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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60-70(第5页/共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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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若明蹙眉。

    “天黑了。”苏彦道。

    齐若明看了眼四下。

    苏彦眸光中有些许不自然,也不看他,只垂眸道,

    “陛下幼时,无所畏惧,不怕苦,不怕冷,不怕痛,不怕黑,瞧着胆子大得很……但她多病,有一回夜中发病,给她请医用药后,忘记熄灯便让她入睡了。我坐在榻边守她,见她眨着眼睛,时不时偷看烛火,问她缘何还不睡?她说烛火没熄,她想看一会。我也没拦她,只在一旁看书,半晌方发现她看得格外入神,还偷偷伸手去触碰火焰,见我又看她,方鼓起勇气问我,可不可以不熄灯,她说其实她挺怕黑的,她也怕痛,怕冷,怕苦,是没办法只能不怕……”

    太久远的事,却是得她全部依恋的时光,苏彦这会想起,面容含笑,话语含悲,抬起微红的眼睑,“您不是说她受惊所致吗,万一这会太黑,会不会也惊到她?”

    齐若明这日见到苏彦模样,基本便也明白一切,一时没有多言,只颔首道,“这个还是看陛下自个需要吧。毕竟妇人有妊在身,会改变部分习性。再者妇人多来都是孕中好眠,光线太亮许会有所影响。 ”

    苏彦听得入神,却也诧异。

    他博览群书,纵是医书也有所涉猎,但是妇人孕产类确实不曾接触,所知寥寥无几。

    “可以让我看看陛下的脉案吗?”苏彦问。

    齐若明抱歉道,“苏相,眼下怕是不行。”

    苏彦愣了愣,反应过来,这处不是宫中,天子脉案是不可能拿出来的。

    “那、她还好吗?”

    齐若明点了点头,“整体尚可,龙胎也稳健,好动得很,才四月出头的时候,陛下便感知了胎动。只是辛苦了陛下,她孕吐厉害,便是如今也没有彻底断绝。前三个月更是吃什么吐什么,但是她恐孩子饿着,便撑着一口口用膳。如今胃口稍开,用得便更多了,只将孩子养得稳固。也是的,你说她一个一国之君成日便担心孩子吃不够,饿肚子……”

    话到此处,苏彦拢在袖中的手颤了颤。须臾,伸出持盏饮了口茶。

    “不过马上就要孕满七月了,得慢慢减少陛下膳食,胎儿太大,生产时辛苦的还是陛下。陛下其实作息规律,除了因为孩子强添了一点胃口,其他都分外小心,养生安胎皆有道。就是可惜了底子太弱,早年积下了病根。”齐若明看着苏彦道,“苏相原是清楚的,陛下的旧疾,是个隐症,并非寻常身体病痛,是但凡心神不宁,遭受惊吓,积累日久则会发病。最直接的征兆就是发烧,胃绞痛。”

    苏彦自然知晓,他原是第一个知晓她病症的人。

    这种病是神思心病导致的身体病变,药石难医。唯有自控心神,舒缓情绪。

    “孕中最恐高热,脏腑疾患。所以眼下即便陛下瞧着还行,但是整个太医署都分外小心。这不今日便又突起意外。”齐若明话有所指,提醒苏彦莫要刺激她。

    苏彦听得懂,郑重颔首。谴退齐若明,召来女医奉,让她在江见月醒后,问一问是否需要点灯。

    江见月果然要的。

    便是眼下场景,满殿通明,屏风印着她的轮廓。

    她半靠在软枕上,腹部隆起明显的弧线,将她衬的愈发瘦弱。

    苏彦目光落在胎腹上,然伸出的手,摸上屏风,却是停在她面颊额头。

    他看着自己的指尖,失神。

    *

    江见月住在这的第四日,不再见红。当日下榻用膳,晌午挪来殿外想晒晒太阳,不想午间更衣时发现又现血迹,只得重新卧榻,至此再不敢下来。

    于是尚书台有了新的军情,便由夷安整理后,让齐若明顺道送来。好在是千里之外的战事,书信往来京畿一趟,飞骑至少需要六七日,是故不至于太频繁,之后的日子只得过一次书信。

    而在潮生堂的时日里,因她没法下榻,两人遂隔屏风对话。

    毕竟要看沙盘图和布防图,江见月道,“撤了屏风吧,朕在脑中构图太费神,脑仁疼。”

    她说这话时,苏彦星眸中溢出一丝欢喜。明明不撤,也能在侍者给她送膳,医者给她搭脉时,见到她。

    但是这厢撤下,她完整出现在他眼前。

    倚靠在高高的软枕上的一副纤弱躯体,未施粉黛,未理妆鬓,三千青丝用一根丝绦挽在背脊,鬓边散落了一些碎发,堪堪跌在交领微敞的脖颈间,素白的面庞上还未养出血色,只有一枚新月闪着孤光。

    苏彦望过去,突生几分归家的味道。

    似他下朝归来,他有孕的妻子在屋中等他。

    与他说胃里泛酸口中无味,央他买些长街上的零嘴解馋,又与他道腹中孩子不乖,成日闹她……

    苏彦有些恍惚。

    然眼前人再不会与他说这些。

    她说,“苏相,止步吧。”

    又说,“苏相,我们论政吧。”

    苏彦将神思聚拢,只觉心口被剜去一块。

    *

    而商讨军务的大部分时辰都是在晌午,因为那会她才睡醒,精神尚好,神思也清明。午后偶尔也会论一会,但每每才几句话,苏彦这正说着,或是顿下未闻她应声,或是闻她手中团扇落地的声响,抬眸望去,她孕中困乏已经睡着了。

    有过这样两回,苏彦道,“午后不论了,陛下多歇息,臣作笔迹整理便可。”

    江见月没有意见。

    然苏彦发现,纵是时辰足够,她也难以睡踏实。他在席案前阅卷,排兵。抬眸时看见她捂在腹部的手指尖发白,低头时闻她低吟的喘息声,偶尔见她顶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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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iv>< "">哇叽文学网提供的《见月》 60-70(第9/25页)

    头汗神色惊慌地睁开双眼……

    女医奉说,这是正常事。

    胎儿一日日大了,在陛下腹中闹腾,多少累陛下艰辛。所以陛下睡不好,也歇不得。但总算龙胎康健,陛下很是欢喜。

    不仅如此,有妊的妇人还易手足抽筋。

    尤其是在夜间,苏彦已经发现几回。他本就睡眠很浅,如今更是稍有动静便睁开眼。江见月是极能忍耐的性子,苦痛都不喊出声。但小腿抽筋,让她伸也不是,缩也不成,只觉肌肉被扯,骤然间涌入的酸胀,僵麻,呻|吟声在她压抑的喉咙间破碎,她哭出声来。

    索性有医奉侍女替她按揉,半柱香后能够缓减。

    屏风会在夜中重新摆开,苏彦看着她轮廓影子,倍感无力。他至此才知,孕育一个孩子这般艰辛。

    有那样一回,他入内给她按揉,许是平素向女医奉打听后暗自练习的手法尚可,许是男子力道大些,片刻的功夫,榻上的小姑娘便安静下来,眉宇舒展。

    苏彦低眸笑了笑,正拉过被衾想要给她盖好,却见一截足腕猛地缩起,原本已经睡下的人一下睁开了双眼。

    她环顾四下,往后靠了靠,又惊又怒,“谁让你进来的?”

    “我、臣闻陛下不适,女医奉将将去给您熬药了。”苏彦低下眼眸,看着跪地连连叩首的侍女,“不关她们的事,是臣想进来,她们自然拦不住。”

    他看着自己半片铺在榻上的袖子,来时他还将衣角放入她掌中,以为她握着能踏实些。

    “出去吧。”江见月疲惫道。

    “陛下,您能给臣解开吗?”苏彦看着手腕上的镣铐,“臣不置于做那些事,陛下大可放心,臣只是……”

    “过两日朕便回去了。”江见月喘出一口气,截断他的话扶腰躺下。

    苏彦顿了片刻,默声离开。

    这夜后来,她还哭过一回。苏彦以为她又抽筋了,但医奉侍者都在,用不着他,他也不敢踏入,只睁眼看着屏风,直到她哭声散去。

    然而,他不知道,江见月并非抽筋,是因为梦魇。

    她做了一个梦。

    景泰五年二月初九,未央宫前殿的大朝会上。

    黄门宣读了一旨诏书。

    ……咨尔苏氏第六代子嗣,齿序五,瑜,钟祥勋族,秉教名宗。允赖宜家之助,当隆正位之仪。兹奉皇太后慈命,以金册金宝,立尔为皇夫……

    她那样信任他。

    满心想要与他连成连理。

    他不知道她做这样的梦。

    如同江见月不曾知晓,苏彦想要摘下镣铐,也非因颜面几何。

    实在每日午后她歇晌时,他伏案批阅,镣铐铁链磕碰桌案,偶会将她惊到。他听一记声响,抬眸便见她战栗一回。

    苏彦便尽量用左手似揽袍摆般握住铁链,将书写的速度放慢,免她受惊。

    然他不晓,她惊悸的根源本不在这处。

    他们间,绕成一团麻。

    六月上旬,在这处修养近一月后,江见月身子大安,可以起驾回宫。而苏彦处关于荆州的战事也有了起色。

    钟离筠二次伐魏,按照探子带回的消息,南燕朝中益州派并不完全支持,虽然钟离筠手上粮草还算宽裕,但经不住久战。而东齐自失荆州,数年来多有不安,想要出兵征讨,然朝中主和主站之间,亦多有争执。

    故而苏彦想出一计,乃让苏瑜领人扮作燕军,突袭毗邻的扬州。相比他以两万人手面对钟离筠八万兵甲,还要随时防备身后东齐扬州处的围剿,这般先发制人,将局面搅乱,让燕齐两国,于内争执是战还是和,于外相互猜忌,从而减轻苏瑜压力,争取西线上梁王范霆的“魏国救赵”计。

    计成推演完,乃六月廿二,江见月离开的第十八日。

    苏彦理衣修容,心中期待又忐忑。

    自初四离开后,她不再每日过来,每隔三五日才来一回。用她的话说,一是日日前来没有必要,二则三五日出来一趟且当呼吸呼吸新鲜空气,舒缓精神。

    江见月确实是这般想的。

    见他时心慌,宫中却也压抑得很,她且寻个择中法子。

    只是这日过来,明明是为着一桩好事,然许是黄历不好,才在楼门前下车,便闻后头驶来另一架马车。

    马车门前挂着一个“苏”字,再看车驾雕鸾镶宝,不用问也知是苏恪。

    之前原也遇见过一回的,她吵嚷着要入楼中,江见月想起她前头话,让人拦着不让她入。

    不想,时隔数日,又来了。

    江见月没有理她。

    她直入潮生堂,细闻苏彦计。

    盛夏日,她穿的愈发单薄,看起来人便更瘦了,但确实气色不错,两颊泛红,眼神清亮。只是依旧跽坐在门边的位置,六月烈日渡在她背脊,纵是殿中冰鉴缭绕,也难抵燥热。

    苏彦温声道,“陛下,您往里头坐吧。”他看了眼自己手上镣铐,低眉又道,“这个链子短了一半不止,臣什么也做不了。”

    江见月抬眸望去,眼中有些诧异,那不是三千卫寻常的镣铐,似专门截断了一段。

    “臣让首领截的,这样更安全。”苏彦笑笑,“那头太热了,孩子也受不住。”

    只要她想撑,大概是没有什么她受不住的。

    但是这段时日中,苏彦看得很清楚,她实在太在意孩子了。

    果然,这话落下,她又看他镣铐一眼,起身走上前来,在原本的席案一处坐下。

    认真听他讲解布局。

    途中,两人皆蹙了下眉,原是听到外院苏恪的声音。

    江见月道,“去请翁主离开,就说朕在休憩,让她勿扰。”

    苏彦没有多言,继续讲解,一炷香后结束。

    江见月面露喜色。

    道是果然好计,如此荆州之战有所缓减,两万将士有望见天日,回去便立时让章继细化。

    她说着话,眉间微蹙了下,低眉看肚子,似在用眼神同孩子说话。

    苏彦隔案看她,见她鬓边尚有薄汗。她走后的这段时日,他看让三千卫从前头讲经堂送来不少妇人妊娠的书卷。

    知道了妇人孕中燥热,但有些底子弱的,乃内里虚寒,外头生汗,甚是难受。

    “是不是很难受?”他问。

    江见月掀起眼皮看他,“还好。”

    回宫这段时日里,齐若明说苏彦欲看她脉案,女医奉说苏彦私下问过她身子情况。夷安说,苏相还是关心你的。

    江见月没有否认。

    她是大魏的君主,他是辅君的重臣,关心是他为臣的职责。他从来如此。

    但其实和她本身,没有多少关系。

    她记得很清楚,她已经没有爱人和师父了。

    苏沉璧,在这个世上,于她的身份,唯苏相而已。

    两人片刻的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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