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六月初五,第三封捷报送至京城,和捷报一道呈上来的还有一块赤玉佩,是她前年送谢骥的及冠礼,附信一封,真心实意贺她与宁知澈鸾凤和鸣,成婚大喜。
观谢骥信中意,似是已然决定放下。
苏吟有些不敢相信,但又无比希望谢骥真能释怀。
宁知澈高兴得大醉一场,夜里缠了她一宿。
六月初七,宁知澈命人备下毒酒,请裴疏入宫一同送太上皇赴黄泉。
苏吟怕鬼,太上皇幽禁的地方又脏得很,宁知澈不肯让她陪着进去,她只好在外头的树荫底下坐着等。
殿内昔日温润卓绝的太上皇如今形容枯槁,瘦得只剩皮包骨,神色淡淡地扫了眼满脸恨意的裴疏,端起案上的毒酒一饮而尽,噙着一丝笑看向自己长子:“终于下定决心杀朕了?”
“是啊。”宁知澈看着他这副满不在乎生死的模样,扯了扯唇角,“朕梦见母后和裴璟在九泉之下相聚,还找回了他们的孩子,终于圆满,想来他们一家不日就会一起转世,朕便无需担心母后到了地底下还要继续被你恶心了,自然要来送你上路。”
裴疏听见“还找回了他们的孩子”这一句话,猛地看向宁知澈。
一番话让泰然自若的太上皇瞬间眼眸发赤,红到滴血。他扑过去揪住宁知澈衣襟,呕出一口又一口血,眼中恨意森森:“逆子!逆子!朕真后悔生了你!”
宁知澈长笑一声,笑声爽朗,嗓音清润:“正好。若有来生,朕也希望母后早早嫁给裴璟,别再与你做什么青梅竹马,更别再为你生孩子。”
太上皇身形重重一晃,怒意凝固在脸上,怔怔看他许久,忽然间弯下腰剧烈咳嗽,一边咳一边吐血:“逆子……逆……子……”
宁知澈漠然看着生父的身子一点点倒下去,最后伏在地上,一双眼失了焦距,嘴里一遍遍喃喃念着他母后的闺名。
裴疏这才走过来急声追问宁知澈:“陛下当真梦见我那侄儿已同我兄嫂泉下相聚了?”
宁知澈知道裴疏已苦苦寻找他侄子数年,想起华曜曾说过前世裴疏一辈子都没得偿所愿,斟酌道:“毕竟只是一个梦,谁也说不得准。但你找了这么多年都没找到,最好有些准备。”
裴疏只肯听第一句:“陛下说的是。我是查案的人,怎可因为一个梦就断定我侄儿已去?”
宁知澈知他只剩那一个亲人,不好再劝,看了眼已没气了的父亲,淡声吩咐宫人敛尸密葬,迈步踏出殿门,大步走向正在树下等他的妻女。
华曜已能站起来了,只是还不稳当。
苏吟此刻纤腰微折,正坐在圈椅上张开双臂耐心等着女儿走过来。
小小的孩子跌跌撞撞走向苏吟,扑在母亲怀里,仰起小脸朝母亲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露出四颗白白的小牙,换来苏吟柔柔的一声夸赞:“晞儿真厉害。”
柔和清风拂过林叶,引得斑驳光影在苏吟和华曜脸上轻晃,母女俩生了张相似的清丽面庞,在日光下美好得如一幅画。
宁知澈眉眼温软,走过去抱起华曜,伸手牵住苏吟:“走罢,我们回去。”
苏吟细瞧他的神色,轻声道:“好了?”
“嗯。”宁知澈握紧苏吟,“结束了。”
第64章 番外(1)
暴雨瓢泼, 远方一片朦胧,青灰破败的檐角滴落着雨珠,水汽从窗缝里钻进来, 凉意直渗进人心里去。
一道惊雷响过, 苏吟迷迷糊糊间下意识往宁知澈怀里钻,却钻了个空。
床边似是有人守着, 见她翻身,立时俯身过来急声唤她:“大小姐?大小姐?”
大小姐?
宫中何人会唤她大小姐?
苏吟的困意瞬间散去了一大半,意识从梦里抽离出来,在睁开眼的前一瞬终于记起方才似是自己在苏府的大丫鬟清绾的嗓音。
清绾此刻眼圈通红, 穿着一身半旧的青布衣裳, 发饰只剩一根素银簪, 对上她震愕的目光, 喜得掉下眼泪来:“菩萨保佑!小姐,您可终于醒了!”
苏府百年前娶过中宫嫡出的公主, 又出了个文坛泰斗, 苏吟的贴身婢女一向比小门小户的小姐还气派, 她只见过清绾在苏府最落魄的那几月打扮得这般素净。
她怔然抬眸扫视这个狭小简陋的屋子, 房梁陈旧,布设极简, 又低头瞧了眼自己, 入睡前身上那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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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缎寝衣已换成了便宜料子做的中衣, 一看便是自己另一个丫鬟清澜的绣工。
清绾和清澜都是苏府家生子,早在她与宁知澈重见那日下午便被她送回了苏府,与她断了主仆缘分。
苏吟试探问道:“如今是什么年月了?”
清绾愣了愣, 但也没有多想,老老实实回答:“建宁二十三年, 四月初九。”
苏吟不由屏息。
她竟回到了毒害宁知澈的两月后!
虽不知是怎么回事,但想到宁知澈还在生死边缘挣扎,苏吟顾不得同清绾多说,迅速起身披衣。
清绾虽不解主子为何突然这么着急下地,但还是赶忙过来服侍:“小姐要出门么?可您病了多日,还是歇一歇吧,有事吩咐奴婢去做便好了。”
苏吟摇了摇头:“非得我自己去不可,屋里只有一把伞是好的,你不必跟着我,去做饭罢。”说完便叫清澜将伞拿来,快步冲入雨帘中。
苏府这段日子住的地方是百年前那位公主高祖母留下的其中一处小宅子,宫里顾及公主的金面,又见这宅子历经百年后破得不成样,才没有将它收走,给了苏府女眷一个容身之地。
府里穷得叮当响,自然没有马车,这般大的雨也不好雇牛车。苏吟只好步行,刚走出巷子口没多远,便听见后面传来车轱辘驶过湿泥路面的声音。
她默默退至路边,却见那架马车突然缓了下来,最终停在她面前。
一只女子的手掀开侧帘,露出车内并肩而坐的那双青年男女,其中那位姑娘怜悯地打量了苏吟一遭,柔声问道:“苏姑娘欲到何处去?若不嫌弃,我与执哥哥载你一程吧?”
见这两人竟是宋执和他的未婚妻施婉,苏吟神色一顿,看了眼雨势,又想到走路实在太耽搁时间,便没有客气:“那就多谢施姑娘与宋公子了,劳烦将我送至定北侯府。”
“定北侯府?”施婉倒吸一口凉气,忍不住回头与宋执对视一眼。
宋执皱眉:“如今整个京城的确只有谢府能帮你,但谢侯爷是镇守边关的大将,这样的身份不是常人想见便能见到的。你若是想攀附谢家,只怕连定北侯府的门都进不去。”
苏吟淡淡一笑:“二位将我送到便好。”
宋执定定看她须臾,将目光收回来。
施婉看看宋执再看看苏吟,笑着请苏吟快上来。
眼前女子巧笑倩兮,与心上人对视时眼里俱是羞涩与幸福,苏吟脑海中却浮现出施婉在宋执被下狱后命人送来的血书。
苏吟当初收到那封血书时还在回京路上,尚未与宁知澈重逢。施婉在血书上苦苦哀求她立刻写一封急信派人快马加鞭送去给宁知澈,求她为宋执说几句好话,让宁知澈饶宋执一命。
她那时自身难保,连自尽谢罪都不是没想过,只觉施婉定是疯了才会叫她给宁知澈写信替宋执求情,自然没有照做。
况且……她也实在没脸求宁知澈放过另一个背叛他的人。
而等她回京,除她之外的旭王旧党已被尽数杀光了。
定北侯府位于京城西边,与苏府如今住的地方隔了好几条街巷,等马车抵达侯府门前雨已小了许多。
苏吟再次出言道谢,临下马车前忽然顿住,回头看向宋执,启唇开口:“旭王并非良主,我与宋公子七岁相识,今日多嘴劝公子一句,最好及早抽身,如今收手还来得及。”
宋执沉默许久,自嘲道:“多谢姑娘提醒,但我已无路可退了。”
苏吟闻言不再多劝,直接下了马车。
宋执与宁知澈师出同门,是世家公子中的翘楚,文武双全,心狠狡猾。
他既是要跟着旭王,那自己只能借祖父的势力尽早将此人除去了。
苏吟快步走至府门前,同门房管事说了来由。
这一年她的祖父尚在人世,威名响彻八方,定北侯府的势力正处于巅峰之时。
苏吟虽见过老侯爷,跟着谢骥唤过老人家“祖父”,但今日还是头一回以孙女的身份拜见他老人家,纵是面上再淡定,心里也忍不住生出几分紧张来。
管事想也不想便拒绝为她禀报主君:“莫说姑娘是废太子的未婚妻,上面盯得正紧,就算不是,我家侯爷也不会轻易见客。”
苏吟上前一步,声音低了些:“我是为薛老夫人的事而来。”
管事眼皮一跳,眯了眯眸,冷冷道:“我家侯爷是心善,但也不是没脾气。京城高门皆知年轻时被兄长夺妻是侯爷毕生之痛,姑娘若是想借薛老夫人的名头诓骗侯爷放你进门求见,侯爷发起火来,后果可不是你们苏家能承担得起的!”
苏吟颔首:“我知晓,管事替我将话带给侯爷便是。”
管事盯着她看了片刻,叫手底下的小厮继续看着,自己进去请示主子的意思。
就因“薛老夫人”这四个字,管事跑得比年轻小伙还快,这般大的府邸一来一回也没费多少时间。
“姑娘随我来,”管事出来时脸色已缓了下来,“我家侯爷有请。”
苏吟微一颔首,跟着管事迈入府门,拐过熟悉的曲折游廊,被带向前院的花厅。
记忆中那位威震北庭的名将此刻正负手立于那幅大昭山河图前等她,虽已年过六旬,身形却仍挺拔如劲松,看起来比四十岁的人还硬朗,听到她的脚步声后缓缓回身,一张饱经风霜的脸庞依稀能瞧出年轻时的潇洒俊逸,双目炯炯有神,不怒自威。
这便是她的祖父,两朝元老、天子之师,权势居于当朝武官之首,功勋在历代所有良将中位列第二,厉害到即便后来过世,也能保她和苏府在腥风血雨之中安然无恙。
谢侯爷瞥了眼苏吟衣裳上的缕缕雨痕,命人将暖炉搬来,再煮一盏姜茶给苏吟。
“姑娘见谅,我膝下只有一个收养的臭小子,又久居北境,今年宫里出了大事才在京城多留了两个月,因而府里没有为女客准备替换的衣裳。”老将军温声道,“天凉雨急,女儿家受不得寒,坐下来烤烤火罢。”
苏吟心里一暖:“多谢祖父。”
厅中敛目垂首的小厮婢女通通被惊得抬起了头,暗道这苏氏女不知是疯了还是嘴太快喊错了,竟对着他们侯爷叫起祖父来。
侯爷曾助圣祖爷登基,又是陛下的武学恩师,手握定北军兵权,驻守边关数十年,岂是旁人能随便攀亲的?
谢侯爷皱了皱眉,不由多看了这胆大包天的小姑娘几眼。
他记得刚回京时曾见过苏吟,彼时苏吟正四处找人借钱为狱中的家人打点。他见苏吟肤白胜雪,一身素衣,虽看不出生得像谁,却总觉得与他当年那未婚妻有几分相似,便一时心软赠了些银两。
也不知是不是听了这声祖父的缘故,他越看苏吟,越觉得她像那个人。
苏吟朝正打量她的谢老将军盈盈一拜,掷地有声:“孙女谢明昭拜见祖父。”
此言一出,满厅下人再难维持面色,一个个目瞪口呆地看着苏吟。
谢老将军脸色大变,沉声质问:“这个名字你从何处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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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昭是我小字。”苏吟迎上老将军的视线,不躲不避,“从前只以为是苏大学士为我择的字,后来才知是祖父取的名。”
大昭女子的小字只有娘家至亲和丈夫知晓。
谢骥与她成婚后嘟囔了一句“明昭二字听着熟悉,好似在哪里听过”,很快便抛之脑后,得知宁知澈最爱叫她明昭,于是那三年都只唤她吟儿或夫人。
也正因此,祖父至死都不知她叫明昭。
“祖母当年并非移情别恋,而是被谢瑾呈下了蛊,忘了与您的过往。”苏吟哽咽道,“她也没有喝堕胎药,当年为您诞下一子,被谢瑾呈送去西疆。后来父亲成婚生女后得知真相,欲带我母亲与我逃回京城,却被谢瑾呈的人追了上来。”
“还好苏大学士将我救下,但父亲随了祖母,一出世便有心疾,奔逃间病发离世,母亲也被抓回了西疆。”
“苏大学士有把柄捏在谢瑾呈手中,所以这十多年都不敢将真相告知祖父。”
苏吟朝谢侯爷叩首:“明昭今日所言句句属实,祖父带上蛊医去宣平侯府一查便知,若有半句假话,听凭祖父发落。”
话音落下,厅中鸦雀无声。
征战沙场数十年的将军被苏吟这几句话砸得头脑阵阵晕眩,扶着方椅才勉强站稳,怔怔凝望着跪在身前的苏吟,过了许久才终于回过神来,哑声问道:“她是因为中了蛊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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