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回来报信,自己进山寻人去了。”
郑来仪任紫袖来回擦着湿了的衣裙,手指下意识地抠进桌角,呼吸已然乱了节奏。
第75章 郑来仪撩开帐幕,只身进了帅帐。
“小姐, 累一天了,先休息吧。”
紫袖叹一声气,朝郑来仪走过去。她坐在案边, 手里捏着支笔在纸上随意涂画着, 远看一团墨色,深深浅浅,像一团出不去的迷魂阵。
“——明日再画吧。”
郑来仪恍若未闻,手中的笔亦是毫无章法。
“于都督已经调人去援救, 西洲大营基本都空了。您坐在这里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看看您眼睛都熬红了……”
“谁等了?”
郑来仪突然回魂,将手中笔一撂, 抬手解了身上的罩袍, 走到榻边干脆地躺了下去。
“是了。您没等,是婢子乱说的……”
紫袖撇了撇嘴, 似乎是自言自语, “严大人已经吩咐一有消息即刻来报, 隔壁院一有什么动静,咱们这里能听见的。”
她看郑来仪阖上了眼,便轻步去了外间。
这一夜紫袖睡得很沉, 或许是路上颠簸过累,她一开始还留意着里间, 但见郑来仪那边似乎也早早熄了灯休息了,便也沉沉睡去。
他们所住的官舍条件一般, 严子确所在的东院和他们的西院只有一墙之隔。天光微明时, 紫袖听见外面似乎有动静, 除了杂乱的脚步声,隐隐便听见那边有人在说话, 其中依稀有押衙严森的声音。
“……找回来几个?”
“一大半吧,还没清点完人数,有几个冻死的,受了伤无法行动的也拖回来不少——大人要现在就去么?”
“先别问这么多,赶紧搞清楚去回禀……”
紫袖从朦胧睡意中醒过神来,蹬上鞋子走向里屋,掀开纱帘:“小姐,前方好像有人回来了——”
榻上没人。一床锦被铺得整整齐齐,似乎就没人躺过。
紫袖全然醒透了,转身快步走到门边,“哗啦”一声把门推开了。
“戎赞!!”
没人应。只有早起的鸟儿站在枝头,啾鸣了两声。
紫袖一跺脚,气道:“好好好……又不带我!!”-
凉州城墙上,气氛颇为沉重。
驰援前线的部队两个时辰前从这里出发,守城的人不敢像往常稍有懈怠,所有人在此待命,一旦前方有消息,立即要回报城中。
启明星尚未亮起时,一袭白裘披风的倩影登上城墙,把守的士兵上前询问,看清来人身份后连忙退避,引得城墙上其余的守卫纷纷侧目。
“贵人天不亮就站在这里,是奉节度使大人命令来坐镇么?”
“别问我,我哪知道?”
接话的人偷瞄一眼郑来仪单薄的背影,又压低声音,“要我看不像,节度使大人怎会让娇滴滴的贵人到这风口上来坐镇,我看她倒像是在等人。”
另一个人摇了摇头,没心思再去猜,叹了口气道:“我堂弟就在第九旅,今年秋天刚刚应募入伍,他家里还有个老娘没人照看,可千万要平安无事地回来啊!”
“那逻娑川我曾远远看过一回,连绵雪山云遮雾绕的,便是常跑西域最有经验的向导都会绕开那一带……在那山中出了事,恐怕是九死一生。”
“你别这么说,轻羽营的人不是已经去支援了么?”
“嗐!别说轻羽营,整个西洲军,到过逻娑川的又有几个?以前季进明在的时候,能守好拒夷关就算不错,副使来了以后才带着将士们一路西进,开拓疆域,现在能指望的,我看也只有副使大人一个,可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死是——”
说话的士兵戛然而止,手指前方惊喜出声:“有人回来了!是第九旅的旌旗!”
守城的副将站在望楼,也看清了大道上的队伍,队首飘着绛红色的旌旗,眼神一凛,朗声道:“开城门!”一边吩咐身边的人尽快回城报长官。
副将下了望楼,几步走到郑来仪身后,请示的语气:“贵人,看样子是第九旅的人回来了,我让他们已经去报节度使大人和于都督,您……”
他看郑来仪自从登上城墙起,便在一处站定,双目紧盯着城外的大道。揣测她或许是在等前线的人回来,但看她此刻依旧站着不动,这会倒有些拿不准了。
“不用管我。”
贵人突然低声,语气虽冷静,然而唇色浅淡,看得那副将有些许担忧。
“看样子有人受伤了……”
副将一愣,顺着她的视线向下看。不算长的队伍里,士兵们有的骑马,有的几人共骑着一匹骆驼,伤势轻一些能勉强行走的便相互搀扶着。原本拉着辎重的马车用毡帐盖着,隐约看见躺着的人形,这样的车接连有数十辆之多。按照大祈军律,将士死于异地,需将遗体拉回本镇厚葬。那些被毡帐盖着的马车里,躺着的士兵是死是活,不忍细想。
那副将心中一沉,看这情形,西洲军此次损失惨重。
他转身问手下的人,“大师已经到了么?”
“是。已经在西郊军营等着了。”
郑来仪心口发闷,这个时候请大师入军营,无非是为亡灵超度。
副将目送着队尾的大纛进入城中,转头见贵人面色苍白,安慰道:“遇到雪崩,伤亡是难免的。贵人不必担心,城中的医馆已经全部在待命了,还按照节度大人的吩咐连夜从邻近的郡县请来了医师,唯恐人手不够,一定会全力救治伤者。”
郑来仪点了点头,脚步缓缓走下城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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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 "">哇叽文学网提供的《非梧不栖》 70-80(第9/19页)
“……主子,我们现在去哪?” 一路跟着她的戎赞忍不住出声。
郑来仪扶着冰凉浮凸的墙砖,只觉脚步有些发软,可能是天太冷的缘故,她拢了拢肩头的大氅,陡然意识到身上穿的还是他送的斗篷,下台阶的步伐虚了一下。
她方才紧盯着主将的座驾,并不是叔山梧。所有的马匹和车辆都驮着伤员,唯独不见他的踪影。
从事发到现在,没有一个人当着她的面提及叔山梧的名字,她更无法主动开口。
“主子,西洲军驻所在城西郊,大部队会去那里修整,我们去看看么?”戎赞把马牵了过来。
她该去么?她去做什么?郑来仪有些茫然。
她一夜未阖眼,冲动跑到了城墙上,启明星亮时终于等到了归来的大部队。至此尚且可以自圆其说,是对失踪的巡线部队放不下心,但队伍已经回城,她似乎也该回去了。
“贵人!”
迤逦的车队中有人高声喊,郑来仪转头,只见是斥候罗当。
他身上裹着厚厚的毛斗篷,脚步有些踉跄地奔到她面前,郑来仪见他一只手臂吊着,脸上也有划伤,头上还裹着白色的绷带。
“罗当,是你。”
“贵人,您怎么会在这里?是在等、等我们的么?”罗当面上难掩兴奋的神色,讲话似乎都有些磕巴。
郑来仪抿唇,点了点头:“我随节度使来西洲,听说你们遇到了意外,便来看看——你伤得严重么?”
罗当摇头:“末将命大!捡了条命回来,还多亏了——”
郑来仪呼吸微停,却在这时,身后陡然响起凄厉的哭声。罗当皱了眉转头,有个包着头巾的妇人,哭天喊地地冲向了行进中的队伍。
“我的儿啊!你怎么就这么走了啊!!你让娘可怎么办啊——!!”
那妇人扑向队尾的一辆板车,车身被白布盖着,一只冻得发乌的手从白布下垂落。妇人颤抖着揭开了其中一面白布,露出下面冻得面目全非的士兵尸体,她跟着行进的马车,一边踉跄地走着,一边哀嚎不已。
郑来仪闭了闭眼,话还没说出口,罗当已经回过头来,语气沉重了不少:“贵人,我得走了,这一次有不少弟兄伤亡……不说了,我得赶快归队,您多保重!”
郑来仪喉头发干,帷帽后的嘴角牵了抹发僵的笑,欲言又止地点了点头,目送罗当一瘸一拐地归队,走到那哭得不能自已的妇人身边,半劝半拉地将人带离了队伍。
“……我去问问吧?”戎赞低声。
“有什么可问的。”
郑来仪回过神来,也没有从戎赞手里接过缰绳,只是茫然地迈步向城中走。走了没几步,脚下忽踩到了什么东西,应当是从刚刚驶离的板车上滑落的。
她弯腰,把那东西捡了起来。是一顶玄色的披风,下摆有暗色的鳞纹,上面沾了泥水,触手一片湿凉。
这顶披风,受降城外那夜曾经披在叔山梧身上。
她抓着披风的手下意识一攥,触到某处略觉有些异样,细看却见披风的里衬,靠近胸口的位置,用黑色丝线绣了一束小小的浆果。针脚略显笨拙,线头还冒在外面,但那串浆果却颗粒饱满,圆珑可爱。
“……主子,怎么了?”戎赞见郑来仪突然变色,一时有些纳闷。
郑来仪眸底掀起波澜,攥着披风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咬牙切齿:“这、个、疯、子……”
她从戎赞手中夺过缰绳,翻身上马,狠狠一甩鞭奔了出去。
西洲城小,军所占地便是城区的一半,整个西城都是军户和营地。西洲军一半在行营,本镇的营区通常半数空置,但今日营区里却站满了人,就连当值的休沐在家的得到消息后,都一清早便赶到了军营,等着迎接归来的同袍。人群中气氛压抑,只听得见沉重的脚步和马蹄声。
伤员在司兵官的安排下有序送进军医的帐篷,司骑官与司胄官一道,加紧清点大部队带回的辎重,要尽快给都督府上报确数……所有人都在沉重的气氛中无声忙碌着。而郑来仪驾着白马,一路扬尘而至。
营区门口的守卫长枪交错,将快马拦下。白马嘶鸣中,郑来仪翻身下马径直向前,守卫见她头戴帷帽,一身雍容华服带着杀气,对望一眼,均有些不敢用强。
“……您是哪位?有何贵干?”
郑来仪一抬手,守卫看清她手中节度使府的令牌,一惊后退躬身行礼。而她脚步未停,径直越过二人进了营区。
稀薄的晨雾中,她疾步穿过一座座营房和毡帐,在停放尸首的棚屋前站定。棚屋前两个正搬运尸体的兵士见她气势汹汹,均感纳闷。
郑来仪踏进木屋,脚步迅速地从躺着的尸体间穿过,她的视线一排排地快速扫过去,惹得一旁一位蒙着面为尸首整理遗容的医师忍不住停了手,问道:“您……是在找人?”
“死者都在这里了么?”
那医师点头,想了想又道,“……这里都是死于雪崩的,应当也有还埋在山里没能带的回的兄弟——您究竟要找谁?”
郑来仪不说话,转身出了棚屋。此时一轮旭日已从东方冉冉升起,整座营区都沐浴在一片金色里,她站在棚屋外,只觉阳光刺得眼睛发酸。
她手中攥着那顶已经脏污湿透的披风,深吸一口气,一步步走向营区中央的帅帐。
帐前没有守卫,说明主帅不曾回到过这里。
“哎!那不是——”
罗当远远看见郑来仪的身影,忍不住叫出声,被决云从后面一把捂住了嘴。
郑来仪撩开帐幕,只身进了帅帐。
帐中有股熟悉的味道,简单的陈设,没有太多的生活气息。她走到主将席位一旁的挂架前,缓缓摘了帷帽,视线落在挂架上,那里挂着一副陇右地形图。
朱笔标着冬巡的路线:西洲城——伏羌驿——逻娑川……山脉河谷描得细致,舆图角落还有署名,是熟悉的笔锋:於渊。
前世她告诉叔山梧自己的乳名“椒椒”的含义时,作为交换,他也告知他的字於渊二字的出处。
「人生於天地也,犹鱼之於渊,饥虱之於人也。」
她初时觉得高深,却到后来才领悟,叔山梧此人,从来行走于深渊边缘,生死善恶是非均悬于一念,不过是写实而已。
郑来仪站在这空荡荡的帅帐中,喉口顶着的一口气终于吐出,低低笑了起来。
“凶手、混蛋、懦夫、骗子……”她低声咒骂,用最刻毒的语气。
昏暗的舆图上突然泄进一丝光亮,郑来仪下意识转头。
帐篷帘幕被迅速掀开,又重新阖上,挺拔的身影逆着光,站定在门前。
“在找我么?”
第76章 她的嘴吻上去没有听起来那么硬
“是来找我的么?”
叔山梧沉眉, 帐篷里光线昏暗,愈发显得那双深眸黑白分明,他紧紧盯住了人, 如同猛兽锁定了猎物, 一步步朝她靠近。
“别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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