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致一噎,他满脸悲痛道,“公主,您切莫听曹殊胡诌啊,当日微臣真的是担忧家父的安危,才会出城,绝不是他们口中的逃跑。”
“是与不是,知州大人您说了不算。”曹殊眸色愈浓,抿起一丝微笑。
“你这是何意?”陈密致不解。
郑铭瞧着陈密致疑惑的模样,他忍不住嗤笑一声,随即向公主作揖,朗声道:“公主,微臣这里有从陈宅搜来的信件,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没想到知州大人这么多年来,与朝中某位官员私下有往来,且谈论的多是皇位立储之事,想来此次您亲临崇州,彻查当年药斑布之案,那位人也传信给知州大人,他心虚,怕自己做过的事被查出来,这才仓皇出逃,并非他口中去看望生病的父亲。”
陈密致闻言脸色一白,他目光四处游离,有些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呈上来。”鲁国公主立时来了兴趣,命令道。
郑铭点头,他立即命衙役将从陈宅搜过来的信件呈上去。
鲁国公主拿起信件,目光一一扫过后,她面带愠怒,拿起惊堂木拍案,瞬间发出巨大的声响,满堂皆惊。
“好一个崇州知州啊。”她沉下脸来,冷笑道,“竟敢私下妄议储君,该当何罪?”
陈密致冒了一身的冷汗,他眼神飘忽不定,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据微臣所知,知州大人的父亲身子无恙,若公主不信,微臣即刻派人去城外的庄子,将人带来。”郑铭垂头道。
“不必了,本公主信你。”鲁国公主摆了摆手。
曹殊瞧着陈密致心虚的神情,他走至郑铭的身旁,身姿板正地跪了下来,抬眸道:“公主,草民有冤,还请公主做主。”
“你有何冤?速速说来。”鲁国公主眼神略有缓和。
“草民要状告崇州知州陈密致,他在草民进京的途中,派来刺客刺杀草民。”曹殊神色平静,他眼眸漆黑如墨,语气沉静有力。
第135章 第 135 章 瑞鹤仙(五)
此言一出, 堂下众人瞠目结舌,他们没想到平日不苟言笑,两袖清风的知州大人私底下竟会如此狠毒。
底下的衙役们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 气氛登时陷入焦灼之中。
鲁国公主素手轻抬, 她波澜不惊, 示意郑铭先起来。
郑铭站起身退到一旁, 他瞥了陈密致一眼, 眼底闪过一丝轻蔑。
陈密致察觉到周遭异样的目光, 他心中顿时一慌,恼羞成怒道:“曹溪川, 你居然敢诽谤本官, 该当何罪?”
“肃静。”何毓站在鲁国公主的身旁,出言警告。
话音刚落,大堂瞬间安静了下来。
陈密致心里干噎,他颇为忌惮地闭上嘴, 恶狠狠地瞪着曹殊,眼神中带着强烈的怒意,气得胸口上下起伏着。
曹殊眉眼清疏,他一袭素袍, 淡定从容地跪在阶前, 身姿挺拔,宛如修竹。
他掀起眼帘, 语气淡淡道:“公主,草民方才所言句句属实,若知州大人没有做过这些事,草民实在没有必要在此状告他了。”
陈密致怒目圆睁,冷哼一声。
鲁国公主常年处于高位, 她的一言一行都透着皇家的威严,只是目光淡淡地扫了一眼阶下的陈密致,好像是在瞧一个微不足道的蝼蚁。
她冷声道:“陈密致,你有何话要说吗?”
“微臣有冤。”陈密致猛地抬头,急忙喊冤,“不瞒公主,微臣自升任知州,为治理崇州各州县,凡事无不勤谨,而曹溪川因其父罢官,一直对微臣抱有敌意,此人居心叵测,定是故意要陷害微臣啊。”
鲁国公主不言,她面上看不出丝毫的喜怒哀乐,一双凤目打量着曹殊和陈密致二人,浑身散发着一股威严敢,令人心生怯意。
陈密致瞧鲁国公主沉默,他佯装镇定,转头怒视着曹殊,率先发难道:“曹溪川,本官身为崇州知州,你如今不过是一介布衣,先前在药斑布比试中赢得魁首,此次进京面圣对崇州的声誉至关重要,本官好端端的为何要刺杀你?你说这话岂不可笑?”
衙役们面面相觑,他们觉得陈密致所言颇有道理,一时不知该信谁了。
何毓皱眉,她暗道这陈密致的确狡猾,若不是他们此次手握证据而来,要他露出狐狸尾巴也实属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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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
她目光落在曹殊身上,忖度着他该如何应对。
曹殊面色平静,他缓缓抬眸,随即目光扫向陈密致,眼神中带着探究之意。
“这就得问您了,知州大人。”他淡然一笑道,“您都已经是知州了,曹家对您来说,没有任何威胁了,您又何苦来呢?”
“本官听不懂你在说什么。”陈密致眸光闪了闪,他神色如常,咬牙道。
“既然知州大人听不懂,那草民只能讲得更详细些。”曹殊漆黑的眼眸盯着陈密致,他轻声道,“当初家父为知州,您为通判,曹陈两家交好,可直到三年前,您和家父发生了争执,为此不惜陷害曹家,暗中在上贡的药斑布之中做手脚,曹家因此分崩离析,您也如愿坐上知州之位。”
“一派胡言!”陈密致脸色沉了下来,呵斥道。
曹殊镇定自若,他扯起嘴角,出言讽刺:“这些年来,您在崇州呼风唤雨,还有什么不满足的?此次草民进京,您派来一大波刺客过来要杀草民,当真是费尽心机。”
陈密致大惊,他慌乱地看向鲁国公主,辩解道,“公主,您万万不能听信此人的瞎话,微臣无缘无故为何要刺杀他?他此番是故意往陈家泼脏水,混淆视听,当初曹松罢官,是因药斑布有异,微臣就算他发生了争执,也无法把手伸进曹家啊。”
“你承认你与前任知州发生了争执?”何毓敏锐地捕捉到陈密致的漏洞,她颦眉道。
陈密致一怔,他张口欲言,当着鲁国公主的面,只好点了点头。
“所以你对他恨之入骨,想尽一切办法陷害曹家,对吗?”何毓目光直直地盯着陈密致,含笑道。
“没有,微臣没有,请公主明察。”陈密致心中一慌,他对着鲁国公主磕了一个头。
曹殊知晓陈密致方才自乱阵脚,他微微侧目,温声道:“公主,草民今日状告知州大人,并非是信口雌黄,是因在进京的途中,草民活捉了一部分的刺客,抵京之后交由开封府审查,且已悉数认罪,招认是崇州知州,陈密致大人花费重金,命他们在汴水流域刺杀草民。”
言罢,他修长的手抬起,将刺客签字画押的讼状书举过头顶。
何毓迈下台阶,她从曹殊的手中接过后,便将其递给鲁国公主。
陈密致脸色一变,他略微迟疑地直起身子,难以置信地看向鲁国公主手中的讼状书。
他逐渐反应过来,暗道此次曹殊定是有备而来,要将自己置于死地。
不行!
他绝对不能让曹殊得逞!
鲁国公主目光扫过讼状书,她斜睨着陈密致,冷声道:“陈大人,你还有何话要说?”
堂下的衙役们震惊不已,如今证据摆在眼前,他们不得不相信,陈密致当真派刺客暗杀曹殊。
“这……”陈密致垂头,他面露难色,目光四处游离着。
“为何还不回话?”鲁国公主抬眸,目光冷厉。
陈密致握紧双手,他脑中一片空白,咬牙道:“公主明察,微臣实在冤枉,微臣不知晓曹溪川打何处找来的一帮人,非要认定是微臣派来的,说不定这一切都是他故意为之啊。”
“草民为何要找一群刺客来刺杀自己?知州大人此言实属荒诞。”曹殊蹙眉,嗤笑一声,“这些江湖刺客亡命天涯,所图不过是钱财而已,草民一介布衣,又何来的钱雇一群刺客,难道只是为了陷害知州大人您?岂不是得不偿失?”
陈密致脸色铁青,他恨恨地瞪了曹殊一眼,随即看向鲁国公主,忙道:“公主,这纸讼状书定是假的!是曹溪川他,他为了陷害微臣,设计伪造的!”
“荒谬!”鲁国公主沉下脸,她猛地拍了一下公案,顿时发出巨大的声响,浑身散发着浓浓的怒意,令人不寒而栗。
陈密致唬了一跳,他胆战心惊地跪伏在阶前,浑身冒出了一层冷汗。
“讼状书上印有开封府的官印,难道还能有假的不成?陈密致,你好大的胆子!”鲁国公主眉头紧锁,她面色冷峻,目光如同利剑一般,冷声道,“不仅私下妄议立储之事,还胆敢藐视开封府尹?本公主是看你这个脑袋不想要了。”
天下谁人不知开封府尹是东宫储君柴德稷,他身份贵重,怕是也没人敢伪造开封府的官印。
即便鲁国公主与太子针锋相对,也绝不允许旁人来侮辱他。
陈密致脸色一白,他神色惶惶,说不出话来。
“公主息怒。”堂下众人见鲁国公主动怒,颇为惶恐地跪了下来。
“临臻,拿过去给他好好瞧瞧。”鲁国公主强忍怒意,她坐了下来,居高临下地睨着陈密致,冷声道。
“是。”何毓颔首,她拿起公案上的讼状书,不紧不慢地走至陈密致的面前。
陈密致定睛一瞧,映入眼帘的是讼状书上罗列的罪名,左下角则是一排手印以及赫然醒目的开封府官印。
看来讼状书是真的,官印是无法作假的。
陈密致想到方才自己说的话,他呼吸陡然一窒,神色仓皇地跌坐在地面上。
曹殊唇角勾起微不可察的笑,他敛眸,浓密的鸦睫垂下来,遮掩住眼底的情绪。
陈密致私下结交朝臣,妄议立储之事,且身为朝廷命官,却行草菅人命之事,这两条罪名板上钉钉,他已经无从抵赖。
“公主,草民有话要说。”曹殊抬眸,轻声道。
“你说,”鲁国公主颔首。
“三年前药斑布之案,曹家是冤枉的。”曹殊忽然想起离世的曹松以及曹家先人,他神色悲戚,低声道。
此言瞬间在公堂引起轩然大波,衙役们交头接耳,为此议论纷纷。
“你继续说。”鲁国公主神情严肃道。
“家父对官家忠心耿耿,绝无二心,又为何会在上贡的药斑布绘上不敬的纹样?”曹殊双眼微红,嗓音沙哑道,“故草民怀疑这个案子与知州大人脱不了干系,还请公主替草民做主,还曹家清白!”
说罢,他俯下身,在地面上重重地磕了一个头,以示尊敬。
鲁国公主点头,安抚道:“本公主明白,此次亲赴崇州,就是为了查清此案,你放心。”
“多谢公主,草民感激不尽。”曹殊抬头,他作揖道。
鲁国公主目光犀利地看向陈密致,冷声道,“陈密致,本公主问你,当年是否陷害曹家,你要如实回答。”
“回公主的话,微臣没有。”陈密致脸色灰白,他老泪纵横,狡辩道。
前两条罪名连累不到陈家,可倘若他承认药斑布之案与他有关的话,那情况就变得严重起来了,陈家就有可能像曹家三年前那般,罢官抄家,所以他只能咬死不承认。
“有与没有,一查便知。”鲁国公主瞧着他狡辩的模样,她的唇角勾起一丝弧度,“曹殊,你来说。”
第136章 第 136 章 瑞鹤仙(六)
曹殊掀起眼帘, 他面色平静,温声道:“回公主的话,草民这里有一位人证。”
言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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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下的一片哗然, 衙役们皆是目瞪口呆, 他们没想到三年前曹家衰落竟与陈密致有关, 纷纷屏住呼吸, 等候曹殊继续说。
陈密心中一紧, 他眼神闪烁,身体略微抖动着。
“是谁?”鲁国公主目光落在曹殊的身上, 她脸色稍有缓和, 轻声询问。
“此人正是草民的族兄,曹默。”曹殊低头,他眼睫轻垂,从容不迫道, “他是药斑布之案的知情人,当年也是他和知州大人共同谋划,里应外合,暗中调换了上贡的药斑布。”
“现下人在何处?”鲁国公主颦眉, 疑问道。
郑铭闻言站出来, 他知晓曹默是药斑布之案的最关键的人证,绝不能出任何的差池, 故曹默自比试那日被关进牢狱后,便一直保护曹默的安危,以免陈密致暗下杀手。
“公主,此人先前犯了事,正关押在牢狱中。”郑铭答道, “微臣即刻着人将他带来。”
鲁国公主素手轻抬,她没有任何的异议。
郑铭转过身,他低声吩咐几名衙役立即前往牢狱,将曹默带至公堂来。
衙役得了命令,向鲁国公主躬身,随即慢慢地退了出去,匆忙朝着牢狱走去。
陈密致跪在阶前,他的额头渗出一层冷汗,心里七上八下的。
这一刻,他无比后悔自己为何不早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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