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在宁绥房间的房顶上坐了有个把小时,始终没能鼓起回房的勇气。心理建设还没做好,只听吱嘎一声响,窗户被推开,宁绥探出头来:
“师兄,不要再蹲房顶了,下来吧,我保证不贫嘴了。”
“不是让你睡觉吗?”夷微哭笑不得,“不用管我,天快要亮了,你再回去睡一会儿。”
“啧,不下来,那我上去总可以了吧?”宁绥开始四处寻找能爬上房顶的梯子。夷微叹了口气,现出修长的尾羽,送到他手边:
“拽着我的尾巴爬上来,抓紧。”
高处的风太大,宁绥没穿外套,冷得直跺脚。夷微脱下外套把他裹得严严实实,又转而把尾羽散成扇形当作屏风。宁绥自觉凑近了些,试探地轻声说:
“师兄,我想去山下看看。”
夷微一般不会直接拒绝他的请求,前提是有妥当的理由。
“为什么?”
“你也说了嘛,我以前是个律师,律师总不可能在山上帮人打官司。我想,出去走走,或许我就能想起来些什么,也不至于总给你添麻烦了。”
“你从来都不是麻烦。”夷微摇摇头,问,“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
“我偷偷看了你的手机,很多人在打听我的下落,说要花钱请我打官司,都被你搪塞过去了。”宁绥挠着后脑勺,不敢看他,“而且,我也总听到师弟们议论,说……说我们两个在外面混不下去就回来装傻啃老,跟哥哥抢家产,丢人。”
“谁说的?记得名字吗?”夷微面色倏忽一冷。宁绥忙安抚说:
“师兄,你先别激动,你的尾巴好像有点炸毛了。”
他伸手把炸开的羽毛都抚平,眼中有些落寞,还夹杂着星星点点的期待:
“所以,我们有自己的家,对吗?”
“是你给了我一个家。”夷微自语道,又宽慰宁绥说,“我们的家离这里很远,有机会我们会回去的。”
“那……师兄,景慧师姐接了一个抓鬼的单子,在山下的城市里,你能不能带我去看看?”
“先去睡觉,睡醒了我就带你去。不过不许乱跑,听见没有?”夷微佯作严肃。
“好好好,我就知道师兄疼我。”宁绥抱着他的胳膊站起来。夷微尾椎骨剧痛,扶着腰缓了许久才勉强迈开步子。
尾巴翘起太久,尾巴根快扭断了。
第95章 盘算 那他故意夸大自己的牺牲,更多是……
“师兄。”
轻柔的呼唤在脑海中响起, 像一朵浪花一样,又迅速被混沌的困乏淹没。失去神格后,沦为凡躯的身体承受不住浩瀚的神力, 夷微的精力大不如前,或者说,他变得更类似一个“人”。以往连续作战几十天都不会感到疲倦的他,现在只是熬了几个通宵都会筋疲力尽。
夷微的睫毛颤了颤, 看得出他在努力与沉重的上眼皮斗争。
“累的话,今天的行程就取消吧,好好休息一下,我陪你。”宁绥用指尖描画着他五官的轮廓。
“不用, 我答应你了。”夷微攥住他的手,习惯性地贴在心口摩挲, “……你身上好香,是喷了香水吗?”
“从行李箱夹层里翻出来的, 还剩一点,不用也是浪费。”
宁绥低低一笑, 抬手帮他把碎发拢到耳后:
“再睡一会儿,我去吃点东西。”
那股若有似无、若即若离的香气缭绕在鼻尖, 渐渐吞噬了困意, 夷微终于睁开眼,目之所及只剩下宁绥西装革履的背影。
有一种回到了望海市, 两人在周末的晨曦中醒来的错觉。
这些天, 他都尽可能让宁绥穿得越宽松舒适越好,那些束手束脚的西装都被塞进了衣柜最里面。哪怕套着道袍,外面再裹一件长款羽绒服,踩着毛绒拖鞋, 虽然看上去不太美观,但也比穿一天全身酸疼的西装强多了。
他茫然地坐起来,望着门口出神。
手机嗡嗡地振动起来,来电显示竟然是应泊。夷微连忙接起:“喂?应检?”
电话那边的应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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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带着困倦的鼻音:“宁绥怎么回事?你不是说他在养伤吗?”
夷微没反应过来他问话的用意,谨慎说:“是在养伤,怎么了?”
“他凌晨四点突然给我发消息,问之前那些案子的判决,这段时间望海市有没有出现新的恶性案件,跟领导视察似的,还问了些别的奇奇怪怪的问题。你确定他没事吧?”
“目前应该大概是没事,就是被吓到了,缺了点记忆,问题不大。”夷微选择了相对严谨的措辞,“不对,你为什么凌晨四点还醒着?”
“我要写论文啊,今天下午就要交了,政治部急着要。”应泊打了个哈欠,“不说了,我得再去睡一会儿。”
夷微难得睡了个懒觉,观里没人掌勺,弟子们只好自己生火做饭吃。宁绥蹙着眉头掀开锅盖,灶里色香味俱缺的饭菜登时把他的食欲压了回去:
“……看着就不好吃。”
“嘿,景行师兄。”捧着碗蹲在角落里的弟子们冲他扬了扬下巴,“我问你,师父把掌门的位子传给景齐师兄了,你心里什么滋味?”
宁绥一脸莫名其妙:“能有什么滋味?他是大师兄,论能力论资历都应该传给他,你有异议?”
“哎哟,这里又没别人,你打什么官腔呢?沐霞观都不肯给你,那人家老邓家的家产,跟你更没有关系了吧?演了这么久父子情深,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宁绥很清楚,他们倒未必是真的关心邓家的家产分配问题,只是不事生产闲得难受,单纯想拿自己找乐子。毕竟宁绥常年在外工作,在观里除了师父师兄和郝思宸,几乎不与其他人往来,眼下那三位都不在山上,他们自然盯上了重伤初愈又没靠山的自己。
再加上前些天自己一直是呆呆傻傻的,衣食起居都需要人照顾,更是“好欺负”了。
想到这一层,宁绥旋即摆出了一副冷戾的脸色:“我是师兄,谁允许你这么跟我说话了?”
“师父的家产我一分都不会拿,别说他现在还活着,钱都在他自己名下,要是他有一天没了,我会自愿放弃遗产继承。”他说得慢条斯理,摆明了态度,“而且,我是师父的拟制血亲,在法律上与邓若淳享有同等的继承权,我们才是一家人。不管我拿不拿他的家产,都轮不到你个外人评头论足,听懂了吗?”
挑事的弟子自讨了个没趣,面向墙角埋头扒饭。宁绥嫌恶地盖上锅盖,暗自嘀嘀咕咕:
“饭做得不怎么样,嘴倒是够碎的。”
虽然话说得有理有据,不落人口舌,他还是觉得不够解气:“对了,我正好要下山去找掌门师兄,不如让他和师父评评理,说三道四挑拨离间,你就是这么侍奉祖师爷的?张嘴就是造口业,看来早晚课的净口神咒都白念了,吃完饭把八大神咒各抄十遍,我回来之后验收。”
厨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夷微在院里寻寻觅觅:
“阿绥,你在厨房吗?”
“我在这里!”宁绥直接一个大变脸,故意掐出一副温柔甜美的嗓音,“师兄,这里饭都是冷的,我们去山下吃吧。”
“也好。”夷微掀开门帘,淡淡地扫了灶台边的几个弟子一眼,牵上宁绥的手,“走吧,穿厚一点。”
待二人手挽手走远,几个弟子都懊悔地抹了把脸:“操,我们都被这小子演了。”
“师兄,你怎么不说说,我今天好看吗?”
“好看。”夷微的眼神始终没离开过他,“怎么突然想起来打扮了?”
“跟你一起出门,当然要重视。”
虽然身无分文,但一路上不论经过什么店面,宁绥都要进去看看,再把账单丢给跟在后面的夷微。路过一家小学门口的小卖铺,宁绥的两条腿粘在了冰柜前:
“师兄,我想吃冰棍。”
“太冷了,不行。”夷微一口回绝。
重活一回的宁绥再一次认识到了经济实力的重要性,钱就是底气。他干脆抱臂靠在小卖铺的门上,赖着不走了。
可惜夷微并没有当初的他那么心软,坚决不肯退让。两个人对峙了五分钟后,夷微把他托付给店老板,自己小跑着到了马路对面,买了一杯热奶茶回来。
“这个可以,冰棍不行。”
好吧,退而求其次也还算不错。宁绥捧着奶茶,小声嘟囔:
“我以前好歹也能赚钱,那我的钱和手机呢?不会被你独吞了吧?”
钱还在,手机变成废铁了,夷微沉默以对,艰难地把话头咽下去。他特地挖了个地洞,把准备的礼物都藏了进去,新手机也迟迟没有拿出来,以防宁绥在鱼龙混杂的信息中看到些什么、听到些什么,精神上受刺激。
此行的第一站是邓向松所在的医院,两人拎了一大袋子水果走进病房。邓向松的脸色红润了许多,先前瘦削的脸颊也有了发胖都痕迹。宁绥
“爸,好点了吗?”
一声“爸”叫得邓向松心花怒放。他拉着宁绥的手腕,一个劲儿向他使眼神:
“早就好了,你哥非不让我出院,烦死我了。”
“你当他是故意给你找不痛快,非要把你关在医院里吗?他不也是希望你不要留下后遗症么。”宁绥坐在他旁边。邓若淳却绕到夷微旁边,一把揽住对方肩头:
“走吧哥们儿,他们俩在这儿聊着,咱俩出去转转。”
由于夷微个子太高,邓若淳不甘心地踮了踮脚尖。
穿过医院走廊,他们来到天台。邓若淳叼了根棒棒糖,问:
“准备好了吗?”
“嗯,我没算错的话,就在明天。”夷微谢绝了他递来的糖,“你和师父可以今晚回山,准备收网。”
“我们就是打算今天回去。”邓若淳心下了然,点了点头,岔开话题,“小绥还是很黏你。”
“算是一种……生活的惯性吧。他忘了我,但没忘记爱我。”
听出他话里隐约有些示威和炫耀的意思,邓若淳无可奈何地耸耸肩,说:
“我是偏印人,不想跟你们这些每天爱来爱去的俗人为伍。老头不一定是想拆散你们两个,我猜啊,他是想把掌门的位置让给我,再把小绥留下陪他颐养天年,但小绥的综合实力不在我之下,他必须想个办法让人心向我。至于你,之前中期考核大家都看出你实力在我之上,他怕有你在我没法服众。”
夷微面上没有显出半分惊讶,似乎早已料到了这一点:“我起初不明白,既然是‘以命换命’,为什么师父能安然无恙。听到观里的风言风语后,我才想明白了个中缘由。师父从一开始就知道,以他的修为,所谓的‘以命换命’不会伤及自己命脉,那他故意夸大自己的牺牲,更多是为了演给所有人看,为了让阿绥愧疚,对不对?”
做父亲的把命都给了没有半点血缘的孩子,难道孩子还有理由再同哥哥争权夺利吗?
“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他倒是安排好了,小绥未必愿意在山上待一辈子啊。”邓若淳幽幽地叹了一声,“你能懂我意思吗?”
“所以,我要怎么做?”夷微直入主题。
“在老头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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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绥面前演一场戏,我会帮你。”
夷微没有作声,算是默许,随后转身欲行。走到楼梯口,他停住脚步,道:
“其实阿绥从来没想过跟你抢,他有他自己想要的生活。”
不待邓若淳答复,他自顾自接着说:“不过,谢谢师父,也谢谢你。母亲的不死药难得,如果师父没有出手,我可能要费些心力杀进阴曹地府,也需要像溯光一样向众神打报告。”
“我知道。”邓若淳颔首,“嘉禾说,爸当时提醒你不要做傻事,指的也不是你自愿放弃神格,而是警告你酆都戒备森严,不要擅闯。”
曾经,夷微觉得自己是一柄凶悍的刀,伤了他人也伤了自己,一次次为自己的狂妄付出代价。
可现在他觉得嚣张跋扈点没什么不好,对天地间的众生而言,纯粹的爱和恨以外,还有太多的权衡利弊。他们或许不会在意宁绥的善意,但一定会忌惮站在他身边满身杀气的自己。
而在住院楼外,宁绥躲在花坛边,囫囵吞枣也似地把手上的半根香草奶油冰棍塞进嘴里。因为吃得太急,脑袋被冰得胀痛,他只好用拳头不停捶着太阳穴。
他偷偷带出来了一张银行卡和几张百元现金,藏在西装内袋里。他先结清了邓向松的医药费,又趁夷微不在,跑去医院对面的超市买了根冰棍,在店员清点零钱的声音中,像做贼一样打开了包装纸。
眼见夷微的身影渐渐靠近,宁绥总算缓了过来,站起身嗔怪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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