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从沈柔跑到她面前来袒露身份并不惜用自己出事陷害她的时候,她就知道沈柔不简单,有野心。
这样一个人,便是对皇帝有情,也不会放过对自己有利的东西和事。
宁王世子卫潜,也算一表人才,手头又有一定实权,她不选择断开,替她自己留下一条后路,实在正常。
卫瞾和沈柔狗咬狗,也不稀奇,只能说报应不爽。
只是江寄,他怎么会
构害皇帝,各种摧残折辱皇帝,每一桩都是杀头重罪。
若只为高位,他实在没必要那样。他那般,朝野上下很快会有人容不得他。
他难道不知道皇帝身后还有一支居于暗中的隐龙卫?他们可以漠视皇帝胡来,却绝不允许代表皇室尊严的皇帝被折辱。
兀然的,顾绾想起她死后他奔进云栖宫的情景,他和她的喃语。
所以,他是在为她复仇?
顾绾神色复杂,她抬手覆住眼,眼前似乎还能瞧见江寄漠然给皇帝加料,又示意皇帝掀开红绸时的幽冷阴煞。
可她,并不觉得怕。
“娘娘。”
澜清自匆匆进来,见帐幔中顾绾手覆在眼上,不确定是不是还睡着,她迟疑一瞬,上前试探着唤了声。
“嗯。”顾绾放下手,自繁杂思绪中回神,看向澜清:“可是有什么事?”
“是。”澜清见她醒着,也没生气,微松口气应道。
“您昨日令我寻的人有线索了。”
“他在哪,可还好?”有那个梦,顾绾对江寄更关注,听到澜清的话,她神色微凝,自榻上起了身。
“他”澜清犹豫着,“不太好。”
顾绾捏着纱帐的手一紧,心头微沉:“不太好是什么意思?”
见顾绾比想象中的更在乎这人,澜清不敢耽搁,赶紧道:“昨日他被苏公公派去了揽月殿,没想到会冲撞到柔嫔娘娘,被罚了五十杖到这会儿人还没醒。”
顾绾给的信息算准确,澜清恰好认识两个司礼监的人,而江寄在司礼监身份算特别,大家暗里都知道他是苏盛看好的人,加上昨日苏文海那一出,大家便更注意他,澜清找人去帮忙一问,再稍微打听便探听到了。
之所以现在才得到消息,是她昨夜陪顾绾去了乾清宫,今早又同顾绾一块儿出宫,耽搁了。
顾绾许久没说话。
实际澜清来回禀的时候她就有预感江寄如今情形不会好,卫瞾那个人最小心眼记仇,还讲究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江寄那样对他,他不会放过江寄。
他目前没动沈柔,估计也是想将沈柔和卫潜一网打尽。
“娘娘。”见顾绾冷凝着脸半晌没出声,澜清有些担忧,小心唤了一声。
“你想法子去找太医院拿点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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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送过去。”
顾绾慢慢松开纱帐吩咐澜清道,顿了顿,她又说:“最好托别人送去,别让人发现了。”
这个不用顾绾吩咐澜清也知道,原本这事就不宜张扬,如今还与揽月殿扯上关系,更得小心,她应下来。
“溪月呢?出去还没回来?”看一眼外面黑压压的天色,顾绾又问道。
溪月抱着一个小巧的绸布包袱进门,听到顾绾问,她赶紧应道,又快走两步上了前。
“回来了,回来了。”
顾绾看着溪月怀里用绸布包着的东西,她面色稍缓,摆手让澜清先下去。
“拿到了?可有被人注意到?”澜清下去后,顾绾问道溪月。
“嗯,拿到了,没人注意到,婢子出门特地去偏僻地整妆换了衣,回来也特别注意过。”
溪月上前去把顾绾手里的纱幔接过挂起,又把手上的小布包递过去给顾绾。
顾绾接过布包,打开便见到里面崭新的小羊皮针包。
溪月先前就看过这东西,但见顾绾在验看,她视线也投了上去,看过一眼又去看顾绾,见她拿起一根根细针神情专注的检查,溪月心里莫名发毛,终于忍不住问道顾绾:“娘娘要银针来做什么?”
先前顾绾吩咐溪月异妆避开人悄悄去太医院找一个小医使对暗号取这东西的时候,溪月就想问,只顾绾不许她多问,让她听吩咐,她只能先去做事,这会儿实在是忍不住了。
“最近看了两本杂书,对上面的针灸赶兴趣,研究下。”
顾绾慢慢收起针包随口道,又看着她认真叮嘱道:“这事我不想被人知道,容易生是非,你就当你今日出去溜达了下,知道了吗?”
“知道了。”顾绾难得神色严肃,溪月下意识应道。
第24章 刺杀
“朕这一身如何?”
江寄从死牢出来, 身上沾了味,而上一世他每次去云栖宫前都会沐浴更衣,习惯使然, 他做不到沾染着污秽去云栖宫, 便回了乾清宫沐浴。
沐浴完,想起他离开云栖宫前, 顾绾和他确定他晚上要过去时, 专注盯着他的那双潋滟眼眸,他忽然有些紧张, 看到王瑞给他拿来的石青色暗金龙纹袍衫也不满意起来,自行去檀木柜里选了一身。
皇帝常服颜色挺多, 款式也各有不同,但江寄挑剔起来便觉蓝靛, 绛紫过显眼,玄色,石青太暗,玉色过素淡。江寄犹豫许久才选了身月白常服,襟边袖边刺金龙纹, 配白玉龙纹腰带,发冠也用玉冠, 等一切弄好,他对镜照了下,大概是太过厌恶狗皇帝,他看着镜子中的那副面孔,只觉恹烦, 那还欣赏得来, 只能问身边王瑞。
王瑞跟着苏文海也亲自近身伺候过皇帝两年, 还是第一次见皇帝这么在意着装,他不敢怠慢,仔细看过一遍,赞道:“陛下这一身颜色正好,更衬得龙章凤姿,器宇不凡。”
担心话说太多过于奉承,反而让人不信,王瑞适时停下来,想了想又补充一句:“娘娘肯定喜欢。”
听到那声娘娘喜欢,江寄眼眸微动,唇角也略起弧度,但再看一眼镜子,里面那张脸依然让人厌恶,还不是他那张脸,他又冷了脸,神色透出恹戾,不再说什么,转身往外去了。
王瑞见他疾步往外走,以为他是着急见顾绾,没多想,赶紧追上去。
已经踏足过两次云栖宫,江寄不再似第一回 那样忐忑,抱着他刚摘的海棠,一路进了云栖宫。
此时沉寂半日的细雨终于划破层层密云飘洒下来,暗夜渐渐来临,云栖宫上下已点了灯,正殿门口守着两名宫人,见他过来,慌忙蹲身行礼,又要朝内禀告,却被他抬手示意噤声。
正殿里,顾绾正在白玉桌案前写字,她素手执笔,白皙手指细长,根根如玉精心雕琢,垂首露出半侧雪腻脸庞细致柔和,看着便叫人心静。
江寄站在珠帘外,一时舍不得进去吵扰她。
顾绾练字本为静心,但接连练了两张大字,也不见什么效果,正欲搁笔放弃,突然感觉到一道视线落向她,不算灼烈却不容忽视,顾绾手一顿,瞥眼看去,慢慢放下了手中笔。
“陛下。”
顾绾没过去,也没行礼,只站着喊了他一声。
她不行礼,表明她是将早上的话听了进去,江寄只高兴,他轻应一声,朝她走过去:“在练字?”
“嗯,想着陛下要过来,吩咐了澜清晚一些传膳,左右没事,便练了会儿字。”
顾绾看一眼桌上落下一个墨点的字,她轻皱了皱眉,片刻才如常抬眸回他,见他手里抱着的海棠,顿了顿,又问一声:“外面下雨了?”
“嗯。”
江寄视线随着她的视线落到手里的花上,沾了湿雨,朵朵轻绽的海棠越发娇艳,只不适宜就这么递给她。
想了想,江寄喊了王瑞,让他去取瓶插上送进来,拿帕子擦过手,他才再次走向顾绾,去看她写的字。
顾绾却在这时挡住了他:“陛下来得正好,听哥哥说,陛下一副字值万金,不知臣妾可有幸目睹一二。”
顾绾说着,顺手收了桌上写满字的纸,另取了一张雪白宣纸铺上去。
江寄闻言微顿,他上辈子替皇帝掌了两年朝,倒会仿他那手字,但仅限用于批红,真要写大字,仔细去辨认就会看出不同来。
但看着顾绾那期待的神色,江寄轻捻指节节骨,终是接过笔,问她:“写什么?”
顾绾愣了下,随即笑道:“陛下随意即可,写什么臣妾都会好好收藏,这可是陛下的字。”
江寄抿抿唇,压着心头突起的涩然,提笔在纸上写下贵妃多福几个大字
“臣妾多谢陛下祝福了。”顾绾没料到江寄会写这么几个字,愣了瞬,才牵起唇笑着道谢。
多福。若不遇到他,她才是多福。
因为这几个字,顾绾也没心思再仔细看江寄的字,只稍稍瞥了一眼。
皇帝的字顾绾见过,前世后面两年,皇帝时不时抽风会来云栖宫。顾绾不理他,他无所事事就在她面前写字。
写完还让她看好不好。
也是那会儿顾绾才知道,皇帝最自豪的就是会一手好字,据他自己说,先帝一直因他克人传言对他不喜,便是被太后养到膝下,也视他为无物。
直到他在先太后大寿上送出一副万寿图,先帝才渐渐注意他,等发现他写得一手好行草,更开始看重他。
大概是不喜欢的人,对他的字也是不喜欢的,顾绾觉得她还是喜欢江寄为她默写往生经。
收起字,顾绾让澜清安排人传膳上来。
也不知是不是溪月去小厨房说过自己口味,今夜小厨房的膳食味道要比前两晚好上许多,便是心绪不佳,顾绾也用得比前面两日要多些。
用过膳,顾绾又让溪月将她先前特地去小厨房炖的银耳红枣莲子羹端了上来。
“陛下快尝尝,这是臣妾先前亲自去厨房煲的,这还是臣妾第一回 进厨房呢。”顾绾端着白瓷碗盛了满满一碗递过去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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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寄。
江寄伸手接过碗,视线落在她端碗的手上,见她手指嫩白,只端碗压出的浅淡红痕,没有受伤才收回眼,问她:“怎么想起去做这个。”
“小憩醒来,想起当年娘亲经常为忙碌公务很晚回来的爹爹炖这个,说是补气益脾,想着陛下似乎更忙更累,便去试试。”
“陛下不许嫌不好喝便不喝了,不然可就白费臣妾心血了。”
“嗯。”
江寄舀一勺入口,味道有些怪,甜得有些腻却遮不住那一股子苦味,但他什么也没说,低应一声,又继续一口一口吃起来,等汤碗里的用完,还自己去盛过,直到汤盅见底。
见江寄一声不吭将一整盅汤都喝完了,顾绾眼眸轻闪了闪,笑着说了声:“陛下真给臣妾颜面。”便叫了溪月进来收拾,又让江寄等她,她去梳洗。
江寄看向她,昏黄烛火柔和她侬丽的面庞,温柔又清媚。
“好。”他应道她。
早在江寄用甜汤,澜清便带着宫人备好了热水,花瓣一类都一一洒过顾绾没耽搁太久,比昨夜在乾清宫还要快一些,江寄倒是一如昨晚,拿着一本书在看,是顾绾先前放在矮桌上的杂书。
“这书下晌臣妾看过,还挺有趣。”顾绾顺了顺滑落耳际的碎发,走过去道。
“嗯,是不错。”
江寄低应一声,实际他拿着书根本没看进去,他功力恢复比想象中顺利,耳聪目明也逐渐与上辈子持平,盥洗室里的声音他避不开,哗啦的水声,她进出浴桶的动静,他都听得清晰。
甚至莫名的,他眼前似乎还出现了她沐浴时轻松惬意的一颦一笑,他在心里骂自己龌龊,心跳却是越发紊乱。
“嗯,陛下看到哪儿了?臣妾看书喜欢囫囵吞枣,也没细看,只这后面一则小故事臣妾仔细看过,但臣妾看完心里却很不舒服。”
“这故事怎么了?”江寄合上书,没回顾绾问题,只问她。
“这故事没事,还挺有新意,笔者讲的是一个书生的奇妙遭遇,书生在两个女子间徘徊,不想最后两个女子都恨他,因爱生恨共同杀了书生,分食他的身体成了妖,书生死后,魂魄不散,看见这一切痛苦又后悔,他不停忏悔曾经,最后不知触动哪方神仙,竟让他魂魄回到和两名女子的初识”
顾绾说到这儿停了下来,脸上露出愤愤之色:“这样三心二意,又负心的男人,有什么资格有这样的奇遇。”
“陛下说是吧?”
“”江寄很少看这类书,倒不知道还有写这些的。
“这笔者是谁?”想了想,江寄问道。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江寄想找到那和尚,自然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他合上书,看了眼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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