,多是些废诗、废画。
待手掌微微探寻下压时,却骤然触到一个极为柔软的物事。
应亦骛有些奇怪地将纸张尽数取出,却见一件黑色的貂氅静静躺在箱底,任凭时光流转变幻,它从来在此处,从未有人察觉过它、将它取出。
他的手抚过那顺滑的皮毛,记忆好似忽然回到了那个冬季。
豳都雪花飞舞,他在怀王府中当值,将手炉递给程萧疏,后来他喝了酒,顶着满肩的白雪来找他。
燥热的午后,他紧攥着程萧疏的手臂,将头埋在他肩上,最后披着这一身温暖狼狈回到应府,厌恶到作呕。
而如今摩挲许久,像对着心底最软的那一块,他伸手拿起那整张大氅,侧脸静静与其相贴。
放置多年,大氅已染上木箱的气息,不算陈腐,淡然清扬的是木头独有的味道,是时光步步走过的痕迹,唯独再没有属于程萧疏的分毫痕迹。
肩膀不知在何时自觉抖动起来,其实他自诩不算一个过分郁结的人,因为有的人连哭泣都做不到,他却能常常落出那些水珠,思及此处,颇有些苦中张大氅上,无边无际的孤独忽然从周围蔓延开来。
他在怔坐中,很符合他一贯以来的做法。
徐涂温的叙话不知在何时结束,安静间,他听见程萧疏问:“他这些年过的不太好。”
徐涂温细细想了想这句话,而后摇头:“并非,虽算不上荣华至极,却也不算太差?近年他又已入仕,与过去那位应家三郎算是全然不同了。”
程萧疏并不答话,一枝望春花自窗外伸入窗内,花瓣微张,洁白无瑕。
不,他过的并不好。
他从前也许会去写《参辰赋》,但绝不是为先帝而写,是因他自己而写。更不会去画常棣,去画东宫、怀王府。他并不喜欢现在的生活。
徐涂温读不懂这人的沉默,只得直白地问他:“却不知殿下往后可还有纳妃的打算?”
程萧疏摇头:“并无。”
如此?徐涂温想自己大概明白了:“那可要按礼数再迎娶世子生父,毕竟殿下曾与他和离过,现今算没名没分,我想这会不会有些委屈他?况且为世子日后着想,也该早作打算。”
“……”程萧疏一时无言以对,见徐涂温还等着他的回应,答:“不提此事了。”
徐涂温有些惊疑,但并未多言。
与程萧疏见过面离开茶坊后,他左思右想,还是觉着不对劲,于是趁宵禁前,连终于渐渐回忆起了梦中的内容。
一只不知道怎样的鸟在空中飞呀飞呀,或许是白色的,或许是青色的,看似自由,其实他的天地很狭隘,不过一个笼子而已。
有一天他意外飞出了笼子,以为自己自由了,但其实他不知道,他来到了另一个笼子里,只是这个笼子更大,但同先前那个,并没有什么分别。
他在这个笼子里遇到了一条小黑蛇,起初小黑蛇很危险,总是动辄咬小鸟一口,还紧紧缠着小鸟不允许他离开,小鸟挣扎不过,讨厌小黑蛇。
但在风雨来袭的时候,小黑蛇会支起他的身体,把小鸟牢牢圈住,为他挡住风、雨,不让小鸟被打湿,遭到风寒。在暑热时,小黑蛇其实也很怕晒,但他总会为小鸟留出一片阴影,不让小鸟中暍。
夜晚很凉,小黑蛇会失去温度,小鸟便从一开始的谩骂抵抗到渐渐张开翅膀,同小黑蛇取暖,不让他冻死。
在这方没有任何遮掩的笼中,他们互相倚靠着,又时而争吵着,小鸟总是向往着羽毛更缤纷的鸟,他想要追寻鸟群,小蛇不理解小鸟的想法,虽然也有很多漂亮的小动物喜欢他,但他却只爱小鸟。
但最后的最后,那条小黑蛇终于离开了。
第八十四章:
春初时有祭祀,携帝完成祭祀后,程萧疏去看太皇太后她老人家。
只是踏入殿中,他才发觉谢燮陵也在太皇太后身边,方才退开一步,向谢燮陵行礼。
谢燮陵垂下目光,对于程萧疏这样的举措,无疑有些想要自嘲,好在太皇太后察觉到两人的心事,及时开口:“好啦,小蜧来坐吧,本就是一家人,何必还向他行礼?”
有万千种理由可以推拒,但程萧疏也不想拂老人的兴,只得上前坐下:“太医今日来过了?”
“来看过了。”太皇太后才抬起头来,平静地与他对视,李谨槐问:“你今日是来杀朕的?”
“臣说过,会护陛下周全。”晋。江走近他,同时抬手缓缓撕开面上的遮掩,露出原本的面目。程萧疏停下步伐,说:“来,不知上方是何情形,不过须臾,他听得自己日日夜夜怀念的声音说:“起身吧,行什么礼。”
程萧若轻笑一声,偏爱给人找不快,抬起头便问:“若是对我说的,那我便不客气了,若不是对我说的,我却不敢。”
没有人回答她的话,应亦骛依旧垂头维持礼数,鼻尖一阵酸楚,直到良久后,那位小陛下先发了话:“诸位平身。”
他方才抬起头来,却也不敢看面前的人一眼。
耳边一片嗡鸣,甚至无法顾及这些人都说了什么,应亦骛只跟着指令走,不过多久便浑浑沌沌地出了殿中。
而后一道声一人身上。
谢相很识分寸,族中连出两位皇后,已是盛极一时,纵然谢燮陵膝下无子,他也不敢所求太多,只是也隐约提过,想送一位不能生育的族中人来成为他的王妃,结两姓之好。
谢燮陵苦笑道:“若真要论身份,你还是我兄长。”
那日决定嫁于怀王、被寿德长公主认为义子时,他只觉得痛楚难言,第一次对于自己身为谢氏子的身份有所质疑,第一次觉得自己来晚一步。而如今,这身份至少还能让他同程萧疏说上一句话,唤他一声兄长……他应当满足。
大约想起去世的母亲,程萧疏也并未否认这一身份:“往后你若无聊,可随时出宫。”
“不必了。”谢燮陵摇头:“我早已适应此处的生活。”他语气恳切:“唯一心愿,不过能陪伴姑祖母,与亲人常常相见,相比姑祖母的心愿也不过如此。”
程萧疏若有所思:“我会时常来的。”
——
虽然愿望美好,但不过几日,程萧疏却突然在下台阶时腿上失力,跌落在地,竟然一时支不起气力再站立,请医师来过之后,程萧若不禁叹气,她皱眉道:“半点法子都没有吗?”
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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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轻轻摇头:“殿下这腿断了许多年,实在无能为力。”
她深吸一口气,转而望向坐在那处的程萧疏,他朝自己摇摇头,在一连召见当世数十位医术绝顶的医师过后,已然接受这事实。末了只能吩咐:“那你想法子叫他好受些吧,阴雨天、换季时都发疼发痒得厉害。”
“臣自然尽力而为。”老医师应下后,小心告退。
程萧若静默站了会儿,方才听见弟弟的安抚:“四姐,无事的。”
“……”她心中烦躁,可是也无力改变,最终只合上眼睛愤恨道:“我真恨不得将那人大卸八块。”
“长公主府所庇护之人甚多,他本就有旧怨,那时落井下石,不算奇怪。”程萧疏轻描淡写将此事带过,问她:“倒是你,苏姐既不愿随你去叶必族,你不如就留在豳都。”
“哎,可是艾苏露当初说了要我回去。”程萧若还是耿耿于怀:“你平日仗着身怀武艺强行行走,会不会疼得更厉害?”
“又不是两条腿都不能用了。”程萧疏难得笑了笑。
程萧若看着他的笑容,心里愈发难过。好几位医师暗自同她说过,程萧疏这条腿早早断了,若那时就好生修养,不过瘸脚,行走时有些不便而已。可偏偏他在北地时就伤了根基,后来又强行使用行走,其实已经快全然坏死,要保不住了……这般,怎么可能不疼?
程萧疏也心知肚明,怕她越想越难过:“再说往后我也不必再四处行走,小事而已。”
“不,”她长叹道:“绝不能如此。”
程萧若不愿就此放弃,又听到通报,说太后和陛下听闻穆王伤病一事,放心不下,前来探望。
虽说是陛下,但不过是程萧疏推出来的傀儡,一举一动还要等他许可,但那位太后怎么也放心不下了?程萧若回头看去,目光探究:“你和谢六如今是什么关系?”
“母亲受过他做义子。”程萧疏提醒她。
“义子怎么了?本朝亲兄弟都有先例……”程萧若忽然想到李谨槐,忽然心绪黯淡,摇头:“总之你若实在不想同你那鸟过一辈子,身边还得有个人照应不是?且我听宫中人说过些内情,谢六当初虽然跑得快,对你却也是痴心一片,与先帝成婚多年,似乎都未有夫妻之——”
“四姐,你又来。”程萧疏打断她:“你自个儿逍遥快活这么多年,也不见成婚,怎么就抓着我不放?”
程萧若有些心虚:“我老了有苏娘扶,你老了有人扶你么?”
程萧疏不愿多提:“请陛下与太后入殿罢。”
程萧若只得叹气,转头便离开去想其他法子。
这位皇帝陛下待程萧疏还是老样子,恭敬小心得很,问了些寻常的话便找借口离开,倒是谢燮陵,对于程萧疏的病情问得认真。出殿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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