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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70-80(第3页/共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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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脸上收回视线,正气凛然道:

    “起来,少闹我。一会还要去见表哥说事。”

    此前没有向他人解释行程的习惯,谢澜安随口说罢,自己也没意识到。“见表哥……”胤奚磨蹭了片刻,才直起身,气息尚未平复,略显红糜的唇跟着喃喃一遍。

    表哥么,自己人,见他也没什么,就是……

    胤奚目光划过桌上新鲜出炉的奏文,想起一直耿耿于怀的一件事,皱眉道:“之前我都不敢问,皇上退朝后常常单独留下女郎,一留就是大半时辰,做什么要如此?”

    他加重声调:“未免有失君格。”

    这四个字包含的大不敬,传扬出去就是身首异处的下场。但深闺中一个敢说,一个也真敢听,听完还笑笑,丝毫不觉得自己教出来的人说话僭越。

    谢澜安看着他,轻飘飘地说:“你自己当面问啊。”

    胤奚沉然一默。

    他离皇帝最近的那次,是中秋围剿外戚的第二日,他随女郎入宫,止步在云龙门外。

    凡寒人庶众,只有在策考科举的殿试上,才能入天子堂,当面得见天颜。

    女郎是要他参加策举。

    门阀世家一代代垄断官场已成大玄的老例,立朝以降,还不曾有从寒人中广择人材的先例。但女郎既这么说,那么她回京之后,一定会力排众议促成此事。

    剿庾氏、削世家、清土断……只要她想做,没有做不成的。

    我会问的。胤奚在心里说。

    不管女郎想要他到达何等高度,他都会拼了命去做到。不管将来谁要从他身边夺走女郎哪怕半个时辰,他都会当面问一问:“我胤奚答应了没有?”

    那双在心爱的女子面前因睁圆而显得纯真无害的眸子,刹那间闪过凌沉的光线,宛如暗夜下的闪电。

    他一定不能弱于任何人。

    谢澜安只是随口一逗,没想到胤奚心中已想的那么远。他面上一丝痕迹都不露,忍了忍,又轻凑到女郎耳边,悄悄嗅着她皮肤上是否有自己留下的气味。

    嗫嚅着:“女郎刚刚……没有感觉吗?”

    暗自欢喜激荡的仿佛只有他,脸不红气不喘的女郎,和平时的样子没甚差别。

    当然了,谢澜安心想,他倒是很适应新的变化,往常一口一个尊称,进退得度的分寸,如今下嘴一点也不口软。她不能大惊小怪,像没见过世面似的,好歹飘了一百年,她什么没见过?于是挺直腰板,高深莫测地说:“不过尔尔。”

    胤奚轻轻一叹。

    挨着她跳动的颈脉,他低头,在见多识广的女郎反应过来之前,舌尖轻舔重吮,噬了一口。

    啵。

    一点酥麻怦然生根,从后颈沿着背脊一路激灵下去,与之前的感觉都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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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澜安一下子收紧后背,呼吸涣散须臾。

    刚刚那……什么东西?

    胤奚被女郎来不及掩饰的惊滞目光注视,自己也不好意思了,笑跌在谢澜安身上:“从小娘亲就夸我乖,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成了这样……”

    谢澜安随着他摇晃,望着那张越放浪越生姿的脸,半晌,木着脸说:“你阿娘一定是个美丽的人,也……一定性情很好。”

    受得住这个缠人精。

    第73章

    今年的钱塘庙会格外热闹, 临近年底,大街小巷人头攒动,逛灯会的百姓个个洋溢着笑脸。

    朝廷派了青天来, 给他们重新划分了土地, 家中有几亩薄田的, 不用再担惊受怕哪日被豪强侵占, 家中无田的佃户, 也不用再受世家盘剥, 改为耕种公田。朝廷出钱借他们种苗,来年秋收时只需按比例上交税粮,剩下的全归自家所有。农民有了奔头,侍耕就会比从前为他人作嫁衣时更上心,粮食增产,家底自然就变厚了。

    民以食为天,他们不在乎为民做主的长官是男还是女,只要能让他们免于饥冻,那就是好官。

    “这第一杯酒, 要敬谢大人。”

    悠然居二楼,权达雅向上首的谢澜安举杯, 面含笑容说:“大人天人手段, 不过区区百日, 便给吴郡换了片天, 也令权某得以改头换面, 人生过半竟还能混个官身。说句不害臊的话,大人便如权某再生父母,日后我唯大人……”

    “老权,老权, 得了。”胡威无奈开口,打断这又臭又长的马屁。

    两人同是太湖一带的山越帅,没少打过交道,他深知权达雅是什么德性。之前谢澜安拉拢权达雅,这不见兔子不撒鹰的贼精嘴上应承得好,实际既未出人也未出力,后来见谢台主降伏了浮玉山,风向转变了,始才投诚。今日是生怕台主心怀芥蒂,所以忙不迭表忠。

    谢澜安坐在上座,风度容雅,安然饮了此杯。

    这些日子郡下十几个县量地检田,是他们带领手下跟随万斯春等人奔走在田间地头,保护这群文官,才震慑住暗中想起幺蛾子的人,使土断顺利进行。

    所以她今夜请齐了三位山越帅,设下这犒劳宴。

    雅间里烧着上好的银霜炭,暖意如春。在座的都脱去了风尘仆仆的外袍,谢澜安肩上的青呢斗篷却未去,领缘将脖子围得严实。

    胤奚面不改色地陪在下座,跟着喝了一杯。

    谢澜安放下酒杯,看向没说话的封如敕——手边那盏憨态可掬的兔儿灯。她笑了笑,问:“前两日收到百里娘子的棋谱,她的身子可好些了?”

    封如敕闻言,虎着的方脸上神气微顿。

    自打合盟后,阿月难以外出,就和城里这位书信往来,什么生民治略什么棋术兵机的,他也闹不明白,只是凭着多年盘山猎野的直觉,察觉了这个言笑晏晏的女人外表之下藏着怎样物尽其用的心。

    谢澜安是个无所不用其极的上位者,她在挖掘阿月的智谋计巧。

    用神最耗心血,封如敕有心拦阻,可是看见百里归月仿若得遇知音,每日都神采奕奕等信的模样,又不忍打击这份难得的生机。

    “好些了。”封如敕生硬地说,不指望谢澜安像自己一样对阿月呵护备至,尽量柔和道,“风寒虽是好了,只是我弟妹身子孱弱,还请大人将来多多担待。大人差人送到山上的老参,有心了,封某代弟妹谢过大人。”

    他饮尽杯酒,随即又斟满一杯,端起看着谢澜安:“某心中有一事,需提前与大人说明。浮玉山受朝廷招抚,人马给是给了你,但我的手下不能充在前头填窟窿当炮灰,大人能应我吗?”

    这话有点硬,胡威与权达雅对视一眼,也等待谢澜安的答复。

    胤奚低头剥着核桃仁,那股认真劲儿好比手里的果子是一粒粒金豆子,对席上的暗潮涌动不甚关注。

    谢澜安晃着扇面,长眉下眼线上抬,浮漫中透出不容窥测的深邃:“不论南朝北朝,兵户的丁籍都是户籍中最贱的,所谓泥腿子的命不当命么。但在我眼里,军人和读书人一样值钱,没有戍边将士枕戈待旦,江左何能容下一张书案、食案、御案?拿人命填的仗,我不能保证将来没有,但我今日可以对大当家说一句,如果有这样一天,我谢澜安,与我谢澜安的人,一定身在队伍之前,而不是之后。”

    她的眼光放得长远,三山五湖的山越帅连着豪强悍贾,豪强底下还有绿林土匪,控住了以山水为食的地头蛇,京都之外、吴越之间才能不出乱子。

    富裕出来的青壮补充兵源,正可一举两得,她便是于公于私,都不能与这些人离心,做杀鸡取卵的蠢事。

    封如敕半晌没说出话来。

    当兵的和读书人一样值钱、一样受人尊重,就像在说山地的野鸡和天边的凤凰一样稀罕,这可能么?

    可是谢澜安入吴之前,谁又能相信,她真能镇压住不可一世的四大世家。

    据说张家那个小孙子被放回去后,就添了小便不尽的毛病,不知是拘押时受了什么刺激,把十几房姬妾嫌恶得不行。张公老夫妇痛心疾首,询问钱陆两家的难兄难弟,人家却全须全尾什么事都没有。后来,还是常安道暗中点拨了一句:

    “你家这位郎君,见谢御史的第一句话便邀人家品酒赏花,曲水流觞。这其中的缘由,府公想想呢?”

    睚眦必报。

    这岂止是过江龙,简直能翻江倒海了。

    封如敕起身,“某拭目以待!”

    谢澜安不计较他硬桥硬马的脾气,伸手接住胤奚递来的果盘,从中拣了一枚顺眼的桃仁,说:“年后诏旨便下,在此之前望诸君约束好手下,练兵莫怠。他日吟鞭指灞,光宗耀祖也未必不可能。”

    ——难道朝廷真要和北边胡子全面开战了?三位在吴会方寸之地驰骋的山越帅心绪莫名,倒也知道深浅,这话不是该他们打探的。席散的时候,封如敕小心翼翼提走了他的兔儿灯。

    夜凉如水,好在庙会的灯火驱散了几分寒气。长街外支着现煮牢丸(*南北朝的汤圆)和炒茅栗子的小摊,交织起来的腾腾热气挡不住童子眼巴巴的眼神,这便是寻常人家的年味了。

    马车在牌楼下等,胤奚走下最后一级台阶,目光落在女郎紧裹的衣领上。

    那下面藏着什么,他一清二楚,眼睛在黑夜中熠璨,伸指进去探了一下。

    谢澜安正烦在屋里捂了一脖子汗,被轻凉的指尖偷袭,悸得瞪起眼睛。

    果然出汗了。“女郎先上马车等我,不要着凉了。”胤奚眼睛湿漉漉的,说不上是害羞还是自责。他伸手将谢澜安的斗篷裹紧些,自己转头往人潮流动的灯火中张望。

    谢澜安在他抬步前拉了他一把,好笑道:“学人给我买兔子灯啊。”

    胤奚一点也不奇怪女郎能看穿她,勾着唇线无声地笑。

    谢澜安不喜欢看灯,喜欢看他拿腔作致的小表情,跟三吴山水似的,朝晖夕阴气象万千。她负手问:“你有钱吗?”

    胤奚慢慢摇头。

    老胤家的家训,没有藏私房钱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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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白。”谢澜安喊了声,让捂着半边腮帮子的近卫把钱袋给他,嘱咐:“多挑几样精致小玩意,回家后分给孩子们。”

    不知荀胧小丫头被老师接回家没有,加上小宝、方麟、小扫帚就是四份,弟弟妹妹虽已不是孩子,也不能没有礼物。嫂子劳操家事辛苦,更不能不备上一份心意。

    胤奚接过钱袋,他遽然回头。

    玄白也不顾上酸牙了,几乎同一瞬间,循着耳目的本能拧身惕望。

    火树星桥下隐藏着黑暗的角落,胤奚锐利的目光在其中搜索,什么都没发现。

    “怎么了?”

    “没事……兴许我看错了。女郎先上车。”胤奚身上的腻人气不见了,紧起的眉骨透出巢中宝物受到觊觎的兽类的冷硬。

    谢澜安懒洋洋的,没说什么,登上马车。胤奚犹豫了一下,看向驻守在马车外的玄白及为数不少的随扈。

    玄白手背向外冲他一摆,意思是这有他呢。

    物肖主人形,胤奚从谢澜安身上学到最多的,就是她每临大事有静气的定力,果然转身走入闹市,捺着耐心挑选千姿百样的花灯。

    等他回到车上,谢澜安已经解下斗篷,皮肤上浆果色的印痕暴露在昏错的光线下。胤奚提近手中的明角美人灯,便连那糜红的边缘也照得一清二楚。

    胤奚滚了滚喉。

    谢澜安撂下扇尖挑起的车帘,回过头,朝他目不转睛的瞳仁吹了口气,“方才怎么回事,在我面前别藏着掖着。”

    胤奚酸痒得眨眼,错开视线,将买来的东西排在屉几上摆弄给她看,照实说:“方才在外头,好像暗中有眼睛盯着这边,不过一错眼那种感觉又没了。”

    谢澜安大举土断,得罪世家是铁板钉钉的事,有人盯梢伺机报复也在意料之中。她听后一笑,后背放松地靠在厢壁上:“好啊,就怕他们不动手。”

    她最不忌的就是牛鬼蛇神。

    望着这张桀骜张扬的脸,胤奚就什么都不怕了。他轻轻抵上谢澜安的额头,目光落在那桃花一样绯丽的唇瓣上,避了过去,又自然地向下。

    在张口含住那明晃晃的罪证之前,谢澜安油然警惕,她还没跟他算后账呢,眯起眼眸:“胤衰奴你要是再敢——”

    胤奚下扫的睫梢划过女子皮肤的纹路,愉悦地探出舌尖。咬弄够了,他歪头拨开自己的衣领,露出不亚于她的雪白肤质,低声引诱:“女郎也可以咬我。”

    片刻之后,胤奚被赶出来驾车,靴子上多了个脚印。

    玄白笑得很大声。

    好在一直到大年夜,家里家外都风平浪静。除夕守岁,谢澜安收到了好几份压祟钱,破天荒玩了几把摴蒱,把阮伏鲸赢得回不过神。

    常乐作为阮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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